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手边的杯子不知何时被他砸了出去。
直到杯子碎裂开,碎片在地板上飞溅出老远,他才恍然发觉,原来刚才朝他扑过来的黑影只是他的幻觉。
秦罹捂着头,剧烈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边电话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秦罹看也没看,直接挂断。
然而电话不依不饶,又响了起来,接连响了几次后,秦罹忍着还没缓解下来的头疼,不耐烦的接起电话。
“谁?”
“喂,秦先生吗,今天身体怎么样了?”
温和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清润极了。
许昔流歪着头拿肩膀抵着手机,拆开泡面后加了热水后才重新把手机拿在手上,例行开始他私人医生的温柔问候。
他早上从主角攻的别墅回到自己家后,又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下午,简单了解了一下在这里的住处后,想起来了自己的职责,于是有了这通电话。
原主的住处是在市中心的一间单人公寓,地方虽然不大,但很舒适,风格比较简约,颇合许昔流的心意。这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真的很爽,起来后也懒洋洋的,此刻闻着泡面香气慢慢逸散开的许昔流简直心满意足,眯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为了这样的快活日子能长久的过下去,他当然要好好的关切一下给自己发工资的大佬了。
怀着这种念头,许昔流的嗓音愈发温和,柔和的简直像水一样。
“秦先生?秦先生?”
“你还好吗?”
“死不了。”
秦罹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冷冷嗤笑一声。
真是聒噪。
他昨晚怎么会觉得对方柔和。
一定是幻觉。
而另一边的许昔流听着对方这声音,还有电话里隐隐约约传过来的粗重呼吸声,眨眨眼,暗忱主角攻不会又开始不对劲了吧?
他忙叮嘱:“秦先生吃药了没有?一定要按时吃药啊,每种药上都有标签,按量服用就好了......”
秦罹眼神有些恍惚,耳朵里灌进对方不厌其烦的声音,不屑的扯了扯唇。
按照对方所说的,果然拉开抽屉看见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他勉力耐着性子,从几个瓶子里分别倒出一堆药片掺在一起,仰头闷了,水都没喝。
药片囫囵嚼碎咽下蔓延开的苦涩叫秦罹神思渐渐清明,他冷笑一声:“吃了,可以闭嘴了吧?”
许昔流听着那头嘎巴嘎巴的声音,心想真是狠人啊,生吞药片!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刚才那阵哗啦哗啦的,分明是往外倒药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嘎巴嘎巴。
听那声音,倒的格外潇洒不羁,估计对方都没数清到底要吃几粒药吧?
许昔流沉默了一下,不信邪,艰涩地问过去:“秦先生......你不会直接抓一把就吃了吧?”
电话里传来男人阴郁又不屑的嗤笑。
许昔流眼前一黑。
天啊,那是药啊又不是什么糖豆!
直到电话被挂断,许昔流一度都觉得十分窒息。
抓一把药就直接往嘴里塞,前所未见的操作,这主角攻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仿佛也精神不正常了一般,呆坐了片刻,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挥散脑海中魔性循环的嘎巴嘎巴声。随后游魂般从桌角抓过来一颗糖剥了糖纸塞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许昔流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含着糖不住叹气。
还能怎么办呢,主角攻吃都吃了,只能寄希望于他抓的那一把量差不多,药效刚刚好,并不会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了。
要是真吃出什么问题来,那、那他也只好加个班了。
总得对得起自己的年薪不是?
许昔流安慰着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泡面这会儿也泡好了,香气十分浓郁霸道。刚睡醒没多久的许昔流闻到这味道,立马食欲就上来了,他咬碎嘴里的糖咽下去,决定把那些糟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先好好享受这顿饭。
刚吃了一口,一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惊的许昔流差点呛住。
心想,不会吧主角攻真把自己吃出事来了?
这么快的吗?
他都做好拿起车钥匙就往玄关跑的准备了,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这才放下心。
嗐,原来不是钟管家打来的啊。
他漫不经心的接通了:“喂?哪位?”
“许医生啊,是我。”那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嗓音,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直到对方自报家门,许昔流才搞明白这个突兀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主角攻山庄里的小管事头目,薛伯,而他们那天晚上见过一面。
对方笑了两声,点明来意:“先生最近胃不太好,所以我想来问一下许医生,先生平时吃什么最好?或是许医生这有没有什么治疗胃痛的药?”
许昔流闻言疑惑。
主角攻有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个时候才来问他?
而且,平时关注主角攻身体的不应该是钟管家吗,这个小管事平白无故给他打什么电话?
药是肯定有的。
但不知道为啥,许昔流总觉得把东西给这人不靠谱。
想起那天晚上瞥到的景象,许昔流留了个心眼,开启糊弄学:“这个啊,秦先生胃病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无法根治,只能靠平时悉心调养,薛管事可以去咨询一下更加专业的营养师,按照他们给出的方案安排饮食调理的话,相信秦先生会有所恢复的。”
“至于药么,秦先生那都是备齐的,薛管事放心吧。”
中心思想就是主打一个万事莫挨我。
笑话,主角攻那地方龙潭虎穴的,他只是个纯纯想过养老生活的工具人罢了,可不想卷进各路神仙斗法里面。
醒过来好好捋了一遍原书剧情的许昔流如是想。
毕竟,前期主角攻的境遇是真的惨淡,按他想的,他觉得点家那些龙傲天的幼年经历也不过如此了,又是疯又是软禁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衬托,后期有多日天日地变态大佬,前期就有多惨。
而且,对方后期的手段也是相当残忍,睚眦必报,前期趁着他精神不好欺辱过他的那些炮灰反派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被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常年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也就是被主角受安抚着才好上了不少。
他只是个小小的私人医生而已,又没有什么根基,万一真是不小心沾上了什么站到了主角的对立面,哇,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许昔流心有余悸。
而且他从自己仅知的那些剧情里,勉强扒拉出来一点,这个薛管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算是把对方的话全都堵死了,许昔流笑眯眯的听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传来声音:“......既然许医生这么说,那我也不打扰了,不过两天后就是先生的例行检查,许医生可不要忘记过来。”
主角攻一周检查一次身体,也算是他的例行问诊,这许昔流当然不会忘记。
于是他温和的回复过去:“一定。”
电话挂断了,许昔流瞅了几眼手机上的这个号码,就没管了。
两天后。
许昔流如约前往山庄去为秦罹看病。
这天的天气和他穿书过来的那晚截然相反,风和日丽,太阳好的一塌糊涂,连风都温柔的不像话。
希望主角攻今天的状态也能像这天一样好吧。
踏入别墅的许昔流心里这么想,下一秒就见到了对方。
男人坐在一张轮椅上,穿的整齐,大半边身体拢在阴影里,只有半边头发沐浴到了灿烂的阳光。但他好像极不喜欢晒太阳似的,驱动轮椅往旁边避了避,发现了许昔流进来的动静,俊气的眉眼倦怠的看过来,面色苍白气质阴郁,那双瞥过来的眼睛尤甚,黑沉沉的吓人,带着股平静的阴鸷的疯劲。
但难得可贵的是,对方这次眼神清明,是清醒状态的。
许昔流被那双眼睛看得有点冷,稍微愣了一下,可随即很快便恢复过来,熟练勾起一抹笑:“秦先生。”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眼镜遮去了那双漂亮桃花眼的几分风华,只留下气质上磨练出来的温润。
秦罹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许昔流没在意对方态度上的冷淡和古怪,仍旧笑眯眯的。
不能想。
一想他就想起来前两天对方的嘎巴嘎巴。
这嘴角比AK难压。
要是让眼前的男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都可以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可以死的很惨。
许昔流抿了抿唇角,强行正经起来,打开随行的药箱为主角攻做身体的例行检查。
主角攻身体老毛病了,做了检查后得到的结果也是和往常一样,他说完后,对方还是那个表情,对这个检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还讥讽的笑了下,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嘲笑他每次都在做无用功。
看见这一幕,许昔流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他看着眼前男人垂眸手中缓缓摩挲着身下轮椅,眼睫微敛,遮住眸底大片阴翳的模样,轻声问:
“秦先生,这几天的药,都按时吃了吗?”
他不知道前几次和对方的交锋对方还记不记得,不过就现在平静的表象看,应当是不记得的,不然就那些窒息的黑历史,清醒状态下的男人应当不会容忍的下,许昔流自然要把这些烂在肚子里。
他给主角攻问诊,房间里就他们两个,管家钟叔没有来,等会儿结束的时候,他还得给钟叔也说一遍。
听见他的问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秦罹撩开眼皮看了过来,讥讽一笑:
“吃药有用的话,要你做什么。”
许昔流一愣。
哎,这就为难人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秦先生。”许昔流眨眨眼,表情无辜,“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而且医生的任务不就是根据病人的状况选择最合适的治疗手段吗?再说了,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关心你的身体可是我的职责,秦先生好了,我才能好。”
“所以,秦先生一定要按时吃药,保重好身体,我才能安下心。”
秦罹原本还在思考如何把别墅里杂七杂八碍眼的杂鱼清掉一部分,他自从被丢到这座山间庄园之后,身边就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个见不得他好的叔父做的。
谁知还没想好一劳永逸的方法,耳边就传来了私人医生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的话,烦的紧。
他的身体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于是对这什么身体检查完全嗤之以鼻,谁知却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秦罹愕然。
这世上除了一直跟着他的管家钟叔,还有其他真切的盼着他好的人吗?
怕不是都在盼着他死吧。
秦罹只惊愕了一瞬,继而就眯了眯眼睛,胸中升腾起止不住的戾气。
阴沉沉的眸底瞥向身边温雅随和的青年,眼底带着打量。
许昔流笑的温柔。
真的,若说医生最怕什么,那必然就是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的病人,还有不听医嘱不信任医生极度叛逆好像十八岁叛逆期推迟到来的病人。
哪一个都叫人窒息。
偏偏这两个主角攻都占了。
许昔流一方面想给他个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另一方面又顾念着这人是自己的大金主加不能招惹的主角,于是这郁气在胸口转悠了一圈,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脸上变成了更加明媚的笑脸。
他这人,心里越生气,脸上笑的越真诚。
尤其是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贴心,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好医生。殊不知,肚子里的坏水已经一股一股的开始冒了。
“秦先生一定要好好回答我的话哦。”
许昔流也不惯着,当即表示要看看秦罹的吃药情况。
管家钟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是配合许昔流的工作,默默找出了秦罹的药后又无声无息的离去了。许昔流拿着药瓶打开一看,嚯,果然不出他所料,满满当当的一瓶,估计都没打开过几次吧,也难怪管家这么着急了。
许昔流狡黠一笑,又坐到了男人跟前。
秦罹原本被眼前他的私人医生那番话肉麻的不行,刚想恶心的叫对方闭嘴,谁知对方就一个药瓶怼到了他面前。
秦罹危险的一眯眼,警惕:“你做什么?”
许昔流微笑:“没什么,主要是想帮秦先生认一下。”
没等男人说出拒绝的话,他就开始了:“秦先生你看这个,是保持情绪稳定的,一天三次每次三片,秦先生记住了吗?这个,是缓解失眠和睡眠质量差的,睡前服用,一次四片;还有这个......”
许昔流不厌其烦笑眯眯的挨个给介绍,每介绍一个,就现场从包里掏出标签条和笔,写个标签贴在瓶身上而后塞一瓶到秦罹怀里,末了还要微笑着询问一遍:“秦先生听明白了吗?”
“千万不可以随便抓一把就吃了哦。”
他语气温柔似水,服务贴心周到,知道的说他是重金聘请的私人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幼儿园大班的老师,就差嘴里说一句秦先生是大宝宝了要听话了。
坐在轮椅上的秦罹眼睁睁的见着左一个瓶子右一个瓶子地塞过来,没过多久怀里就一兜药瓶子,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绷起,气场也越来越冷凝。
听了许昔流这番古怪的话后眉心皱痕深的能夹死苍蝇,满脸恶寒,终于忍不住阴恻恻开口:“行了,够了,闭嘴吧,出去。”
许昔流看着对方满目阴沉的模样,见好就收。
点点头:“好,那我就不打扰秦先生了,秦先生保重身体。”
他顺从的出了门,又恢复成了笑眯眯温和正经的模样,后面关上的门阻隔住了男人阴沉沉看过来的视线。
许昔流心里很满意。
哼哼,叛逆崽有叛逆崽的治法。
今天的例行检查也完成的相当出色呢。
他心情很不错,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硬糖剥开塞嘴里,荔枝味的,舌尖抵了抵糖块,决定给管家说一声后打道回府。
谁知他说完后没走成,钟叔拦了他一下:“许医生,稍等,先生说留您在这吃顿午饭。”
许昔流一愣。
下意识一扭头,对上了后边男人阴冷而又意味莫名的笑。
嘶,鸿门宴?
不会是在报复他刚才拿对小孩子的态度对他吧?
这睚眦必报的主角攻。
许昔流含着糖,觉得有点难办。
他其实不太想在这里吃饭,觉得看主角攻那张虽帅气但阴沉的臭脸,多少会有点难以下咽。
不过背后烙在他身上的视线相当犀利,好像他不答应今天就走不出这扇门似的,为了自己今后的稳定生活,许昔流也只好应下了。
“那就先谢谢秦先生了。”
转念一想,反正他又没真正做什么,主角攻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报复他,真要报复的话,那估计就是给他准备一桌极为难吃的饭菜了。
小意思,死不了。
许昔流放心了。
于是含着喜欢的玫瑰荔枝味的糖,又溜溜达达的坐了回去。
秦罹见许昔流答应了,就没再说什么了,管家过来将他腿上怀里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瓶收走妥帖的放起来,他则是又恢复成了平时阴鸷沉默的样子。
看着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许昔流金丝镜片下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笑眯眯的,在对方经过自己时冷不丁说了一句:“既然秦先生留我吃饭了,那投桃报李,饭后我便指导秦先生吃药吧,秦先生不必客气。”
秦罹闻言一僵。
随即目光变得更加狠戾。
可他憋了憋,又对此憋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重重冷哼一声。
驱动轮椅离开了。
临走前,秦罹鼻端闻到了一股极为甜腻的味道,有点像玫瑰味,也有点像清爽的荔枝,混杂在一起,还挺好闻,反正就很甜。
什么味?
他诧异。
这医生还喷香水?
意识到这一点,秦罹眼前闪现过私人医生那张好看到稍微有些艳丽的脸,不屑的嗤了一声。
娘们唧唧的。
秦罹余光瞥见对方笑眯眯的脸,脑海里又不合时宜的想起对方刚才对他说的那些恶心巴拉的话,顿时胸中一哽,眸色也愈发阴沉,懒得理对方,奋力驱动轮椅,走了。
许昔流目光倒是大大方方一直看着他。
抛开疯批大佬的表象不谈,这也就是个叛逆期大崽嘛。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顶多自己在心里想想。
可究竟是什么遭遇,能使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许昔流忍不住的思索,苍白单薄,明明身体不残疾,可发病过后狼狈虚弱的却要依靠轮椅来活动。他目光落在男人后背,说实话,男人坐在轮椅上,那一双大长腿十分瞩目,手搭在扶手上,一用力,苍白的手背上便绷起淡青色的筋,依稀可见爆发力,这就愈发使人想看见他站起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看得出来往日也是天之骄子,可一朝跌落地狱,沦为如此,换个人也要发疯吧,他就受不了,这么一想忽然也能理解对方了。
许昔流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片刻后,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
真是的,想那么多干什么,主角攻有自己的机遇,他这个工具人老老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了。
思及此,许昔流抵了抵口中化了一半的糖块,利落的将其咬碎,甜意冲上舌尖,冲淡了心中的郁气。
待了没多久,管家过来喊他吃饭。
许昔流跟着过去。
不知是不是留他在这吃饭的缘故,午饭做的还挺丰盛,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的。
许昔流落座,秦罹已经早早在主位上坐着了,瞥见许昔流过来,没说什么,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拿起了筷子。许昔流短短几天对主角攻这种古怪的性格了解的差不多,见状坦然的也跟着拿起筷子,开吃。
菜一入口,许昔流警惕地仔细品了下。
嗯,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就一般般吧。
有点奇怪啊。
瞧瞧主角攻那平淡吃饭的样子,看来这顿午饭没为难他?
可这就是豪门饮食的水平?
还不如路边摊味道好呢。
许昔流心里吐槽,表面上却是吃的平静。
一边上的秦罹冷眼瞧着他这位私人医生斯文的吃相,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许医生,觉得我这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彼时许昔流正在喝汤,猝不及防听见秦罹的问话差点呛到。
他平静的放下汤碗,擦了擦嘴,由于摸不清对方突然发问的缘由,就挂着温和的笑意,特别实诚地实话实话:“还行。”
一个多么包罗万象的字眼。
堪称糊弄学的巅峰。
本以为这只是对方的客套,他和主角攻的交流仅限于此了,毕竟对方每次见到自己时都一脸嫌弃的。没想到紧接着对方又看似不经意的续上了话头,好像要跟他在饭桌上升华感情似的:“那么,许医生,你之前说我平时的饮食要注意什么来着?”
许昔流听着对方这句似乎很苦恼的话,又看了看对方那张阴沉沉一点也不苦恼的俊脸,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被男人目光盯着,他顿了下,想了想,就实话实话。
反正这是他作为私人医生应该做的,也就是多说几遍而已。
“秦先生脾胃弱,平时又要服药,所以日常饮食最好清淡,吃容易消化的食物,忌辛辣、寒性食物......”
说着说着,许昔流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脸。
他若有所觉,眼神往桌上一扫,沉默了。
酸辣土豆丝,嗯,又辣还不好消化。
黑椒牛柳,不好消化。
红糖糍粑,不好消化加一。
香辣蟹,三鲜扇贝汤......通通都是寒凉食物。
放眼望去,桌上的菜,竟没几个是适合主角攻吃的。
这秦家掌厨的真是个狠人啊。
许昔流沉默了,久违的感到一丝丝尴尬。反倒是提出这个话题的秦罹,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冷飕飕的。
“看来,家里的厨娘不太适合我。”
男人冷笑着自说自话了一句,随即扬声喊了一声:“钟叔。”
钟管家一直都在不远处,闻言走了过来:“先生。”
秦罹点了点桌子:“家里的饭食一直都是谁在负责?”
钟叔恭敬回了:“是赵妈。”
“这样啊,”秦罹点头,眼底冷意不减,“那让管事来一趟吧。”
钟叔应下了。
眼睁睁瞧着这一切发展的许昔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大戏?激动的他又拎过来一只糖醋排骨。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好歹食材一顶一的。
再说了,看戏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没多久,一个和钟叔一样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过来了,站定到秦罹面前,喊了声先生,面色虽镇定,但语气却多少有点惊惶。许昔流瞧了对方一眼,是个认识的,就是那天晚上碰到、后来又莫名其妙给他打电话的小管事。
秦罹慢吞吞吃了块牛肉,晾了来人一会儿才幽幽开口:“薛管事是吧,说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薛伯呢。”
“不敢,不敢。”
薛伯连忙摆手,然后又小心翼翼问:“先生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的私人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太好,日常饮食需要多加注意。”
看戏看的正精彩,忽然那边的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阴恻恻笑了一下,“许医生,你说对吗?”
薛伯也扭头看了过来,虽然惊惶,但还是精明的。
眼底带着隐约的审视。
被两个人同时盯着,许昔流默了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对。”
他还能怎么说呢?
主角攻一副他不说是就死在这的表情。
他就说,这果然是鸿门宴!
秦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面色的沉意都褪去了几分。
随后又漫不经心继续道:“许医生说,我是病人,病人的饮食需要规范,家里的厨娘不太合格,换了吧,后续会由许医生推荐的厨师和营养师补上,这件事就交给薛管事你了。”
薛伯闻言震惊,脱口而出:“先生,这怎么能轻易换呢?!”
秦罹似笑非笑阴沉地盯着他:“怎么不能?”
薛伯突觉自己失言,再加上被秦罹一盯,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的他发毛,那股潜藏的阴鸷的劲好像随时要发疯似的,忍不住就想起对方突然发疯时的可怖。他强行定下心神,绞尽脑汁赶紧找补:“可、先生,赵妈她在秦家多年,是秦家的老人了,新人不一定有她了解先生您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