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颢一指身下,蠕动着唇语:“就、现、在!”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鲍皇叔点点头,揉着脸上的肌肉,运动生涯不是白混的,上场之前总要热热身,一边放松下巴,一边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宇文颢走去,宛若一个臣子参拜自己的主上,俯身半跪在高高在上的宇文颢的面前。
有人说,番茄炒蛋是最好吃的一道家常菜,而且人人都会做,但就是不知道生的是什么滋味,应该也很好吃吧?
正当鲍皇叔吃的正香,叮咚,门铃骤响,这场赔偿盛宴戛然而止。
宇文颢急忙从椅子上蹦下来,微微喘着看向鲍皇叔,谁啊?大下午的。
鲍皇叔擦了下嘴边的湿渍,向门口走去:“可能推销的或者传教的,你等会……回头咱们继续。”
宇文颢坐回餐凳,心情尚自激荡,男人不仅厨艺好,手艺好,口艺也很好。
等着鲍皇叔把人打发走,却没想门开的同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德哥,我可算是安全交差了,千万别怪我,回头我好好跟你解释。”
岳华的声音还没消失,就被淹没在一片惊涛骇浪中,惊呼、尖叫、嘎嘎的笑声……大呼小叫的,都是女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就听见鲍皇叔更为高亢的一声叫:妈——!
妈——?
宇文颢缓缓地从餐凳上站起身,门口的嘈杂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猛一低头,卧槽,赶紧捂住奔向厕所,锁上门,那渐渐逼近的声浪夹裹着纷乱的脚步、行李箱咕隆咕隆的滚动,终于席卷了鲍皇叔的整栋房子。
所有的声浪瞬间止息,紧接着便爆发出更惊心动魄的阵阵惊呼。
“天啊,艾尔肯,这是怎么了?”
“小弟,你在家玩星球大战呢?”
“哦卖糕的,这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德哥,你这是……”
厕所里的宇文颢闭了闭眼,满屋子都是他们刚刚混战后的狼藉,卧槽,地上还躺着不少丁丁杯呢……
宇文颢甚至看了看厕所的地砖上有没有可能挖出一条隧道来,直接爬回隔壁自己的家。
“哦,那什么,我刚刚在做饭,把东西都打翻了。”鲍皇叔的声音很没有底气。
卧槽,不能取信于人的谎言就干脆别说,宇文颢的头顶在冰冷的瓷砖上,清醒一会是一会。
其中一个女人娇嗔地说:“妈,我说什么来着,小弟在家自己连袜子都不洗,没我们伺候,再大的房子他也得住成猪窝。”
“三姐,我从小可比你还爱干净呢。”
“那是,活都是我们干的,你就是个驴粪球……”
宇文颢悄悄推开厕所门的一道缝,屋里站着几个花红柳绿的女人,而鲍皇叔此时正拿着宇文颢丢在地上的箱子,迅速捡起地上的丁丁杯,岳华比他的动作还快,丁丁杯很快消失在盒子里。
“艾尔肯,你都多大了还玩玩具?”一个身穿大红长裙,上边绣着朵朵金色向日葵,年龄偏长的女人满脸疑惑地问。
艾尔肯?谁?鲍玄德吗?还有她,就是——传说中的古兰丹姆?宇文颢的两眼睁得更大,好胖啊……
“电子产品,给李艾孩子玩的。”鲍皇叔的瞎话张嘴就来。
岳华瞟了他一眼,整个人顿时又是一僵,一双大眼睛使劲瞪着鲍皇叔的脸,鲍皇叔很快发现了,回望着岳华,一脸的茫然,岳华挤眼努嘴,鲍皇叔没看懂,也冲他挤眼努嘴,向着厕所的方向打眼色,小兔崽子肯定躲厕所里了。
三个姐姐顾不得拆行李,已经开始动手帮忙收拾屋子了,古兰丹姆却冲着鲍皇叔笑着张开了双臂:“艾尔肯,一年没见了,你还没有拥抱妈妈呢。”
鲍皇叔放弃与岳华无效的交流,继而也打开双臂,笑容堆花,迎向她:“妈妈,我好想你啊……”
岳华突然站起来,冲到即将相拥的母子之间,率先抱住了鲍皇叔:“咱俩也好久没见了,先抱一个……”
几个人都愣了,古兰丹姆空张着两臂,看着突然扑进自己儿子怀中的岳华,不是说他俩是清白吗?
岳华极快而又小声地附耳鲍皇叔:“你嘴上有根毛。”
卧槽!肯定是白又亮的啊……
鲍皇叔在脸涨红的瞬间,使劲抹了把嘴,还抓住岳华,进行了西方式的贴面亲亲,用岳华的脸当了回抹布,彻底的擦干净。
岳华想推开他都没机会了,脸也红了,心情很复杂,也不停地抹着嘴,这就有点恶心了。
几个女人看着,脸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母子终于拥抱了在一起,另外三个女人也都过来,排着队与鲍皇叔抱抱。
大姐,二姐,三姐……你们好,欢迎来加拿大。
宇文颢终于见到了三个姐姐一个妈,也不知道自己在厕所里还要待多久,出去不是,躲着更不行,一筹莫展。
鲍皇叔坚持楼下他自己收拾,让岳华先带着古兰丹姆和三个姐姐去楼上参观,顺便把行李搬上楼,几间卧室,随便挑,最大的那间客房留给古兰丹姆。
可是,古兰丹姆显然更心疼儿子,望着满屋子的番茄鸡蛋,啧啧地说:“不着急,我们来收拾房子,你去换身干净衣服,瞧瞧这脏的,我们来之前你到底在干什么?”
调虎离山失败,岳华有点同情地看着面露焦灼的鲍皇叔。
客厅的厕所门忽然开了,宇文颢从里边走出来,微启双唇,很平静地冲鲍皇叔说:“鲍先生,您的卫生间下水管已经修好了,账单公司会寄给您,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空气霎时又安静下来。
岳华笑了下,真聪明,只是……形象惨了点,为啥戴着固定下巴的绷带啊,怪模怪样的。
几个女人也瞪着眼睛,没想到房子里还有别人,一个兜着下巴从眼前经过的怪人。
鲍皇叔忽闪着长睫毛,却没有就坡下驴,而是叫住了欲要往门口走的宇文颢,叫得还很亲切:“颢颢,你等会。”
宇文颢想特么回身掐死他。
“鲍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鲍皇叔刚要张嘴,岳华抢先一步道:“行啊,多谢你,家里有客人,我们就不招呼你了,小师傅慢走哈。”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两张加币,急忙塞到宇文颢的手里,满含微笑地送(推)他出门。
身后的女人又叽叽喳喳起来:“小弟,怎么能让岳华掏钱呢?儿子,那人刚才不是说公司会寄账单吗,小华干嘛还给他钱?”
“哦,没事的妈,那个是小费,我回头还他。”鲍皇叔虚张声势地说,眼睛一直盯着消失在门口的宇文颢,等再回过神来,才发现周边几双漂亮的大眼睛都在审度着自己,又挤出笑来解释着:“小孩就住隔壁,勤工俭学,什么活都接,还可以租他的车,人可优秀了,D大的研究生……”
“他脸上戴的是什么东西?”古兰丹姆打断了儿子的喋喋不休。
“哦,那个……可能下巴脱臼了。”
“啊,年纪轻轻的,不会是给你干活弄伤的吧?”
“那什么二姐,你要是有时间,先帮我把地擦擦行吗?”
这么一说,三个姐姐又继续热火朝天的开始打扫房间,又是找扫把,又是问抹布在哪儿,只有古兰丹姆不出一声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神情怔怔。
“您老看我干嘛,坐飞机累了吧,渴不渴,先坐下喝杯水。”
古兰丹姆抖了下嘴角,忽然一把抱住了儿子,再也不肯撒手了,叫着儿子声音都有点哽咽。
鲍皇叔也抱着她肥胖的身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欢喜悲忧:“妈,你们怎么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站在门口的宇文颢也在问岳华同样的问题。
岳华无可奈何地说:“你们俩怎么搞的,干脆都把手机砸了吧,我好不容易偷摸给你们发了信息,全都看不见吗?”
宇文颢一摸兜,卧槽,手机落里边了,也不知番茄大战的时候丟哪儿了,估计鲍皇叔肯定也是没听见。
“行了,回头想办法给你,这会看也晚了。”
“今天临时取消咨询,就是为了接她们?你当时怎么不说?”
岳华一脸的冤枉:“她们原本联系的是李艾去机场接,可玲玲早上忽然有些发烧,李艾赶紧联系我,根本没说接谁,只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还叮嘱我保密什么的,我听的迷迷糊糊的,开始以为是我表姐夫呢,他有什么可保密的?结果……没想到是德哥他妈和他姐,肯定之前跟李艾说好了,不许告诉鲍玄德,人家就是来给儿子一个惊喜的……哦,要我说,是来突袭检查的,看看德哥自己在加拿大过的怎么样,你看看你俩,真会挑时候,把房子弄成了花果山,还有,你这下巴怎么回事,也被野牛伤了?”
“是野猪伤的。”
“啊?还有野猪?”
宇文颢做了个不想说的手势,缓缓地动着唇:“他妈妈为什么喊他艾尔肯?”
岳华的八卦神经又兴奋起来:“哦,他妈妈一直不喜欢玄德这个名字,没办法,老爷子拍板的事,谁也不好说什么,索性给取了个新疆名,当小名使,他爸喊他玄德,他妈叫他艾尔肯,他英文名不是也叫肯尼吗,就是从这来的,你知道他几个姐姐怎么称呼吗?”
宇文颢不知。
岳华聊兴甚浓:“儿子随了汉姓,女儿都随妈妈起的是一长串的新疆名,中间好几个点的那种。”
宇文颢嫌他啰嗦,点了下头。
“名字后边都有个丹,二姐和三姐还是双胞胎,反正我记不住,其实我觉得大家可能都记不住,索性就叫她们大丹、二丹、小丹……”
嗤,宇文颢托着下巴,没敢笑出来,可是好难啊。
“我在这等着,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吧。”
岳华沉吟地看着他:“他妈大老远来看儿子,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呢,我看刚才他有点想把你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意思,你好像不太乐意啊?”
宇文颢闪动着目光,指了指下巴,又指了指鲍皇叔的房子,顿了顿,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微微一摆手,从狼狈的客体到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主体,都很排斥这件事。
岳华懂了,哭笑不得:“好吧,白师傅,那您稍等,我给您找手机去。”
等了好半天,出来的人不是岳华,而是鲍皇叔,拿着宇文颢的手机,回头看了眼屋里,才望向宇文颢,尴尬中带着一丝歉然:“不好意思啊,我妈她们来,事先也没跟我打招呼,今个让您受惊了。”
宇文颢啥话都没说,伸出一只手,要手机。
鲍皇叔没给,欲语还休地看着宇文颢。
宇文颢抖了抖手指,催促着,手机拿来。
鲍皇叔抿了下唇:“颢颢,我想……”
“我不想。”宇文颢打断他的话,从男人手里直接把手机夺过来,转身就走。
鲍皇叔一个箭步拦住了:“我想请你明天过来一起吃个晚饭。”
宇文颢指了指下巴,摇头,继续往家走。
“没事的,戴着这个照样好看。”
宇文颢都快走到家门口了,鲍皇叔居然跟了过来。
“你不想认识一下我的家人啊?”
宇文颢摆摆手。
鲍皇叔忽然蛮横起来:“你怕啦?丑媳妇不敢见公婆?”
倏地,宇文颢站住了脚,扭脸瞪着他。
鲍皇叔似笑非笑地,表情很有挑衅的意味。
宇文颢的目光冷淡下来,努力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艾尔肯,激将法对我没用,古德拜。”
鲍皇叔:……
隔壁又开始热闹起来。
从早到晚,进进出出,叽叽嘎嘎,院子里,烧烤撸串小啤酒,入了夜,推牌洗牌哗啦啦,宇文颢的手机总是间歇性地响起,都是鲍皇叔发来的信息,再度游说宇文颢来家里吃饭,说他妈妈做的新疆大餐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
这次的攻胃政策彻底失败了,宇文颢永远回复一个字:忙。
鲍皇叔也不再啰嗦,每天只发两个字:想你。
直到一个傍晚,玲玲和楠楠又来敲宇文颢家的门,带着使命来请白叔叔过去吃晚饭,宇文颢狠了狠心,说白叔叔要出门,去不了了,两个小朋友无比失望的回去复命了。
说到做到,宇文颢开车走人,车库门隆隆的声响隔壁也都听到了,经过鲍皇叔的门口时,看见男人穿着拖鞋站在自家的门廊前,抱着胳膊,直眉瞪眼地望着商务车开走了。
毫无目的地游荡在多伦多清冷的街道,霓虹灯星星点点地映照在年轻的脸庞上,一派无所适从的茫然,两个人的世界突然闯入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而这些人,又都是男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个暑假,因为去黄石公园和照顾鲍皇叔的老腰,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宇文颢罕见地没有接任何订单,打开群,别人赚钱赚的热火朝天,群主天天在群里喊人快来接单,宇文颢毫不迟疑地抢下了一笔行程最远、时间最长的订单,从千岛湖到魁北克,至少一个星期。
鲍皇叔每天依然“想你”,宇文颢一个字都没有回复过。
倒是看到岳华发了几个朋友圈,从尼亚加拉大瀑布到阿岗昆省立公园,再到渥太华的首府,鲍皇叔一家也在畅游多伦多。
有几张鲍皇叔与家人的合影,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敏感,宇文颢总觉得男人的表情有点呆板,笑得没那么光辉灿烂了。
宇文颢手一抖,给岳华点了个赞。
没多久,岳华私信他:他有点不高兴了。
宇文颢想了半天,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岳华又来了信息:我能理解你,她们来的太突然了,不想见就不见吧,他就是有点太着急了,我会劝劝他。
宇文颢松开了手机,躺在魁北克的小酒店里,窗外隐约传来过往游人的嬉闹声,这个世界,有人喜欢热闹,就有人喜欢安静,动静相宜间,才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中国红的头像,望着一连串的“想你”,宇文颢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正在输入:我也想——
突然间的,屏幕里窜出一个视频来,真是心灵感应,鲍皇叔先发来信息。
点开视频,不到十秒,宇文颢的嘴角就微微抽了抽,妈的,这缺德玩意是自嗨锅吗?
视频里的鲍皇叔举着根鲜嫩翠绿的大黄瓜,没吃,就是跟它玩呢……
四周乌漆嘛黑的,只点了盏粉红色的小台灯,一边玩着黄瓜,一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宇文颢),宇文颢领悟了,原来鲍皇叔不出声的时候,也能做到巧舌如簧。
只有一分钟的小视频,鲍皇叔极尽所能,发挥出令岛国人民也汗颜的意境来。
那根黄瓜很招摇,都湿了,暧昧的粉色中闪着水亮的光泽……
想起那天的番茄大战,鲍皇叔蹲在那里,只赔偿了一半,宇文颢的胸腹瞬间一热,连呼吸都有点不均了。
想关闭视频,手一抖,刚才没打完的信息瞬间发送了出去:我也想……
还差一个“你”字,天壤之别。
靠,宇文颢连忙选择撤回。
鲍皇叔发来一个蘑菇头的不屑表情:撤回也没用,我已经看见了。
宇文颢都懒得解释,一字箴言送给你:滚。
鲍皇叔不但没有滚,而且还直接拨了视频通话。
宇文颢接通了,两人你瞅着我,我瞅着你,谁也没吱声,鲍皇叔手里的黄瓜已经被吃掉了一大半,吭哧,又是一口,鲍皇叔蠕动着嘴巴,望着宇文颢,神情捉摸不定。
宇文颢靠在床头,举着手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把那根黄瓜彻底吃完,只剩了一截小尾巴,抬手一丢,准确无误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累吗?”鲍皇叔终于开了腔,问的温柔似水。
“还行。”宇文颢答的淡如止水。
“下巴好点了吗?”
“没事了。”
“我看看。”
宇文颢对着屏幕,张了几下嘴,很灵活。
鲍皇叔看了会,又问:“什么时候回来?”随手摸了支烟,微倾的下巴和脖颈在火光明灭的一瞬间,拉出一道颇有力道的曲线。
宇文颢目不转睛地望着男人,男人起身又走到窗户旁,轻轻打开一道缝隙,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微表情,都流淌出一抹不可名状的沉闷。
“后天回。”宇文颢轻声说。
鲍皇叔听后,点了下头,继续抽着烟说:“快开学了吧,别到处跑了,正好,你回来我也不在家了,陪我妈她们去趟温哥华,看看岳华的父母,顺便再去趟班芙小镇,怎么着也得一个多星期呢。”
宇文颢沉默了会,接茬道:“哦,班芙挺好的,还能看看大冰川。”
“是。”
两个人又都陷入了无声状态。
一支烟很快抽完了,鲍皇叔掐灭了烟头:“那什么,行吧,你也挺累的了,早点休息吧。”
宇文颢忽然道:“都说了,我不累。”
鲍皇叔撩起眼皮看过来,浅浅地一笑:“干嘛,不累还能怎么着,隔那么老远……”
嗤地一声,两人都笑了,轻轻地,在夜晚中搔弄着神经。
“今天怎么没打牌?”宇文颢看了眼表,此时刚十点多,正是摸几圈的好时光。
鲍皇叔撇撇嘴:“还说呢,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投诉我,说我家晚上太吵。”
宇文颢挑了下眉:“真的?不过麻将声的确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奇效。”
“也怪我姐,不知道这边室内恒温,开窗户通风成习惯了,可不就吵到人家了。”
“警察去了?”
“那倒没有,威尔先生来处理的,态度挺好的,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哦,估计是邻居直接给他打的电话,搞不好就是威尔太太自己嫌吵。”
“谁知道呢,那外国娘们一看就是个事B。”
宇文颢笑了笑。
“行吧,你睡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鲍玄德。”宇文颢匆匆叫了一声。
鲍皇叔定定地望着男孩,眼中一丝期待。
“等你们从温哥华回来的时候,我再去你家吃饭吧?”
鲍皇叔停顿了几秒,继而点点头:“哦,好,我让我妈她们给你做顿新疆大餐。”
宇文颢又笑了笑。
两人谁都没再提挂电话,彼此无所事事地望着,好像就这么望着,也是一种享受。
过了好久,宇文颢忽然低声问:“鲍玄德,你家还有黄瓜吗?”
鲍皇叔缓缓眯起了那双风流眼,轻声反问:“我这还有一根现成的,就是大了点,你要吗?”
嗤,宇文颢笑了,声音更低了:“要……”
第69章 谁在那?
基德又搬回了宇文颢的家,临时的,家里不仅来了一堆花红柳绿的女人,每天还叽叽喳喳地令本喵不得安生,最后鲍爸爸还跟这些女人一起走了,把它丢给了连床都不让上的白又亮,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日子,基德有点忧郁……
宇文颢也有点忧郁,多伦多这些天开始接连的下雨,从清晨到午后,雨过天晴又太阳暴晒,院子里的草不停地疯长。
除完自家的草,还得去除鲍皇叔家的草,雨水充足倒也省了浇花,火红的玫瑰开得娇艳欲滴,宇文颢推着除草机,嗅着风中的花香,不禁想起了那年夏天,也是在库伯太太家的院子里,他来除草,隔着玻璃门,望见库伯太太倒在餐厅的地板上。
站在院中,宇文颢的目光又投向那扇玻璃门,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门被打开了,连接了同一所房子的两个时空,库伯太太还躺在那里,而鲍皇叔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停了除草机,摸出手机,寻找着中国红,不知为什么,眼里涌上热气来,手指刚刚触到屏幕,铃声猛然骤响,宇文颢浑身打了个哆嗦,手机摔在了草坪上。
是鲍皇叔来的视频通话,宇文颢捡起手机,接通了,看到男人笑脸的那一刹,眼泪打着转,说不出来的委屈。
“猜我在哪儿?”鲍皇叔兴高采烈地问,举着手机环绕四周,尽可能地让宇文颢看个广角,都是冰川,脚下也是厚厚的冰层,一走一个打滑,一个素净的琉璃世界,鲍皇叔穿了件大红的开衫,是这片素裹中唯一的一抹跳动的颜色。
宇文颢望着他想笑,却又忍不住泪目,终于被鲍皇叔发现了,在冰川上站住了脚,声音也沉下来:“怎么了,你在哭吗?”
宇文颢连忙将手机微微移开,使劲抹了把眼睛,重新看向鲍皇叔,努力挤出笑来:“没有,刚才有只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
哦——鲍皇叔拖着长长的尾音,打量着宇文颢:“你这是……在给我家除草呢?”
宇文颢嗯了一声。
“差不多就行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了,自己能干。”
“快除完了,这就回去。”
“儿子咋样啊?有没有想我?”
“嗯,它老去楼下玻璃门那蹲着,眼巴巴地盼着。”
“瞧瞧,这儿子没白疼。”
“那你……”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冲进镜头里,微笑着打着招呼:“哈罗,颢颢。”
原来岳华也去班芙小镇了……
岳华推了下鲍皇叔:“快点,她们过来了,我先替你挡一下。”说完,摇摇摆摆地溜着冰面跑开了:“阿姨,您慢点,我来扶您……”
“快点,亲一个。”鲍皇叔先把嘴巴凑到屏幕上,啵唧了一口。
宇文颢没动,觉得有点傻,可是又很受用,只好木然地看着男人。
鲍皇叔瞄着不远处的方向一边催促着:“快点啊。”
“鲍玄德。”宇文颢轻声唤着。
鲍皇叔忽闪着睫毛望着他。
“我想你……”
宇文颢挂断了视频,戳在骄阳烈日下,木头桩子似地望着满院青翠的草坪和几朵打蔫的玫瑰,丝毫感受不到夏日的酷热,莫名的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直至遍布全身,连心里都是凉的,再次被那种奇怪的惶惶之感,牢牢地攫住了。
晚上,基德终于发了脾气,宇文颢正在专心完成一幅插画作品,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咣当一声,跑下去一看,基德不见了,餐台上的水杯破碎在地板上。
“基德,基德……”宇文颢唤着,四处寻摸,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基德不知怎么办到的,爬到了最高的橱柜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作案现场。
宇文颢没生气,清理干净后,脱了鞋,光脚踩了踩,确保没有残余的玻璃渣,免得划伤基德的小肉垫。
“下来,回楼上睡觉去。”宇文颢拍拍手,对刚才的事情表示出毫不介意的样子。
基德无动于衷,站在橱柜上,像一个战败的将军,威武而悲壮,深沉地凝望着远方。
这样的神情,瞬间刺伤了宇文颢的某根神经,库伯太太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基德都是这副样子。
“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宇文颢冲着基德大喊起来:“这个世界没了谁都能活,就算库伯太太、鲍玄德、我都不在了,你还可以去收容所,就算变成流浪猫,照样能活下去,为什么摔我的杯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