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打了个寒战。
符孝勉强笑道:“我,我只是路过……我,我真的是路过,我什么都没看见!”
牧听舟:“……”
他紧皱着眉头,随手一甩,将剑刃上那宛若黑色血液般的东西甩在石壁上。
谁知符孝抖得更厉害了,连退好几步,脸上满是悚意,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跤,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全然看不出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嗓音都是抖的:“你,你别杀我,我,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东粼无语:“你就别吓他了。”
牧听舟更无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吓他了?”
就在他与东粼传音的这段时间,牧纹见势状不太对,使出浑身之力积攒魔气,探出一根触手,瞄准了牧听舟心脏的位置。
狠狠刺下!
东粼:“小心!”
牧听舟眸光一冷,想要闪身避开,却发现灵脉一滞,从东粼那里传来的灵力逐渐稀薄,已经无力支撑他接下来的动作了。
黑色的触手带着狠毒的魔气直接贯穿了牧听舟的肩膀。
一股钻心的疼痛中夹杂冰寒刺骨般的恶意瞬间袭击了牧听舟的识海。
他胸口一闷,铁锈味顿时涌上喉咙,充满恶意的魔气试图吞噬整个灵脉之中的灵气,进一步转化。
牧听舟暗道不妙,眼前阵阵发黑,连忙静心调息,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柔和之力将整具身体的魔气尽数压了回去。
他怔愣片刻,回过神来,低头望着腰间的那道护身人偶,此刻不知为何已经化为簌簌齑粉,随风散去了。
东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这,这难道是传闻中的散晦符?!”
“可……可大人先前不也给了你一道护身符,为何那个并没有起到作用?”
牧听舟摇头:“如今的牧纹非人非魔,已经是超脱三界之外的玩意了,更别说这还是他创造的幻梦阵,动这点手脚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闷咳了一声,体内的魔气虽然得到了镇压,但是外部的伤口还狰狞地留在他的肩上。
溢出的血液浸湿了半边衣衫,牧听舟靠在树干前喘息着,猩红的血液飞溅而出留在了他的脸侧,衬得肌肤苍白如雪,更是为其添了一抹瑰丽之色。
符孝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半晌后才恍然回过神。
他这才理清了前后发生的状况,犹豫了会,磕磕巴巴地走上前:“你……你没事吧?”
牧听舟闭着双眸,冷冷道:“滚远点。”
符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掏了掏乾坤袋,迟疑道:“我这里还有些丹药,你要……”
牧听舟冷声打断他,蓦地睁开眼睛,眸中猩红一片:“我让你滚远点没听见?!”
前有无意将牧纹放走,后有再度可能入魔的风险,牧听舟此时的心情已经是差到了极点,他一忍再忍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撑着东粼站了起来。
“不想死就滚远点。”他深呼吸一口气,冷淡地道,随后从乾坤袋之中掏出一列仙品丹药,随意挑了几个囫囵咽了下去,转身离开了。
不知是哪一处戳到符孝的点了,他的脸颊竟然慢慢红了起来,目光躲闪,低低地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牧听舟只觉得傻逼。
他沉着脸色,肩处的阵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牧听舟额角一跳一跳的,却愣是一声不吭地朝前走着。
东粼没忍住,化为人形,追问道:“你,你准备去哪?”
牧听舟:“找到他。”
东粼有些担忧:“你也别逼自己太紧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牧听舟冷笑一声,瞥了眼他:“你在这装什么好人?一开始找上我的不是你?你家大人现在在外面生死未卜还有入魔的风险,你现在怎么不着急了——?!”
他语调越说越高昂,无意间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口,血液登时迸裂而出,痛得牧听舟眼前直发黑。
“妈的!”
压抑在心底的焦急与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牧听舟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身旁的大树上,双眸通红,粗声喘着气。
他并不想逗留在这里与东粼周旋,干脆直接转身,朝着方才牧纹逃跑的方向走去。
“牧延——”
一个低缓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这一次不像是先前的那般虚无缥缈,是实打实传来的声音。
牧听舟猛地顿住步伐,回过头,看见了东粼一人站在树下,手中还拿着一枚,留音玉。
他微怔:“这是……”
“牧延,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裴应淮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安抚,再度从留音玉中传来,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河,将牧听舟心中的火焰扑灭了一大半。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留音玉之中的声音问。
牧听舟下意识地回答:“不逞强……”
裴应淮的声音应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嗯,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又受伤了,是不是?”
牧听舟:“……”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我没有,我只是——”
裴应淮将他打断:“你又受伤了,是不是?”
牧听舟无力反驳,耷拉着肩膀,不想回答他了。
留音玉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阵轻笑,循循善诱,又像是在低声哄着他:“我没有在怪罪于你。”
“相反,你很勇敢,你比其他人都要勇敢,对不对?”
“但是我们小英雄也会有累的时候,既然累了,就不要再继续向前走了。”他极其有耐心,一点点地解释,抚平了牧听舟心底的动荡,“所以,现在,找一处舒适的地方,先休息一下,再以全部的精力去追逐你想要的,这不是更好吗?”
低沉的声音宛若擂鼓一般敲在他的心间,他微张着口喘息,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
一抹霞红飞上了他的耳廓,牧听舟悄然红了耳根,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上前两步再同他说上几句话。
委屈,担心,伤痛在这一刻在男人轻缓的声音中如潮水般退去,安静的深林之中,他听见胸腔之中传来剧烈的心跳声。
完蛋了,他暗想。
东粼见牧听舟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了,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大人有先见之明,录了这么一段在留音玉之中,吩咐他只要牧听舟一不对劲就放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驯服猛兽的哨子??
牧听舟半身埋没在大树的阴影之下,长睫落微垂,落了一层小小的剪影。他静静地等待着心跳平缓下来,捂着受伤的肩膀倚靠在树边,不经意间望向了前方。
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但只此一眼,躁动不安的心脏蓦地静了下来。
从山上奔跑而下的少年被笼罩在光影之中,恍惚间,牧听舟撞进了他满是担忧的眸子里。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想要侧目避开这道刺目的光。
他看着裴应淮自远处御剑而来,冷冽的神色之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在看见他身上的伤口时脸色猛然一沉。
牧听舟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着抬了抬手:“我没事,你看,这不都还好好……”
他逐渐噤声,因为看见那满身是光的少年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大树的阴影之中,长臂一揽,将他所在阴影之下的小小的身子揽入了怀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牧听舟扬起的嘴角在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时缓缓抚平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裴应淮的身体甚至也在颤抖,但依旧将他紧紧地揽在怀中。
他的手攥住了裴应淮胸前的衣襟,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怀里,衣衫上的残留的血被他涂在了裴应淮干净的青色外袍之上。
在这一刻,牧听舟只是将脑袋静静地抵着他,听见了他胸膛之中剧烈跳动的心脏。
与自己的如出一辙。
完了,牧听舟心想,无声之中又攥紧了手中的衣裳。
怎么办,好像他这回,是真的栽了……
第五十章
整个试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作为监考官的裴应淮甚至都直接下场,试炼不得不半道中断。
郁清名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自己两个宝贝徒弟的消息,已经临近暴走边缘了, 就差直接跑到主峰质问那群护山长老。
——为什么魔族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侵入万鹿山?
外界的动荡, 牧听舟是一概不知。
他手脚发软地靠在裴应淮的怀里, 体内灵力与魔气的冲撞使他脑子阵阵发晕,不得不分出全部心神去压制体内的躁动。
这具身体目前还没有入魔,被魔气入侵,着实不好受, 若是处理不当甚至还可能有反噬的风险。
裴应淮甚至都顾不上什么端正的姿态,把人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后,上下检查了一番,掏出一堆丹药喂他吃了下去。
随后当即御剑将人直接带回了侧峰。
牧听舟窝在他怀里, 迷蒙地睁开双眼,看见少年紧绷着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线,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裴应淮胸前的衣裳,昏昏沉沉地又晕了过去。
意识不断下潜, 身体却是慢慢漂浮, 周遭声音逐渐远去, 静悄悄的一片。
直到一滴水落入池面, 伪装的平静霍然被打破, 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牧听舟猛然睁开了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头顶挂满红帐的悬梁。
他的脑袋还有些懵,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醒了?”
牧听舟猝然回头, 看见床榻边上站着一个身穿一袭黑衣,身子挺拔的男人。
他悄然松了口气, 看起来又是被裴应淮拉入了识海之中。
“你能不能别老是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将我拉进来?”他不满地吐槽了一句。
男人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黑色瞳孔宛若一汪幽静的深潭,微薄的烛光打在他的眉眼上,莫名有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牧听舟直觉有些不太对劲,他谨慎地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背部已经抵住了墙壁。
这种躲避的姿态像是点燃了裴应淮内心的怒火,他骤然上前一步,只手拉住了牧听舟右臂,毫不意外地听见了对方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一把将被褥掀开,凉意猛灌了进来,牧听舟一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身上仅覆着一层薄薄的红纱,银发顺着脊背的弧度垂下,素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几道不明显的红痕,看上去像是被粗制布料磨出来的。
艳红与雪色交缠,旖旎一片。
牧听舟呼吸一窒,被他桎梏住的手无力逃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倾身而下,缓缓凑近。
这是这个什么情况??!
进展这么快速的吗?!
沉冷的气息将他圈在了一隅之地,牧听舟心乱如麻,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唇瓣上,有些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那道气息完全接近,然后停在了他的身前。
紧接着,一股突如其来的痛感从右肩上传来,牧听舟嗷的一下叫出了声。
他睁开眸,发现男人正垂着脑袋,神色认真又仔细地将一团青绿色的药膏涂在他右肩那道伤口上。
伤口处传来的阵痛感让牧听舟眼前发黑,顿时旖旎的心思散了一大半,他不断抽气,断断续续骂道:“你,轻点……嘶,喊你轻点听见了没有!把你手砍了啊!”
裴应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还能这么有活力,确实没什么事。”
“舟舟才是,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牧听舟蹬脚想要踹他,只听裴应淮轻啧了一声,轻而易举地将人压在身下,手上的动作半分都没有停顿。
牧听舟从一开始的叫骂,到后来甚至都没有力气,只能哼哼唧唧地,满心羞耻地开始求饶:“我没有当耳旁风,这是被人偷袭的!!真的,你信我……裴应淮!”
随着裴应淮最后一下按摩完,他右肩的伤口也将药性完全吸收,盘踞在上方的魔气被打散。
牧听舟双颊通红,横臂遮在眼睛上,蹭掉眼角挤出的泪,赤 | 裸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裴应淮低低地笑了,俯身吻去他鬓角的汗珠,被牧听舟毫不犹豫地抬脚踹下了床。
“给我滚远点!”
裴应淮站定,不气也不恼,反而开始哄人:“舟舟已经很厉害了。”
“舟舟能记得师兄的话,师兄就已经很开心了。”
牧听舟被他的低音炮哄得面红耳赤,翻了个身用床褥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白皙的足尖,蜷缩着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床里。
右肩上的伤口已经不会再疼了,除却药膏残留的清凉以外,就是指腹轻拢慢捻时留下的温热触感。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除却衣裳之间的摩擦声,周围静悄悄的一片。
牧听舟没忍住,探出了半个脑袋想去看看裴应淮如何了。
却意外地,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牧听舟微愣,瞬间反应过来,陡然坐起身,在屋子里不断寻找着裴应淮的身影。
这里也没有。
整个空间里,裴应淮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牧听舟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一把扯下身上的红纱,抓起地上的黑金色蟒袍罩在自己身上。
他能被拽进来,无疑是裴应淮的神识再一次被魔气侵入,需要他来镇压。
估计连裴应淮也没想到,牧听舟竟是带着一身伤进入到神识之中的。他是绝对不会在牧听舟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让他镇压魔气,所以怕自己压制不住了,干脆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这是他的识海。
只要他不想让牧听舟发现,牧听舟是绝对没法在他的识海之中找到他的。
恰巧此时,牧听舟反应过来他的想法后,赤足下床,披上外袍直冲冲地朝外面走去,足尖刚刚踏出内屋的那一瞬间,牧听舟忽地觉得头一阵眩晕。
啪地一下,他被弹出了识海的连接。
牧听舟:“……”
他一下子被气醒了。
他在床上缓了好一会,稍微动了动筋骨,骨头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这一动静引来了一旁人的注意,就听一道声音大喊:“他醒了!”
“他醒了?!”
“什么?扶柳剑尊的徒弟醒了?快去通知剑尊!”
“另外一个人,快去将聿珩少君也喊来,速度!”
牧听舟还没理清眼前的状态,就见一个人影窜到了他的面前,急切道:“小少君,您终于醒了,您现在还安……”
“啧,你让开……小少君!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第一日上山时见到你的长老啊!”另一个人也凑了上来,“小少君,您可要明鉴啊!我们真的没有故意将魔族放进来啊!”
一堆吵闹的声音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让本就没有恢复完全的牧听舟脑袋更疼了。
他头疼道:“等——谁是小少君?什么把魔族放进来……”
他话音未落,身边的嘈杂声就变得骤然远去,待所有人回过神,屋内已经只剩下了牧听舟一人,其他的闲杂人却忽地出现在了屋外,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各位长老,我师弟才醒,急需修养。”身后的少年声由远及近,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冷冽,“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请各位长老先回吧。”
裴应淮背负长剑,踏云而来,身侧还跟着一个素袍长衫的青年,他没什么表情地扫了眼方才闹到牧听舟面前的两人。
那两人哆嗦了一下,低下头:“恭迎扶柳剑尊,聿珩少君。”
郁清名拂袖而去,连个眼色都没分给这两人一下,推门而入,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准备下榻的牧听舟。
他蹙眉,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身侧一阵长风刮过,一眨眼的功夫,床榻前就又多了一个人。
少年一改方才冷漠的神情,面露焦急地将牧听舟重新推回了床榻上:“这么着急下榻作甚,你已经昏迷了有一周多了,伤势好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地开始去扯牧听舟的衣袍,想要查看一下他右肩的伤口。
牧听舟:“等等!”
他一只手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连声拒绝地将裴应淮推开,“我自己来看就好!!”
面对着裴应淮这张少年时期的面容,牧听舟难得地从心底升起了一抹心虚感。
这抹心虚感促使他下意识地瞥了眼郁清名的位置。
郁清名翻了个白眼。
真是没眼看,气都快气饱了。
在裴应淮紧张的神色中,牧听舟只手抚上右肩的那道贯穿伤口,指尖触及的是一片滑嫩的肌肤,甚至连一点狰狞的疤痕都不曾留下。
牧听舟微愣,倏然想到了先前在识海之中,那人给他涂的药膏。
裴应淮问:“如何了?还疼吗?结疤了吗?让我看看——”
牧听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好衣裳,正色道:“已经完全好了!”
裴应淮不信,狐疑道:“当真?”
“不过先前师父喂了你一颗九魂丹,只是没想到起效这么快……”
“是的是的,起效很快……”牧听舟一顿,骤然扬高声调,“什么丹药??!”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牧听舟俨然呆住,当初他可是用九魂丹直接吊住了裴应淮剑骨破碎后的一条命啊!!这么珍贵的丹药用来治愈他肩头的一个小小剑伤,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郁清名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拍了拍牧听舟的脑袋瓜子:“给我好好休息,嗯?”
他面带微笑:“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再算。”
牧听舟身形一僵,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紧闭双眼,噗通一声倒在床上,再一次当着两人的面“沉睡过去”。
随着屋内的木门被合上发出声响,周围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郁清名站在崖边,目色沉沉地俯视着整个万鹿山,忽地开口:“聿珩,见到它的样子了吗?”
裴应淮摇头:“弟子赶到时,那个魔修已经被师弟打跑了。”
郁清名短促地笑了笑,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若是给你一个具体的方位,能找到它吗?”
裴应淮一顿,沉声道:“可以。”
他先天对于魔气的感知就异于常人,更别说他如今已然突破融合期。
郁清名终于满意了,他眯了眯眼,道:“先不着急。”
他喟叹一声,更像是自言自语:“本来这是他的劫数,偏偏你要横插一脚。算了,我死后是不想管那么多,现在嘛……”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忽然来了一句:“说起来,聿珩你也快弱冠之年了吧。”
“可曾有遇到过心仪的女修?”郁清名眯了眯双眸,“师父可以替你去说说媒。”
好久不见
裴应淮愣住, 猜不透郁清名这是何意,垂下头道:“弟子并无这方面的想法。”
可郁清名却油盐不进,执意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正好南山宋氏的家主与我同为好友, 有机会让你与他家的孩子见见。”
“就这般说定了。”他挥了挥手道, “你先回去吧。”
裴应淮无言静默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月上中天,暮色如涓淌的丝绸,缓缓地将整个万鹿山包裹。
由于前些日子出现的状况, 目前整个万鹿山都是对外封锁的状态,由护山长老们苦逼着脸逐一排查。
在空旷寂静的偏峰上,一道木门吱啦一声拉开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明显。
好在偏峰上没什么人,自然也无人察觉。
牧听舟拉开了一条门缝, 探出了个脑袋左看右看,确定没有看到郁清名或是裴应淮的影子后才猛地松了口气。
他懒懒地移开身子:“行了,出来吧,没人。”
语毕, 也不管身后如何, 便兀自大摇大摆地踏出了偏峰。
牧听舟还是想再次回到那个石洞里探查一番, 看看有没有能找到的线索。
毕竟若是牧纹真要躲, 还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东粼安安静静地挂在他的腰间, 一路上躲过了不少巡查的长老与弟子,他憋到了偏峰之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在干嘛?”
牧听舟躲在大树之后,落下的阴影将他完完全全地笼罩, 他偏头瞧了眼,看见这群长老和弟子们脸上的困顿与倦意, 当下明白了。
“万鹿山有内鬼。”
东粼问:“内鬼?”
牧听舟点点头,闪身窜入树丛之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牧纹能出现在万鹿山的境界,身上显然是带了某种遮人耳目的东西。”
东粼下意识地接话:“这个遮人耳目的东西难不成是宗门内部的——”
“对。”牧听舟道,“还记得你先前在洞穴内感受到的另外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吗?”
“恐怕那个就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
东粼为剑所化,他的感知能力自然不是旁人能相提并论的。
没过多久,一人一剑便顺着先前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赶到早晨游练之地。
牧听舟小心谨慎,刚准备掀开植被一探究竟,耳边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与此同时,东粼也在识海之中沉声道:“等等,有人!”
牧听舟小小的一只,蹲在密丛里被遮掩了个七八,若是不刻意去感知,无人能察觉这附近竟然还多了一个人。
月色恰好倾洒在洞穴之上,赫然是牧听舟先前一剑掀开的那个大洞。
两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人围聚在洞穴门口,似乎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愕到了。
“……”其中一人惊呼道,“我的天,这是谁这么大手笔啊?”
另外一人轻啧了一声:“除了郁清名那个小徒弟还能有谁?”
他不经意间别过脸,恰好也让牧听舟趁着月色看清了他的脸。
牧听舟心底小小地嚯了一声,竟然是先前围聚在他床榻前竭力澄清自己的那两名护山长老。
左边的那个男人沉思一下,而后道:“不行,得想个法子。”
“郁清名已经开始猜测到万鹿山有内鬼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我们身上来。”
“那怎么办?硬刚也刚不过,到头来说不定倒霉的还是我们。”
“很简单。”男人道,“这一次为什么会引起郁清名的注意?”
“事情的根源还是他的那个小徒弟,郁清名现在分出心神来管住我们,无疑是因为他那徒弟醒了。但只要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自然也没工夫管那么多了。”
他身旁的人骤然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直接从他那个小徒弟身上下手,干脆一了百了找个意外把人杀了?!”
“……”男人静默了两秒,无奈地附和道,“你说得太直白了,但意思大差不差。”
没有必要直接将人杀死,但可以有无数办法可以让人长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