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笑着滚了一圈,“别摘,好看。”
“你过来,我给你戴。”方辞礼一把薅下狗尾巴草,对着裴弃招手。
裴弃摘了根叼嘴里,说,“我这样陪你,你插上去。”
方辞礼:“……裴弃你个狗东西。”
“别骂人,骂人会变老。”裴弃嬉笑着走近蹲下,让方辞礼插草在他头上,“来插吧。”
方辞礼使坏,将狗尾巴草绑在了他的发带上,“好看,不愧是裴小郡王。”
裴弃笑,“那肯定啊。”
方辞礼盯着他头上乱晃的狗尾巴草,实在忍不住,最后捂着肚子笑起来。
裴弃一脸懵,伸手一摸也笑了起来,“方辞礼,你个狗东西!”
远处的风和着他们的笑声吹起来,直向着下方狩猎的山林飘去。
秦叙松了松筋骨,准备找棵树睡一觉,却瞧见了一条出来觅食的青蛇,秦叙今日猎得够多了,他转头看着宁国公,“怎么,你不要?那你怎么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宁国公无动于衷,他今天已经被秦叙折磨得崩溃了,却也不相信自己一个都箭术退步了。
当下挽弓,却在拉弓的时候心神不稳,手抖了下,箭脱弦而去,只堪堪射中了蛇的尾巴,蛇吃痛卷起来,想要逃跑。
秦叙叹气,“让你的都接不住。”
秦叙随意抽箭,对准卷成一坨的蛇射过去。
那箭正好钉进蛇的七寸,蛇缠绕翻腾了一会儿就彻底不动了。
秦叙扫了眼宁国公,“真是无趣。”
说完就策马走了,宁国公却完全不能平静下来,他现在取箭就觉得秦叙在旁边笑他,他根本放不出一箭!
连续几次都是如此,悲愤之下他决定去给秦叙捣乱!!
秦叙刚找到一棵百年老树,准备上去时余光瞟到了宁国公的衣角,留意了下,发现宁国公正准备放箭射他,结果秦叙突然回头,拿弓搭箭,一气呵成,对准宁国公就放了一箭。
那一箭快准狠,根本没给宁国公思考的时间,他被吓了一跳,那箭就脱手飞了出去,被秦叙徒手接住甩进树丛里。
只听到了“嗡”的一声。
而秦叙的那一支箭,擦着他耳边鬓发而过,钉在一只灰鼠腹部。
而他现在左右耳都有了个“耳饰”,红艳艳的,一边已经凝固,一边尚在滴血。
宁国公惊魂未定,而秦叙却对着他方才甩出箭的地方说话,“怎么,你也准备来动手?”
宁国公眯眼,“谁!”
邹嘉拨开树枝走出来,眉头紧皱,“爹,你在做什么?”
宁国公呵斥道,“你不去打猎,你来这里做什么?”
“爹,你非要秦世子吗?”邹嘉满脸的痛苦。
宁国公没有理会他,只是让他赶紧滚,“你天资本就不聪颖,平日训练也不刻苦,光享受着世子头衔带来的荣耀,却一点不想着为国为君分忧。
“南疆平静了五年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危险?你不去用箭术向陛下展示你的实力,你反而来唧唧哇哇你老爹的事情,怎么,是我之前那一顿板子还没有打到你心上?”
宁国公的喋喋不休落在邹嘉心上,是一顿无休止鞭打,他整个人摇摇欲坠,手里捏着的弓箭也在颤抖。
秦叙冷笑,他勒马转身就走。
也许裴弃看到这样的事情会心疼,会站出来,可是他秦叙不会,他才不会为了别人去出头。
直到暮色四合时,他才拎着弓箭往回走。
秦叙摸了下箭囊里剩下的箭,今天收获挺多的,就是不知道裴弃有没有想他,恐怕是没有的,有方辞礼和太子在,他才想不起来还有个徒弟。
秦叙越想越酸,望了眼天上的下弦月,就是这一下的分神,他脚下一空,栽进了个三人高的陷阱里!
秦叙伸手晚了一步,没能扣住地面,垂直往下落去,他张开双腿撑在土壁上,才堪堪没有落下去,也避免了被地上的暗器伤到,地上是一些锥子。
他的马受惊跑了,他摸了下土,还是新鲜的,才挖的!
青砚早就被他打发回去了,本来是想跟裴弃说别着急的,结果现在倒让他落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会是谁呢?
徐尚书不可能,他只会揪着错处一直骂。
左成没品级来不了秋猎。
他得罪的人里面还剩下葛涯,葛涯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现在怕是还在养伤。
那只能是……
第42章 蠢货,你也配当我的师父?
秦叙来回想了一通,不觉得别人有这个闲心来整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宁国公。
不,实际上他已经把罪名钉在宁国公身上了!
秦叙冷笑,这样煞费苦心,可真是为难他了。
他抬头向上望去,整个陷阱如井一般直溜,刚好可以容下一人。
根本没有可以攀爬上去的落脚点。
他卡在中间,上不去,也不能往下去。
而且单靠一双腿,他也撑不了很久。
这是土,很容易往下滑,他已经感受到脚下的沙土在掉落了。
秦叙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要自救,否则下一步就是宁国公来救他,然后被迫欠下人情债。
他要赶在晚宴之前回去,再晚一点,晚宴就要开始了,裴弃没看到他肯定会着急的。
裴弃那么心软的人,到时候摸黑出来找他落进另外的陷阱怎么办?
秦叙拿着剑,想把下面的锥子扫开,却发现那锥子一个挨着一个。
想要扫开它们,须得撬开,如此一来,他还没扫开锥子,自己先因为用力掉下去了。
他收了剑,反手取出背上仅剩的四支箭,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一支一支地试。
秦叙闭眼吐气,前后两个方位是没有树的,只能往两边射,试探一下哪一边能射到树干。
第一支、第两支、第三支……都没有中!
最后一支箭了,若是还没有射中……
秦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不中,他就只能等宁国公来了。
“咻!”
“嗡!”
秦叙勾唇一笑,中了!
但是他所处的位置很不妙,刚才太过用力,导致自己不断下滑,几乎与地面只差半个人了!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地上的东西,那锥子是铺满的,一个足有拳头大小,而且锥子上还有一层粗壮的荆棘!
真是用心歹毒。
秦叙取下腰上的佩剑,随手插进面前的土里面。
他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地斜着卷成条,然后绑在剑柄上。
他甚至把发带拆了,包住剑柄和衣裳打了个死结。
弄完这些,他身上只剩下了中衣和胡服裤。
但他比画了下长度,根本不够!
可若是脱了中衣,被人看见了,肯定会说他不知廉耻。
他无所谓,可是他不想裴弃被骂不想裴弃因为他受累。
怎么办?
是脱了还是在里面等?
秦叙咬牙,心里憋着口气,准备等着宁国公来装好人时揍一顿扔进井里!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鞋底和土地摩擦的声音。
秦叙默不作声地望着洞口,果不其然,宁国公的黑黢黢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
宁国公看到他,故作吃惊地问,“哎哟,你怎么在这里?”
秦叙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宁国公说得津津有味,“天色已晚,晚宴都要开始了,可你还不回来,你那个废物师父一点都不关心你,还是我向陛下建议,派人出来找你。”
秦叙嗓音冷硬,“怎么,这坑不是你挖的?”
“兵不厌诈。”宁国公非常痛快地就承认了,他笑起来更像个奸臣了。
秦叙垂眸看了眼脚下反射着寒光的锥子,轻轻地呵了声。
“年轻人何必这么犟呢?”宁国公蹲在边上叹气。
秦叙反问,“不是你非要让我做你的徒弟吗?怎么就变成了我犟?不应该是你吗?”
宁国公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培养一个能堪重用的将领,你还年轻,不知道现在朝局如何,光凭一腔热血,是报不了国的,没有人给你铺路,你的前途会很渺茫。
“甚至说,你的一生都将被埋没。你别不信,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我们生在了这个时代,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尽力去适应他。
“我也给你保证,只要你拜我为师,宁国公府就是你的家,我会用尽我的全部为你铺路,南疆会是你施展抱负的好地方。”
宁国公自顾自说了半晌,却不见秦叙说话,低头一看,浑身顿时一个激灵。
秦叙盯着他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和善,甚至能说是阴森,就像是……
盯着自己的猎物,想着怎么分尸才最美味。
宁国公打了个寒颤,他想什么呢,眼前这个不过就是个十四岁,天赋高的小孩子而已。
宁国公笑眯眯地问他,“我拉你上来吧?上来之后我们慢慢谈,你的前程里,一定要有一个豁得出去,愿意为你铺路的师父,只要你跟我,我保证,我这颗人头,就是你的台阶。”
“把你的外袍给我。”秦叙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在这初秋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像是有人拖着把长长的刀,走在满是沙粒的路上,盘算着什么时候下刀最好。
可惜宁国公没有发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你要我衣服?哦,你还挺聪明,为了不掉下去把衣裳脱了,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
秦叙心道,蠢货,这还配当我的师父?
宁国公手脚麻利地把外袍脱了扔给他。
秦叙拿着衣裳,胡乱卷了两下,跟自己的衣裳打了个死结,这才抬头笑了起来,“多谢了。”
宁国公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你不穿,你拿来做什么?”
他站得高,垂直看下去的空间很小,看不到下面秦叙的动作,只能看到他圆圆的眼睛。
只是现在看不出半点可爱了。
秦叙没有说话,取下土里插着的剑,搭在自己的弦上。
宁国公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但是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笑起来,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盘腿坐在陷阱边上,“哈哈哈哈……你想凭借这个出来?做什么梦?”
秦叙没有理会他,寒光一现,剑精准无误地钉进树干里!
秦叙扯着衣裳借力,腾空跃了出来,沙土在空中飞舞,带起泥土特有的腥气。
秦叙转身,“你刚才说什么?”
宁国公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感觉地上的寒意冒了起来。
他撑着手起身,但他根本没有看清楚秦叙是怎么动的,而自己的脖子已经在秦叙手里了!
“秦叙……我,我是……”他一手掐在秦叙手腕上,一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秦叙微微勾起唇角,侧头看了眼旁边的陷阱,“这样好的东西,你怎么能不去感受一下呢?”
第43章 秦叙去了没用
宁国公当即张开腿想要缠在秦叙身上,但秦叙的手比他快,捏着他脖子在空中来了个旋转!
丝毫不管顾自己的脖子也在他身上,随即就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扯掉了一层皮。
秦叙不在乎,这种小伤口还不配他看一眼,作为一个常年在狼王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没有一点真本事,还真活不到见他师父的时候。
秦叙把宁国公的双手折叠起来,拎着他的脖子站在陷阱口,在宁国公的嘶喊中,一个用力把他惯了下去!
宁国公想学着秦叙的样子张开双腿撑住自己,不过显然秦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秦叙那惯一下的力道太凶猛,宁国公张开的双腿无济于事,反而扯着了筋骨,撕裂了膝弯下的皮肉,背上的锥子和粗刺都在提醒着他苍天好轮回!
此时的秦叙披散着头发站在洞口,睁着那双骇人的大眼睛,满是恶意地俯视下去,从宁国公的角度看上去,就是个索命白无常!
宁国公一骨碌爬起来,直接抓起一个锥子往上砸去,秦叙本来退一步就可以躲开,可他在这时听到裴弃的声音,“秦叙!秦叙!秦叙你在哪里?!”
宁国公也听到了裴弃的声音,他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秦叙装模作样的抬手挡在眼睛前,尖尖的锥子直接扎进他腹部里,秦叙闷哼一声,“师父……”
裴弃正在树林里乱窜,树枝晃动的声音遮盖住了秦叙的声音,他没有听到,只能继续喊,“秦叙——”
秦叙故意把肚子上的锥子摁进去一些,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去,“师父。”
裴弃这下听见了一点声音,但是他不敢确定,试探着喊,“秦叙,是你吗?”
“师父,是我。”秦叙故意闷着声音,像是体力不支。
裴弃拨开乱七八糟的树枝冲出来,入目就看到他平日里疼爱的小徒弟肚子上咕咕冒着血!
裴弃顿时怒火中烧,“谁给你弄成这样的?”
秦叙柔柔弱地靠近裴弃,“师父,我没用,我把你给我买的衣裳弄脏了。”
“衣裳脏了可以再买,你先告诉我,谁给你弄成这样的?!”裴弃的声音里压着怒火,他脱下外袍将人包住,这雪白的中衣上全是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他天天给打扮的可可爱爱的小粉团子,现在看着像个厉鬼,这绝对不能忍!
裴弃小心翼翼取下那锥子,他掂量了下,足有一斤重!
裴弃脱下外袍,裹住秦叙,想撕一块儿下来却发现这布料太好了,徒手撕不开,秦叙接过去,轻松撕开,随意地缠在自己腹部。
“别怕,师父来了。”裴弃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动作他已经快要做不了了,秦叙个子窜得实在有些快。
秦叙被裴弃抱在怀里,蹭了下他的颈侧,“是宁国公,他挖了个陷阱给我,然后跑来救我,想卖我一个人情。”
裴弃气得眼前都是金花,他还真没有想到,宁国公是个这样的人!
“在哪?”裴弃小心地抱着人肩膀,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秦叙反手一指,裴弃先看到了地上的衣裳,先是两眼一黑,心里的怒气噌噌噌的长,原本在宁国公说出要来找秦叙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看来,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啊。
裴弃把人护在身后,借着明亮的月光往前走,瞧见了那陷阱,“哟,这不是宁国公吗?”
宁国公仰着头脖子痛,索性扫开了地上的锥子和荆棘,坐下来靠着土壁往上看,“小郡王也不慢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秦叙拉着他的手,“你往后一点,我刚才就是这样被他砸中的。”
裴弃颔首后退两步,“看你这么悠闲,想必是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一次打算怎么说,还是说郡王口下留德?对付一个小孩子,你要不要点脸,还是说你准备死了剥掉脸皮再下去见定国公夫妇?”
宁国公对他的羞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反问他,“长公主殿下曾经征战南疆,我想郡王你就算再闲再废物,也该有人私下找过你,想让你来南疆跟我分权,想要挑起南疆的分裂吧。”
裴弃没说话,这才是上一次他没有率先对宁国公发难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口下留德的根本原因,因为南疆的平静来之不易。
“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好的,适合的将领。”宁国公用带血的手揉了把脸,“他娘的,他娘的!根本没有……”
说着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四十八年到头,他还是战战兢兢的
裴弃眼睛有点发酸,他飞快地眨眼睛,压下酸涩后说,“我不会去南疆。”
“我知道你不会。”宁国公苦笑,裴弃是顺德帝用来敲打他的一颗棋子,两年前,他本来都已经快要把人心收服了,顺德帝却突然想起了裴弃,把裴弃捧了起来,也是在那个时候召他回京。
宁国公明白顺德帝的意思,只要裴弃在一天,就一定有人不服他,想要迎回裴弃,他就不能完全控制南疆,顺德帝就不用担心他拥兵自重,但弊端也很明显,人心分裂就不能保证南疆边境线的稳定。
而裴弃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上京城。
所以宁国公迫切需要一个优秀到能镇压这些人的将领,用来瓦解顺德帝的招数,不是他不忠心,而是他把国家稳定看得比什么都重。
但接下来裴弃的话叫他再也笑不出来。
“秦叙也不会去南疆。”裴弃的语调很平和。
宁国公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他,“我已经四十八了,我这两年身体也不好,我……”
“我问你,南疆现在难的是什么?”裴弃冷静得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宁国公镇定下来,“人心,人心不稳,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裴弃说得很笃定,“人心这方面的东西,秦叙去了没用。”
宁国公痛苦地闭上眼,人心要周旋,武力却能解决很多东西,他想着只要秦叙先镇压一下,后面再……
第44章 你服吗?
裴弃再度发问,“北境是年年有战争,时时有纷扰,你把北境培养了十多年的人带走,北境怎么办?”
他必须要解决掉宁国公这些危险的想法。
他母亲的这个接班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忠心了,忠心得让皇帝觉得他是在分权。
宁国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两行清泪滑落。
他半生的心病在这一刻化成大山压在他头顶,让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你以什么身份带走秦叙?”裴弃这话问得看似没头脑,实际细品就能品出一身的冷汗。
宁国公张嘴,四周的寒气冲出土壁,冷得他直打哆嗦。
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
自然是南疆统帅宁国公。
秦叙是北境定国公的遗孤,他以这个身份带走秦叙,不是要造反是什么?
顺德帝怎么可能让他带走秦叙,或许秦叙刚来的时候顺德帝也许没有多想,但现在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若是南北边镇重地引兵犯阙,顺德帝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时也,命也。”宁国公脱力倒下去。
裴弃冲着身后喊了一声,“给我把宁国公提出来,然后揍一顿,扔到御前,再去给我把礼部的徐尚书拎出来,让他睁眼瞧瞧,什么是他觉得合适的师父!”
暗处沉寂已久的打手们迅速钻了出来,一言不发按照裴弃的指令开始办事。
宁国公被扔到御前时背上已经没用一片好肉了。
顺德帝抿唇看着被搅扰了的晚宴,语气里没带什么语气,“宁国公,真是好样的啊。”
“舅舅!”裴弃蹲在顺德帝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他是装的,但连下面的宁国公都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过分事。
顺德帝一手给他顺气,一手给他拿了盏茶。
宁国公满头大汗,不停地磕头,按照裴弃教的话说,“臣有罪,臣只是想和秦世子开个玩笑,不曾想闹成这样,是臣的错!”
裴弃登时跳起来指着他骂,“你说什么?开玩笑?你开玩笑挖陷阱骗人跳啊?你怎么不说你打儿子是对他的爱?”
“我打他就是因为我爱他啊。”宁国公一脸的理直气壮。
徐尚书抱着肚子,义愤填膺地站出来,“陛下,这件事宁国公做得实在糊涂,他怎么能挖陷阱,骗一个十四岁的小娃娃!秦世子一身的伤口,谁看了不眼皮子直跳,请陛下严惩!并且勒令宁国公不得再争夺秦世子!”
裴弃腹诽道,不愧是徐尚书,遇事不公先上奏,刚正不阿的臭茅石。
宁国公冷笑,“之前你也是赞同我养秦世子的!”
徐尚书直接跪下去,“陛下,是臣之罪,请陛下恕罪,严惩宁国公!他到现在还不知错处,如此行径,荒谬不堪,不罚他,只怕来日会更猖狂!”
宁国公转头对着徐尚书也是骂,“你个老东西,就严惩我一个?”
徐尚书满脸震惊:“你还想连着秦世子一起?”
“对!不仅是他,还有你!”宁国公胡搅蛮缠。
徐尚书感觉气不顺,被气得脸红,“你,你,你老不羞,不要脸!你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就算了,你还,还有……真是丢脸!我都不好意思说跟你同朝为官!”
宁国公捂着伤口,呲牙咧嘴道,“他不先抢我猎物,我又怎么可能去捉弄他?陛下你看看我的猎物,我才两个!这合理吗?臣好歹也是上战场的人,怎么可能只猎两个?人头都不只提两个回来!”
顺德帝眉头一皱,“抢你猎物?怎么抢?他把你的箭拔了插自己的?”
裴气哭得更厉害了,抱着顺德帝的手,哭得一颤一颤的,“舅舅啊!秦叙那么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他倒真的没有把我猎物上插自己的箭,他是每一次都抢在我前面射箭!那些猎物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宁国公说起这个倒是十二分的真情实感,就是需要压抑一下他对于秦叙的欣赏,所以他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身子,一抖一抖地,看上去像是在痛哭。
众人:“?!”
什么东西?抢在宁国公前面射箭?
裴气双手抱胸,站起来嘲笑,“那分明就是你技艺不精!你还好意思怪别人,我要你是我就像徐尚书家那个女婿一样,寻根白绫勒死自己算了!”
左丞骂人每次都要加一句“寻根白绫勒死算了”,故而在外得了个诨号,叫白绫女婿。
徐尚书:回去打死那个白绫女婿!!
但现在没人去笑他,顺德帝语气里满是震惊,“你说,秦叙比你放箭更快,更准?”
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宁国公的答案,这该是怎样的天才,才能比征战多年的人更快?
“是……”宁国公面上红了一片,像是很不好意思。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而这时的福满看了递上来的猎物计数,也是满眼的震惊,“陛下,秦世子今日猎了一百三十只猎物。”
众人:“多少?!”
顺德帝还没有发现问题所在,还一脸淡定地问,“第二呢?多少?”
“二十六。”福满呈上册子。
顺德帝:“!”
下面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五倍之多?”
“难怪宁国公之前抢着要他拜师,但现在怕是不好意思了。”
“谁说不是呢。”
另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徐二掰着手指头尖叫,“他比我多了一百零四只猎物?!”
众人侧头看他,更加震惊,秦叙的实力之前就见过了,又是在北境长大的,厉害一点众人只会震惊,然后,啊,有这样的人守护边疆,安心了!
但,徐二是谁?
是成日里最吊儿郎当,打马过街,打牌游湖,打人撞父的混账玩意儿,上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之一!
他得了第二?
这比秦叙的一百多更刺激!
然后国子监那四十多人幽怨地盯着他,徐二嘿嘿笑了下,然后朝着顺德帝作揖,“陛下!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