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归—— by麻辣烫多醋

作者:麻辣烫多醋  录入:02-20

他瞧着妹子咬牙切齿,一副好事未成,心有不甘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非不明事理之人,既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对这个未来妹夫已有了几分认可,甚至还多了些好奇,“怕不是你将人吓着了。”
小公主十分委屈,“我吓他?他吓我还差不多,凶得狠呢。”
“凶你,你还要嫁他?”
“两码事!”
他想起什么,慎重地问道,“羌狐,你说是可敦派人往南国送的东西,近来汗王召集各部频频会盟,会盟上又多次提起入关之事,莫非汗王真与南陈达成了什么协议?”
少女一脸懵懂,“协不协议我不晓得,但路上我常听他们提起吴王,这吴王又是谁?”
野利合吉点头,“是了,我们这一路除了找你,南面的情况也知道了一些,吴王是陈国皇帝的叔叔,眼下叔侄反目,互相攻伐,吴王手下有能人,近来提出了一个什么新政,改革旧弊,许多条款惠济百姓,很能笼络人心,所过之处,平民箪食壶浆,士子夹道欢迎,如今可以说是风头正盛。”
羌狐兴趣缺缺地撇撇嘴,抓着兄长的手撒娇猛摇,“我才不管什么王,跟我们又没关系,总之,你得帮我把人找到,找不到他,我就不回去。”
野利合吉好不苦恼,“天下这么大,哪里去找?”
“你还没找呢,就说找不到!”
傍晚又下了一场急雨,屋檐上落下的雨水汇成帘幕,几乎将屋内屋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窗前静坐听雨的人,面上神情却比窗外乌云密布的天色还要难看。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否说漏了什么事情。”
“公子……”
“好得很,我裴府的暗卫已经学会跟旁人串通一气来欺瞒主子了。”
“公子恕罪,非是我等有意欺瞒……”
“那就一五一十说出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否则裴府内卫自今而后将不再有辛字序位。”
他仍然记得那个沉默寡言的暗卫,说起此事时,为难的语气与神情。
“公子,不敢隐瞒,当日……押送灵药的突厥人一行中,还有一位姑娘我等未曾提及。”
“为何不提?”
“殿下……特意交代,勿要对主子说起。”
“呵,好一个特意交代,他一句特意交代,你们就都不知道自己该听命于何人了。”
“属下该死!”
“该不该死,另当别论,说下去。”
“是……原本计划周密妥当,我等在落日崖设伏,本该万无一失,可对方一行中养药的奴隶意外死了,四下俱无人烟,而灵药一旦失去人血温养,两个时辰后就会失去效用,为首的突厥人当场便要拿那姑娘养药,彼时对方一行尚未进入伏击地点,殿下也是救人心切……”
救人心切,因为救人心切,所以被迫放弃伏击的打算,也不管身旁是否有人护卫,便贸然冲上去正面迎敌,以身相护,跌落悬崖,伤重至此,也都是救人心切。
茂竹站在屋檐下望着外间下不停的雨,他方才去看过,山洞里已经积水了,几个暗卫人人带伤,若这般在水里泡上一夜,只怕性命不保,伏老太医一副慈悲心肠,自己不来求情,却撺掇他来挨骂,他在门外几番犹豫,终于鼓起勇气走进房中,上前低声问道,“主子,押在山洞里的那些暗卫如何处置?”
“我若开恩,叫他们自我了断,你觉得如何?”
他心头一跳,知晓主子这话绝非儿戏,他忙跪倒在地,“公子,使不得!”
座中人微微一笑,“如何使不得?”
“念在……念在他们卫护殿下有功,还请主子网开一面。”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得一声,案上的茶盏已叫人恼羞成怒拂袖扫落,摔在地上打成一地碎瓷,“将人卫护成那般模样,还伙同他一道欺我瞒我,你告诉我功在何处!”
眼见得主子这回是动了真火,他抬手擦擦额上的冷汗,“是茂竹……说错了。”
主人郁郁不快,一言不发,小奴战战兢兢伏跪在地,屋内重又安静下来,茂竹心里七上八下,只怕主子一时冲动,真料理了那些人,辛一他们随侍殿下时日已经不算短,殿下又天生一副护短的脾气,若然知晓,祸事只怕还在后头。
星竹在门前收了伞,傻奴儿没心没肺,半点未察觉房中主仆的异样,刚进门就好奇地嚷嚷道,“咦,茂竹哥,你趴在地上做什么?”
茂竹偷眼看看主子的脸色,忙不迭收拾起地上摔碎的瓷片,“啊,杯子打了,我正在打扫。”
小奴不疑有他,麻利上去帮忙,二人合力将地面收拾干净。
星竹望向自家主子,“主子醒来为何在房中枯坐,不去陪殿下说话?”
裴景熙眉头紧锁,心神不宁,“我累了。”
星竹挠挠头,十分苦恼,在旁小心翼翼悄声问道,“主子……你是不是变心了?”
茂竹瞧着自家主子被这憨奴儿心直口快一句话,问得青一阵,红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满脸通红。
“胡言乱语什么。”
星竹好气,“我才没有胡言乱语,分明是主子满脸都写着心虚。”
座中人怒极反笑,“我心虚?我哪里心虚?”
“主子若是不心虚,为何总选在殿下沉睡时去看望,不肯在人醒时碰面?”
裴公子抬起僵硬的嘴角,“那他现在醒着么?”
星竹一听,以为两位主子要和好,顿时欢喜道,“醒着呢,问了主子好几回了!”
“那就去……碰一面吧。”
茂竹听着自家主子叫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又看看兴高采烈推着人说走就走的傻小子,心中捏了一把汗,依他主子的定力,都忍了这么久,不会这个时候吵起来吧?
慕容胤一直觉得裴家的暗卫培养得比别家都好,至少活生生,个个都很有人情味,不是旁人眼中那种木讷迟钝,冷冰冰的杀人工具。
自崖底脱困以后,辛一悄悄问过他,“殿下,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姑娘?”
辛三也问过他,“突厥人抓的药奴不止一个,为何旁人不救,非要救那个女孩?”
辛四更直接,“色迷心窍,命都不要了,回去我就告诉主子!”
辛六眼光毒辣,连说话也半分情面不留,“殿下待我家主子有情有义,我等才愿舍命相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移心易情,你叫我家公子情何以堪?”
辛七喊冤抱屈,“殿下不按约定行事,贸然动手,到了主子跟前,我等护驾不力,只怕死罪难逃。”
个中因由,他无从解释,哪怕事到如今,他依然分不清,脑海里那些毫无根据的记忆,到底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虚幻破碎的梦境。
他以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前生他欠那姑娘一份情,今世有机会救她一命,自此两清,再好不过,但辛九的一番话,才真正让他心中生出踌躇不安来。
他说,“殿下连我等都说服不了,只怕公子那里,更无法解释,我等可以众口一词替殿下瞒着主子,可殿下想过没有,你为旁人流血受伤,舍生忘死,却要我家公子来受这份恩,承这份情,就算有一天,他当真好起来了,往后每走一步,也必定如同踩在刀尖上一样心惊胆战,备受煎熬。”
他理应坦白,却无法坦白,因为坦白之后,无法解释,这是一个死结,除了隐瞒,别无他法。就像他隐瞒自己的死而复生,抑或是前世那场写满遗憾的旧梦。
他透过窗外漆黑的雨夜,仿佛又看到广袤无垠的戈壁上遮天蔽日的黄沙,看到黄沙漫卷中,那座孤零零的城池被斜阳拉出的长长的影子。
“裴景熙,你再不让人给我开门,我就撞了!到了老子的地盘,你还耍什么少爷脾气!”
那扇简陋的旧木门其实早已被他拍开了,院子里的人背对着他坐在院中的树荫下,他在外头又急又气喊了半天,对方却连头也没肯回一下。
他耐心耗尽,忍无可忍踹开大门闯进去,却瞧见茂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顿时脸色大变,抢上前去一把夺下小奴手里的包袱,“这是干什么?”
“回家。”座椅中的人如是答他。
那是他将人从京中掳来的第五个月,他寄予厚望,对方亦不负所托,领着他手下一群半瓢水的幕僚,不眠不休总算将城中乱成一团的事务定出章程,理出头绪,眼见得一切才刚刚步入正轨,这人居然撂挑子,要收拾东西回家去。
“怎么了啊?我又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对方依旧不说话,他走到那人跟前,一如往常蹲下身子,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想家了?我知道这些日子苦了你,再忍忍行吗?我保证一年……不,最多八个月,我就带你回去,当初跟我一起走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一走,轻易便回不去了。”
面前人不知听进去了他哪句话,总算是有了反应,两只手来来回回挣了半晌,却被他紧紧握着,到底一只也没能从他掌中抽出来,“你倒有脸说,不是你强行将我掳来的么?”
“对对对,是我强行将你掳来的,总有一天也一定会和你一起回去。”
“你事事瞒我,我不信你。”
那时他当真不知这人生的哪门子气,“天地良心,我瞒你什么了?我连身家性命都给你了,还有什么能瞒你的?”
“那我问你,这几个月账面上大笔的银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可怜见的,反旗一张,裂土称王,说起来威风得很,实际上却处处捉襟见肘,哪有钱花,“冤枉!我上哪儿花钱去?房顶破了都还是我自己爬上去修的。”
“你是否重金包下两支商队,匹马弓刀配齐不说,还抽调精锐沿途护送,一支去蜀中采买细瓷粳米布匹,一支往返天亘山,日日去仙女湖取水?”
他听了这话才忽然沉默,原以为最是瞒得紧,没想到还是叫他知道了。
是,是他安排的,那是他当时唯一能做,也是唯一一件他认为自己做对了的事情,但他并不知道,因为他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城中乃至军中早已流言四起,无人说他赏罚不公,用事不当,却人人怨恨那个外来的主事官骄矜奢侈难伺候。
“我既同你来,便做好了和你同甘共苦的准备,你说什么都听我的,却又背着我做这些做事,叫人人怨我,人人恨我。”
蛮荒之地,没几个人识字,也不流行罪己,更不需要他认错,后来他摆了一桌酒席,宰了几个别有用心的,又割了几条舌头请人下酒,之后流言才渐渐平息。
只是他承诺的,八个月后带他回家的事情,终是没能做到,那之后的八个月,他憋着一口气,甩手撂下一切事务,领着人四处刨沙探洞,总算在城西四十里外的一处岩洞内找到了一条地下暗河,紧接着开挖河道,引水入城,修渠灌溉。
他永远记得,他弯腰掬起清泠泠的甜水,捧到那人面前,喂给他饮尝时,对方托着他的手,认认真真说过的话。
“我对你别无所求,愿你一生不要骗我,不要瞒我。”
他曾对万里长天,浩瀚星河,巍峨雪山,无边沙海起誓,“终我一生,万水千山,不离不弃,一世做他的双眼,绝不骗他,绝不瞒他。”
很多年后,故地重游,斯人已去,唯有那片绿洲年年长绿,那条清渠岁岁长新。
他睁开眼睛,梦中久别不见的人正坐在床前,那副关切之中带着一些矜持冷淡的神情,与梦里一模一样。

第92章 还有什么没交代
裴景熙过来时,这人睡得很沉,推他没反应,叫他也不醒,他只好枯坐在床前生了半晌闷气,后来又想摸摸他,摸到他眼睫很密很长,摸到他鼻梁又高又挺,摸到那张俊脸棱角分明,摸到那双嘴唇凉得像两片一触即融的冰,后来连他自己也忘了原本过来是为了什么,只觉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能伸手摸到这样一个人,便是平生所幸。
他知道对方醒了,他感到两道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但他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只好装作全无察觉。
慕容胤单手压着床沿想坐起身来,才发现左手尚能使力,右手连带一侧肩膀却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粗长的银针钉在骨肉之中根本动也难动。
一只不敢着力的手轻轻落在他肩膀上,“你做什么?”
他气喘吁吁压住腹部又开始渗血的外伤,“你怎么还没睡。”
“就去睡了。”
他见对方果然驱着座椅要走,愣了一瞬,忙道,“等等……”
裴景熙闻声顿住,“怎么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回头再说吧,热度还没完全消下去,养伤要紧。”
床上的人攒着气力,强行坐起身来,“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但我应当告诉你。”
裴景熙没想过他会坦白,更没打算追问,他早已经替这人,也替他自己想好了无数种解释,父母当年那般恩爱,父亲亦曾为其他女子动过心,更何况最是多情少年时,更何况听那些亲眼目睹的暗卫说,那姑娘又是世间少有的貌美,更何况,母亲早就说过,六儿还小,未曾阅尽世间繁华,哪能真懂情有独钟,你年长他几岁,要大方一点,不要总揪着一点小事斤斤计较。
但事情好似又与他以为的不太一样,尽管对方自始至终也未提及他与那女子有何渊源,只是翻来覆去地对他说,我如此狼狈,原是为她,不为你。
“为她”二字咬得很重,“为你”二字却说得很轻,像掠过心湖的一片羽毛,撩得他心尖很痒,粗粝沙哑的嗓音又钝刀一样,磨得他胸口很疼。
他原以为自己等的会是一个解释,可当面前人直言相告时,他才明白,自己要的其实只是他的坦白罢了,这人问心无愧才能把话摊开,既然问心无愧,旁的解不解释,又有什么打紧。
外间的雨小了一些,却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长久的静默中,勉力靠坐在床头的人自开口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无法善了的准备,可谁知对方却只轻声问了他一句,“还有下次么?”
慕容胤面上呆了一下,“你好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裴公子听他竟然还有脸问,“我看你是黄连没吃够。”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直摁着伤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我的药怎么一次比一次苦,合着你就这样报复我?”
“我打不得,骂不得,除了叫你吃点苦,旁的还能怎么办?”
“打得,给你打。”他抓住对方的手按在胸前,满面羞愧,“原来你早知道了。”
“你是觉得我傻么?”
不,是他傻,每次都以为瞒得很好,却每次早就被人知道了,自己还全无察觉。明知这人就是问了,他也无法解释,可对方不问,他反倒急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对那丫头动了什么心思吧?”
面前人端着架子不吭声,他摇摇对方的手,企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裴景熙取出那串银铃,交给他,“拿去吧,偷偷摸摸找的不就是这个。”
饶是他一张血色全无的脸,此刻也窘得火烧火燎,亏他以为若然不说,瞒一辈子都有可能,谁知自己在这人面前早就无所遁形,他忙将东西送回对方手里,“你收着吧,若不再见面便罢,若是见了,自当原物奉还。”
“我还以为,你要去柔然部落当驸马。”
慕容胤心里打了个突,脑门上冷汗直冒,感情这人连柔然公主的身份也已查得一清二楚,有个如此精明的郎君在侧,他这辈子恐怕不要再想着能有什么秘密了。
“你在想什么?”
他听人询问,忙道,“我在想我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赶紧都对你说出来。”
“还有吗?”
“没了……”
“真没了?”
“……没了吧。”
“那就还是有。”
“没了,真没了!”
星竹一向不喜欢府里那些暗卫,半点不像正儿八经的护卫,藏头露尾不说,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怕人的杀气,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来,可茂竹哥说了,不赶紧将人放出来,沤出病就糟了。
他不情不愿提着灯笼,踩着泥水,将山洞里半死不活的暗卫挨个撵出洞口,“快着点,下雨呢!”
辛四脚下没留意,被淹在水下的石头绊了个趔趄,他狠瞪一眼在旁吆五喝六,赶牲口一样的小子,“你别得意,等老子出去,弄死你!”
星竹本就怕得不行,又叫人凶神恶煞撂了句狠话,反应过来登时“哇”得一声大哭起来,“你你你……你等着!呜呜呜……我要告诉主子去!”
辛一见主子的贴身小奴哭着跑走,回头看眼落在后头的人,出言警告,“你跟个孩子横什么。”
辛四也没想那小子如此胆怂不经吓,吼他一嗓子还哭起来了,他没理在先,现下挨了训斥也知趣地未再吭声。
辛六长叹一声,“反正脑袋也快搬家了,还不许人出口气么。”
辛七闻说,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回真的死定了……”
“够了!”辛一听身后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恼怒地低声吼了一句,洞中顿时鸦雀无声,“主子命我等保护殿下,办事不周,理应领罚,谁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送他上路。”
一行人渐次步出洞口,却见嘴上说着要去告状的小奴正乖乖偎在管事身后,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相。
辛一立定,“茂竹管事,还请吩咐。”
辛四拉拉辛六,低声问道,“这是要叫咱们自行了断?”
辛七摸着饿瘪的肚子,咕哝抱怨,“死囚还有最后一餐呢,自我了断也不能饿着上路啊……”
辛九心中亦有不甘,生死虽是寻常事,可护主而死,死得其所,护主不力,负罪领死,实在心有不甘。
茂竹见他等神色怏怏,以为这几日洞中禁闭吃了苦头,闲话也不再多说,“殿下负伤归来,主子心情欠佳,小惩大诫,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快些回去疗伤修养吧。”
辛一诧异之余,率先开口问出众人的疑惑,“主子难道不处置我等?”
茂竹笑说,“不是已经处置过了吗?还要怎么处置?莫非关了这几日还没关够?”
众人面面相觑,尚未确信他所说是真是假,只听辛九懊恼地问道,“我等当日隐瞒实情,主子也不再追究了吗?”
茂竹掩口打了个呵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哪有空追究你们,都散了吧。”
“就是!”星竹探出头来,愤愤接了一句嘴,见方才凶他那人又在瞪他,怕得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老太医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医术出了岔子,后知后觉发现,心病还须心药医,两个小子一个灵药入体,迟迟没见起色,一个上好的金疮药用了几罐子,伤势却总坏了好,好了坏,这下倒好,两个手脚不能自理的,硬要逞强互相料理,他还等着看两人出丑闹笑话 谁知没过多久,反而一个能起身了,一个能下地了。
来时暑气正盛,转眼已落下秋凉。
艰难学步的人咬牙走足了今日步数,早气力耗尽,累得满头大汗,他转向占着他座椅的人不肯起的人,“你且起来叫我坐一下吧。”
瘫在椅子里的人扔下没啃完的菱角,认命地站起身来,手上却不着痕迹使了个巧劲儿,将身下座椅不多不少堪好推出十步远,“好吧,好吧,给你坐,你过去坐吧。”
两腿发软立在的原地的人哪能听不出什么动静,气得不行,“又来捉弄我,星竹,过来扶我。”
小奴闻言正要上前,却被边上那位主子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他搓着两只胖手好不为难,“主子我……”
裴景熙听他半晌动也没动,“你怎么了?快些过来扶我,我一步也走不动了。”
“唉,主子莫急,我来了!”
谁知他刚抬起一只脚来,就听那位黑脸的殿下在旁警告,“小子,你敢动一下,我可打你的屁股了。”
裴公子听他恐吓自家小奴,“星竹你莫怕,他伤还未好,手又不能动,如何打你。”
慕容胤深以为然,在旁附和,“说得对,那你试试。”
星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满脸纠结,“我我我……”
老太医路过,看不下去,“星竹,过来帮我把药材收拾了。”
小奴如蒙大赦,赶忙大吼一声,“哎!来来来……来了!”
裴景熙听奴儿果然急不可耐,应声而去,心中虽然恼恨,此际却也无法,只能吃力地挪着步子朝座椅摸去。
星竹蹲在老太医身边,远远瞧着河边蹒跚学步的主子,还有主子跟前嘴上不说,实则全神贯注,比他更紧张的人,“太医爷爷,那个药可真神,主子竟真的好了。”
老人家笑着哼了一声,“确实意想不到,老夫也是平身仅见。”
“就差一步,再走一步。”慕容胤望着面前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的人,诚恳至极如是说。
“你就蒙我吧。”裴景熙累得筋疲力尽,早已记不得自己走了多少步,只知道他边走,身前离他一步之遥的人边将他的座椅往后挪。
学步的人记不清无妨,慕容胤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地都替他记着,眼见对方是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他终于体贴地停住脚步,张开手臂,任由面前人脱力地栽进怀里,他抱着怀中人顺势重又坐进身后的座椅中,心中欢喜,口中卖乖,“说了没骗你吧。”
两个人叠在一起,着实挤得难受,裴景熙惦记着他的伤处,又一动也不敢动,“你让我老老实实坐着歇会儿不行吗?”
他单手搂住对方的腰,给人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你这椅子太硬了,我给你当坐垫还不好么。”
裴公子咬牙,“你又软到哪儿去了?”
身下的人虎躯一震,笑得跟他咬耳朵,“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
“不与你耍嘴了,一身的汗,容我回去洗洗吧。”
他依言起身,将脱力的人安放进座椅中,几番张口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茂竹,送你家公子回房沐浴,歇息。”
茂竹应声上前,体贴地推着座椅中的人,往屋舍的方向走去。
慕容胤望着二人的背影,他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可这地方实在是太安静了,初时伤重在身,不能下床倒也罢了,行动利索些以后,他就隐隐察觉到那人好像是在刻意将他绊在此处,丹州那里至今一封书信也未见,小安子他们好似也不知他身在何处,否则早该过来。
反倒是那人,有时一整天不见人影,有时半夜醒来,枕边人却不知所踪,他本不应该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可偏偏老太医又说,汤药熏香里加些安神的草药,对他养伤有好处。
茂竹推着主人走出老远,座椅中的人忽然开口问道,“他方才想说什么?”
茂竹步子顿了一下,轻声道,“主子……不都知道吗?”
推书 20234-02-20 :本王在恋综摆烂了》:[穿越重生] 《本王在恋综摆烂了》全集 作者:鱼百百【完结】晋江VIP2023-10-26完结总书评数:126 当前被收藏数:1902 营养液数:405 文章积分:25,590,734文案:大晟王朝尊贵的小王爷穿到了一位小可怜的身上,小可怜爹不疼娘不爱,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穿来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