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位路人痛苦憋笑的表情中,黑衣人们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被吼了一耳朵的村上助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渐渐消失。
终于明白贝尔摩德的险恶用心了。
琴酒走到停车场等了几分钟,过一会儿才看到村上助理精神恍惚地迈着虚弱的脚步姗姗而来。
在看到他后,村上助理回过神来,迅速恢复好精明能干的样子。
他打开后座门,手护在门框上:“琴酒大人请。”
琴酒瞥他一眼,心里倒是对这人再次改变了些看法。
琴酒上车后,村上助理关好车门,又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整理完后,他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问:“琴酒大人,是要直接回公寓吗?”
琴酒:“去提货。”
“是。”
中年男人应下,随后一言不发地开车前往目的地。
琴酒坐在后排,透过后视镜观察这外貌平庸很容易让人无视的中年人,眼中满是审视的光芒。皮斯科的助理,村上要良,名牌大学毕业生,有自己的人脉圈子,工作能力无可置疑,但是这态度却有些微妙。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自从法国之后,这人就一直在明里暗里地接近自己,似乎是在向他投诚?
这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他向自己示好,定然是在自己身上发现了可利用的价值。琴酒并不很清楚,这可能是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的村上要良却有可能看得更加透彻,如果能确定他的立场,或许留村上助理在身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脑中思绪万转千回,琴酒步步计算拿定了主意,他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你是皮斯科的助理吧,BOSS派你来接应?”
“是的,”这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村上助理面不改色道,“BOSS并没有让我来,是我主动申请。”
这是回答的第二个问题。
其实BOSS最开始派了皮斯科来接应,同时也是监视,但是皮斯科整钱上瘾,并不想浪费时间在监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小鬼身上,于是他十分摆烂地欺上瞒下,糊弄着村上助理来替他干活。
当然,村上助理并不完全是被迫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无意间听到BOSS与皮斯科的谈话之后才在暗中推动导致的。当然,这些东西没必要说,皮斯科只要知道他是“被迫”的,而琴酒知道他是“主动”的,这就够了。
琴酒思忖两秒,大概能猜到事情缘由了。
村上要良是皮斯科的人没错,但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直接跟BOSS沟通,唯一的可能就是皮斯科不想干活,村上助理这才主动接受,顺便向他示好。
琴酒点点头,说:“那你这段时间先跟着我吧。”
村上助理眼神一动,语气更诚恳了一些:“是,琴酒大人。”
琴酒这次的任务就跟他将要去提的货有关,前不久在法国,组织与白鸽集团签了合约,白鸽集团下一季度的最新研发成果无条件赠与组织。
但一个普普通通的或许并不至于惊动琴酒这种高级代号成员,想来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这批货物过于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二是这次提货的过程绝不会不会那么顺利,或许其中危机四伏;三是BOSS在故意把琴酒调走。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BOSS脑子不正常,确实就是为了这么个小任务大材小用,浪费一个高级成员的战力。
当然,琴酒偏向于第二种情况,虽然他的潜意识里BOSS的精神确实不太正常。但是在组织还未大厦将倾之时,BOSS做出任何荒唐的决定都有自己的考量。
闭目养神之间,小汽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白鸽集团虽是法国企业,苏联血脉,但是后来在各种考量下,他们将总部迁到了美国的一个偏远小山庄,渐渐的,这里因为各种需求逐渐发展成了新型科技园。
白鸽集团在科技园的最内部,拥有整个科技园里最高的一栋办公楼。停车场也很豪华,里面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白色制度的科研人员,村上助理在跟着白鸽集团的车来这里停车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开进了某个大型高尔夫球场。
黑色汽车停在贵宾车位,瞬间,停车场里涌入了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强壮男人,他们手中拿着眼熟的牌匾,训练有素地排在了汽车两列。
村上助理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眼皮狂跳。心里那不祥的预感终于在两人搬着红地毯铺在琴酒那一侧时达到了顶峰。
随着耳边的脚步声和摩擦声越来越强,琴酒终于睁开眼,他看向窗外,入目一群十分眼熟的黑衣大汉,车门边有一条十分夸张的鲜红色长毯。
待地毯铺好,为首的男人拍拍手,随后两侧的男人动作十分整齐地背手跨立,声音粗犷吼道:“凌霜清雪,盛夏繁花!你是阳光下最耀眼的光芒,是黑夜里最迷人的清香!琴酒大人,我们已经在此恭候多时,您的到来,让我们公司蓬荜生辉!”
“欢迎黑泽少爷大驾光临!”
“欢迎黑泽少爷大驾光临!”
“欢迎黑泽少爷大驾光临!”
他们举起牌子,又吼:“虽身在天涯海角,但心在一起,在那遥远的彼方,你就是我们最深刻的牵挂!远飞他乡的白鸽啊,你终于回到了你的家乡!”
“欢迎我们阿阵回家!”
“欢迎我们阿阵回家!”
“欢迎我们阿阵回家!”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琴酒手指微微颤抖,他看着欢迎牌上笑成眯眯眼,可以说是十分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银发小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终于知道这东西是谁画的了。
沉默间,车门被人打开,村上助理两手护在车顶,说:
“黑泽少……”
他们的口号过于洗脑,村上精神恍惚间都被带偏了,他开口说了几个字才发现不对,村上连忙改口:“琴酒大人请。”
琴酒:“……”
(口袋里的手,微微颤抖.jpg)
他面无表情地下了车,脚刚踏上红毯,那个为首的男人再次拍拍手,一群黑衣人忽然“刷刷刷”地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心口,左手高扬。
他们感情十分充沛地高喊:“恭迎少爷回家!”
第34章
早就听说过某些豪门或是贵族家的少爷小姐回家时,家里仆人列队欢迎,当时只笑他们夸张奢靡,但当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后,琴酒还觉得这除了夸张之外,更多的是令人头皮发麻和尴尬窒息。
他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谅他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Top killer,但他也没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琴酒现在很想让时间退回到昨天,果断拒绝BOSS下发的命令,或者是直接穿越回去砍死那个接下这项任务的自己。
他默默吸了一口气,然后冷着脸路过这群黑衣人。
淡定出尘,气场全开,很有高人风范。
黑衣人领导眼睛一亮,立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果然,这等气场,不愧是科索沃夫家族的小少爷!
黑色西装紧紧包裹着一身强健的肌肉,领口因过于紧绷,也或许是为了凸显他“老大”的身份,领口解开一颗纽扣,露出小麦色的锁骨。近两米高的金发男人留着一头寸板,面部线条冷硬,浑身散发一股无人拘束的野性和荷尔蒙,像一只猛虎。
而此刻这只猛虎却收敛利爪,态度温和,放低姿态,很顺从地跟在比自己矮半头的银发青年身后,像个忠心耿耿的私人保镖。
他沉默地跟在琴酒身后,并不打扰他,只会在他走错路时开口提醒一下:“少爷,这边请。”
琴酒淡淡扫他一眼,故意无视他的提醒继续往前走。
男人却并不多言,只是默默跟在身后。他见琴酒面色有些发红,便抬手示意,于是立马出现一群黑衣人,举着小团扇安静地给琴酒扇风。
“少爷,冰镇西瓜汁,请您享用!”
琴酒:“不用。”
“少爷,冰镇荔枝,请您享用!”
琴酒:“不吃。”
“少爷,芒果冰沙,请您享用!”
琴酒终于忍无可忍地皱起眉:“......你们离远点。”
“是!”
小麦色男人见琴酒不喜,立马摆摆手,让他们离开,只留下跟着扇风的人。他伸手示意,接过小弟的伞,抬手撑开,两三步跟到落后琴酒一步的位置,很体贴道:“少爷,太阳很大,我为您撑伞。”
琴酒:“......”
别太离谱,就问你在室内哪来的太阳?
不知不觉间被这群人挤出去的村上助理默默推了下眼镜,他看着这群人殷勤细致的做法,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可恶,轻敌了,这家伙竟然想取代他的地位?!
他心头出现了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刚下定主意跟定琴酒,谁也别想跟他抢琴酒第一管家的位置!
他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两三步灵活地挤到琴酒身边,他在小麦色男人冰冷的注视下夺过他手中的伞,露出一丝官方微笑:“抱歉,阿朗先生,我家大人并不喜欢室内开伞。或许这是你们的传统,但是在某个古老的东方国度,他们的说法是‘室内打伞长不高’,我们同样也这样认为,所以冒犯了,恐怕我得收一下伞。”
“哦,”阿朗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随口道,“这大概跟这没什么关系,毕竟你们不打伞也长得没我高。”
村上助理笑容一僵:扎铁了,老心。
这话出口,就连琴酒都多看他一眼,总感觉自己也被内涵到了。
这人故意的吧?
但是这种想法一出,就见阿朗很开朗地对琴酒笑出大白牙,真诚道:“但是少爷您当然不矮,毕竟您才成年,还在发育期呢。而且就算最后真的只是这个身高,那也不错啊,小小的,很可爱。”
琴酒:?
他眼神倏然锋利:很可爱?
村上同样惊恐地看向阿朗:他听到了什么?有人说琴酒这尊煞神可爱?
此时,刚成为临时搭档的琴酒和村上脑子里闪过了同一个想法:这阿朗怕不是个傻的吧?
但是一八几的琴酒在近两米并有满身肌肉的阿朗面前,说“娇小可爱”甚至不显得怪异。
显然阿朗并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其实他在第一次见到琴酒时就这么觉得了,只不过当时琴酒不过是接机对象,是客户,他也没多想。但是谁知道缘分是个这么奇妙的东西,兜兜转转到最后,琴酒竟然也是科索沃夫家族的小少爷,他未来辅佐的对象!
——是的没错,[热情庆]店是科索沃夫家族的一项子产业。
这个法国男人一时间被命运的神奇蒙蔽了双眼,他神经大条地忽视了这两人怪异的表情,十分热情地引着他们往里走。
阿朗带着自己未来的辅佐队象走在长廊,一边很自豪地向他介绍科索沃夫家族的一切,一边很期待地展望小少爷回家后的未来。
琴酒对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实感,毕竟他虽知“小少爷”是在说自己,但是他对这个身份并无一丝认同感。他也并无任何倾向,这不过是那些人擅自为自己做出的打算罢了。
他左耳进右耳出,漫不经心地开口:“阿朗看起来对科索沃夫家族很熟悉。”
“是的!”听到小少爷称呼自己的名字,阿朗眼睛一亮。
“我是孤儿,从小在科索沃夫家族长大,科索沃夫的各位对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更是家人般的存在。我曾发誓,我永远忠诚于科索沃夫家族,永远为科索沃夫的荣耀光辉而存在。”
言及此处,他转身,突然单膝跪地在琴酒面前,右手握拳放于心口,他摘下墨镜,露出墨镜下澄澈的蓝,认真道:“阿朗也将会永远是您最忠实的从属。”
琴酒无言,他低头看向那个一脸刚正不阿的金发男人,眼中思绪莫名。他正要无视此人的言语转身离开,却突然看到自己的临时搭档突然有样学样地也单膝跪地。
那个忠厚老实的村上助理语气波澜不惊,却无比诚恳:“琴酒大人,属下将会永远是您最忠实可靠的助手。”
阿朗眯着眼看他一眼,继续说:“我会更可靠,我学过各种拳法和武术,精通各种器械,我可以保护您。”
村上助理面不改色:“属下精通商业,善于经营谋生,属下将会为您带来源源不尽的资金。”
“我军队出身。”
“我名牌大学毕业。”
“我会做饭,一定饿不着您。”
“我是一级营养搭配师。”
“我会是您最凶狠忠诚的狗。”
村上助理:“……”马的,不愧是浪漫国男人,他输了,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沉默片刻,突发大招:“您将是我永远而唯一的主人。”
“……”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呛,言语越来越惊世骇俗,琴酒盯了半晌,果断转身:神经。
琴酒头一次这么无语,他冷冷睨他们一眼,完全不管这两人较劲一样要跪到天荒地老的样子,提步离开。
银发青年转眼间就走出一大段距离,在这里争着抢着要当他最信任的下属的两人立马起身,暂时握手言和,蹭蹭蹭地追上他,一左一右走在落后他一步的位置。
像两大护法。
安德烈在还未走近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银发青年冷脸走在中央,而他背后,一边跟着一个野兽般体格的强壮男人,一边跟着戴着眼镜的文弱男人。似乎是一文一武,一个负责武力输出,一个负责阴谋算计。
安德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他快步走上前,大大咧咧地跟青年打招呼:“好久不见了,阿阵。”
此话一出,琴酒倒没有什么表现,在看到来人是安德烈时他确实有些惊讶,但不多,毕竟这跟他的推测毫无二致。
但是这对另外两人而言就显得值得注意了。
村上助理第一时间从那道标志性的伤疤认出了这是组织的追杀对象——叛徒A,然后震惊于他竟然跟琴酒相识,而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再接着,他猛地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大概明白BOSS和组织里的那些人对琴酒那诡异的态度出自何故了!
他心中突生一股刺骨的寒意,心中琴酒的形象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运筹帷幄:这人不过才成年没多久吧,BOSS知道他千防万防的事情早已被他绞尽脑汁想要隐瞒的人知晓了吗?
而对于阿朗而言,脸上有道伤疤的男人一靠近,阿朗感到一股危机感从背后升起,他下意识往前挡在琴酒面前,不让安德烈靠近。虽然才见面不到几分钟,但他俨然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保护者了。
安德烈饶有兴趣地笑起来,他并不生气,相反还有些满意。他伸手,在阿朗警惕的目光下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证件:
“安德烈·伊万·科索沃夫,你的雇主,MI6,警察,好人,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人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朗腹诽,他拧眉思考几秒,观察到琴酒对此人并无什么警惕态度后,沉默着退回到琴酒身后。
安德烈心里点点头:合格,是个很护主的属下。
他看向琴酒,笑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不相信。”
琴酒对他言下的暗示不予理会,他静静地直视安德烈的眼睛,说:“货呢。”
“不急。”安德烈笑笑,他侧身示意琴酒跟他走,“舟车劳顿,想必你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正好也到午饭时间了,员工食堂也开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顿饭吧,正好这么久不见,我们也叙叙旧。”
他们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有什么旧好叙。
琴酒挑眉,才要开口,但安德烈却像是预知到了他要说什么一样飞快地补充道:“当然,顺便也商量一下货物运输问题,你应该不想自己扛着那么一箱子东西横跨太平洋吧?”
琴酒收回了拒绝的话,他双手插兜,自然地看向安德烈,眼里的支使意味十足。
安德烈失笑,走到前面带路:“跟我来。”
安德烈说到做到,说是员工食堂,他真的领着琴酒来到三楼的员工餐厅。
正是吃饭点,餐厅里满是刚下班急急忙忙赶来补充能量的工作人员,他们一身制服懒得脱,两眼放光地拿着餐钳不住往餐盘里夹菜。一个个素面朝天,眼底带着深深的黑眼圈,头发狂野飞舞,几乎每人眼底都架着一副眼镜。一边夹菜一边跟身边的人闲聊,朴实无华,是这是他们很平凡的日常。
安德烈似乎常来这里走动,跟员工的关系不错,有人认出他来,对他打声招呼:“中午好,晚上一起去喝酒吗?”
安德烈笑着指了指身边的青年:“不了,要陪家人。”
琴酒瞥他一眼,不做评价。
“哦!”员工惊讶地睁大双眼,他看看琴酒,再看看安德烈,恍然,“原来是小少爷,那恭喜了!”
他们似乎都知道“小少爷”的存在,在安德烈指出后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又接着跟逗小孩一样跟琴酒打了声招呼。
琴酒全然无视,他淡淡地忽略这群人过于亲切的热情的态度,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安德烈歉意地笑笑,打补丁道:“抱歉,这孩子有点怕生。”
“没关系。”
各位工作人员并不觉得冒犯,当然也不信安德烈瞎扯的鬼话。他们新奇地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又兴奋地凑在一起当着安德烈的面讨论起来。
“嘿,小少爷也是个冷性子。”
“看起来他的脾气也不太好。”
“是啊是啊,明明人长得那么好看,但是脾气似乎是完全成反比的恶劣呢。”
“看上去他跟安德烈关系不怎么样哎。”
“正常啦,维克托莉娅跟安德烈的关系也很差,说不定小少爷是更像姐姐一点。”
“这样说起来就讲得通啦,维克托莉娅脾气也很差,虽然人很漂亮,但一点也不温和,刚才小少爷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像维克托莉娅平时冷着脸喊我们加班的感觉。”
“嘶——”听者纷纷打了个寒战,“确实是这种感觉。”
“听说先生也是这种类型的性格,他也是银发,长相都是很精致的冷酷,姐弟两人看起来更像先生。”
“是这个道理没错,”有人默默发出疑问,“但是安德烈也不像夫人啊。”
“......”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当事人,然后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继续讨论:“那安德烈也太惨了,没有遗传到先生和夫人的任何美貌,甚至都没有他们的脾气,跟大小姐和小少爷的关系还差得要死,他肯定不是亲生的吧。”
“听说老先生和老夫人看他也很不顺眼呢。”
“哇哦,这活得太失败了,要是我的话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有多难过......”
活得很失败的安德烈:“......”
你们礼貌吗?
他怒极反笑,真怕自己再听下去还会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编排,他生硬地咳嗽一声。
各位工作人员对他嘿嘿一笑,然后毫不心虚地继续手下的动作,不过这次的话题没再故意挤兑安德烈了——
“嘿!安迪,这是我先夹到的!”
“啊这样嘛,抱歉啦,你再夹别的吧。”
“......”
在那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琴酒若有所思地看向麦色皮肤的黑衣男人,“阿朗。”
阿朗猛地一激灵,眼神炯炯地回:“是,小少爷!”
琴酒沉默一瞬,到底没去纠结这个诡异的称呼问题,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不认识安德烈?”
明明是科索沃夫家族养大的孩子,却不认识科索沃夫家族的长子,甚至白鸽集团普通员工都跟安德烈关系很要好,这能说得过去吗?
“是的。”阿朗不懂琴酒的用意,但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听话自觉,回答问题完全不用边问边答,还不等琴酒继续询问,他自己就已经事无巨细地跟琴酒汇报了一遍。
“我九岁时被科索沃夫夫人收养,当时小少爷您已经丢失很久,安德烈先生也离开很久。听其他人说,在小少爷您丢失后的第二年,安德烈先生就离开苏联,并在一段时间后加入了MI6,后来一直没有音信,直到几个月前,安德烈先生才回到苏联。但我一直在美国,并未见过安德烈先生。”
阿朗在安德烈离开后的第四年被科索沃夫一家收养,当时父母双亡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硬生生一个人从巴黎走到了地中海沿岸,在那里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科索沃夫夫人。干瘦狼狈的儿童疲惫不堪,单个人的风餐露宿让她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小儿子,生了恻隐之心,将阿朗带回了苏联。
小小少年心怀感恩之心,发誓定要报答他们,但那位夫人只是笑笑,青色的眼睛看着远方,眉眼间带着忧愁,手掌紧握着颈间的怀表。
“我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好好长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若是遇到那个孩子......希望你能护他一生周全。”
年幼的阿朗并不懂夫人的愁绪,却在那时就将她的嘱托深深刻在了心中,等待未来去践行。
春去秋来,他等了无数个日夜,法兰西最忠诚的骑士为这个约定静静等待,待科索沃夫的雄狮和飞鸟毙命于猎人枪底,骄傲的玫瑰迎寒风盛放,离家已久的猛虎重归故里,在这个家就要坠落深渊的时候,那只遥远的白鸽终于回到了他的家乡。
阿朗神情珍重:“阿朗将会永远是您忠实的从属。”
或许是那段过往过于惨痛,或许是他的承诺过于严肃,一时间,琴酒都不知如何应对。
村上助理推了推眼镜,心中一腔震惊与算计不知不觉间化作了满腹惆怅。
这个世界上,似乎悲情总是格外打动人心。
阿朗的蓝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小少爷,琴酒不经意间错开视线,说:“你不喜欢安德烈?”
“嗯?”
阿朗脸上的肃穆一下子就破了功,他再次恢复成一脸开朗阳光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摸摸后脑勺,意识到琴酒是在问他刚才那样防备安德烈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地说:“并没有,只是自从安德烈先生失去音信后,已经有不少人冒充安德烈先生到这里来骗吃骗喝了,我下意识以为这次的安德烈先生又是假冒伪劣的冒牌货。”
琴酒嘴角微动:这理由很可以的。
“怎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安德烈闻声而来,他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这几人,严重怀疑这保镖在趁机给琴酒上眼药。
“没什么,”琴酒面不改色,他说,“走吧,别耽误时间。”
安德烈:“......”
可以的,这铁面无私不讲人情的样子很维克托莉娅。
坐到角落,餐厅里的闲谈声很乱很杂,并不担心其他人听到不该听的。而且就算听到也没关系,这些科学狂人并不关心科研之外的任何事情,完全就是经济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