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 by五枝灯

作者:五枝灯  录入:04-04

这句话颠簸着被吐出来,听着也是悦耳。顾濯箍着谢熠秋的手腕,“陛下,跟我讨饶吧,求我怜爱,向我俯首……”
他今天一定要狠狠地罚谢熠秋,把所有委屈都讨回来。这辈子、上辈子,谢熠秋如何压榨他,如何欺负他,他便如何让谢熠秋羞着跟他讨饶。
他听着一声声“衡之”“夫君”“饶了我”,不知过了多久,谢熠秋口齿含糊地累瘫在他怀里。可他是白天进来的,此刻才刚入夜,他有些饿了,便看了眼垂着睫毛昏昏欲睡的谢熠秋,披上衣服出了门。
没过多久,顾濯端着晚饭进来,谢熠秋正睡的熟,他便将人扶起来抱在怀里喂。谢熠秋迷糊地吃着吃着便醒了。他们身上汗多,顾濯备了水,要将人抱进去,谁知谢熠秋却怕了,非要自己进。
顾濯便真的撒了手,看着他又疼又软地瘫进去,而他像是在观赏。谢熠秋闭着眼,像是睡在了里面,顾濯便凑过去道:“你又在等着我给你洗?”
谢熠秋声音有些沙哑,“没有。”
“那你洗这么慢,是不打算让我洗了?”
闻言,谢熠秋想抬手,可身子软的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垂着眼睛慢吞吞地动,一睁眼,自己已经被顾濯按在桶壁上了。而这浴桶小,两人便只能面对面摞在一起,他坐在顾濯腿上,一瞬间浑身上下都发了烫,是由内而外的滚烫,如一股热流袭进。
身前之人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耳边,他热得骇人,趴在那人的肩头,一声一声低喃着“顾衡之”。
但顾濯似乎并不想给他满足,只是胀在他的体内,稳如泰山。谢熠秋要么求他,要么“御驾亲征”,髀间抖擞。
谢熠秋一夜都是迷糊的,直到第二日,两个人都是睡到日上三杆才醒。他知道顾濯这是故意折磨他,听到门外来人喊吃饭,便拽着顾濯不许他起来。
韩承在门外端着饭食怔怔地立着,生怕凉了,但是屋内没人应声,他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等着。
屋里的顾濯被谢熠秋扯着,索性俯身压在谢熠秋身上,将脑袋埋在他胸前,沉沉喘着气,道:“你想跟我睡多久?不吃饭了?饿着?”
谢熠秋闭着眼睛,无力道:“你给我穿衣。”
顾濯突然笑了,他想让谢熠秋跟他稍微低低头,于是弄了他一晚上,结果这时候谢熠秋又指使他了。但他不生气,只是将人拉起来,说了一句“娇惯。”
谢熠秋微微皱眉,听不得别人喊他“娇惯”,但也没开口反驳,任顾濯摆弄。
到了接近中午,两人才一块用了饭。顾濯忽然想起来问:“重善说你送来了军械,该不会是通州的那一批吧?”
谢熠秋道刚刚用完饭,正擦着嘴。“通州那一批军械尽数放在了楯州,给了舜秦王,从前在陈盛手里拿过来的顺启营合并到了舜秦军里,这批军械已经老化,不能直接用。楯州、濮州和费州有工匠和冶金的地方,我监工数月,看着他们将老化的军械修理好,又仿照着做了一批新的能用的军械。”
顾濯惊叹地一笑,他没想到离别这些日子,谢熠秋竟做了这些事。他从书信中得知谢熠秋在那三州开展了屯田,准备士兵和粮食。如今谢熠秋在南边那三州不仅发展起了农事,还搞起了军备,短短半年,顾濯不得不叹一声,当真是当帝王的材料。
谢熠秋道:“我在费州遇到了魏霄,他因李南淮筹粮北上,误触了世家权贵的利益,被逼得全家都没了。可我在他口中听闻,李南淮在临牧与北蛮打起来了。”
顾濯对此事不知,但他却知道他实实在在地杀了莫夫,便道:“北蛮与莽蒙打仗,分身乏术,怎么会出手攻打北明?”
“所以那只是帝京中的言论,帝京皆传言李南淮与北蛮打仗,到现在都还没回京呢。可莫夫死了,他在跟谁打?”
这倒是奇怪了,顾濯吃完了饭,起了身,与谢熠秋一同去了会客厅。他要见一见魏霄。
他们来的时候,魏霄已经候着了。
顾濯伸手请人坐下,道:“我与魏同知许久没见过面了,如今一见,竟是沧海桑田。”
魏霄一路见过太多景象,让他看清了许多事。看清了帝京中人心的假,也看清了北明各境百姓穷苦的真。他苦笑一声,“沧海桑田,我如今罪名加身,再也回不去帝京了。可顾大人是要立大功的,来日归京,一世荣光。”
顾濯身边还坐着谢熠秋,他没开口,但是顾濯却笑了一声,开口道:“来日归京,不会是因为立了大功,而是因为我本该回去。且魏同知觉得,我是会背负着战功回去的吗?”
他没直说,但是明显是在给魏霄看,他如今与受忠帝混在一起,绝对不会再是李氏之臣。
而魏霄如今若是不跟着谢熠秋,将是无主之臣。他被李南淮当成了弃子,帝京抛弃了他,他也险些抛弃了他自己,可谢熠秋却将他带来了甘宁。
他们如今握着的兵已经足以与西奴抗衡,更有可能与帝京抗衡。但兵的数量是能增加的,他们出自于民。得民心者,兵自然就多,自然就得天下。
于是魏霄明白了谢熠秋的所作所为,他是很会笼络民心,也会聚集兵力。
魏霄道:“天汉帝一直想收复青甘,这也是整个北明的心愿,顾大人定然是不愿意自己居功的。这半年来,整个北明都在度田,为的就是充盈国库粮仓,为前线送粮。”
这些年北明天灾人祸,各州的粮食都成问题,富家权贵、世家大族私占土地,官官相护,对百姓层层剥削,最后到了朝廷手里的仅剩一星半点,国库亏空,军需不足。
李南淮知道这是北明的症结,于是下令清查,帝京乃至各州的权贵为躲避灾祸不得已将土地分给了百姓,但大多数都是以租赁的形式,背地里还是要收取租金。且许多州这些年少雨,分出去大多都是旱地、荒地,这些地到了百姓手里根本没法用,且在这半年之内种不出任何粮食。于是各州流民不断,匪寇猖獗。
李南淮有治国之心,但却对百姓的处境没有丝毫考虑。
顾濯笑道:“若等度田结束,等百姓种出粮食,再等军队建立起来,粮食一粒不少地送到手里,只怕是要等上数十年。谁会等?百姓会等粮食真正吃到自己嘴里的那一天?青甘的四万亡魂会等自己枯骨败落后终于有人让他们瞑目的那一天?”
顾濯的这话不是说给魏霄听的,他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他真正明白了李南淮不是一个可坐帝位的人,他不懂如何权衡自己与天下。
天下不会等他学会了如何当帝王再开始乱,这天下一开始就乱得不得了。
魏霄应声,他听得出来顾濯的意思。顾濯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他很会隐藏,他似乎能操纵一切,助李南淮登上皇位,而此刻又在助谢熠秋。可他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都坚毅有力。
谢熠秋开口道:“天地不仁,轮回无常,却皆是依道义而行。衡之与我不要战功,只要天下。”

这日天朗气清, 远处五六里沙尘四起,马蹄伴着呼号声响彻原野。这是在练兵。
这地方冬天的时候冷的厉害,但是到了夏天便让人忍不了多久就浑身是汗。顾濯给魏霄安排了个养马的差事, 其实就是伺候马匹的。战马不比舆马,它们是要上战场的,体格要健壮,但又不能肥得跑不动, 更不能轻易病了。对魏霄来说,这倒真是个苦差事。
顾濯要出门去,误之给他送来干净的衣裳, 还没等送到便遇见了魏霄。他还记得当年在帝京的时候, 这个魏霄也算是个人物, 不少人都怕他。他铁面无私, 连自家的亲哥也下得去手,亲手抓紧诏狱, 不过当初也是魏畅自作自受。
他见魏霄热的一头汗, 还在喂马, 凑过去问:“魏同知, 若是不急着喂便先歇歇, 小厨房里有炖的绿豆汤, 正好解暑。”
他被近处的味道熏到了,急忙捂着鼻子, 只是不知这是汗臭味还是马匹的臭味。“好臭!”
魏霄道:“臭就离远点,你手里还拿着衣服, 不怕熏臭了?”
误之这才意识到, 急忙抱着衣裳跳出去几步远。他闻了闻, 幸好是没沾上气息, 不然主子穿上站在受忠帝面前,那可就丢死个人了。
他怕顾濯在屋里等急了,于是抬腿就走了。魏霄伸手抚摸着马匹,他在帝京也曾有过一匹马,但明显与这里凶猛的战马不同。
韩承正巧路过,见魏霄在喂马,于是停了步子,道:“这几匹是莽蒙的种,百岔铁蹄,当心别被踩了。”
当初韩承与魏霄地位不同,他无论如何的都要尊着魏霄,但现在两人却共事一主,无所谓高低。
方才误之喊魏霄同知,他心有芥蒂,便跟韩承说:“告诉你家那个误之,这里不是帝京,千万别再喊我同知了。”
韩承哼了一声,伸手抓了一把马草喂马。“他就是个傻子,到哪里都是口不择言,我怎么敢说他?”
魏霄愣了神,“你喊他傻子他知道吗?”
“他也喊我傻子。”
两个人喂着马,忽然传来一声大叫,韩承抬头一看,是误之跑着过来了。“韩承!你他妈才是傻子!”
韩承立刻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让人没注意便消失了踪迹,误之便立刻追着打出去。
那便顾濯穿戴好了出门,身边跟着谢熠秋。他们两个几乎没日没夜都在一块,若是找一个人,那另一个便一定在旁边看着,于是这里的人除了有正经事不会轻易去麻烦这两人。
顾濯从魏霄这里牵了两匹马,道:“这两人整日如此,非打即骂,没有正形,没吓着你就成。”
这倒是不会吓着魏霄,只是令他有些惊奇。韩承曾是宫里的侍卫,身手不错,也算是帝京中的翘楚,竟每日被个小奴追着打?
顾濯送谢熠秋上了马,然后才自个儿牵着马出去了。他早就想与谢熠秋一同策马了,特别是自己孤身奔驰在原野上的时候,他迎着风,脑子里一阵阵想着谢熠秋,怕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却又不肯放下傲骨。
谢熠秋跨在马上,看着走在地上的顾濯,问:“魏霄从前在帝京高低是个锦衣卫,如今你这么用他,不怕屈才了?”
“若说有才能,你才是大才,可你能领兵打仗吗?”顾濯回头对他笑,“他以前是锦衣卫,破案、抓人,做皇帝的耳目,但战场上不需要这些,需要的是不要命的猛士。况且,就算我现在给他一个要职,他也不一定会接受,从伺候李南淮到伺候你,是个人心里都会有所介怀。”
谢熠秋道:“你也有所介怀?从伺候他,到伺候我。”
当年顾濯是为了所谓的任务,可拼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得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被李南淮忌惮,若不做些什么当真就把自己也折进去了。
从前他对谢熠秋不是真心,靠着一副皮囊博取君心,实际是为了利用君权。
顾濯道:“从前是我不对,情势所迫,我由不得自己。可从前……你也在利用我。如今我一片痴心,看遍了北明与莽蒙,山川湖海、烈日碧穹、春花冬雪,却都不及一个秋玉。”
谢熠秋迎着暖风缓缓一笑,没说话。但这时候顾濯却很想听他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我都这样说了!”
“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对我说说真心话。”顾濯知道谢熠秋对他一定是真心的,谢熠秋虽不说,可身上的蛊毒不会说谎。他只是不说而已,非得保一个帝王该有的面子。
谢熠秋看他等得急,终于弯腰垂下身子,贴在顾濯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顾濯刚想停下来听,但是话已经说完了。
谢熠秋说话的声音极小,马蹄声很容易就盖住了,顾濯没听清,一下就急了,忙道:“你再说一遍,快!”
谢熠秋伸手接过顾濯手里的马绳,豁然一笑,“你不是带我来策马的吗?今日不聊往事。”他笑着骑马奔了出去,顾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丢下了,急忙翻身上马,一声“驾!”紧随其后。
从前顾濯在雪地里念着千里以外的梦中人,如今他的梦中人就在眼前。那人策马狂奔,好似丢弃尘世,他融于天地,醉于己心。他在惊涛骇浪中沉浮,任天光照耀,任热流吹拂,在喧嚣的权争中忙碌半生,终于偷得半日闲。
谢熠秋曾在身处冷宫时想过顾濯会抛弃自己,在濮州遇难时想过顾濯会以莽蒙王子的身份离开北明。他也怀疑过,认定了没有人会永远追随他,可这时他忽然回首,望见那人笑着追着他,一定要从他口中问出他到底说了什么话。
那人背对着残阳,迎着他的秋玉,一片艳丽洒在身上。
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那是他的天下。
临牧的消息传入帝京,说是陛下不日回京,但为了平复战争对临牧百姓的生活造成的伤害,还是得等上个把月才能回来。
闻律看着这驿报,轻轻抚着胡子。自那日他收到受忠帝的遗诏,他便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件事,数次回想当初天汉帝即位时的情景。
受忠八年的中秋那日,受忠帝于街市上发病,是李南淮将其带回皇宫,同时还带回了顾濯。那时他们身为人臣,再也没有见过受忠帝一眼,每次想要面见都不得不因为“受忠帝抱恙,不见臣子”而不得不就此作罢。李南淮的登基也仅以一道圣旨和整个帝京的禁军于与锦衣卫为依托,以及当初顾玄师的一力支持。
直到受忠帝身死,他们也不曾在受忠帝口中听到过一句有关立储的话。
如今到底是往他手里送消息呢?他不知道,但却因这道遗诏加深了自己对此刻待在皇位上的人的怀疑。
受忠帝虽无子嗣,宗亲中却并非无人可承袭,为什么偏偏让李氏做了皇帝?如今舜秦王在楯州带兵,逐渐崛起,谢岫身为受忠帝的堂弟来到帝京,不论他是不是质子,他都是比李南淮更适合坐那金銮龙椅的人。
那日谢岫在殿前司出来,本想自己骑马回去,但是却撞上了余苗。余苗像是故意在等他,见了人,余苗牵过他的马,道:“统领大人最近挺忙啊。”
谢岫跟着他走,道:“不忙不忙,禁军被前统领管得好,我根本没用多操心。”
余苗一路没跟他说几句话,将人送到之后也没打算离开,而是一起进了屋。谢岫给他倒茶,他忽然拍了桌子,起身盯着谢岫,道:“我告诉过你不要见谁?”
谢岫被吓了一条,但还是乖乖应了,“不要见闻元洲。”
余苗冷着脸,好似质问,“我说的是不要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谢岫坐下,自己喝着茶,“这帝京中除了你,还有谁是不三不四的?”
“你说什么?”
谢岫一笑,“闻律是当朝首辅,他和闻元洲不同。你说闻元洲是不三不四的蠢货,但是闻律可是权势滔天啊。”他笑着叹了一声,“龙生龙凤生凤,可这爷俩怎么就不一样呢?”
“你去见了闻律,倒不如去见闻元洲!”余苗一时急昏了头,改口道:“不,闻家的人都别见。”
“镇府大人,你昏了头吧?满朝文武有谁能不把首辅大人放在眼里?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余苗看着他不急不徐,泰然自若,才知他是真的太过天真,于是顺了口气坐下来,打算好好跟他说。“我当你是朋友才想为了你多说几句,若职权有了交叉,掺杂了欲望,一切都不纯粹了。你禁军统领的位置可以一夜之间震慑所有人,却也会被人捏着把柄,脆弱得随时崩塌。”
谢岫把玩着腰上玉佩系着的穗子,声音弱弱道:“可我不做些什么,所谓禁军统领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职位。陛下将这位置给我,是为了什么呢?如今锦衣卫架空了,满帝京都要靠禁军,可所有人却只当我是一尊雕塑,摆在殿前司能压得住禁军便足矣。我为什么能当这尊雕塑,那是因为我爹是舜秦王。可若有一日,舜秦王没有威势,我……谢岫该何去何从?”
雕像没用了是会被丢弃的。
余苗露出错愕的神情,在他的印象里,谢岫不是一个图谋权力的人。他小心地问:“你就那么着急得到权力,一定要攀附闻律?你已身在禁军,可以慢慢做。”
“陛下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这尊雕像就没用了,由不得我慢慢做。且,若来日舜秦王没了权,我有首辅庇护,手握禁军,也能在帝京稳住脚跟。”谢岫抬头看着余苗,“你们锦衣卫现在几乎无权了,但我觉得总有一日会东山再起。你带着锦衣卫一手遮天的时候,我受你保护。如今我统领禁军,也可保护你了。将来在帝京,我们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负。”

第115章
转眼到了八月底, 过了盛夏,天也没那么热了。但若在外面晒着太阳练兵,还是得出一身汗。
顾濯的箭法在甘宁这群人里头算是顶出挑的, 他虽然不是自己练出来的,但怎么说也经验丰富,于是他总是感叹,系统给他的东西绝对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领着兵练箭法的差事落到了他的头上, 且莽蒙的兵,别人也无权干涉,他便只能自己亲自盯着, 偶尔偷个懒让韩承盯着, 韩承手足无措, 他便说:“这些事你也该学学, 西奴进犯那日你拿着两万兵守营不是挺好的?若日后再碰上这种事,你还是躲不过去。”
谢熠秋只管坐在凉亭里看着, 手里握着扇子。不一会儿, 顾濯一身汗臭味过来了, 二话不说就坐到了谢熠秋身边。谢熠秋的扇子顺手就转向了顾濯。
谢熠秋扇着风, 道:“你跟了我许多年, 我却一直不知道你这箭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记得当年冬猎,你可是一无所获。”
顾濯对这身技术的来历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他总不能说他就是忽然就会了吧,于是笑道:“记得这么清楚, 看来你那时候就格外注意我了?”
“那时候你是我的奴才啊, 贴身的那种。裴钱进献给我的, 我自然要小心着点, 万一是条毒蛇怎么办?”
顾濯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手掌已经在不经意间放到了谢熠秋的腿上。“我是专门养出来伺候陛下你的,什么活都得好,若有一样没学好,怎么钩得住陛下?陛下如今对我可满意?”
谢熠秋道:“若能再听话些,就更满意了。”
两人坐在一块的时候最是舒心,谢熠秋也不会在意顾濯身上有汗,就算蹭到自己身上也不打紧。反正回去都是要洗的。
不远处一声马鸣,司少仓从马背上跳下来,脚底尘土飞扬。他从怀中掏出信件,交到了谢熠秋手里。
顾濯生了好奇,撑着膝头俯耳便问:“楯州来的信?”
“不,是帝京。”谢熠秋说着拆开来看,他抬眸看了一眼顾濯。“李南淮要回京了。”
“现在才回京,看来传言中他和北蛮打仗真是他自己传出来的假消息。”
谢熠秋轻笑一声,将信递给顾濯自己看。“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可知道?他要让人觉得他耗费了国库,耗费了心神,耗费了精力,还耗费了时间。更重要的是他不在帝京的这段时间,他要让帝京权势变动。”
他再次拿起扇子,给顾濯扇着风。“他因朝臣的压力不得已重用了舜秦王,谢岫被押在帝京当质子,但是他却给了谢岫禁军之权,就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所以他当真想给谢岫权力吗?谢岫不过是权力转让的一个接口罢了,他真正想给禁军大权的是闻律。”
顾濯将信件收起来,抬眸看着谢熠秋,细细听着。“难怪了他故意在临牧待着不回去,他是想给闻律充足的时间接管整个帝京。看来,他一定是在暗地里给了闻律某种暗示,告诉闻律谢岫是可用的。”
“谁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呢,闻律当真就上套了。”
将谢岫送去帝京是谢熠秋跟舜秦王提出来的,顾濯对此不甚了解。但此刻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闻律想着与谢岫同在一条船上,但这是李南淮故意给他下的套,那来日除掉闻律的时候,是否会牵连了谢岫?”
谢熠秋道:“兵行险招,李南淮绝对不会牵连谢岫,因为谢岫的背后是舜秦王,青甘一日未收,谢岫便一日受这份庇护。谢岫可不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绝对不会真的和闻律一起谋反。”但谢岫也是个会蛰伏的人,他老早就知道自己才是储君,可他还是愿意蛰伏在帝京做一个质子。
若有人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任何一个人都会生出反心。谢岫还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孩子,他的心里是否真的已经生出了对李南淮的反心呢?
谢熠秋接着说:“若他真的生了不臣之心,李南淮也不会杀他,会留他到青甘收复的那一天再除掉他们父子。所以李南淮大费周章布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闻律一党连根拔起。”
闻律一众如今的人大多都是从前裴钱留下来的,在帝京盘根错节,极难铲除。李南淮抓不住闻律的错处,他们便死死地纠缠着帝京,侵蚀着北明。所以李南淮是在故意给闻律制造一个错处,那就是谋反。他要给闻律一个谋反的机会。他握着军队这半年在临牧不是为了和北蛮打仗,而是在养精蓄锐,回京拿下闻律。
这是一盘棋。其中有一颗棋子是谢熠秋给他送去的,于是他当成自己的用了,那就是谢岫。
果然呐,顾濯忽然笑了,他知道,李南淮绝对斗不过谢熠秋,因为谢熠秋是个可以用一颗小棋子操控大局的人。
顾濯将司少仓遣了下去,朝着谢熠秋伸过去手,手掌紧紧握着那双手,他好像把整个天下都握在手里了。
他开口问:“这封信从何而来?你在帝京有耳目?”
“当然。”谢熠秋故意露出一副傲气的姿态面对着顾濯,“我只是离京了,不是死了。”
顾濯有几分担忧,道:“可信吗?”
“可信。”
能让谢熠秋信任的人很少,就连顾濯也是与他相处了六年,到现在才算没有了半点怀疑。顾濯故意将人捞到自己这边,紧紧箍着谢熠秋的腰,问:“是谁?”
帝京一定有谢熠秋的耳目,顾濯知道,因为他在帝京中也有给他传信的,但那些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可是谢熠秋对那人的评价却是“可信”,那便意味着这人不简单。
谢熠秋故意不透露,只道:“你与他交情匪浅。”
顾濯猜着,余苗?不可能的,余苗曾是李南淮的手下。他想了一会儿,道:“韩太医?”
谢熠秋笑着默认,顾濯却惊了。这个韩太医当真是个人物……
但他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若是韩太医一直都是谢熠秋的耳目,那么从前韩太医对他无话不说,且说的都是谢熠秋的事,难不成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记得,谢熠秋身中蛊毒的事情是韩太医告诉他的,谢熠秋被李南淮关押在璇玑宫也是韩太医告诉他的,谢熠秋的眼睛是他陪着韩太医一起去治的,谢熠秋假死……大概也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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