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臣——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13

而这短暂的瞬息,两人已经交手数回。
两道剑影出鞘,林间冷白锋芒,逼退皎洁月光。
楚晋只在最开始没反应过来,抬臂硬生生挡了一记,随后便迅速夺回了主动权。又一记剑锋刺来,他不动声色地接住,目光闪了闪。
对方的出招的确又快又稳,但内里却是虚空的。楚晋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没用内力,他想不通,但还是收敛了体内的内力,同他一起比最纯粹的招式。
风动林动,天地无声,唯有林中刀光剑影,搅得枝叶乱颤。
楚晋再度提起剑,剑身迎上,拍中了对方的手腕。他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对方的手指却一颤,疼痛难忍般卸了力,手中的剑遽然坠地。
这一变故无人预料到,楚晋心中一跳,猛然撤力,但剑刃还是划破黑暗,向对方刺去。
一泓剑光明亮如昼,将这浓黑夜色骤然刺破,也照亮了眼前人的眼底。
他被灼得闭了下眼睛,随即腰侧微微刺痛。
楚晋的剑划破了他腰间的衣料,擦着腰腹划出一道血痕,一溜细密的血珠瞬间蹿了出来。
除去伤痕,他藏在衣服下,那一夜留下的凌虐般的指痕和淤青,也尽数暴露在楚晋眼中,在苍白的肤色上显得刺眼又醒目。
楚晋脑袋里轰的一声,彻底僵在了原地。
只是一息,对方就猝然侧过身去,遮住了伤处。
“是你……”楚晋只觉得心里一片乱麻,一种剧烈的荒唐感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那夜的人是你?”
对方一言不发,忽然扬手,藏在手中的土瞬间在两人中间四处挥撒开,楚晋下意识地闭上眼,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伸手遽然向身前抓去。
抓了个空。
树影晃动,林间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青山远去,成了一席梦。
眼前幻影须臾破灭,流云般四散开,幽密竹林一晃而过,变成了四下静寂的金銮殿。
楚晋这才发觉自己出了许久的神。
大殿上无人敢言语,方才奏事的大臣战战兢兢,冷汗一颗一颗滴在了手中的笏板上,不敢揣测摄政王突如其来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楚晋揉了揉眉心:“戚大人,再奏一遍。”
戚大人这才缓了一口气,谨慎道:“禀摄政王,七揭郡守郑澜日前被燕陵反贼所杀,城池沦陷,大权落到了贼子萧琢手中。”
“自玉膏事变后,这群反贼里应外合,夺取我大秦数城,”他神色严肃,“臣以为,应当尽早灭其气焰,以免酿成大祸。”
摄政王府的消息比他们来得要早得多,楚晋对这件事早就有所了解,慢慢开口道:“那戚大人觉得,该派何人去攻打萧琢?”
这个问题就格外微妙了。如今兵符只在大秦两人手中,一位是太尉徐瑛,另一位就是梁王楚戎。徐瑛又是摄政王的人,也就意味着,出兵与否,全在这两人的一言之间。
可这两兄弟的仇怨是朝中有目共睹,无论谁出兵,京中势力便会失衡,落得下风。戚大人面皮微微抽动,喉咙里两个字呼之欲出,又咽了回去。
顿了顿,终于吐出几字来:“……臣不知。”
楚晋笑了一声。
他目光掠过左侧空着的一个位置,半晌,平静道:“今日梁王不在,无法定夺,过几日再议吧。”
“萧琢如今占据玉膏、江临、七揭等六城,以玉膏为主城,韬光养晦。”徐允抬手,在地图上圈出几处。
听夏道:“萧琢如何在这短短几月就稳稳拿下了这么多城池?”
“他很谨慎,选择将势力渗透燕陵故地,”徐允皱着眉,“即使如今天下一统,燕陵亡民仍然大都心向旧主,萧琢要东山再起,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语意一顿,抬头看向坐在书房中,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的人:“摄政王?”
楚晋倏尔回神。
他脸色不是很好,眼底起了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这些天没怎么睡。
楚晋眼底的倦色很浓,揉了揉眉心,道:“继续说吧,我听着。”
徐允见他终于打起精神,望向身前的地图,开口道:“梁王如今尚未表态,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他这几日一直在府中,也未曾有外人出入。”
楚晋淡淡道:“我在这里,他怎么能放心离开?李晟死了,没人为他坐镇封灵,他只有一只眼睛,看不过来前线和后营。”
“您的意思是……”徐允愣了下,“梁王不打算上前线了?”
“我这位‘兄长’,也很聪明。”楚晋随手拿起桌上的棋子,指尖摩挲半晌,“所有人都在盼着他去前线,他知道去了就会遂了他们的意,于是索性反着来。”
他手指轻轻用力,那枚棋子被当空掷出,滚落到了地图中央,摇晃几下后,定在了七揭城上。
“我要做的,”他冷声道,“就是诱他出兵。”
要想让楚戎放下防备,亲自率兵赴战,并不算一件易事。尤其在李晟死后,他行事只会愈发谨慎。
听夏问:“你打算怎么做?”
楚晋目光垂落在地图一角,并未回答,沉默片刻后,忽然道:“你们觉得……”
他微微一顿,像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问:“雁朝会是萧琢的人吗?”
两人齐齐一愣。
楚晋在他俩反应过来,已经迅速地换了个话题:“那封藏在画里的遗诏,就是让萧琢败退的关键。”
听夏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了过去:“对!遗诏,有了这个,萧琢就没法名正言顺地起兵!”
他边说边翻找起来。自胥方回来后,楚晋就将东西放到了书房里,听夏清楚这里面的机关,照着记忆摸到了暗格,将锦囊里藏着的纸取了出来。
徐允此前没见过这份遗诏,起身凑过去看。两人将诏书展开铺平时,楚晋随意地瞥了一眼,忽然蹙起眉。
“不对。”他神色一瞬间冷了下去,“这是假的。”
“假的?”听夏愣住,下一秒,眼睁睁看着纸上的字迹渐渐晕开,模糊成一片。
他猛地撤手,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这张顷刻便空无一字的纸,手足无措地看向神情冷漠的摄政王。
有谁动过这个锦囊?听夏想不到。自始至终,顾及到这个秘密牵涉到的东西,楚晋都将这封遗诏随身带着,听夏想不出谁能在摄政王眼皮底下移花接木,把东西换走。
他下意识瞄了一眼摄政王。楚晋抓着这张假诏书,指节微微泛白,眼睫低垂,目光垂落晦涩不清。
在这压抑窒息的氛围中,书房的人被人敲响,下人道:“陆大人和太尉大人到了。”
楚晋平淡地收起了手中的纸,道:“进来。”
房门被人推动,陆青率先逃也似的钻了进来,随后徐瑛踩着他的影子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陆青躲到离徐太尉远远的位置,那股隐隐的压迫感终于淡了些。他一抬头,看见神色各异的几人,要出口的话又梗在了嗓眼。
场面似乎不太对,陆青硬着头皮报上自己来的目的:“摄政王,今日有一个人来了廷尉府,他说……他是您的一位故人。”
他拧着眉,似乎在纠结要怎么说,半晌,才斟酌着道:“他说他想见你一面,要亲口问您……十几年前那夜的两坛酒好不好喝。”
楚晋呼吸微微一滞,遽然抬眸,目光如霜刃,刺得陆青出了身冷汗。
但须臾他便收回了视线,动了动唇,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见。”
陆青觉得有点难办:“他说,他就知道您现在不会见他。但是总有一日会去找他的。”
楚晋讽刺地勾起唇角,垂下眸掩住了神情,语气中再也听不出半分波澜:“让他滚,不然我亲自杀了他,他不会再有第二条命。”
陆青猜到对方可能跟摄政王有不寻常的关系,但没想到是这种,顿觉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脸头疼地道:“是。那下官就先回去了,廷尉府还有几个囚犯未审。”
得了楚晋的准允,他便起身往门口走,路过徐太尉时特意加快了速度,结果“啪”的一声,从袖口掉出来一样东西,落到了地上。
陆青愣了愣,还没弯下身,眼前一花,已经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将东西捡了起来。
楚晋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雪白的剑穗,声音罕见地有些不稳:“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陆青从未见摄政王如此失控过。他直觉自己可能捅了很大的篓子,但还是如实道:“这是……秋江祭祀那日,江公子给我的。”
陆青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这枚剑穗有什么用处,他只是顺从了对方的请求,将之带在身上,压根没想到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一直不发一言的徐瑛忽然道:“我见过这个剑穗。”
楚晋猛地抬头看向他。
徐瑛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道:“讨伐代国的时候,我在燕陵上一任雁朝将军的佩剑上看到过。”
听夏问:“上一任?”
楚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有些发怔,如同风起,吹开了眸中一片涟漪。
他低声道:“沈恪的长子……沈云言。”
作者有话说:
扒下一半马甲了 剩下的一半要当面扒;-)
今天写得感觉有点吃力,可能因为在高铁上,站票站了一路一直静不下心,改天会修一修文
楚楚!怎么能这么对枝!罚你这几章 不能同床,给我好好反省(`?′)Ψ

第127章 面具·彻底破碎的假面
白瓦灰墙的小院里,药香丝丝缕缕,填满砖瓦缝隙,浸透筋骨肌理。
“你决定了?”苏愁捧着药碗,撩起眼皮定定盯着眼前的人。
浓稠的苦涩汤药中映出人的倒影,扶在碗沿的手轻轻一动,顷刻间又如虚影般破散了。
沈孟枝冷淡看着他:“离开我的兄长。”
苏愁笑了起来,眉眼间泛起几丝促狭的意味:“我还以为,世子对你很重要。”
“我不想跟你废话。”沈孟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要怎样才能让我兄长恢复记忆?”
苏愁视线悠悠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指尖敲了敲粗糙的碗身。
“魏钧澜找到沈云言时,他就已经丧失了记忆,没人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说,“毕竟传言里的沈家长子,早就死在了沉因山下。”
沈孟枝垂在身侧的手指攥起,语气生硬:“这些事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
苏愁“哦”了一声,笑眯眯道:“好吧。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变成这样是受了药物的影响,或是其他什么。你想让他恢复,就要先让他回想起,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帮你瞒过魏钧澜的。”他意有所指,“魏钧澜利用了沈云言的失忆,借此来威胁你,只要沈云言恢复了记忆,事情就会脱离他的掌控,你就可以不再任他摆布。”
“我是不是很体贴?”苏愁擦了擦唇边的药渍,轻声细语道。
沈孟枝置若罔闻,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苏愁意不在此,更不会好心帮他,他口中的条件只会是等价交换,明码标价。
苏愁莞尔:“我说过,世子和你的兄长,你只能选一个。”
“所以,要让他再也见不到你。”
沈孟枝轻轻蹙了下眉:“你要我远离他?”
苏愁愣了下,随即弯了弯眼睛。
“我刚才的话让你误会了。”他说,“我是要让他,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是见不到,而是不想见。
他永远找不到一个不想见自己的人。
沈孟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微微凝滞。
苏愁适时地开口:“我了解世子,他最厌恶的就是欺骗他的人。”
“你瞒了他这么久,欺骗他的真心,又弃他而去,”他微笑道,“只要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他一定会恨透你。”
“你只会比我,更令他恶心。”
这一句话如利剑,贯穿血肉。
四散的思绪渐渐回拢,沈孟枝闭了闭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离开胥方已经数日,那日他与楚晋在褐山脚下相遇后,也再无音讯。
沈孟枝一手扶着镜子,一手将腰间的绷带拆掉。
他低下头,审视着镜子中的人,目光微微陌生,又透出几分茫然。半晌,僵硬的手指勾起桌上搭着的外衫,披了上去。
齐钰在门外等他,见他已然出来,神色如常,稍稍松了口气。
“薛义理和罗湛都是前朝老臣。”他解释道,“薛太傅性子比较直,又不清楚当年的事情,所以说话可能会比较刺人。但罗大人还算明理,他不会为难你的。”
沈孟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就算齐钰不提醒,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忠于燕陵的老臣会接纳自己,如今他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就不计前嫌地用他;等他失去了作用,就会重新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沈孟枝移开目光,换了个话题:“扶持萧覃的决定,是他们的主意吗?”
“是。”齐钰道,“那时齐家没落,我爹失踪不见,我无处可去。罗大人暗中帮了我,助我找到了我爹留下来的暗桩,我才不至于流浪街头。”
他扯了扯嘴角,玩笑般道:“我那时候又脏又穷,跟路边的叫花子也没什么两样……又给我爹丢脸了。”
沈孟枝想不出来齐钰那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印象中,对方向来锦衣玉食,买酒要买最贵的,请客动辄数百两。
他沉默片刻,还是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在利用你?”
齐钰蓦地停下脚步。
“利用齐伯父留给你的人脉与财物,利用你的善良,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沈孟枝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齐伯父或许并不想让你参与这一切。”
齐钰回过头,眸光变得有些晦暗,像笼上了一层迷雾,挣扎又失望。
“从前我不上进,我爹骂我,”他缓缓道,“他说,什么时候我才能让他省心点,早日替了他的位子,他好与我娘一起享享清福。”
“我也跟你说过,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当齐家的御史,你当沈家的太尉,我们做完同窗再做同僚,我们一起……治国兴邦。”
齐钰笑了一声:“我现在,想听我爹的话,想履行我们的承诺。可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沈孟枝轻轻吸了一口气:“齐钰……”
“如果是被利用,我也心甘情愿。”齐钰道,“我只是,想找到些什么,能让我活得更有意义一些。”
路不长,很快到了尽头。他推开门,低声道:“进去吧。”
封灵城,锦云阁。
城中新开的酒楼生意红火,如日中天。飞檐斗拱挂一泓弯月,朱墙碧瓦下人群熙攘,喧嚷不绝。
今夜锦云阁中设宴,宴请之人却不详。只知道是这酒楼的东家亲自请来,特意备下了顶楼的雅阁,可见足够看重。
沈孟枝目光自楼梯上不动声色地收回,轻声道:“一壶松山银针。”
“公子……”小二迟疑道,“这茶可能要费些功夫。我们锦云阁的松山银针,务必要取山泉叶露烹煮一刻,再放凉一刻,随后添茶重新起火。您要等上些时辰……”
“没关系。”沈孟枝道,“听说锦云阁二楼有琴师奏乐,消磨时间,不知可否得幸一观?”
“自然可以!这是本店的特色,公子自可以去二楼赏乐。”小二热情道,“既然如此,小的就吩咐下去,茶煮好了再唤您。”
沈孟枝点点头,看着对方身影匆匆离去,眼底笑意逐一减淡。
与薛义理和罗湛的见面如预想中一样,只是走个过场。薛太傅确实不怎么待见他,冷着脸不发一言,反而是另一位罗大人在其中无奈地圆场。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正题上。
“沈公子。”罗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今日见你,是为了燕陵的事,并无私心。”
“这几日云伲布庄被有心人盯上,一旦藏在地下的兵器暴露,或许会牵连到更多暗桩,也会引起大秦的警惕。”他神色严肃,语气却放缓了下来,“当年的事我未知全貌,却愿意相信沈公子。”
话音未落,薛义理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起身,拂袖离去。
长袖扬起的风吹动了沈孟枝的长发,他目光很淡,神色依旧没有分毫波澜。
罗湛一卡,看起来一副格外头疼的样子,半晌,温声道:“你别介意。”
“燕陵现在需要你,沈公子。”他诚恳道,“替燕陵杀了这个人,你便能证明自己的忠心,齐钰他也不必再费劲心力为你辩白,为了帮你而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沈孟枝垂着眼睫,如同没有情绪的木偶,只有在听见齐钰时有了些许反应。
良久,他问:“是什么人?”
罗湛告诉他,那个人就是锦云阁今日宴请的客人。
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感缠上来,沈孟枝捏了捏指尖,将心中的异样压了下去。
他知道就算杀了罗湛要的人,帮燕陵度过这次危机,也不会让他摆脱罪人的身份,但是齐钰起码会好过一些,不至于再受他的牵累。
松山银针并不能为他撑太久的时间,沈孟枝回过神,望着身前晕倒在地上的琴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得罪了。”
他迅速换上了对方的衣服,瞥见掉落在一旁的面具,犹豫了一下,捡了起来。
大抵是为了故弄玄虚,锦云阁的琴师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最能引起听客的好奇心。他手里这副正是玄黑色,最简单的样式,似乎是为了与这尾古琴相配。
沈孟枝手指轻轻摩挲了面具几下,终于还是戴了上去,随即抱起歪在地上的琴,走了出去。
锦云阁新开张,请来的琴师不多,好几个都忙得跑不开。掌柜在二楼急得团团转,想随便抓起一个,又怕正听曲的客人不满抱怨,左右为难又急出了一身汗。
正愁着,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登时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就你了!跟我来!”
对方侧过脸看来一眼。琴师的衣袍穿在他身上仍有些宽松,显得空空落落的,衣衫云白铺墨色,他身姿又格外出挑,看上去十分养眼。
掌柜要抓他,被沈孟枝不动声色躲了过去,前者愣了下,又想起琴师多半都有古怪脾气,遂解释起来:“楼上的客人要听琴,眼下就你闲着,快跟我一起过去。”
与他的火急火燎相比,沈孟枝显得格外淡定:“什么客人?”
掌柜恨不得抓着人就蹿上楼去,语速飞快:“是位大人物,你要是伺候得好……”
他一卡,瞥见沈孟枝蹙了下眉,连忙改口道:“要是弹好了,今后这日子就不用愁了!东家也会赏你金银,这种好事,别人盼都盼不来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楼梯,掌柜着急忙慌把人往顶楼领去,又嘱咐了一通有的没的,这才完成任务般,轻松地推开了门。
室内明净,空旷无尘,不见人影。
朱门在身后关上,沈孟枝环顾一圈,却见四周都被垂下的淡色纱帘挡住,围起了他所在的中央圆台。
“开始吧。”
一道声音透过纱帘,朦胧不清地传来。这纱帘似乎能模糊声音的方位,沈孟枝分不清对方的位置,只能听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垂下眸,将琴身横陈在腿上,抬起手,指尖轻动,拨动三响。
悠扬琴声自指间流泻而出,撞上纱帘,流散四去。沈孟枝放轻了呼吸声,凝神一点一点探去,忽然闻到了一丝酒香。
清浅平淡,只有一缕,随风而来。
他倏地抚平了震颤不止的琴弦,轻声问:“客人想听什么?”
话音似乎困在了方圆之地,久久无人回应。
沈孟枝也不说话,静静地等。
半晌,终于有人淡淡开口,道:“《广陵散》。”
的确就是酒香传来的那个位置。
沈孟枝顺从地低下头,重新抬起手,拨向第一根琴弦。
下一秒,他手中寒光乍现,袖中长剑滑至手心,腕间翻转,向对面遽然刺出!
纱帘被扬起的风掀动,被倾洒的酒液浸湿,晕开醉人的色彩。
沈孟枝手中的剑忽然抖了一下。
自对方手中射出的铜酒杯撞到剑锋之上,将剑身打得偏移了几分,擦着那人的头发而过。
差得离谱。
刀剑相接时分神乃是大忌,可沈孟枝头脑中还是乱了起来,最终定格在苏愁的笑容上。
——“你只会比我,更令他恶心。”
剑风横扫而来,他提剑欲挡,可终究慢了一步。
咔嚓一声。
那副代表着逃避与侥幸、象征着他的私心、分割了现实与虚幻的面具,在这片似乎永无止境的死寂中,彻底破碎开来。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得很严重,跟宝子们说一声对不起(>人<;)
清构思过许多种掉马方式,有的要更加抓马,有的要更具冲突,要写出预期的效果真的压力很大,清删改了好几版,最后都不太满意,这一版算是最适合之后剧情发展的。其实清觉得应该能写得更刺激一点,但最近状态不佳,脑子里有点乱,只能这样戛然而止。
但后续清会加一些掉马后的冲突或修罗场,努力弥补后续效果,文案的对话也会在后面出现~
谢谢大家!(づ ̄3 ̄)づ╭?~

第128章 讨账·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你
雪亮的霜刃横在颈间,只差毫厘便能刺破皮肤,轻而易举地划开动脉。但附于剑上,刺骨冰冷的杀意却蓦地顿住,生生被逼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琴弦止,铮响绝。
被剑风扬起的薄纱悠悠落下,擦过眼前人的脸颊,卷着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循着记忆中的轮廓描绘过去,越心动,越熟悉。
直到最后,爱欲恨意怒火惊惶,万种情绪,荒唐的冲动,皆在目光触及他眼眸时,如一鼎沸水骤然平息。
楚晋拿剑的手僵持着。
狂跳不止的心脏刺激着神经,他视线垂落在剑上,循着凌厉流畅的剑身,缓缓向下,落到了沈孟枝瓷白的颈侧。
他刚刚差点杀了他。
接连不断的梦魇影子一般缠了上来,楚晋指尖颤了颤,蓦地撤手,如同受了什么刺激,将剑甩手扔了出去。
剑刃相接的声音无法遮掩,锦云阁的东家带着人匆匆赶来,被砸到脚边的长剑吓了一跳。
“大人小心!”只是瞬间女人就缓过神来,看见手中空无一物的楚晋,心提到了嗓眼,急声道,“把这闯入阁中的刺客拿下!”
沈孟枝认得这个声音。是先前在室中,要他开始弹琴的那个人。
他将剑垂在身侧,一动未动,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约莫有十几个人。
沈孟枝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锦云阁担心惹祸上身,要拿下他交由楚晋处置,以此将功赎罪。
而他已然作茧自缚,逃不了了。
几只手快要按上沈孟枝肩膀,把无动于衷的刺客压跪时,楚晋忽然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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