屋内,少夫人宋柔嘉柔声道,“嬷嬷无须再劝了,我都知道的,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嬷嬷让我再缓几日,缓几日就好了。”
杨夫人抬脚走了进去,“怎么了这是?嘉儿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可是和峥儿吵架了?”
屋内主仆二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还是少夫人宋氏先反应过来,起身行礼,脸上也扯出一抹笑容来,“没有的事,母亲不必担忧。”
杨夫人拉着她的手将人拉到小榻上坐下,面前的儿媳妇脸上摸得厚重的粉,眼下乌青却还能瞧见,眼底也是红血丝,这熟悉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好强的她。
她轻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孩子,你嫁进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自家姑娘疼着,受了委屈只管和母亲说,母亲给你出气。”
原本一直忍耐得很好的宋氏听到母亲的话,心中委屈,眼眶微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划过脸颊,而她也只是摇着头说不出话。
杨夫人只觉得心疼,将人搂在怀里安抚着,随即转头问屋子里的柳嬷嬷,“到底出了何事?”
柳嬷嬷见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这是她从小奶大的孩子,在家里千娇万贵的养着,嫁了人过得也是舒心日子,婆婆宽容,丈夫爱戴,后院的两个妾室也安分守己,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谁曾想到……
她当即跪了下去,“还请夫人为我家少夫人做主啊。”
“怎么了?”
嬷嬷道,“昨日深夜,少爷被老爷叫去了书房,等再回来便同少夫人说要娶怀王府的庶出小姐为平妻。”
杨夫人听罢满眼怒气,“荒唐,娶什么平妻,他就不怕祸起萧墙?真是越发的老糊涂了,这么些年的丞相真真是白做了,脑子都做没了。”
这是在明着说老爷的不是,屋内的下人纷纷低下了头。
杨夫人骂了几句,但心里这口恶气也并未出去,但他却没再继续骂下去,反倒安抚怀里的人,“好孩子,你好生歇着,只要我在一日,这杨府便只有你一个少夫人,不管那人是不是王府出身,我都不认,只认你。”
宋氏的眼泪掉得更凶,杨夫人替她抹了眼泪,同于嬷嬷道,“走,随我去松柏堂。”
宋氏睁大了眼睛,拉住了她的衣袖,看着杨夫人摇头,“母亲别去。”
松柏堂是杨丞相在前院的住处,宋氏不想母亲为了自己去吵架,杨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不是去吵架,只是问问事情经过,我好歹是这个家的主母,有这个权利。”说罢带着身边的嬷嬷出了屋子,直奔松柏堂而去。
二人到了松柏堂,这里静悄悄地,见他来了,院子里的管家迎了出来。
杨夫人道,“我找老爷有事。”
管家躬身道,“老爷昨晚睡得迟,眼下正在休息呢,夫人过会再来。”
杨夫人并没有被他骗过去,反倒冷呵一声,“说说吧,这回又是去了哪个院子?”
管家未答,只道,“夫人,老爷眼下正睡着呢,不方便见人。”
“成,既然你不说实话,那我就去后院挨个院子拍门,我倒要瞧瞧咱们丞相大人在哪个院子里。”说罢便转身要走。
管家急忙将人拦了,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这种事夫人干得出来,但他可不敢赌,只好道,“老爷在前些日子刚纳回来的婉姨娘处。”
杨夫人没说话转身离去,管家见此急忙叫人跟着,看着点人别真的往后院去了。
杨夫人瞧见了却没管,早先心境不同,舍得下脸面挨个院子拍门,眼下再找过去,她嫌恶心。
她径直回了正房自己的院子,进到屋子里下气喘吁吁地坐下,这一路疾行有些累了,自己也上了岁数,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可看看眼下这人的行事,她脑袋就隐隐作痛,抬起左手摁住了太阳穴,眉头紧皱。
一旁的于嬷嬷见状道,“夫人奴婢出去叫芝兰那丫头来给妇人按按。”
“不用,你叫你家那个找人出去瞧瞧,昨儿发生什么事了?”
“诶”嬷嬷应下往外走,还没出门就又听到身后夫人的声音,“再去问问少爷今儿出门都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应下出门去了,嬷嬷是杨夫人的陪嫁,早些年夫妻琴瑟和鸣的时候,便由杨丞相做主,把嬷嬷配给了他身边的小厮,后来二人相看两厌,这小厮也就调去了外院,这么多年过去,小厮也混成了外院管事,到是能给杨夫人跑个腿,当个眼睛使。
午时始,嬷嬷的丈夫杨勇来回消息了,进到屋子里躬身道,“小的见过夫人”
“起吧。”
“是,小的查到昨日少爷下晌去了酒楼,撞破了王府家女眷换衣裳,此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今日大少爷去上衙的路上又遇到了王府出行的马车,耽搁了两刻钟双方才离去。”
杨勇回了话便出去了,杨夫人在屋内却笑了,“瞧瞧瞧瞧,这可是亲儿子,这时候拿来顶缸,倒真是父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准还巴不得呢。”
嬷嬷在一旁劝道,“不会如此,大少爷心性好,是有主见的,但太孝顺了,怕是张不开嘴,这才不得已为之。”
杨夫人没应声,外头小厮来传话,“夫人,老爷去书房了。”
“走吧,咱们也去书房看看。”
不过杨夫人没进到书房,在书房门口被人拦住了,而杨丞相也躲在书房不露面。
杨夫人站在外头,扶着身边于嬷嬷的手,大声冲书房道,“我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娶平妻,这当家主母做得委实差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老爷被人迷花了眼要娶平妻,好废了我这个当家主母呢。”
屋内的人坐不住了,书房门打开,皱着眉冲她吼道,“你说的什么胡话?还要不要脸面了,这话说出来都叫人笑话,真是不知羞耻。”
“哈哈哈”杨夫人闻言却笑了出来,“脸面?羞耻?呵”
“我还能有老爷不知羞耻吗?白日宣淫,一块骨头差点烂在床上的东西说我不知羞耻?这脸面怕不是我不想要,而是你不想要了。”
“你,你,满嘴肮脏的蠢妇,我们杨家迟早毁在你手里,你们胡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是什么好的。”杨丞相捂着胸口指着杨氏骂道。
这说的是杨夫人的庶出妹妹,那一位是个厉害人物,嫁的夫君好赌成性,还是个色中饿鬼,屋子里的姑娘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而妹妹身为主母却还被逼着在一旁看着,但好在没几年这男人就没了,妹妹则是带着嫁妆在外头单独过,因着早先受了折磨,心性也变了,眼下府内每日出入不同的男人,这些人出来时脸上身上都带着伤。
杨夫人原本嘲讽的神色一瞬间变得狠戾,竟是要上手,但是被于嬷嬷拦住了。
但杨夫人毫不示弱,“我们胡家的姑娘世世代代嫁入宗室家族,就连先太后也要夸上一声好字,您难不成比太后还尊贵?男人可拥有多个女人,我妹妹又为何不能有多个男人?若是她错了,自有律法惩戒,这种事向来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挂在嘴上。没想到丞相大人在朝堂混迹多年,还将此事记在心里,挂在嘴上,真真是叫人恶心。
杨丞相被她目光震慑的退后了几步,被身后眼疾手快的小厮扶住了,他伸出因为发怒而颤抖的手指着她,嘴里道,“毒妇,毒妇。”
在院门口守卫的小厮瞧着形势不好当即出去找大少爷,而大少爷此时正在屋子内和宋氏相对而坐,他今早上瞧见了王爷的女儿,是个温婉的姑娘,不像是惹事的样子,父亲也说过回来只好好养着就成,他想同妻子说说让妻子放宽心,好好待她。
话还没说,外头小厮就急匆匆的跑来了,“少爷少爷快去书房,夫人和老爷吵起来了。”
夫妻俩听后相互对视一眼,没耽搁都往书房方向去。
二人到时书房里已经有庶子到了,但谁都没敢出声,实在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太吓人了,看着像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架势,宋氏忙走到夫人身边,“母亲消消气,气急了对身子不好。”
而杨峥则是走向了父亲,关切问道,“父亲可还好?”
“一时半会死不了。”
杨夫人目光在这父子二人身上流转,最后目光落到儿子身上,温声道,“今日瞧见那姑娘了,可满意?”
杨峥点了点头,“儿子瞧见了,是个温婉贤淑的,进了府定会好好孝顺服侍母亲。”
一旁的少夫人宋氏听到这话眼泪差一点再次落下,当即低下了头,杨夫人则是冷声道,“不用了,我不过一个妇人,不敢劳烦王爷的女儿服侍,到时不知道如何论尊卑。”
杨峥却道,“母亲多虑了,儿子见她是懂事识大体的姑娘……”
杨夫人看着面前的儿子,相似的长相,她仿佛透过儿子看到了多年前的丈夫,当年他也是这般,只不过见了那表妹一面,便处处夸赞,甚至为了她与自己争吵,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走向了陌路……
杨夫人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父子,突然笑了,“倒真是父子,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脉相承……”
说罢不再理会旁人,拉着宋氏出了院子,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这一路上宋氏已经哭过一遍,到了屋子里眼睛又是红红的。
杨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是母亲对不住你,是我没有教好儿子。”
宋氏摇头,“不是母亲的错,这都是平常事,母亲无需为了我如此,我只是突然得知此事,心里有些难受,好日子过得久了,人就变得贪心,儿媳往后不会了。”
杨夫人轻轻抚摸她的眼睛,“好孩子,不哭了,往后只要我在,你便永远是这家里的少夫人,是我唯一认定的儿媳,从今儿起便只当你那丈夫废了。
“母亲知晓你是个能干的,往后自己立起来,这府内便无人敢欺你,也无人能欺你,若是你唯唯诺诺,继续以夫为天,出了事,我也是断不会帮你的。”
宋氏肿着核桃眼眼睛,点了点头“母亲我晓得了,我知晓往后该如何做,母亲放心。”
看着儿媳哭的这般难受,杨夫人心里也不好受,这是有情,若是无情不会如此,她叹了口气,仿若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好孩子,都过去了,往后好好顾着自己,没人比自己更重要……”
而另一边从皇宫回去的运势第一时间去了孙小所在的屋子,李强和赵段正在屋子里守着,孙小正趴在床上,还是昨晚的姿势,双眼紧闭,只是面色比昨晚还要苍白几分,一偶偶昂的李强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摸摸身体。
云时没敢大声说话,只轻咳了一声,李强察觉到声音起身走了过来,二人出了屋子。
云时问道,“孙小的情况如何?”
力强摇头,“情况还好,只要人不发热就好治。”
“大夫呢?”
“出去买药了。”
云时道,“你等我一下。”说着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从箱子里扯了块布铺在了桌子上,又从箱子里拿出二三十的银锭子放在桌子上用布料包了起来,拿着这些银子出去。
将东西递给了李强,面容严肃的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去寻你那朋友,你们一起去买药,不用在乎银子,只要用得上的就都买回来,眼下救孙小的命是最要紧的事。”
李强应下拿着银钱出去了。
云时则替他进屋继续守着,他坐到了原本李强坐的位置,上手摸了摸孙小的额头,还好温度不高,他松了一口气,朝对面望去。
对面的赵段这时候才发现云时来了,想起身,云时摆着手让他坐下了。
云时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安慰道,“没事的,孙小不会有事的。”
但是赵地却还是很自责,“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再谨慎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的错……”
云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可知道孙小家里人?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应该派人去他家里通知一声。”
赵段摇头,“不用,孙小眼下就自己一个人,他家在西北那边,从小家里就穷,村子里的人都明里暗里欺负他们家,而他长的小也被不少人笑话过,他爹娘心善,被村子里人戏弄也不生气,但是孙小却气不过,所以他跑了出来,就想闯出个名堂,到时候好把爹娘接过来享福。”
说到这赵段露出了点点笑容,“他常说自己运气好,被骗到了京城,原本以为只能干点苦活重货赚银子吃饭,但没想到今年侍卫选拔改了,改成了抽签,他居然抽中了,而且人家还不嫌弃他的个子,他欢喜的不得了,到现在还挂在嘴边常说呢。”
云时听着心里也难受,无论哪里底层人民都不好过,此次是因为自己的主意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可天下贫苦人那么多,自己人微言轻,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人也就此停了话头,云时记着自己的任务,朝孙小的额头摸去,触手便是一片滚烫……
“发热了。”云时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紧张,按照眼下的情况,发热很有可能会要了孙小的命。
一旁的赵段听后也慌了神,一个一米八几身材健硕的男人满脸慌乱的看向云时,“大,大人,眼下……眼下要怎么办?”
云时皱眉思索了片刻转身出了屋子,屋外周永刚从马圈喂完马回来,准备换衣裳去后院校场。
云时瞧见当即叫住了他,“周永过来。”
周永快步跑了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城内找李强和大夫,他们应当是在药铺买药,你好生找找,快些,但不要太惹眼。”
周永看了看他身后的门,多嘴问了一句,“大人,是不是孙小有什么不好?”
云时没打算瞒着,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有些发热了,你快些去吧,晚了怕是会出事。”
周永听罢不敢再耽搁,转身奔着马圈跑去,大人平日里有要求,除却明面上的差事外,平日里不许骑马四处招摇,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云时转身进了屋子,屋子里赵段仿若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头绪,见云时回来面露希冀的看着他,“大人……”
云时虽然心里也紧张着,但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分毫,不然那赵段怕是更得麻爪。
他沉声问道,“大夫走前有没有说孙小若是发热了当如何处理?”
赵段被云时镇定的情绪感染,自己也镇定了许多,仔细回想着大夫走前说的话,磕磕巴巴地道,“大夫说,大夫说,用冷水,用冷水擦拭身体,不能碰了伤口。”赵段回想着说的也越来越流利。
云时见他镇定了许多,吩咐道,“好,那你去厨房打盆干净的冷水回来,咱们给他擦拭身体。”
“好好好,我这就去打水。”赵段略有毛躁地跑了出去,等他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盆冒着冷气的水,肩膀上还挂着几条长巾。
云时拿起了一个长巾放到了水里,冬日的水寒如冰,他的手不过刚放到水里便忍不住蜷缩起来,只清洗长巾的功夫,手便成了红色,云时忍不住磨牙。
赵段看了看自己黑色的手,再看看大人的,“大人,还是我来吧,这水太冷了,您怕是受不住。”
云时摇头,“没事,适应了就好了。”眼下都要死人了,可不是他矫情的时候,再者他虽然有个破碎的身子,但内里还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被这冷水吓退。
他忍着刺骨的寒意将长巾拧了个半干,吩咐赵段,“你擦拭下半身,我擦拭上半身。”上半身包括后背,他怕赵段毛手毛脚地用冷水碰到伤口,冷水里细菌多,碰上了怕是伤口会更严重。
赵段不明就里,但老实应着
二人分工合作,除却擦身子的长巾,云时还拿出一个长巾放在他的额头处,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孙小身上的皮肤都微微发红了,但他身上的温度却迟迟没有降下去,且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云时见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个法子不成,如此下去怕是温度还没降下来,人就先烧死了。他将长巾放在椅子上,自己往外头走。
屋外一阵冷风吹过,云时只觉得额头处一片冰凉,他伸手一摸,手上是细微的汗水,屋子是西厂这些侍卫住的,这些人火气旺,屋内只一个小炉子便够用了,但是这对云时来说就有些冷了,没想到才一会工夫他就忙得出汗了,他晃了晃被风吹过有些昏沉的脑袋,没多想接着往厨房走去。
路上几个校场回来准备吃东西的侍卫瞧见了,便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厨房去。
云时到了厨房语气焦急地道,“快去库房,给我搬几坛子烈酒来,越烈越好。”
厨房大师傅忙应下叫人去了,云时一般是不让他们喝酒的,怕喝酒误事,但是因为前些日子过年,为了犒劳他们,这才从御膳房要的,尽管如此也叫厨房控制着量,这才有剩下的,不然就都被喝光了。
厨房的人直接把剩下这五坛子都搬来了,云时正打算叫这些人搬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大人”
云时回头望去,面容熟悉,但叫不上来名,“你……”
“属下郑明”
“好,郑明,还有你们搬着酒跟我走。”
众人虽然心里纳闷,但却不敢多问,第一次瞧见大人神情如此严肃,他们心里也跟着颤了颤,众人搬着酒跟在云时身后,一路走到了孙小所在的屋子。
进了屋子云时将冷水倒在一旁的恭桶内,往里倒上了烈酒,“赵段,用酒擦,和水一样,只记得不许擦到伤口。”
赵段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下意识听了云时的话,郑明也自告奋勇地要帮忙,云时叫他洗干净了手再来帮忙。
郑明几人洗净了手便也拿起长巾为孙小擦身体,在看到孙小后背的伤口时,郑明都愣住了,他与孙小不是一个组的,住得也不是一个屋子,因此两个人也不算太熟,而且这人身高不高,郑明对他是有那么点看不上的。
听说这人受伤了,也只以为是小伤口,所以根本没来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大的伤口,看着骇人,他擦拭后背的手都忍不住放轻了。而他们云大人与他擦拭的地方差不多,他偷瞄过去。
只见他们大人面无表情,对此伤口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心下佩服,也收回了心神,认认真真地为其擦拭身体。
云时与其说是见怪不怪,倒不如说是大脑一片空白,他眼下就一个想法,退烧去热,他希望孙小好好活着。
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但他心里确有太多的不确定,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一遍一遍地祈祷,祈祷这个法子有用,祈祷这烈酒能有用。
好在上天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收走孙小的命,他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滚烫,云时也松了一口气,想要直起身子,但是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他扶着一边的墙壁才站着了。
其他几个人的动作却没停,还在继续擦拭,门口此时传来了动静,是周永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手上戴着药箱,闻到屋内浓烈的酒味,神情紧张,但是因为云时在,并没有出声,而是走到孙小身边为其诊脉,察觉到脉象时,他是有些惊讶的。
云时适时开口道,“他发热了,冷水没用,我换了烈酒,用烈酒擦身,眼下刚刚去了热。”他说话有气无力地,周永见状连忙搬了凳子给他,他直接一屁股坐下了。其实云时往日身体也没这么虚弱,只是到了冬日,唉冬日对太监确实不友好。
大夫本想问问用烈酒去热是什么原理,但是见他疲惫的样子不好开口,但是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打算明日再询问。
他收回目光,将药箱里的药材一一拿了出来,挑拣着分量交给李强,“去熬一碗药。”,随后偶叫这些人停了手。
半刻钟后煮好的药回来了,大夫直接给孙晓灌了下去,又把了把脉,神情满意地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堆工具。
云时看着那像是一根缝针用的家伙事。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大夫这是要缝针了,他先是叫赵段几人按住孙小,自己开始上手缝,几个人用了十成的力气,将孙小压得紧紧的,而且还在其嘴里塞了一条长巾。
随着大夫的动作,孙小也被痛醒了,但是身体无法动弹,嘴里也说不出话,眼眶翻红,流下泪来。
场面太过惨烈,云时别过目光不敢再看,待屋内声音渐失,外头的天也已经黑了。
屋内的孙小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晚上还是要留下人守着,以防发生突发事件。
到了晚上,屋子内已经有些冷了,屋子里的人都没什么反应,但云时靠在炉子旁都觉得瑟瑟发抖,但他没动,听着大家说话。
还是周永最先瞧出大人的不对劲,只见大人脸上红着,整个人缩着。
周永上前关切道,“大人快去休息吧,这里太冷了,我们会好好看着孙小的,大人放心。”
云时看着他,是个会说话的小子。“你们好好看着他,出了事情,就叫我。”
“是”众人应下了,但却并不打算叫他,毕竟大人为了孙小已经在这忙了一日,还亲身上阵,他们没见过像云时这么平易近人的官员,他们其中人大多都不是京城的,都是四处闯荡来的这,见到过的官员也就是家乡那边的县令和赵地那些侍卫,一个个都面孔青黑,神情严肃,说话也端着,不像云大人这样。
云大人是他们见过最好的官,大人累了一天了还是好好休息最重要,别因为这个生病了。
云时也没再多说,他确实累了,感觉都要站不稳了,回去要了碗面吃,吃了一半就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醒来,醒来后鼻子难受,嗓子干涸,头也发沉,不出他所料果然是感冒了,昨儿晚上就觉着不对劲,果然还是没躲过。
屋子内火炉旺着,应当是有人来看过了,倒还算舒服,他起身换了身衣裳朝孙小的屋子去。
屋子里头好些人都在,是孙小醒了,见到云时,孙小面上感激道,“大人,谢谢大人救我一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发热了,要不是大人怕是早就得烧没了,且药钱也都大人拿的。
云时哑着嗓子,“不用,你好好休息,你是我的属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大夫察觉到他的声音不对,“大人这是病了?”
云时点点头,“正想劳烦大夫看看,我嗓子痛的厉害。”
大夫把了脉,“是风寒,我给大人开几服药,大人喝了药后是要多多休息,且别冻着了,大人身子本就比别人怕冷。”
云时点头,周围的人都是纷纷自责愧疚,其中之最还要数赵段和孙小,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是因为自己所以大人才会生病。
李强和周永急忙催促着云时回去休息,云时应着,临走前还是看两个自责的人于心不忍道,“没事,休息几日就好了,别放在心上,还有你孙小,早点好,等你好了,我便要开始我可是要论功行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