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佐完全听不进去,“你说他要是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他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立刻拒绝呢?没人能拒绝我的魅力……他这么吊着我是什么意思?”
老洛无奈地听他碎碎念。作为一位老学究,老洛其实很不喜欢世间的情情爱爱,它认为情爱会让人降智,令人疯狂。但是,它现在如此弱小,可不敢表露出半分真实意思,只小心翼翼地陪着谢佐,听着这位情窦初开的小妖王发疯。
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乌啸将此视为谢佐的背叛,日夜不停地诅咒他和霍曜。
乌啸总是躲在一个谢佐一下子够不着但又能隐隐约约听到他辱骂声的地方,把谢佐彻底惹火了,就会被拖出去殴打凌&虐一番。几次三番下来,他依然死性不改,一定要以肉&体的痛苦来换取口舌之快。
这天,谢佐又在深渊里追赶乌啸的时候,头顶红光一闪。
谢佐猛地站住了,这家伙总算来了!
凤一摇着他风骚的彩毛扇子,一袭华丽的红色衣裙,自空中优雅地徐徐降落。
深渊的风很大,吹开了他轻薄的衣裙下摆,露出了健壮的小腿。
谢佐和乌啸无语地看着他,内心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女装就女装,为什么又非要故意露腿毛呢?
凤一一落地就向谢佐邀功、诉苦:“哎哟最近为了你和霍曜的事可真是操碎了我的心,快忙死我了,看我的黑眼圈。一位上神过度劳累熬出了黑眼圈,你敢信吗?”
“少废话,霍曜到底干嘛去了?”谢佐迫不及待问道。
凤一用扇子遮住嘴,悄声道:“这可是六界机密。”同时斜睨了一眼凑过来踮着触手要听的乌啸。
谢佐抬脚把乌啸踢飞,“快说!”
“你这次也去了趟人界,人界总共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地界,由四位上神主管,西天是我的地盘,你知道的。”凤一不忘吹捧下自己。
谢佐点头。
“北原神君你见过了,东海那个,”凤一鄙夷道,“你也见了,还有位南国帝君,和北原神君一样也是人身修成的上神。南国帝君近日遭遇天劫,已经陨落了,如今南国群神无首,天地要尽快选任新一任帝君统领南国。”
“啊你可能要问乌啸也死了为什么天地不急着指派新的东海天王,因为他就是个只知道发疯的废物,已经很久很久不管正事了,东边有他没他都一样。”
“南国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天上的神各自抱团,地上的人也不团结,就这么一块地方人界有十六个小国!十六国数万年来有无数人杰飞升成神,代代恩怨就从地上带到天上,南国的神在天上吵架,南国的凡人就在地上打仗,搞得天上乌烟瘴气,地上生灵涂炭。”
“一统南国,化干戈为玉帛,是南国帝君毕生的心愿。可惜,直到他陨落也没有达成。天劫之前他已预感到自己要躲不过去了,特意求天地法旨,希望天地能够任命一统南国的帝王做新的南国帝君,天地已经允了。”
“这就是前几日天地为何要召霍曜了。南国的神为了争夺帝君的宝座,纷纷下凡投胎去了,他们都是十六国的继承人。南国帝君陨落前已看中了一个人选,就是他的侍神木榕,木榕会投胎到南国帝君为人时的国家—云诏国。天地也比较看好木榕,所以派霍曜也下凡为他护法。”
听到这里,谢佐心里酸溜溜的,这木榕是什么人啊,竟然让霍曜去给他护法。等等,下凡?!
谢佐道:“你的意思是霍曜要投胎成人了?”
“那是自然。不只是霍曜,还有很多神也都下凡了,他们都有各自的拥护对象。”凤一摇摇扇子,“小陛下,你要是在这里干等着,有可能万儿八千年的都见不着霍曜了,一入凡尘,万般皆由不得自己。他有可能在尘世中迷失自我,也有可能会爱上别人哦。”
谢佐听老洛说过,下凡的神走之前都要喝一碗无忧水,会把前尘往事统统忘却。这……想到霍曜这会已经把他忘了个精光,和其他人开始了命运的羁绊,不能忍!
凤一遗憾地摊摊手,“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还能把你带出去看看他,深渊这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第一次神魂离体,”谢佐慢吞吞道,“是无意中跑到了我给他炼制的法器上面,他这次带我出去,是用了神木替身,我觉得,有合适的通灵媒介的话,成功的把握是比较大的。”
凤一震惊道:“你想到办法了?”
谢佐解下腰上挂的荷包。原本,这只荷包里面是霍曜给他放的铜板碎银子金豆子之类的,供他在人界花销。这荷包也是个法器,不但内部空间极大,还能抵御血雾侵蚀,不过里面的钱早就在进入深渊的瞬间化成灰了。
谢佐从里面抽出了一小缕青丝,“这是我收集的霍曜的头发,原本是想炼器用的。我想办法神魂离体附进去,你拿着它应该能出得了深渊。”
凤一佩服得五体投地,“小陛下,我能冒昧问一下,您是怎么收集到的吗?那家伙不大可能乖乖让你揪他的头发吧?”
“趁他亲我的时候,我也摸他,每次都能顺几根。”
凤一冲他竖起大拇指,“绝!”
谢佐的预想没错,他将自己的血滴到霍曜那缕头发上后,他的神魂果真顺利依附了进去。
凤一就这么怀揣着这缕发丝,大摇大摆通过了深渊的层层禁制,来到了外面。
头发丝毕竟不如神木替身好使,谢佐只能显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影跟在凤一身边。
凤一带着他去了云诏国皇宫,“霍曜这时候应该已经七八岁了吧,估计就在皇城里苦练武艺呢。”
谢佐见皇宫某处上空红霞满天,好奇道:“那是什么?”
“天降祥瑞。”凤一看看时辰,“这会木榕也该来投胎了,天神下凡都会带点祥光彩霞什么的……”
凤一说着话,慢慢停住了,他目光直直地看着那片红光,“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谢佐低头看着云诏皇宫,暗自猜测着霍曜会在哪,他七八岁会长什么样?
凤一道:“你对人界印象如何?”
“挺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见到了凡人怎么生活的。”
“谢佐,你听过一个说法吗?感同身受,不如亲身感受。”
“嗯?”
凤一猛地对他一扇扇子,“去吧,本皇再助你一臂之力!”
一阵强烈的飓风迎面向谢佐袭来,他被猛地掀下了云头,倒栽葱样倒进了那片红霞中。
云诏国皇宫内,国王云麟焦灼地在产房外走来走去,他眉头紧锁,时不时抬头望天。
产房上空红霞满天,已经持续了整整两日。
自王后开始发动,就天降红霞,起初他还满心欢喜,以为是祥瑞之兆。谁知王后生育过程中遭遇难产,只听她的痛呼声越来越微弱,孩子始终生不下来,稳婆一盆一盆地往外倒血水。云麟再看那红霞,只觉无比刺眼,甚至觉得这是不详的征兆。
云麟和王后成亲已经十余年,他已年逾三十,这是他头一个孩子,他绝对不接受有任何闪失!
“啊——!”产房内突然传来王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云麟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了产房的大门,“阿凉!”
王后白花凉和他自小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一起走过无数风风雨雨,他也绝不要她出事!
“哇——!”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云霄,云麟一下就懵了。
不过片刻,稳婆抱着一个白锦布的襁褓冲出来,狂喜地跪倒在云麟面前,“恭喜大王,是个小皇子,母子均安!”
两行热泪从云麟眼眶涌出,“天佑云诏!”
就在整个皇宫都沉浸在王后诞下继承人的欢喜中时,有一家人却被巨大的悲痛笼罩着。
宫女彩雀是王后的贴身侍女,与在皇宫内做侍卫长的丈夫感情甚笃,她与王后前后脚怀孕,如今,王后顺利诞下太子,她费尽千辛万苦产下了自己的孩子,却是个死胎。
彩雀抱着孩子冰冷的身体放声大哭,丈夫虽然也悲痛万分,却还是嘱咐她要克制,如今举国欢腾,她这样是犯忌讳,被人发现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彩雀满腔痛苦无法疏解,看到丈夫同样通红的眼睛,只得强行压抑哭声,怎么都舍不得放下孩子,“为什么啊,乌蒙大神啊,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与此同时,皇宫上空,匆匆赶来投胎的木榕看着张灯结彩庆祝太子降生的人们,整个人都傻眼了:这,这怎么回事?谁赶到他前面投胎成了太子?
木榕跪倒在云团上,痛哭流涕:“帝君啊,我对不起您,我误了大事啊!”
木榕性情温吞和婉,其实并不想做新的南国帝君,但主人有安排,希望他能完成他的遗愿,一统南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是来的路上,他又纠结又犹豫,紧张害怕之余拐了弯去给南国帝君哭了场坟,使劲给自己壮了壮胆才匆匆赶来。真是万万没想到,有人抢着投胎成太子了!
“木榕,木榕!”有人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
木榕泪眼朦胧地望向来人,“凤,凤皇……”
凤一一脸关切,“怎么了哭这么伤心?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孤说不定能帮的上忙。你家主人生前和我是挚友,他走之前还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
木榕感动至极,抱住凤一的大腿,“求凤皇救命!”
凤一装模作样地听完,思忖半天,“我倒有个法子,你看行不行?”
木榕听完,一脸呆滞,“这样,这样行吗?这种欺瞒之事,天地会不会让大雷神劈死我?”
凤一摇头:“天地的目的就是尽快选任出新的南国帝君,你的心愿也是如此,有何不可?”
木榕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一咬牙道:“好!”
于是,木榕跟着凤一来到了彩雀家上空。彩雀还抱着死去的孩子不肯撒手,也不让其他人靠近她。
凤一一脸同情:“这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解了你的困顿,又能抚慰一位痛苦的母亲。”
木榕看着悲痛欲绝的彩雀,也忍不住垂泪,“太可怜了,就有劳凤皇了。”
凤一凭空变出一碗清澈透明的无忧水,“喝了它我送你下去。”
“哦,好。”木榕老实地喝了。
凤一推了木榕一把,“去吧。”
地上,正紧紧抱着孩子的彩雀突然察觉到孩子动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怀里的小身体越来越柔软、温暖,慢慢的,他的小胸脯有了起伏。
谢佐投胎成了人,头一个感觉就是做人可真沉呀!
他的眼皮沉得仿佛粘在了一起,怎么都睁不开,他的四肢仿佛有千斤重,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挪动半分。
想他堂堂妖王,自出生起就身轻如燕,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哪里这么笨重过?
任凭他如何折腾,就是不能把握这具肉体凡胎,他就生气了,发出一声怒吼:“哇—!”
谢佐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就呆住了,这个奶呼呼的哭声,这,是他的声音吗?
他被一双细腻的手温柔地抱了起来,还被拍了拍屁股。
真是大胆,他不允许除霍曜之外的任何人摸他!谢佐用尽力气,总算睁开了眼睛,怒视这胆大妄为之人。
一张白皙秀丽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谢佐皱眉看她,这个凡人女子,看起来弱得很,不要命了敢惹他!
正抱着谢佐的王后白花凉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欣喜地叫人:“大王快来看,诏儿睁眼了。”
又一个长相英武的男子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傻笑,“你看他的表情,还挺威严的哈哈哈!”
谢佐突然明白了,这是他在人界的父母。
按妖界的年龄来算,谢佐还是个未成年,但他自出生起就拥有强大的妖力,还获得了历代妖王的传承,所以,他从未经历过婴幼儿时期。
此番投胎成人,谢佐着实体验到了婴幼儿的废物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了睡睡了吃。
因为他胃口太大,王后的奶水完全满足不了他,又给他配了一个奶妈—彩雀。
这个奶妈还带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婴儿,经常把他们摆一起玩。
谢佐觉得他这个奶兄弟真是蠢透了,看起来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什么都懵懵懂懂的,经常乱滚,滚着滚着就压到他。
谢佐还有了个新名字,叫云诏,和这个国家的名字一样,他愚蠢的奶弟弟叫木榕,这名字也木木呆呆的。
谢佐很想知道霍曜在哪,可惜他还不能说话,谁也听不懂他在啊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佐越来越喜欢他的人类父母了,尤其是他的母后。谢佐认为白花凉是六界最美的女人,也是最温柔的女人。他的父王云麟也很不错,是个好男人。
谢佐慢慢地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了,先是能坐了,然后可以爬了,到他满周岁的前一天,他在王后怀里一用劲,扶着她就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谢佐满周岁的时候,云麟大赦天下,整个云诏国狂欢三天,全国摆流水宴,庆祝太子殿下的周岁礼。
云麟亲自抱着谢佐,检阅军队,查验国库,召见文武百官。
这天,云麟带着谢佐去巡视暗卫所。
谢佐原本百无聊赖地躺在云麟怀里吃手指,没有霍曜的日子总是很无趣,凡人的身体成长得也太慢了……
云麟看他如此闲适,只觉自己的儿子非常大气,到任何场合都不怯场,是天生的王者,愈发一脸骄傲。
路过校场时,谢佐游移的目光突然被一个背影吸引了!
第三十一章
其实,就算找个目力极好的人来仔细看,也未必能发现在校场角落里跪着的身影,更何况要通过这背影辨认出是谁。
但是,谢佐偏偏就看到了,瞬间就认出那是霍曜。
虽然身影很小,身板还很瘦弱,但,谢佐无数次跟在霍曜身后,或是目送着他离开,他脊背上每根骨头的走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自己要被云麟抱着上楼,离校场越来越远,谢佐急了,“啊啊啊”地大叫起来,小手用力去拽云麟的头发。
“嘶,”当着众人的面,云麟不好低头,只好低声哄他,“诏儿松手。”
“啊—!”谢佐依言松手,挥舞着肉嘟嘟的胳膊指向霍曜那边。
可惜云麟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依旧抱着他继续上楼。
谢佐生气了,也气自己说不出话来,只好一边继续指着霍曜那边一边放声大哭。
他一哭云麟就心疼了,忙轻拍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侍卫长木战看出些端倪,提醒道:“大王,太子殿下好像一直在看校场。”
云麟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婴儿懂什么?
可木战亲眼见过自己的儿子木榕在妻子的祈愿下起死回生,对一些怪异的事情比云麟更敏感,见谢佐如此坚决,便提议:“孩子眼睛干净,可能校场里有些什么。”
云麟略一犹豫,“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校场。
校场内,一群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半大孩子在练功夫,看到云麟,在师傅带领下呼啦啦跪了一地。
云麟观察着谢佐,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而是一直看着校场的西南角,那里有一片阴影,一个男孩正背对着校场跪着。
云麟皱眉,“那是谁?为何罚跪?”
暗卫统领霍震忙道:“是臣的养子霍耀,犯了错被臣罚跪思过,是臣的不是,让他惊扰了大王和殿下!”
谢佐不耐烦听他们废话,“啊啊”地催着他们抱他去看霍曜。
谢佐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雷神变成小孩子长什么样,另一方面又对凡人敢欺负霍曜感到愤怒。
“阿耀,快过来拜见大王和太子殿下!”霍震喝道。
谢佐眼巴巴瞧着,只见那瘦弱矮小的男孩慢慢站起来,回转身,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又起身,垂手站在了霍震旁边。
他和其他孩子穿着一样的夜行衣,一张小脸板得很严肃,头顶刚高过霍震的腰线。
看到霍曜的面容,云麟心里不由暗暗称奇,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身量不足,却生得一副极好的容貌,最可贵的是他的气质,沉稳大方,目光坚定,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度。是个好苗子,怪不得霍震这眼高于顶的老匹夫肯收他为义子。
谢佐则将孩童版霍曜看了又看,笑得都快抽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家伙也有这么小不点的时候,他怎么这么嫩,好想掐掐他的脸蛋!
谢佐笑得不行,在众人眼中就是方才还烦躁不安的小太子一见到霍曜就开怀大笑了,小太子十分喜欢霍曜。
云麟笑道:“老霍,你这家伙,藏了个这么好的孩子不给我们看,小气的毛病又犯了!”
霍震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尴尬陪笑。
霍曜看着笑得口水直流的谢佐,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谢佐猛地僵住了,刚才,霍曜是不是瞪他了?就是那种熟悉的、谴责的眼神!
谢佐再看过去,霍曜垂着眼帘,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谢佐心里泛起了嘀咕,霍曜是喝了无忧水的吧,应该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这人可真是讨人嫌,不管是做大雷神还是做凡人,都是这张臭脸,这个臭脾气,看人一眼就让人怀疑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哼!
如今谢佐是云诏国太子,霍曜只是暗卫统领的养子,岂不是他是主子,霍曜是他的仆人?那……他是不是可以动用他的权势,让霍曜对他言听计从?
谢佐眼睛眨啊眨,一肚子坏水都快溢出来了。
云麟看着自家宝贝太子盯着那小暗卫看个不停,便对霍震道:“我看太子与他有缘,让他陪侍太子一段时间吧。”
霍震哪敢拒绝,当即应是。
霍曜沉默地上前两步。
谢佐“啊”了声,伸手指向霍曜,霍曜只得又靠近了些。
谢佐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遮蔽物—绣着祥云状的白锦肚兜拽了下来,丢向霍曜。
霍曜愣愣地接住了。
其余众人:……
云诏国有个习俗,倘若两位男子愿意结为异姓兄弟,便会相互赠送对方一件自己常穿的外袍,寓意同袍之情,日后共担风雨,不离不弃。比如国王云麟和侍卫长木战,两人既是主仆,也是一起长大的奶兄弟,有同袍之交。
云麟看着谢佐,都有点怀疑儿子是不是中邪了,再看霍曜,心中就有了一丝疑影,这孩子如此不凡,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可是他作为大王,说出口的话不能收回,只得先带霍曜回去,回头就好好问问霍震,这小子什么来头。
谢佐看到霍曜拿着肚兜,只是疑惑,并未生气,又悄悄放心了,霍曜果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然,看他这么胡来早翻脸了。
因为谢佐一刻看不到霍曜就要闹腾,云麟虽心有疑虑,还是让霍曜留下做了他的近卫。
倒是王后白花凉觉得云麟小题大做,“我一看到那孩子就很喜欢,诏儿也喜欢他,这就是缘分,是乌蒙大神赐予他的兄弟,能有什么问题?”
云麟无奈地笑笑,“行吧,看看再说。”
白花凉最了解丈夫的脾性,提醒他:“那只是个刚满八岁的孩子,你不要因为猜忌害了他。”
云麟“哈哈”大笑,一把将白花凉抱了起来,“看你说的,孤是暴君吗?我发现你做了母亲后看所有孩子都是好的,这么喜欢孩子我们再多生几个!”
这个时候的云麟还不太明白,他看到霍曜时心里隐隐的不适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是,这种不适不仅他有,每一个看到霍曜的人都有。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偶然得知了霍曜的真实身份,才颤抖地意识到那是敬畏,是对一位掌管天罚的上神天然的恐惧。
第三十二章
谢佐虽然想时刻看着霍曜,可他这具身体毕竟只是刚满周岁的婴儿,精力有限,很快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小霍大人,把殿下给我吧,您先去歇会儿。”奶妈彩雀轻手轻脚地上前,给霍曜端了一盘云诏孩子都爱的点心,把谢佐接了过来。
彩雀先前已经听说了校场上发生的事情,又见霍曜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被周岁婴儿缠了一整天也一点不露厌烦之色,十分沉稳,对他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霍曜抱拳道:“谢谢姑姑。”
彩雀抿嘴一笑,“去玩吧。”
霍曜回到新分给他的住处,关上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冷声道:“滚出来!”
屏风后窸窸窣窣一阵子,缓缓探出一个头来,竟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红裙,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怯怯地望着霍曜。
霍曜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她的后领,将她强扯了出来,“不要以为扮成这个样子我就不会杀了你!”
“哎哎哎,疼,霍二快放了我!”娇弱的小姑娘一开口却是成年男子的嗓音。
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凤一。
霍曜将他掼在地上,掐住了他的脖子,“马上给我把谢佐送回去!”
“消消气消消气!”凤一连连求饶,“这小陛下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一日不见你就不能活,我也是不忍心,咳咳,他顶着天父的脸求我哎,他说什么我都不能拒绝!”
霍曜如果神力尚在,绝对要一道天雷劈死他,可恨自己如今也是肉体凡胎,真奈何不了凤一。
凤一自知理亏,躲了一年才敢来见霍曜,“我已经知道错了,要不,我这就去把小陛下给弄死,死了就能领回去了。”
霍曜忍无可忍,狠狠给了他一拳。凤一这厮纯粹是胡说八道,谢佐如今已经占了云诏国太子的命格,自降生起就加入了这场争夺南国帝君的混战。
若由凤一杀了太子,云诏国后继无人不说,还要连累无数国人的因果,以后都要算到谢佐头上,哪日天劫一旦到来,千千万万的怨念他如何受得了?
凤一鼻子都被打歪了,暗道这个死断袖一点也不知道爱惜女孩子,早知如此他就该变成谢佐的样子,看他还下得了手吗?
凤一捂着流血的鼻子,诡辩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上他的时候他都偷摸着揪你的头发!还是要怪你色&欲熏心,他神魂附在你发丝当中,我自然就把他带出来了。”
对凤一干了什么,霍曜心知肚明,见他还嘴硬,踹了他一脚,负手道:“你既然也搅了进来,就做好护法,能够助选新任南国帝君,以后也算功过相抵。”
凤一老实应了。
霍曜沉默了会儿,又问:“谢佐可饮过无忧水?”
凤一一头冷汗,“饮过了饮过了。”
“滚。”
凤一麻溜地滚了,出了霍曜的屋立刻跑去谢佐那边,把他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