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by橘栉

作者:橘栉  录入:03-12

祁萧然鲜少见他会这般情绪外露,吓了一跳:“尊上,发生了什么?!您慢慢说!”
“怎么办,萧然,我好像——我好像说错话了!”
另一端,牧听舟唇角耷拉着,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以至于祁萧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牧听舟顿了顿,还是将两人下午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他听,完事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当时不应该这样说?”
“再怎么说也不能拿他同街边的狗对比吧?”
祁萧然:“……”
祁萧然勉强维持着一抹微笑:“尊上,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您先前还对他做过更多……过分的事情。”
牧听舟紧锁眉头,细细回想了一下:“但这次不太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太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只道:“但就是能感觉到,他看上去有点——”
有点难过。
不知为何,牧听舟脑袋里倏地蹦出来这个词。
他说给了祁萧然听,后者有些诧异道:“难过?谁?聿珩仙尊?从哪看出来的?他那张不是面瘫更似面瘫的脸?”
牧听舟被几个问句回地一时语塞,小声反驳:“可我确实是感觉到了。”
祁萧然静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估摸着是神魂契约吧。”
“神魂契约从未有过先例,我也只是从古籍上看到过。据说签订契约的两人会共享气运,共享功德,共享因果,甚至连对方的情绪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得到。”
牧听舟抱着膝盖坐在床角,缩了缩圆润的脚趾,有些茫然地问:“那萧然,如果我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怎么办?”
“就,我现在,心脏有点痛。”
“我会不会是被下咒了?”
玉佩那头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祁萧然仓皇失措的声音响起:“下咒?何时?您可知是什么咒?”
“心脏哪里疼?怎么个疼法?解毒丹有放在身边吗?”
牧听舟道:“已经吃过解毒丹了,但依旧不见好转。”
“有种钝钝的疼,有的时候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心脏一直在猛跳,感觉要跳出来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想到他的时候,会特别难受。”
祁萧然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脑袋里隐约冒出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好在他没什么勇气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他此刻又没法赶回幽冥,为了保险起见,他想了想道:“尊上,您这种案例有些罕见。”
“我有一位友人,或许能帮上您。”祁萧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那第二味的药引应该也在他那里,若是尊上不介意的话,此行一并给带回来吧。”
牧听舟问:“在哪?”
祁萧然缓缓吐出一个词:“檀若寺。”
牧听舟:“……”
人界,云衔山。
清晨朝露伴随着幽然而起的香火,顺应着沉闷钟声的响起,被捎带着去了天际。
山路绵延不绝,两侧的山径旁伫立着遮天蔽日的苍树,郁郁葱葱一片。
在经过一条蜿蜒的溪径后,一座黄墙灰瓦筑起的庙宇静静地坐落在山林之间。
在那院落围墙之后,明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却在钟声的映照下,有种远离尘世间烟火喧嚣的宁静。
在听见檀若寺的名字时,牧听舟满脸写满了抗拒。
他平躺在床榻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先睡一觉再说。可不止今日怎的,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两人先前对峙时的场景,然后心脏就开始不由自主地乱跳了起来。
一来二去,惹得牧听舟心烦意乱的,干脆直接冲下人界,封闭了魔气,化身为前来虔诚拜访的香客。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封闭了魔气后,是靠着一双腿硬生生地走上了云衔山。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累死累活的牧听舟最终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檀若寺前。
他抬起酸爽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敲响了寺门。
谁知,寺门一下子被重力推开,他瞬间失去了支撑,双腿一软,身不由主地朝地面扑了过去。
牧听舟下意识地想使出魔气撑住身体,却想起来自己早就被封了修为。
他眯起眼睛,已经准备好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踉跄着眼看着就要跌落地面。
一阵长风拂过,捎带起房檐下悬挂的轻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牧听舟跌撞进一团柔软的布料之中,鼻尖充斥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他落入了一个略带冰冷的怀抱中。
那个名字已经到了唇边呼之欲出,牧听舟蓦然抬起头。
却发现接住自己的这个人,顶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面孔。
怕就跟在我身后

第三十一章
长廊房檐下滑落一滴雨, 银铃被长风轻抚,飘来的乌云遮住半边天际,显得有些昏沉。
牧听舟率先闻见的是一股明净温润的檀香, 清冽又带着几分独特的香火气, 瞬间将他有些浮躁的内心给抚平了。
在他的脸埋入布料时的那瞬间, 隐约好似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牧听舟抬起眸来想要喊什么,却发现接住自己的竟是一位僧人。
像僧人,又有些不像。
他身着一袭藏红色的僧衣,束着的鎏金腰带衬得身姿挺拔岿然。在他的腕骨处缠着一串佛珠, 金丝绳宛若束缚般将他的腕骨牢牢锁住,绷紧的丝线在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印。
牧听舟不经意间扫过这串佛珠,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粒粒佛珠上印刻着古老的梵文,微怔:“这……”
他话音未落, 那僧人就已经动作流畅地收回了手,佛珠也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明亮的声响。
“山路不稳,施主还是小心为妙。”僧人眉目低垂,嗓音微凉地道。
他分明气质清冷, 宛若雪后松柏, 下颌线棱角分明, 再往上看, 却是顶着一张极为普通的大众脸。
——丢进茫茫人海之中准会找不见的那种。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气质相符, 牧听舟又莫名地想到了裴应淮。
他甩了甩脑袋,将裴应淮的影子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呸,怎么哪都能想到他!
牧听舟站稳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多谢师傅。”
那僧人一愣, 又看了眼腕骨上的那串佛珠,顿了顿后才问:“不知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檀若寺已经颇久不接受香客了。”
牧听舟呆住, 一时间纠结在原地。
这事祁萧然也没说啊,都到了这里再回去也不现实,在这佛门重地里暴露身份明抢豪夺更不现实,况且里面还有个他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牧听舟思忖片刻,决定暂时先撤退,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他此行易容成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在爬山的路上脸颊上还蹭到了几处灰尘,看上去脏兮兮的。
这是怎么发现的呢?因为他看见了那僧人原先干净的僧衣的一角被蹭到好几处灰色。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腼腆地扬起了脸,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原来是这样,是我的兄长告知我,若是想求一枚长生玉,可以来檀若寺碰碰运气。”
“既然檀若寺不对外接受香客,看来我也只能白跑一趟了——感谢师傅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兴许早就从山上跌下去了吧。”
他语气中带着点遗憾,稍稍退后一步,正想直接告辞后转身离开。
“长生玉?”
他听见了那个僧人问,“为自己求的?还是为别人?”
牧听舟笑道:“是为我兄长而求的。”
僧人重复了一遍:“兄长?”
牧听舟微敛笑意,很明显不愿作答,微微欠身后便转身。
刚迈出一步,却倏地听见身后庙门内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僧鞋在地面上发出吧嗒的声音,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
牧听舟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后迈出的步伐更加急促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小跑,像是有猛兽在背后追一样。
“yu……郁长留,在看什么?”
很久没有听见的熟悉声音,乍一听还有些模糊,牧听舟加快脚步,却还是慢了一步。
“这位施主,您是来求长生玉的?”
身后说话的那人语调之中带着点滴笑意,随意地扫过牧听舟僵硬的背景,又看了看站在门前的人,不赞同道:“长留,你怎么可以这般赶客,即便檀若寺已经很久不接待香客了,也不能让一个这般大小的孩子白跑一趟啊。”
“小孩,要进来吗?”那人扬高音调,朝着不远处的牧听舟喊道。
小孩……
牧听舟停下步子,紧绷着脸,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寺门走去。
他站定在这两名僧人的面前,像是有些害羞地垂着脑袋:“那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不会。”李修缘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头顶,状似无意间伸出手,搭在牧听舟的肩上,“来者皆是客,既然今日的寺门为施主打开,就证明我们之间有缘分的!”
牧听舟浑身不适,敏锐地感知到他的视线,刚想说些什么,却无意间看见这只搭在肩上的手,掌心处有一道交错的十字疤痕,从掌心贯穿至手背,狰狞又刻意。
到了嘴边的话被吞了回去,他唇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恍恍惚惚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感谢这位主持了。”
李修缘眸中笑意更深了,他一只手搭在牧听舟肩上,凑近了问:“诶?你怎么知道我是檀若寺的主持——难不成这也是你兄长告诉你的?”
牧听舟无话可说,陌生又熟悉气息陡然接近,猛然间有股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肩上的触感让他感觉浑身上下宛若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他闭了闭眼,刚想破罐子破摔将人甩开,余光中却看见一只横来的手抓住了李修缘的手腕,顺带着将他整个人都拽离了一些。
环绕的陌生气息蓦然远离,牧听舟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感激似地望了眼身侧的男人:“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郁长留。”他淡淡地回应。
“郁大师。”牧听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喊完人他才将目光缓缓挪向了李修缘。
“……□□。”他道,“在整个云衔山又有谁不曾听闻过您的名讳呢?”
三岁便拜入万鹿山修行,十岁前便已凝聚金丹,是在牧听舟入山前近乎是与裴应淮持名的天才剑修少年。
——直到他的右手被废之前,李修缘都是整个万鹿山名列前茅的天之骄子。
比起郁长留,李修缘身上完全没有身为佛修的特性,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僧袍,袖口处还沾着暗色的痕迹,胡子拉碴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像是狼一般,被紧紧盯住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再加上他那双踢踏着的拖鞋,一眼望上去堪比酒楼的打手。
分明是同裴应淮相仿的年龄……
牧听舟心底泛着嘀咕,悄然又远离了他几分距离,无意间又离郁长留近了些。
咔哒咔哒——
牧听舟垂眸望去,见他只手拨动着那串佛珠,偏头问道:“郁大师也是檀若寺的僧人吗?”
郁长留手上的动作微顿,一旁的李修缘凑了上来插话道:“是哦,怎么?对他产生兴趣了?”
牧听舟连忙摆手讪笑道:“怎会,不过是有些好奇。”
不管是李修缘还是旁人,哪怕是祁萧然接近他时,他都会产生抗拒心理。
唯独裴应淮,还有这个方才接住他的这个郁长留。
难不成他们身上都留有什么神阶的法器?
还是说只有身上干净的人他才不会抗拒?
可祁萧然也非常爱干净啊……
牧听舟深知自己没有裴应淮那种洁癖症,一路上苦思冥想着,感觉自己是陷入了某种误区之中。
“到了——”
李修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牧听舟应声抬头,看见了檀若寺正殿的门正大敞着,里面跪坐着一排僧人,虔诚地低着头诵念着经文。
他蹙着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听见郁长留又问了一句话。
“你兄长今年贵庚,为何要刻意为他前来檀若寺求得长生玉?”
牧听舟不愿再透露更多,如今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也有些不悦,眸光冷了冷。
“没看见人家小孩不想回答?老是追问可不会有女修喜欢的哦。”李修缘拐了拐郁长留,全然无视了他冷若冰霜的那张脸,打笑道,“行了,先别说了,进来吧。”
在这般佛门重地,牧听舟封印了半身的修为,如今走路都觉得沉重了不少,心理实在没什么安全感。
更何况他与李修缘有着说不清的仇怨,更是要小心谨慎了。
他有些懊恼,原先在檀若寺外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扭头离开的。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瞅了眼里面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意外。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牧听舟的顾虑,郁长留站定在他的身侧,垂眸望着他:“害怕?”
真不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他堂堂一个幽冥尊主可能会怕这一群佛修吗?
牧听舟内心冷笑一声,刚想直接迈开步子踏入其中,却发现衣袖被轻轻地牵扯了一下。
克制又压抑。
“怕就跟在我身后。”
郁长留率先迈步,背对着他,声音有些模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冽,莫名让牧听舟躁动的心思安定了下来。
李修缘唇角的弧度微微下沉,目光深沉幽邃,紧紧地盯着面前一前一后的二人。
在看见牧听舟踏入内院中时,他才不紧不慢地迈开步伐紧随其后。
——像是要将他身后的退路给堵死一般。
牧听舟的眸子闪过一抹赤红色,在迈开步子的那一刻起浑身肌肉便紧绷在一起。
就在他踏入其中的那一瞬间,身边的光亮顷刻间倏然褪去,就连正面对的那尊佛像都被突如其来的昏暗给侵蚀。
牧听舟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攥紧长袍中的匕首退后一步,却触碰到了一个梆硬的胸膛。
李修缘含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退什么?”
牧听舟:“……”
他眸光闪过一丝狠戾,攥紧匕首骤然朝身后挥去。
同一时间,原先跪坐在原地的僧人像是雾气般一挥就散,就连周遭的陈设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幻境!
牧听舟心下一惊,寒光匕首在指缝间来回极速穿梭,陡然间身体柔软得不像话,巧妙地从李修缘身侧穿过,反手狠狠地将匕首插入李修缘的脖颈间。
纤细白皙的手腕仿佛有着千斤顶的力量,不得不说,哪怕牧听舟被封印了半身修为,力量还是那么强悍。
却被李修缘抬手,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挡下了。
他噙着笑,眼神冷了下来:“那么长时间没见,舟舟师弟,都没说想我的?”
牧听舟言简意赅:“滚!”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蓦地掏出匕首又刺了上去。
眼中伪装的乖巧和腼腆全部褪去,仅剩下猩红的凶戾一片。
李修缘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闪身后退躲过迎面而来的寒光利刃,匆忙之下朝不远处的郁长留投去目光。
这一处细节被牧听舟很好地捕捉在了眼里——他从一开始就对身后那人抱有警惕心,见李修缘退离也不去追,反而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地转过身,飞舞在空中的匕首直直地朝着身后那人刺去。
今天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怪就只能怪他今天不走运,在山前拉了他一把了!
牧听舟眼尾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怎的,泛着微微的红晕,咬着牙直冲冲地莽了上去。
耳边好似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熟悉之中带着一抹喟叹。
牧听舟微微怔愣,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出神,膝盖被突如袭来的小石子给砸得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再度朝前跌去。
余光里,李修缘脸上笑得贼精。
牧听舟心里暗骂一声,迅速在空中调整好平衡,指尖上下浮动,牵连着飞舞的匕首一并朝李修缘刺去。
后者脸上的笑意僵住,慌忙躲开。
而牧听舟却是再度跌跌撞撞地撞进了一个怀抱。
“……”他默然间抬头,郁长留的一缕长发垂在他眸前,正低着头看他。
见他蹙着眉,遮掩脸部的黑痕被剐蹭掉一小部分,露出下面白皙的肌肤,而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战意,郁长留无奈地叹息。
“都不能消停会吗?”
他没有变

第三十二章
赤阳悬挂在高空中, 檀若寺的门檐肆无忌惮地敞开着,钟楼之下,寥寥无几的几名小僧正顶着艳阳高照的天气, 手中拎着扫把将庭院的落叶清理干净。
而庭院之中, 三杯沏满了茶水的杯盏放在桌案上, 三个人像是僵持住了一般团坐在一个小小的桌案前。
倒是周边散落了一地木门和栅栏的残骸,大多数都是牧听舟心情不悦后“不小心”用匕首划破的地方。
牧听舟身上的伪装已经褪去,露出一头柔软的银发与晶亮的赤瞳,冷着一张脸, 一动不动。
郁长留垂着眸,一言不发地盯着桌案前的那杯逐渐冷却的茶盏。
只有李修缘抓耳挠腮地坐不住,时不时地朝郁长留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惜后者完全不看他一眼。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啪地一下把茶盏搁置在桌案上,粗声粗气道:“你想怎样?明明是你先过来的吧?明明也是你先动手的吧?怎么现在反倒是你在这生气了?”
“放我走。”牧听舟冷冷道,“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檀若寺的待客之道?!”
李修缘嗤笑一声:“现在放你走,到时候夜半你不还是会偷偷溜进来?”
“……”
心思被无端猜了个准, 牧听舟心底暗骂一声, 一时有些语塞。
“那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拆了你这破寺庙?!”
李修缘耸耸肩:“你拆, 反正我早就想翻新一下了, 到时候账本就直接送到聿珩那边了。”
“你他娘的——”牧听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啊?难道不是你先前昭告三界,说聿珩已经变成了你的侍宠了吗?让侍宠付银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李修缘打趣地笑了下:“你说是吧,长留?”
郁长留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李修缘一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不准跟他讲。”牧听舟倏地出声打断, 脸色都沉了下来,重复了一遍,“不准,跟他说。”
这两人指尖的事情颇有些复杂,李修缘见真的把人惹火了,连忙摆手:“没说没说,我都还没说呢。”
“我都好长时间没同聿珩联络过了……对吧,对吧长留!”
郁长留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深幽的眸子望向牧听舟:“不知牧尊主今日而来所为何事?”
牧听舟瞥了他一眼:“说了,给人求块长生玉——不是我说,这位兄弟,你真的有点奇怪,我做什么你都要问上好几遍。”
他眯了眯眼:“既然已经得知了我的身份,还不滚远点?别在这碍了我的眼。”
李修缘瞪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心觉有些不妙:“等——”
郁长留应声打断:“牧尊主口中的那位兄长,到底是何人,隐瞒身份前来檀若寺,又居何心?”
“……还是说,你本意不在此?”
唰地一下。
郁长留稍稍偏头,一枚锋芒毕露的长刃匕首堪堪擦着他的脸侧,没入了身后的竹窗之中。
一道清晰的血痕陡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牧听舟那一掷,确确实实是想杀了他。
见郁长留面不改色,抬手抹去了那道血痕,他玩味般笑了,歪着脑袋道:“你这和尚倒是有些奇怪,要说是个还未入道,身上却流淌着至纯剑气。明明是个薄情寡义的和尚,手腕上偏偏又套着压制心性的佛珠……”
他猛然间凑近,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你到底是谁?”
郁长留眸色一暗,被牧听舟清晰地捕捉,他恍然地啊了一声,又笑道:“你认识我。”
这是个陈述句。
“倒不如说,我们应该先前见过?”
牧听舟思忖片刻,都没想出来自己有杀过什么佛修。
由于一些事情,他向来与佛修之间的关系向来是见着了恨不得就躲得远远的,此次只能算是个意外。
还是说这个人,是像李修缘一样,半道出家改道修了佛道,因为一些变故?
难不成是因为一些由他引起的变故?
牧听舟手上造的杀孽太多,一时间竟猜不出来为何他能从这么一个小小的和尚身上感受到一股不满之意。
不想那么多了。
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到龙涎佛果的位置。
恰巧此时李修缘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先前还说我呢,你们两个说话也别这么唇枪舌剑的,伤了和气多不好。”
“舟舟师弟,我们俩也有好久未见了,今日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坐下喝喝茶叙叙旧。”
“不就是一枚长生玉嘛,我多的是,明天给你刻上一枚?”
李修缘站起身,顺带着想要扯一扯郁长留的衣角,被他轻描淡写地避了过去。
李修缘:“……”
你们这师兄弟一个个的到底要闹咋样?!难不成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李修缘内心咆哮着,脸上还挂着笑,朝牧听舟道:“长留是更偏向于云游在外的散仙,也是不久前才抵达的檀若寺,我先将他安置下来,回头便来找你。”
牧听舟巴不得他麻溜离开,眼不见心不烦,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目送着两人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他又等待了些许时间,才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站了起来。
人界想来灵气稀薄,他此行封印半身修为,原本有十成十的把握不会被人看穿,可邪门的是他竟然连寺门都未曾踏入,就撞见了李修缘。
倒不如说更邪门的是他身边那个叫郁长留的散仙……
此人方才躲过他匕首时的身手,还有那双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所言的一切。
——牧听舟前半生,除了裴应淮还未曾遇到过这种人。
勉强压下心底的杀意,他一边束起长发,一边冷冷地想:先前没杀他,是因为承了他的一份情。
牧听舟虽然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但也是一个有原则的大魔头。
不管如何,若不是郁长留前后接住了他两次,恐怕牧听舟现在还在不依不饶着,但就凭他这半身残缺修为,是怎样都没法与李修缘正面对抗的。
如此一来,他与这个郁长留也算是两清了。
若是此人之后还会妨碍到自己,那就别他手下的刀剑无眼了。
牧听舟将长发束起,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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