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by橘栉

作者:橘栉  录入:03-12

当裴应淮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青年眸光含水,里面夹杂着些许不自在,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偏偏配上那副妍丽的容貌有一副别样的美感。
见他望了过来,牧听舟偏头瞪了他一眼:“看我干嘛?还不快些?”
裴应淮喉咙一阵发紧,有些不敢看他。
“——好了。”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牧听舟的脚踝,“敷些药草就好了。”
牧听舟蜷了蜷脚趾,干巴巴地:“噢。”终于结束了……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而裴应淮则是站起身,扫了扫衣衫上沾染的灰尘。
不知为何脑袋忽地想起先前祁萧然的话语,他有些抑制不住地想。
他不可能将裴应淮关在这里一辈子。
如今神魂契约也如约定下,他没有了性命之忧,甚至都没了什么将裴应淮留下的理由。
若是以后他要是回到九重天了,是不是也会找一个结伴道侣……
牧听舟狠狠打了个寒战,完全想象不到裴应淮这张死人脸找到一个女修后与她皆为道侣的场景。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不知是不是牧听舟的错觉,他总觉得裴应淮对按摩一事,非常的上心。
夜半,幽冥殿的长廊边,魔铃被一阵风吹得发出声响,叮叮当当一片,像是骨头敲击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响。
殿门被人拉开,气息顺着长风穿过长廊吹进了内殿之中。
床榻上的人窝在最角落,悄然睁开了双眼,手中的匕首暗藏杀机。
牧听舟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长廊中传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甚至连最刻意的隐匿声息都没有,就这般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朝着内殿中走来。
牧听舟心存疑惑,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
随即又甩了甩脑袋,不太可能是裴应淮。毕竟他那位师兄应该还没闲到大半夜没事找事跑到他这里来。
脚步声逐渐逼近,就在门外那人抬起手,正要顺着门缝拉开时,一道锋锐的匕首疾驰而来,而那人恰好偏过身子,匕首险险地擦着他的脸侧没入背后的黑暗中。
“真有趣,现在还能见到来……”牧听舟起身,笑意盈盈地抬眸,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看见,他那师兄一身正气凛然地站在殿门外,身上的白袍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甚至白得有些晃眼。
“……”牧听舟一阵无言,思忖片刻还是将手中的匕首放下了,有气无力道,“你大半夜的不打坐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搞得我还以为是九重天派来暗杀的人。”
裴应淮意义不明地望了眼身后已然消失的匕首,问:“有很多吗?”
牧听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些来暗杀的人,有很多吗?”
牧听舟神色有些委委屈屈的:“是啊,很多呢。不光是九重天的人,就连人界的杀手也会时不时地跑上来,可烦了。”
“师兄,你就算看不惯我,也不能老是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呀——”
裴应淮目光沉沉,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以后不会有了。”
牧听舟一愣,随后实在是有些没忍住,噗嗤一笑。
他心里一清二楚,直到这群跑来暗杀的人与裴应淮全无关系。仙盟本来就人多口杂,而裴应淮又不可能方方面面的管理到每一个细节,甚至有一些来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仙盟的,张口闭口都是“我们盟主”。
一想便知是要将全部事都推到裴应淮的头上。
但牧听舟就喜欢看他这番有些愧疚的模样,并且乐此不疲。
“所以,你今夜,也是来杀我的?”牧听舟懒懒散散地倚在床榻上,眸光流转地望向他。
裴应淮神色有些微沉,似是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表现的非常清晰。
“不是,我来替你将灵结抹去。”
牧听舟甚至还都没有说什么,他便自主地上前,握着牧听舟的脚踝,一下一下地按摩着。
裴应淮这般乖顺,牧听舟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充实填满一般,舒舒服服地眯起了双眸,一只脚搭在他的腿上,另一只脚自然垂落摇摇晃晃。
也没有计较此次他没有跪着给自己按摩的事情了。
内殿中的燃烧的幽香加上足下抵着的温度让牧听舟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最后连裴应淮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了。
在那之后的几日里,每一日裴应淮都会敲响内殿的大门,不请自来地为牧听舟疏通灵结,而且每一次都是挑着夜深人静的时候。
牧听舟表示理解,毕竟以裴应淮的性格,他心高气傲,估计也不想让别人看见卑躬屈膝的模样。
一来二去,他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有的时候困得紧了,也会给裴应淮留一条门缝,让他不用敲门便可直接进来。
直到有一日,牧听舟一觉睡醒却发现,内殿的那道门缝已经敞开,并没有被人推开或者关上的痕迹。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确实没有发现裴应淮昨夜有到过来的痕迹。
牧听舟想了下,决定抬步朝着偏院的位置走去。
却不曾想,正是日上三竿的日子,平日里冷冷清清地偏院外竟聚集了不少人,各个仰着脑袋想要凑近了看里面的情况。
一见到牧听舟的到来,众人赶忙退后三分,齐声声道:“恭迎尊上——”
牧听舟点头:“怎么了?”
有人上前两步想要解释,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偏院里的一声脆响声打断。
那人缩了缩脖子,小声开口:“禀报尊上,是静姝小姐来了。”
他一时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牧听舟不耐烦地沉着眉眼,环顾了周遭围观的人,言简意赅道:“滚蛋。”
然后,一把推开了门,脚步顿住了。
偏院里一片狼藉,一地的碎石乱瓦,将不久前才收拾好的样子又毁于一旦。
不远处,一个黄色长裙的少女手持蛇骨鞭,眉眼凌厉地望着对面的白袍男人。
牧听舟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裴应淮的脸侧。
在那上面,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正缓缓地渗着血,一滴血珠滑落,染红了牧听舟的瞳眸。

从牧听舟走进来的那一刻, 周围围观的人都已经飞速的跑没了。
手执长鞭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原先横眉怒目地瞪着眼前的人,见牧听舟来了, 这才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转而收起蛇骨鞭, 恭恭敬敬地跪下。
“尊上。”
牧听舟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盯着裴应淮脸侧的那道血痕看了良久后才问:“怎么回事?”
他看得分明是裴应淮,问得也是他,可另外一个声音倏然横插了进来,给他吓了一跳。
“是他!”戚静姝低着头, 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声音中满是不可言说的委屈,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尊上, 实不相瞒,前几日属下曾费劲千辛万苦取得幽冥地火淬炼了一枚九魂丹,此枚丹药的药效极佳,原本是想要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我爹, 以便助他晋级至元婴期修为。”
她语锋一转:“谁曾想, 就在昨夜凌晨时, 属下的闺房中突然闯入一个盗贼, 将九魂丹劫走。那时夜深人静, 属下拎着蛇鞭曾尝试着去追,可谁知那人一袭黑衣,极为善于藏匿自己的气息。”
戚静姝咬着下唇,眸光中满是水痕, 眉目婉转,却字字泣血:“好在我的侍女与我共同联手, 还是在追踪那人时,在他颈部留下了一道伤口!”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地望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白袍男人,咬牙切齿道:“我亲眼见着那人闯入幽冥后山之中便杳无踪迹了,属下连夜排查,却不敢擅自闯入朱颜殿中扰了尊上歇息。早在先前便有人看见这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内院之外走了进来,也正是偏头与人说话时露出了脖颈处的红痕——若是他当真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将伤口露给我看!
脖子处的伤口……
牧听舟没忍住,问:“在哪一处?”
戚静姝双颊微微泛红,犹豫了下,微微扯开了些许衣领,指了指:“是……是这一处。”
牧听舟面无表情地想,确实是和他咬的那一处一模一样的位置呢。刚有些心虚,就见男人不冷不淡地瞥了眼过来,牧听舟下意识地地别开了眼睛。
就又听见戚静姝掷地有声道:“尊上!属下早就知道此人生有异心。如今整个幽冥都已经传遍了,他早在还未失去修为之前就与我幽冥的魔修有染,被尊上抓来后定是死心不改,与先前那名魔修里应外合,盗取九魂丹后趁机还想逃出幽冥!”
牧听舟:“……”
少女,你要不要再去听听,那个有染的魔修姓甚名谁。
他见戚静姝气成这般模样,也不似作假,有些幸灾乐祸地瞅了裴应淮。
看起来,这次裴应淮得罪的人,也不像是个什么善茬啊。
潜伏幽冥多日,散步传言,将他名声败坏,甚至近几日摸清了他身边的一举一动,修为上乘,熟知幽冥后山的构建,甚至轻而易举地就将戚静姝甩掉……
一时间,牧听舟的脑袋里生出了各种不同的想法,顺应着仙盟里一个一个名单开始对脸,始终没想出到底谁会有这般本领。
殊不知自己都快忽略了,在听完戚静姝的一番言辞后,脑袋里就连一瞬间对裴应淮的怀疑都不曾闪过。
在他的认知中,就算那是一个仙品级的九魂丹,在他……应该是说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路边随风浮动的草芥罢了。
再者说,整个三界炼就丹药首屈一指的江少主的养魂丹,裴应淮都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就喂他吃下,不知该说这背后之人心思慎密还是弄巧成拙了。
若是换个人来,很容易被这背后之人给绕进去。
可惜是牧听舟,在这整个三界,都没有第二个比他还了解裴应淮的人了。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人影匆匆赶来,在见到牧听舟时扑通一声来了个滑跪,那动静听得人眼皮一跳。
“尊上,属下来迟了——!!”
哦,是左护法。
牧听舟冷漠地收回了视线,一步步地走到裴应淮的面前,凑过去盯着他。
他的眼中仿佛是万年不化的冰川长河,也就是见到牧听舟走来时微微融化,动了动唇角,似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牧听舟揶揄道:“师兄,你昨夜到底去哪了?”
“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九魂丹都比伺候我更重要?”
裴应淮沉默半晌,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闷闷地咳了两声。
顿时,他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被瓦解,衣袍的颜色衬得脸色有些透明,他的唇色苍白如纸,符合凡人被逼出精血后的那副病病殃殃的模样。
他垂着眸子,只身独立的站在那里,莫名增添了几分孤独感。
什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戚静姝被他这幅样子看呆了,很快反应过来,一时间气急,起唇反讥:“你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呢,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因为牧听舟偏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轻飘飘地瞅了眼方才赶过来,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左护法,扯了扯唇角。
左护法会意,猛地站起,强行拉着戚静姝的手,不顾人的反对,道:“此事我定会给尊上一个交代。”
而后便退下了。
内院恢复了一片寂静,一块碎石滑落,带起了阵阵尘埃,惊起的动静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死寂。
牧听舟率先别开脸,声音闷闷地:“我又没说不信你,你,你别……”
你别一副我带头欺负你的模样。
牧听舟此时内心有些慌乱,他从未见过裴应淮这副模样。
也下意识不想让他露出这幅神情。
在他的眼中,这个人一向是强大,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他会在他被师父训斥后及时出现,会在他陷入泥沼的时候将他拉出。
牧听舟时常会想,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只会遥遥领先地走在他的面前,哪怕是他竭尽全力想要追逐,也只能堪堪摸到他向他伸出的指尖。
然后,便向下坠落。
所以牧听舟很不想看见他露出这副有些脆弱的神情——即使这严格来说甚至都算不上是脆弱。
“看我干嘛?我这是偶尔的良心大发,替你说说好话罢了。”感觉到那人望了过来,牧听舟回以蹬视,“搞得好像我联合起来欺负你一样,人家叭叭叭地说了一通,你憋着一个字不放,那我到底要听哪边的?”
“我肯定是先听人家说啊?难道不是吗?再说了那个什么九魂丹,虽然似幽冥地火淬炼不错,挺稀奇的,但也就比我之前嗑的糖丸稀奇那么一点点吧。”
他的食指笔画了一下,语气中满是不屑,浑然没有看见面前男人眼中泛起的点点笑意与软下的神色。
“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欺负你,可别污蔑我。”牧听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猛地顿住,“你!笑什么?!”
裴应淮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中满是笑意:“我没有。”
牧听舟气笑了:“搁这放屁是吧!我刚刚分明看见你笑了。你看,你现在还在笑!”
“滚蛋滚蛋。”他不耐地挥了挥手,“有空在这嘲笑我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吧。”
裴应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自有分寸。”
牧听舟翻了个白眼,讥讽道:“嗯对,你的分寸就是第二天睡醒了发现家被人掏了,自己还搭上了一堆的罪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会装作不经意间扫过裴应淮脸色,从鬓角垂落的碎发会随着身体的摆动轻轻晃动,虎牙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后者的眼中……甚是可爱。
他心间微动,稍稍愣神一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抬起了手,那模样,像是想要将他那缕不太听话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那抹红色流苏耳坠。
裴应淮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就见牧听舟瞪大眼睛,退后了一步:“干嘛干嘛——?!我什么都没说,你还想打我?!”
“我跟你说,你现在打不过我,死了这条心吧!”牧听舟冷哼一声,昂起下巴,“你,今日起还是回我朱颜殿去睡去。”
又小声嘀咕道:“真是麻烦死了,刚把你放回来没有几天又给我惹岔子,还说我麻烦精,我看你才是那个麻烦精吧。”
裴应淮哑然失笑,心间一动,才想起“麻烦精”这个外号是他好久好久之前给牧听舟起的,如今被他记仇的拿出来又说了一遍。
那只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牧听舟的头顶上,揉了揉。
他淡声道:“好,和你回去,替你按摩按摩。”
“腿还疼吗?”他问。
牧听舟一听到这个就来气:“你不给我按摩之前我还不疼的,你按摩完之后就夜夜都疼,你真没暗地里给我施什么法?”
裴应淮瞥了眼他:“那是你平日用气不当,造成的灵脉堵塞,怎么还怪我了?”
牧听舟:“呸,就怪你就怪你,就你这手艺比我幽冥的魔修差多了,多练练吧,说不定回九重天之后还能用得上。”

第二十七章
两人再次将一片狼藉的偏院丢了下来, 牧听舟将人带回了朱颜殿,啪嗒一下将内殿的门关上。
“怎么回事?”他拉着椅子坐下,问。
裴应淮淡声道:“并无大事。”
不过是有个苍蝇飞进来了, 但他并不想将这件事跟牧听舟说。
而后便又补充了一句:“今日那处灵结应该会被疏通, 你先躺下。”
牧听舟笑容淡了几分, 眸光扫过裴应淮脸侧还在渗血的那道伤口,起身走上前,将人拉到椅子那坐下。
“师兄,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 你这身剑骨的伤,到底是谁弄的?”他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指尖轻柔地拂过那处伤口。
伤痕处的刺痛感传来,裴应淮面不改色, 微微想要偏过头,却听见面前的青年不满地啧了一声:“躲什么?这样都不好上药了。”
他望向那处伤痕,眸色渐深,心底好不容易压抑的火有点再度冒了上来。
“师兄分明能躲开的。”牧听舟语气亲昵, 带着几分苦恼, “师兄甚至连我的匕首都可以躲开, 却躲不开这一个小小的蛇骨鞭?”
裴应淮难得地语塞, 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辩解道:“她袭来时太过突然, 我一时不察。”
“不行。”牧听舟声音略低,有些固执地道,“你身上只能有我留下痕迹,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哪怕是一小道伤口, 或者是一小片印子,都不可以!”
如此直白的对话顿时让裴应淮顿住了, 他逃也似地想要别开与牧听舟对视的视线,却又被人掰了回来:“所以,师兄,你现在应该告诉我,那群人到底是谁了吧?”
牧听舟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那人群,将你的剑骨碾碎,又将你金丹挖出来——怎么,是觉得我扶柳一派后继无人了?”
扶柳正是郁清名的道号,他座下唯二的两名弟子也只有牧听舟与裴应淮了。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到底有什么好顾虑的?!全都杀了不就行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一说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了:“还有你这个仙盟首尊是怎么当的?遇到这般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能拉你一把,你信不信,哪怕你面前如今是万丈深渊了,那群人也不会看你一眼——他们只会盯着那个什么劳什子仙盟掌印!”
牧听舟情绪有些激动,但是一想到当初冲上九重天第一眼见到这人时的模样,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们是谁?”说到最后,他干脆倾身而上,“师兄,我先前就答应过你,神魂契约定下后我会为你重塑剑骨,杀你想要杀的人。”
裴应淮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
他神色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青年,他轻轻拂过脸侧伤口时温热的指尖,凑近时不经意间弥漫在鼻尖的一抹幽香,那缕垂下的发丝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扫过他的心间。
周身阴沉的气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像是潮水一般褪去,整个世界悄无声息,在这一刻,时间缓缓流逝,烛火兀自摇曳,长风吹拂。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裴应淮能清晰地知道,他的心脏漏掉的那半秒中之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应淮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害怕暴露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牧听舟再次捕捉到了他的异常,心下微沉,猜测这估计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他知道。
可是——这整个三界上下到底有谁能这般悄无声息地将他的修为废至这般境地呢?
先前有些上头的情绪在看见裴应淮一言不发的举动后终于逐渐冷却了下来。
他想要像小时候,得不到答案时晃晃裴应淮的肩,揪着他不放,除非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没法。
牧听舟见他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了先前梦境中的场景,攥着人衣袖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扯了扯唇角:“这也是不能跟我说的?”
裴应淮沉默片刻,抬眸,摇摇头:“没有谁。”
牧听舟面无表情地想,哦,确实是不能说的。
到底谁能让他这位奇无情无欲的师兄维护至此呢。
牧听舟倏地没了什么想要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他淡淡地收回了手,最后又问了一遍:“那既然那日的事情你不能说。”
“那昨夜呢?昨夜你不曾出现在朱颜殿,你去哪里了?”
裴应淮道:“就在偏院里,哪都没有去。”
“行。”牧听舟点点头,“既然师兄这样说,那九魂丹便不是你偷的了?”
裴应淮:“不是。”
牧听舟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师兄背着我与九重天的人联络上了呢。”
他漫不经心地道,“那既然这样,就先劳烦你待在朱颜殿中,等我一切都查明了再放师兄出来吧。”
他压着火气说完,轰然将内院的门啪嗒一下关上了,甚至在外面落了三四层结界。
一边嘴里嘀咕道:“死木头,问什么都不说,那你干脆别说了,这辈子都别说话了。”
盘旋在外的黑鹰悄然落下,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的小臂上,传音道:“尊上,已经派人将整片后山封锁。”
黑鹰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内殿大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道:“尊上,你为何不直接使用搜魂之术呢?”
见牧听舟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黑鹰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将头压得更低了。
“是属下逾越了,请尊上责罚。”
搜魂术是魔修独创的术法,因其可以直接进入神魂中探索自己想要找的记忆而被记录,这也是为什么牧听舟可以得知先前那群从仙盟跑来暗杀他的人是假冒的一样。
若是那人神魂再脆弱些,甚至神魂都有可能直接在搜魂术下被切成碎片。
“蠢货。”牧听舟冷冷骂道,“我早与他定下神魂契约,你让我去搜魂,难不成也是想置我于死地?”
“属下不敢……”
“行了,闭嘴吧。”牧听舟不耐烦地打断,他面色阴沉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思忖片刻,道:“让左护法来见我。”
我最讨厌断袖了

第二十八章
两人不欢而散后, 牧听舟将裴应淮困在内殿之中,心情一直不大好,左护法苦着脸, 小心翼翼地来参见了。
“尊上,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名侍女监控起来了。”左护法谨慎开口, “您是怀疑,那个侍女与仙尊大人有私仇,借此机会趁机报复?”
“我管他什么事?”牧听舟冷笑一声,“整个三界恨裴应淮的又不止这一个两个, 难不成我全都要揪出来吗?”
“……我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感觉此事有些不太对劲。”牧听舟沉思片刻道。
左护法问:“不知尊上有何顾虑?”
牧听舟蹙眉答:“这个人的作风,让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悄无声息地潜入幽冥, 甚至在外面散播这些传闻,你率先想到的是什么?”
左护法思忖了下:“败坏仙尊大人的名声,趁机套出仙盟掌印的位置?”
牧听舟摇了摇头:“先前我的第一想法也是这般,但后来我又想了想, 不对劲。自打传闻出来后已经有三个月之余, 这么长时间以来, 这其中除了我还有出现另外一个人吗?”
左护法一愣, 仔细一想, 好像确实没有。
不管传闻的准确性如何,通篇下来只有两个人,不对,三个人。
裴应淮, 牧听舟,还有一个是与裴应淮私通的那个魔修, 但归根结底就差写上牧听舟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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