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他觉醒了—— by楚执

作者:楚执  录入:04-24

此神使之眼是玉石所制,若放在外面,兴许能典当不少钱。
狸珠搬去了神殿附近的偏院,他在此需学祭祀礼仪,不必前往神殿,这院子靠近山边,背后是一片虚无缥缈的迷雾,监视他的神使也少了许多。
他在此地可以好好养伤,还能练练剑,悄无声息地打听混入圣存殿的办法。
“先前的神使之眼被他带走了……他似乎并未察觉,根据我的调查。”神使回禀道。
怜闻言看过去,神使随即低头,“……狸珠公子似乎把那当成了名贵之物,神使之眼被他拿去典当了。”
“幸而他未曾贪恋钱财,换来的钱都散去给了城中百姓。”
“………”
他只需稍稍感应,就能感应到青年的位置。一片偏僻的院子,时常在桃树下发呆。
狸珠并非经常在桃树下。
只是院中恰巧有桃树,因仙君人间相时从百里桃林开始斩祟,神殿之中栽满桃树,并不只他院中有,他院外也随处可见。
平日里也没有人来他这里,他自然随性了些,练完剑便为自己上药,并未在里屋,脱下衣衫自己约摸知道位置。
背后留下了交叠的疤痕,脸上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因为祭祀那日要游街,这几日用了去疤的伤药,印子几乎消失不见。
青衫褪去,墨色发丝垂落间露出斑驳的后背,雪白的肌肤交叠错落,狸珠侧目看一眼,他能扫到一部分,疤痕触目惊心,他心下已经平静。
墨发杏眼,面容似清染白纸,横墨生春,纯澈之目垂下,浓密的眼睫扇落,侧颜苍白柔软,如同莲枝上覆了一层雪团。
男子落衫,身若美玉,无暇清透,似画中仙而出。
狸珠尚在涂药,原先未曾察觉,倏然似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地转眸,邃看到门外的白衣男子。
桃树之下,怜逢经此地,此地院门大开,院中人正在擦药,那一片后背与树影几乎斑驳相融。
狸珠下意识地便套上了外袍,待他穿好衣裳,再朝院外看过去,那道身影消失不见。
……可是发现了他在练剑,狸珠忧心忡忡,接下来几日都不再练剑。
“……狸珠。”岐再次出现是在他游行前一日,阴影之中一道人影浮现出现,少年今日穿了一身玄黑墨染的衣裳。
“我近日长高了。”岐对他道,在他身侧站定,比他稍稍高出一些。
狸珠看了眼四周,打量了每一寸屋檐,确定这院中没有神使之眼。
“你来找我做什么?可是有话要讲……若是有话要讲,说完赶紧离开。”
“………”岐盯着他看,知晓他见白衣畏缩,便弃了一身白衣,闻言坐在他身侧,嗓音不咸不淡。
“为何次次都要赶我走,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应当我问你,你当真不随我离开。”
岐:“神殿规矩诸多,此世之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不过是个伪君子。”
“……你何必待在这里,”岐凑到他面前,墨眸垂下,艳丽的面容隐隐笼上一层殊绝的邪气,“且看看我,如何忍心我日日思念你。”
“………”狸珠不知这人近来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们分明没有关系,何时变得如此粘腻。
“你莫要胡说了。”狸珠转向了一边,“我是自愿留在这里,也未曾答应要同你在一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回你的鬼界便是,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关系。”
狸珠说完空气安静下来,他感受到一阵阴冷之意,不由得转眸过去,身侧少年面容融了一层阴影,墨色眼眸黑沉一片,浑身散发着沉郁气息。
“………”狸珠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两腮随即被捏住了,捏他的少年胆大包天,气息维持不住,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
“你再说一遍……如何同我没关系。我见你第一面就寝食难安,如何没关系……若你对我不是如此,为何要用那般的眼神看我,欲擒故纵又欺瞒于我………好一个没关系。”
“除非你对天发誓……对我未曾有任何欺瞒,你是当真信奉那个伪君子……若真是如此,你为何要自刎,你先前寻死可也是为了做戏。”
一字一句落在狸珠耳边,对方松开他,气息依旧生硬,空气随之安静下来,狸珠半天没有说话。
“……你为何要骗我。”岐见狸珠不言不语,只是如此便令他心间难忍,不忍见眼前人破碎支离。
他上前抱住了狸珠,艳丽的眉眼翻转过去,嗓音低沉落下。
“我是艳鬼,碰到欢喜之人便会散发雪香,唯有此我控制不住,我不知你为何心忧,只知见你便想接近你,恨不得把你变成与我丛生的骨头。”
“你若有心事告知我便是………我都能帮你。”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熟悉的少年音色,沉冷低落,狸珠有些恍惚,他陷在充满雪香的怀抱之中,分明没有感觉,没有实感。
心脏在迟缓的跳动。
为什么眼前会有些模糊,泪珠随之砸了下来。
为何总是引他动摇。
“………你与他模样相同,要我如何相信。”分明不是这么想的,他却说出来相反的话。
江雪岐已经死了。
眼前人不过是一副躯壳,待他从这里出去,他们二人阴阳两隔,不会再有前路。
狸珠对上了一双锐利的双眸,蒙了一层深暗的阴影,少年容貌澧丽至极,如同浓淬的烈焰牡丹,充斥着馥郁的雪香,锦瑟丛生枯绝殊荣。
“………我与他并不同。”话音落下,银色匕首折射出冰冷亮光,鲜血飞溅而出,岐刺向自己的脸,冰冷的鲜血顺着面颊流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狸珠双眸微微睁直, 他眼见面前人以利器伤容,那张艳丽的面容顷刻之间被鲜血浸染,鲜血溅至他衣侧。
“你这是做什么……你……你……”狸珠半天说不出个好歹来, 只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慌忙之间要为岐止血。
白色的纱布裹住了伤口, 岐未曾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黑色的眼瞳如墨晦深,抓紧他的手腕。
“你觉得我与他相同, 不过是因为容貌,若是你厌弃, 我舍了便是……我只不想见你折眉。”
岐碰上他的眉头, 眉眼之中倒映了一层温柔之色,“倒是莫嫌我残相。”
狸珠胸口憋闷着, 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头,戳着那处软肉令他难捱, 他一边为岐捂住脸伤,唇线不由得绷紧了。
“无论如何……未曾让你以此方式证明, 你不必如此偏激。”
狸珠话说到一边,面前少年紧紧地盯着他, 眉眼之中晕染了一层光辉,他不由得顿住了。
“……你可是在担忧我。”
岐低声问道,引他的手掌碰到他的心脏,“你兴许不知, 若你记怀我, 我这里……能听见它清晰的跳动。”
狸珠触碰到那一片胸膛,他指尖莫名发麻, 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不曾想被岐紧紧地握住。
雪香环绕着他,似乎气息比先前更重了些,这雪香便是艳鬼发-情的罪证。
“松手。”狸珠开口道,他却仍旧捂着岐的伤口,岐不管不顾,如此靠近他,令他没办法避开。
眉眼近到能够看进他眼底。
眼底难掩情意,如同星河在眼底倾落,熠熠生辉地闪烁着。
“……你可是给我下了迷魂汤,让我见你便难以克制。”
“模样生的如此动人,处处都按照我的喜好去长,如何让我不动心。”
低沉的话音落在耳边,净说一些奇怪的话,狸珠眼神从一旁掠过,又看向面前人,随即鼻尖被碰了一下。
仗着他躲不开,岐凑上来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动作有些生疏,又没有把控力道,像是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狸珠唇畔多了两道牙印,他目光扫过去,扫见了一对发红的耳尖,岐似乎有些不自在,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好好休息。”
只留下这么一句,岐随之消失了。
狸珠还拿着沾血的手帕,窗外是开落的桃树,空气中残余着雪香,证明人方离去。
“………”狸珠盯着手中的手帕看,嘴唇抿起。
凡世祭祀当日。
神明繁琐礼节诸多,圣明神君按照凡世之中的画像,着梵天长袍立于神龛之中,其纯净灵力引得神兽折服,神兽驭于金丝轿辇座下,圣光摇曳之间,得以依稀窥见神面。
长杏之目清许碧清,额间痣火化成形,墨发疏影斑驳红唇,鼻若弦端耳目苍生,一身碧青长袍鸾仪浮动,眸影掠光浮动,耳畔一抹幽绿落下,纯澈清明,至善至纯。
珠帘浮掠之间,惊鸿容颜一晃而过。
神君不必显形,只需坐在轿辇之中,凡世街巷之间熙熙攘攘,两侧人群纷纷为轿辇让行。
狸珠端坐在轿辇之中,耳边是汇聚在一起的吟诵声,他需维持这个动作很长时间。
吟诵声在耳边飘过,珠帘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动静。
就在这时,轿辇随之晃动了一下,吟诵声骤然被打断,人群之中传来了尖叫声。
狸珠被晃得一并往后,他侧目往窗外看过去,珠帘随之被人哗啦掀开,一张戴着面具的面容出现在马车外,“砰”地一声,轿辇被迫停下。
来人虽然戴着面具,那双眼漆黑深邃,令他过分熟悉,对方闯入了轿辇之中,一把掀开珠帘。
狸珠本欲出声,眼角扫到了轿辇中凸出来的一截玉柱,那上面有监视器物,他只得下意识地后退,紧紧地盯着对方。
岐自然也意外他未曾闪躲,上下打量着他,毫不犹豫地便将他横抱而起。
“砰”地一声,按照街巷之间人群的角度,便是有人在仙凡大街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神君。
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破门而入,抱出来了难见的神君。被困在怀中的神君耳边珠翠晃荡,雪白清雅的面容侧过,一双清涟眼眸微微睁大,红唇绷紧,梵天碧青长袍随之垂落,如同误入凡间被带出的仙物。
“神君——有人带走了神君——”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因窥见神颜未曾回神,有人因此意外事故而心惊,更多的是因为有人作乱而愤怒,怒火连接在一起,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蔓延而去。
外面没有监视之物。
狸珠这才开口,在岐怀中不由得抓着人,“你要带我去哪………”
“放我下来。”
原先岐一直盯着他看,闻言把他放了下来,面具一并摘下来,露出脸上方长好的疤痕。
岐双目晦暗却又明亮,抓着他道:“今日是难得的机会,我能带你走。”
“随我回去。”
这里并非中央街道,所有人都在祈福神道上,闻言狸珠摇了摇头。
对面的少年随即僵住。
“我不能随你走,你快些离开才是,一会应当有神使要过来了。”
今日如此莽撞行事,竟是要带他离开。
狸珠方转身,他的手腕随之被握住,少年面色苍白阴郁,双眸紧紧地盯着他,虽未言语,心意却已在不言而喻之中。
“你不愿意。”
犹如闪烁的明星,落在他心头,引他心中沟壑晦涩难平。
先前,他早已想过,若是生逢乱世,他们二人找一避风之所,只要能够白头偕老就够了。
狸珠置身在街巷之中,眼见四处虚妄之景,百姓尚且受难,眼前人曾因此丧命,此境之中,清醒之人唯他一人而已。
“我不能走,待我解决了一切,我自然会跟你走。”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准伤害自己。”狸珠停下来,他对上那双眼,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几分。
执拗的目光,掺杂着郁色与晦暗。
狸珠稍稍上前,他遮住了岐的眼睛,眼睫垂落上前,轻轻地碰了一下岐的唇角。
“不要再像今日这般……莽撞行事。”
狸珠放开了人,他的手腕依旧被握着,力道大的惊人,岐紧紧地抓着他,眼中染上了一层执拗。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岐的手指。
手腕上多了几道浅浅的印子,狸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岐在原地,身形消融在阴影之中。
眼见着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岐紧紧地盯着,下意识地上前,随即被一道屏幕挡住了。
鬼医的声音随之出现。
“我的祖宗,你看看你惹了什么祸,不要再过去了,如果被发现了,你会再也见不到他!”
岐紧紧地握着拳头,未曾听进去,他盯着狸珠离开的背影,墨色眼眸阴郁翻涌,心脏犹如被人压着难以喘气,不应该问他的意见……应该直接带他走。
最好把他绑起来,让他再也不能去危险的地方。
鬼医见岐鬼气阴森而出,这样下去不消多久兴许就会被发现,他只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捏了一道变身咒,强行把人带走了。
“你若是害人……治世固然容易,如何得到心上人的宽恕?”
神殿之中。
一众神使低下头,大殿之中气氛压抑,邪祟因避世躲在阴界,鲜少出来,如今在祭祀之日作乱,他们未曾抓到作乱的邪祟。
连神君也一并被劫走了。
倏然,一名神使从外面匆匆地进来。
“仙君,人回来了……未曾见到邪祟。”神使低低地禀报着。
怜在殿中垂目看古册,文字晦涩难懂,上面给了一些杀死分-身的建议,闻言他放下书册,聚集在神殿之中的神使随之散去。
“砰”地一声,狸珠跪在了地上,低头见梵天长袍上的金丝,察觉到目光落在他身上,一路上他已经编好了说辞。
“见过仙君。未曾想游街路上出了意外,幸而那邪祟并未对我做什么………我回来的有些晚了。”
“望仙君恕罪。”
“………”怜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波澜不惊,平静问道:“如此,倒是让你受了惊,可曾看到那邪祟的容貌?”
狸珠稍稍停顿,随即回复道:“那邪祟戴了面具,弟子未曾窥见容貌。”
“他将我丢在街巷之中,似有意耽搁祈福时辰,可惜我没有修为,追不上那邪祟。”狸珠垂眼道。
他说完了,半天没有回应,狸珠这才抬眸,抬眼便和怜对上目光,怜盯着他看,一双漠然之目似已看穿他。
背后冒出冷汗,兴许是修为压制所致,他指尖稍稍绷紧了。
他仔细地回想着,确认只有马车那一处安置了玉柱……可是看出来了他在撒谎,他何时露出的破绽?
狸珠脑海里翻天覆地,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引得他大脑一片眩晕,直到对方开口,才将他从无边的黑暗思绪之中拉了回来。
“先前是我思虑不周,是要教你一些防身之法,从今日起,你便留在神殿。”
怜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温和道,“修身之前先要修心,殿前经文……你可有好好看过?”
那些洗脑的东西,他看过一次便扔了。闻言额头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面对怜的逼视,他身体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
面前人皮囊下藏着审视他的异兽,如果他暴露,随时都能把他拆吃入腹,这场虚妄的棋局博弈,他会全盘皆输。
“我先前看过,只是记得并不牢,望仙君恕罪。”
“那你应当好好看看,既是选上的神君,花费一个时辰把这些全部背下来,应当不成问题。”
印有殿前经三个字的书册随即落至他面前。
狸珠骑虎难下,他在怜的注视下,只得依言翻开了经文,文字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沉闷的枷锁。
“一切皆依照仙君所言,严守戒律,不可撒谎,不可拙态,不可妄言。言己戒律,凡是虚言,皆为罪责。不可忤逆,不可僭越。拙态丑仪,身姿不端,心神祸乱。妄言加罪,心神入狱。”
“不可忤逆,不可僭越,不可撒谎,不可欺瞒……”
狸珠念得磕磕绊绊,他心下排斥这些经文,念起来费力,记起来更加费力。
诸神若在世,还他自由心性,不以邪经空人心神。
他又忍不住在想,可是看出来了他在撒谎?故意以此经文来暗指他?
转眼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狸珠一直盼望着怜离开,怜仿佛能察觉他的心思,当真在旁等着他背下经文。
狸珠声音渐低,直至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冷淡的嗓音随之传来。
“念了百遍仍旧记不住……是你心中无道义,还是当真蠢笨粗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弟子愚昧, 只铭记于心,难以口述。”狸珠低声道,他眼角扫到一截清白长袍,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平静之下暗藏危机。
“言授于心, 古人言唯有皮肉之苦,方可牢记。”怜缓缓道。
狸珠闻言不由得身体绷紧, 回忆起那日所受的鞭刑,他指尖悄然弯曲, 眉目垂落一层阴影。
“弟子知错,会谨记仙君教导。”狸珠道。
这会倒是聪明了, 以此推脱惩处。
“你不必担心, 不会因此施以鞭刑,那日是因为你险些踏入不可入之地。”
怜似知道他在想什么, 眸中笼罩着他的神色,对他道:“既犯错, 亦不可不罚。”
“………来人。”
狸珠便见门外的神使呈上来一把戒尺,戒尺上镀了一层金色, 上有佛陀经文,边缘一层密密的钢齿, 似一块轻盈又沉重的铁片。
眼见着神使到他面前,他身形紧紧地绷着,拳头悄然握紧了,身旁的白衣仙君温和平静, 好似披了皮的魔头在低语。
“道义已疏……如今可是不愿听令?”低沉的嗓音传来。
狸珠微微低着头, 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笔直的身形稍稍前倾底下, 在面前人弯曲脊背。
“弟子不敢,弟子知错,理应受罚。”
他说着,伸出了手,跪在地上摆出受罚的身姿。
大殿之中,神使拿了那把戒尺,青年伸出的手掌温润白净,笔直的摊开。
如此罚他,和羞辱他有什么不同。
“啪”地一声,戒尺在半空之中落下,落在狸珠掌心,掌心瞬间被抽红了一片。
狸珠未曾眨眼,疼痛从手心传来,如此疼痛与鞭刑来说稍有不及,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啪”地一声,又是一下,在他手指侧面抽出来了一道红印,掌心的皮肤变得火辣辣的,红肿一片,四根手指也随之发肿。
殿中只回荡着戒尺落下的声音,狸珠摸摸地数着,他虽能忍疼,脸色却稍稍白了些,抬眼缝隙间看向身侧之人。
只见怜在一旁垂目看他,似在观察他的神态。
那目光莫名引他心口一窒,狸珠下意识地蜷缩手指,指腹被抽中,掌心多了几处青紫,他复而低头收回目光,只看着自己掌侧。
他一声疼未喊,直至那把戒尺被丢至一边,神使一并退下。
狸珠收回手,整个右手发麻触及地板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低头叩首。
“仙君……弟子可还用留在此处?”
跪地之人如此绵软模样,似被轻轻抽去蚕丝的空壳,任人揉搓捏圆,在一旁毫无怨言。
“………不必。”
“弟子告退。”
狸珠手掌按在地上,他随之起身,低着头往后退去,不去看前人模样,随之离开神殿。
踏出神殿之时疼痛后知后觉,他手指蜷缩,扫到自己掌侧,犹如僵尸残肢,青紫交融之间,右手比左手肿胀了一倍不止。
最好的猜测,兴许对方只是纯粹的找他麻烦,不过是些许疼痛,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只要不是对他起了疑心。
神殿之中。
“………敬方,你如何看?”怜开了口。
一旁的神使收了戒尺,闻言道:“属下前去查了他先前行事,在坊间风评很好,只是行事笨拙了些,常常神锣与神锤分不清。”
“这般,若说笨拙也不错。”怜没了下文。
一般人也想不到自刎之法。
当夜,狸珠又被传唤去神殿之中整理书册。
整理书册平日里是轻松的活,如今他手受了伤,对他来说有些吃力。
狸珠稍微包扎了下来到了神殿,此时天幕近黑,神使为他开了门,他踏入神殿里,发现殿中空荡一片。
没有怜的身影。
书架边放了一部分散落的书籍,便是他的任务了。狸珠走至书架前,他往内殿扫了一眼,门闫上了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那人在不在。
殿中安安静静,他开始整理书册,随意的看一眼,邪祟的字他自不认得,先前倒是跟江雪岐学过一些。
磕磕绊绊的能认出来几个,认出来转世、鬼身,残念,几个零散的词语。
剩下的认不出来,狸珠努力地记下来,说不定能够成为线索。对方为什么要看这些书。
他更惦记着里面的阵法,想要再去看一眼。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狸珠整理的差不多了,他故意留了一部分,走到神殿大门处,两边的神使拦住了他。
“仙君有过吩咐,今日你需留在殿中整理书册。”
狸珠:“如今已经到了休息的时辰,书册我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剩余的可以明日整理完毕。”
神使分毫不动,意思便是除非他整理完书册才能走。
狸珠见状,脚步调转了方向,重新回到殿中,他拿了一本书册,看一眼门口处的神使,随即来到书架后面,在内殿门口停驻。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在夜色之中未曾发出任何动静。
上次已经来过了,这次………狸珠方抬眼,便见到了床榻边的人,白衣男子闭目打坐,艳丽面容垂落,气息稍稍有些不稳。
一人撑起整个阵法,纵修为齐天,也会有心力不足之时。
狸珠在此刻心提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一双杏眼黑白分明,袖中紧紧地攥着匕首。
砰。砰。砰。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为何他进来没有察觉?莫非是神游去了。
狸珠一边猜测一边靠近,他走到怜面前,随即察觉到对方没有呼吸,肉身还在活着,想必是神识在外。
此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在这里杀了他……阵法自然会解开,此地虚妄之境也会散去,他会回到九州。
狸珠袖中匕首翻出,正在即将翻涌而出的时刻,他眼眸倏然一扫,扫到了屋檐角落。
那里有一处凸出来的玉柱,上面镶嵌了灵球一样的东西,会缓慢地转动,似在巡视整座内殿。
狸珠身形停滞住,握着匕首的手指随之僵直,在灵球朝着他缓缓地转过来时,他不由得握紧拳头,身形向后退了一步。
他垂目看向自己怀中的书册,缓步退至殿外,在内殿外停下来,复转眸看一眼殿内。
那一截凸出的玉柱折射出冰冷的光。
狸珠额角冒出一片冷汗,这么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他背靠着书架坐下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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