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好会画画,会做饭,偶尔还可以帮楚栩云管教徒弟。
郁逞真心觉得高兴,比把楚栩云掳回魔宫那天还要高兴。
原来他只能靠威逼利诱将楚栩云留下,可现在,他可以成为楚栩云的另一只手,帮楚栩云做他做不好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并非一定是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聪明才智,天赋过人,有时只是因为他做了别人没有做过的事,说了别人没有说过的话。觉得他很特别是喜欢的第一个阶段,只有觉得他特别,才会想要了解他。”郁逞声音很轻,温柔到让楚栩云感觉心口烫烫的。
楚栩云懵懂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在这方面,郁逞好像比他懂得更多。
“我在你心里很特别么?”
郁逞瞥他一眼,说道,“说来话长,如果你能够想起我们从前的过往,仔细琢磨就能知道答案。”
言下之意——你自己想出来。
楚栩云犯了难,从前的过往有什么事是让郁逞觉得他很特别的?
他的记性真的很差,郁逞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提问他,他从小最讨厌回答问题了。
“给你些许提示,”郁逞故作高深道,“七年前初夏,太清宗,你的寝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楚栩云抬眼看向郁逞,有些着急地道,“还有呢?”
“阿栩真贪心,自己想。”
楚栩云抿了抿唇,悄悄瞪他一眼。
这提示还不如不提示,和没说一样,他现在更想不起来了。
等待半晌,见他还是想不起来,郁逞干脆不再等他,“想不起来日后想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先洞房。”
“郁逞……”楚栩云还想再问问清楚,却很快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郁逞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墨发,低低夸赞道,“阿栩的声音真好听,不过,要叫夫君。”
第一个提出无言道的人真是该死,害他这么久才听到阿栩的心里话。
不过,金链就不解开了,戴在阿栩手上很好看。
楚栩云感觉自己可能被下了迷药,不然为什么无论郁逞做什么都会心跳很快,他想捂住心口,却腾不出手,良久,他声音小得像虫鸟低鸣,轻轻唤道,
“夫君。”
“最喜欢,夫君。”
郁逞身形一僵,片刻,动作倏然加快,捧住楚栩云的脸吻得更深。
“我也是,最喜欢阿栩。”
不是仙君,是阿栩。
七年前,初夏,太清宗。
天气很暖,楚栩云的寝殿里,郁逞潜伏在他的书桌下。
只要楚栩云回到寝殿,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今日一定要楚栩云给个说法,究竟为何带他回宗门,又整日避着他,也不提收他为徒的事情。
来了太清宗郁逞才知楚栩云虽然看似年轻,却已是举世闻名的仙君。
只要跟着楚栩云学道,不出五年,他一定可以杀回魔域报仇。
可楚栩云自从带他回来就再也不见他。
定是外面那些说他是魔头的流言蜚语,让楚栩云萌生了退意。
他不能让楚栩云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当成玩具耍了,如果今日楚栩云不答应,他就绝不踏出这寝殿半步。
半晌,楚栩云果然回来了。
不巧的是,他带着剑,更加不巧的是,他刚踏进寝殿就发现了郁逞身上的魔气。
剑尖抵在心口的瞬间,郁逞从未察觉自己竟然可以心跳那么快。
楚栩云的剑法对魔修而言是致命的, 对于身上有魔气的郁逞也不例外。
那充满杀意的剑锋只差分毫便会穿透郁逞的心脏。
直到楚栩云收回剑,眸光冷淡地看向郁逞,侧身让出一条道路, 示意郁逞出来。
郁逞想要出去,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脚已经僵硬得动弹不得。
“我……我动不了。”郁逞极度羞耻地吐出这么一句, 在楚栩云困惑的目光中伸出手,“你拉我一把。”
他明明是来找楚栩云讨要说法的, 却在楚栩云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楚栩云无奈地望着他, 良久,还是大发慈悲般朝郁逞伸出了手。
两只手即将触碰的刹那,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仙君,宗主来访,已在殿外等候。”
楚栩云猛地收回手,让郁逞扑了个空。
“你……”郁逞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楚栩云按住脑袋一把摁进了书桌下。
而后,楚栩云坐在了书桌前。
逼仄的空间内,郁逞被迫跪在了楚栩云双腿中间。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屈辱过,若他是正常男子, 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郁逞偏偏有断袖之癖。
这样的姿势实在令他浑身不适, 郁逞更不理解的是楚栩云。
不想被宗主发现他, 那就直接说话啊!
把他藏起来做什么,况且宗主修为很高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身上的魔气?
下一刻, 楚栩云在他身上渡上一层灵气, 将郁逞的魔气掩盖住,又脸色极沉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郁逞:……
紧接着, 宗主进来了。
“我听说你要把那个身上种着魔蛊的孩子留在宗门?”
聊得竟然还恰巧是郁逞的事。
楚栩云没有回答,却比回答了更加能激怒宗主。
“你的意思是,你铁了心要把他留下?万一日后他被魔蛊控制铸成大错,杀害人命,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楚栩云还是没有说话。
可郁逞忍不住了。
他想出去反驳宗主那些话,刚冒出个脑袋,头顶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按住,毫不留情地摁了回去。
“我只劝你这最后一次,楚栩云,你的心肠太软,迟早有一日会被这幅软心肠所害。”
楚栩云的心软?
被按住脑袋动弹不得的郁逞没看出来。
清淡的竹香气息自面前的衣摆传来,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平整而规矩,就像楚栩云这个人一样。
郁逞觉得自己仿佛被那竹香彻底包裹住,鼻腔里只剩下楚栩云身上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舒服。
楚栩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太过冷硬,还不讲信义,说过的话转头就和没说一样。
他喜欢的人,至少要脾气好些。
“你就听我的,你若只是想救他性命而已,那就不要教他法术,他身上本就有魔蛊,修习法术极其容易走火入魔,只教他做个普通外门弟子即是。”
这宗主怎么还不走,有完没完?
郁逞攥紧十指,想知道楚栩云是不是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一直不愿收他为徒。
然而楚栩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悄悄伸手把郁逞的脑袋又往桌底推了推。
郁逞:……
差不多得了,这里拢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到底要把他推到哪里去?
他有那么见不得人,还是嫌弃他靠的太近?分明是楚栩云要把他带回来。
越不让靠近,郁逞偏要靠近。
在楚栩云又要伸手按住他的时候,郁逞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了那只腕子。
对方肉眼可见地一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郁逞却忽然沿着他的手腕将手探进了衣袖里。
冰死你。
楚栩云反手捉住他,想在宗主觉察不到的角度抽出郁逞那只作祟的手,恰逢此时,宗主朝他看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楚栩云彻底不再动了,在宗主审视的目光中,垂下的那只左臂衣袖任由郁逞报复性的钻进来,像一条攀附在手臂上的冰凉毒蛇。
见他不答,宗主的火气更盛,“刚刚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个字没听?”
片刻,楚栩云颤抖着用另一只没有被赖皮蛇赖上的手,举起一本古籍。
意思是,他在看书。
宗主深吸了一口气,“先别看了,我跟你继续说,那孩子不能教给他法术,否则迟早有一日会反噬你。”
话音落下,楚栩云身形又是一颤。
那只毒蛇在“咬”他。
郁逞轻轻掐了楚栩云一下,提示他自己还在这里,如果不想被发现,就不许答应宗主的话。
在郁逞毫无威慑力的威胁下,楚栩云摇了摇头。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宗主有点想掐人中,“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他若是闯了祸,那遗世臭名会一并落在你头上?你再仔细想想,我说的话何曾害过你?”
楚栩云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垂眼睫,看向了书桌下——一双灼灼滚烫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自己胆敢说出半个不合适的字,就会扑上来把他吃掉。
“刚刚我就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真的只是在看书?”听到宗主的话,察觉到对方凑近的脚步,楚栩云猛地收回眼,一脚将桌下的郁逞踩进了更深处的角落,而后把书再次举起来。
刹那间,郁逞感觉五脏肺腑都被踩挪了位,最关键的是,那只脚踩的地方不对……
他努力想挪开楚栩云的足靴,可楚栩云这次压根不给他任何钻出来的机会,郁逞强忍不住,刚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楚栩云居然不知在何时把他的嗓子弄哑了!
什么正道仙君,分明就是个冷血混蛋。
那只足靴正正好踩在郁逞的腿间,让郁逞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万一再踩一下,他的人生从十三岁就可以结束了。
好在楚栩云没有那么狠毒,在郁逞听话之后,便也不再强行压着郁逞,只是那只该死的足靴还是没有从那个地方离开。
郁逞认命了。
宗主自说自话了足有半个时辰,得不到楚栩云的回应,终是忍不住拂袖离去。
殿门开了又关,楚栩云才低头看向书桌下,看到郁逞已然红透的耳根。
他伸出手,轻轻贴在郁逞的额头上,像是以为郁逞生病了。
郁逞却倏地甩开他的手,自书桌下飞快跑出来。
他看也不看楚栩云,将要离开寝殿的时候,肩膀倏忽被人轻轻按住,他警惕地回过头。
面前是一把学徒木剑。
郁逞微微怔忪片刻,指尖蜷缩起来,半晌,又连同纠结的内心一并缓缓舒展开来,他将那把木剑接过,而后转身逃出了楚栩云的寝殿。
他不讨厌楚栩云,也不喜欢。
硬要说的话,他觉得楚栩云是个奇怪的人,奇怪到有些特别。
明明可以把他丢在魔域自生自灭,却非要力排众议把他带回来。
明明可以按约定好好教导他法术,却突然避而不见把他晾起来。
明明可以听宗主的话把他赶走,明明可以不用伪装成他不在,只要大方将他交给宗主就是。
楚栩云却还是要把他藏起来,哪怕被他肆无忌惮地触碰。
郁逞突然很想知道,楚栩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彼时他并没有想到,好奇深渊下的风景,是坠入深渊的第一步。
成亲第二日,魔域难得下了一场清凉小雨,驱散连日连绵不断的热气。
立夏将近,换季多雨,夜温骤冷,楚栩云被人折腾了一整夜,翌日一早果然染上风寒。
自修炼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真正生病,头昏脑热,浑身乏力,连从软被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一些其他原因。
郁逞愧疚不已,精心准备的饭菜,楚栩云也吃不下了。
更不巧的是,郁逞从未生过病,魔宫里也没有备着凡人生病时要吃的药,只得派了几个魔修去凡间寻医问诊。
“郁逞,好热。”楚栩云半眯着眼,窝在软被里,脑袋上搁着一块湿毛巾。
郁逞伸手去拿下那块毛巾,已经被楚栩云的体温染热了。
他心疼万分,低声道,“再等一等,大夫马上就到。”
这样下去,阿栩会不会死?
当凡人实在太麻烦了,总之阿栩现在已经跟他结契,他不如直接把那缚仙绳除去,还阿栩法力,说不定病立刻就好了。
郁逞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他取出一把匕首,轻轻在楚栩云的手腕上挑了挑,一根细细的线凭空出现,被郁逞的匕首轻易挑断。
法力应该回来了,病好了吗?
“阿栩,好些没有?”郁逞连忙问。
得到的却是一句虚弱的声音,“还是好热。”
居然还没好?
郁逞登时慌了心神,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魔修手下闯了进来。
他急切地问,“大夫来了?”
殿门外的魔修战栗地摇了摇头,颤抖着开口,“回尊主,剑仙来了,属下们全力阻拦,可拦不住他。”
纪怜洲,他来干什么,难道又是打阿栩的主意?
郁逞面色忽沉下去,刚想提刀出去,却猛地想起纪怜洲兴许会有治病的法子。
他冷静片刻,淡声对殿外的魔修道,“放他进来。”
很快,纪怜洲大步踏进殿中,背上长剑仍沾着不知哪个魔修身上鲜血,他冷冷扫过殿内的郁逞,漠声道,“婚事已成,你如今既已出了一口恶气,也是时候该把阿栩还回来。”
这样的话,郁逞听了只觉可笑。
他们可是两厢情愿,阿栩是喜欢他才留下,他凭什么还?
郁逞轻嗤一声,淡淡道,“新婚大喜,我不与你计较。”
“好,我也不想跟你浪费口舌,阿栩呢,让他出来。”纪怜洲道。
郁逞微微一顿,声音低了些,“他病了。”
纪怜洲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病?”
“发热。”
尽管不愿找纪怜洲寻求帮助,可郁逞更不想看到楚栩云继续难受下去,他挪开眼,分外艰难地开口,“你会医么?”
纪怜洲脸色黑了黑,同样为了楚栩云,不愿再跟郁逞口舌之争,
“会一点。”
纪怜洲的指搭在楚栩云的手腕上诊脉。
床头的金链极其显眼瞩目,楚栩云手臂上的红痕更是触目惊心。
纪怜洲强压住想把郁逞一剑捅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收回手,低声道,“他不是普通风寒,应当是体虚所致,需要连日调理,我开些草药,你去抓来熬煮。”
郁逞让人记下那些草药去抓来,心头稍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去,只见楚栩云慢悠悠收回手,把被子拉高了些,遮住脑袋。
见此场景,知道楚栩云的本性,郁逞有些想笑。
不想喝药?
阿栩怎么跟小孩一样。
“阿栩,你再不回去,你徒弟可彻底不想再修炼了。”纪怜洲又趁机提起正事。
楚栩云把头扎得更低。
怜洲的话他早就听见了,宗门要他回去,不一定是因为宗门大比,长老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更多可能是因为宗主要收拾他。
回去会挨揍的,他不回。
“你不想回?你可知此次宗门大比的奖赏是什么?”纪怜洲铁了心要把楚栩云带回去,故作高深道,“元清圣水,你当真不想要?”
话音落下,软被缓缓拉了下来,楚栩云果然被纪怜洲的话诱惑,露出犹豫的神色。
见他想要,郁逞虽不知那元清圣水是什么,却还是慌乱了瞬,“阿栩,你不必回去,无论是什么,我一定会替你找来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纪怜洲忍不住打断,“你叫他什么?”
“阿栩,如何?”
“你是晚辈,怎能如此唤他!”
“夫人,你满意了?”
“……”
听到郁逞的话,楚栩云眼前一亮,忽然伸出手,轻轻拽了拽郁逞的衣角。
郁逞立刻会意,俯下身子,只听楚栩云在耳边低声开口,“郁逞,你去把元清圣水找来。”
“好,我现在就去。”郁逞作势刚要起身,又被楚栩云抓住衣袖,他赶紧道,“你放心,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我会想尽办法给你带回来 ”
只见楚栩云摇了摇头,耳边再次响起他轻轻的声音,语气还有些小小的得意,“我有办法,你扮成我回去,在宗门大比上赢下来。”
郁逞:?
第26章 书
寝殿内一片寂静, 纪怜洲嘴角微抽,看着郁逞和楚栩云亲密耳语,终于忍不住道, “我听得见。”
这种办法阿栩也想得出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阿栩么?
楚栩云吓了一跳, 连忙把声音放得更低,小声对郁逞道, “你要当心, 怜洲的徒弟叫萧洺,他很厉害, 一定要让焚鹤打赢他。”
纪怜洲:“……都说了我听得见。”
今天阿栩话怎么这么多,难道成亲的人真的会变得不一样?
郁逞面色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半晌, 也小声道,“你放心,十个萧洺也没用。”
“你们真当我不存在吗?”
见他答应,楚栩云高兴起来, 他就知道郁逞一定会帮他的, 这样就算不用他回去, 也能拿到元清圣水。
易容是很简单的道法, 但隐藏魔气却并非易事,尤其是在宗门大比如此高手云集的场合, 想要隐藏郁逞的魔气实在困难。
可楚栩云能够做到, 身上的法力回来,他只需在郁逞身上渡过一层属于自己的灵气即可。
而且, 演他很容易的,不用与人交谈,只教教徒弟,走个过场就好,宗主不会把复杂的事情交给楚栩云做。
郁逞无奈地伸出手抚摸他的额发,虽然他并
不想回太清宗,但是如果是阿栩的愿望,也不是不行。
就算阿栩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要摘下来。
“阿栩,你就这么不愿回宗门?”纪怜洲难以理解,“宗主已经知道你们的事,就算回去也没事。”
楚栩云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怜洲还是不了解宗主,宗主只是假装不生气而已,估计家法都已经准备好了。
思及此处,他又小心嘱咐郁逞,“如果宗主要打你,跑快些,他腿脚不好,追不上的。”
郁逞:“……我知道了。”
宗主对楚栩云严苛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竟严苛至此,怪不得阿栩不想回去,他还以为是因为想留在他身边。
“阿栩,这绝对不行,万一暴露了……”纪怜洲还想再劝,楚栩云抬眼看向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真的不帮我吗?
好兄弟?
良久,纪怜洲还是在楚栩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深吸一口气,冷着脸道,“好吧,若是暴露,我可不会管他的死活。”
楚栩云终于松了口气,唇角露出浅淡的笑意,纪怜洲一时看怔,他好像自长大后很久没有见到阿栩这样轻松明快的笑容了。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再看仔细些时,一道墨色身影已然挡在了他面前。
郁逞冷冷道,“看够了么?”
纪怜洲沉默片刻,偏开头去,淡声道,“走吧。”
或许阿栩和郁逞在一起后真的很快乐,只是从前他一直忽略了阿栩的心情。
身为阿栩感情最深的挚友,纪怜洲忽然发现自己有时也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郁逞易容之后,穿戴上楚栩云的衣物离开了,无论是从外表还是内里都看不出一点破绽,临走之前还交代其他人务必要每日熬药,做大餐给楚栩云吃。
楚栩云心满意足地窝在被窝里,享受着新婚时刻。
又可以继续躺好多天,原来生病这么幸福,他都想多生几场病每天躺着了。
然而在郁逞走后第二天,楚栩云的病极速痊愈了。
没有郁逞在身边,楚栩云忽然感觉有点孤单。
以前一个人习惯了不觉有什么,和郁逞在一起之后,竟也会觉察出孤单来。
无聊时,他还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赢不了也输不了,很快放弃下棋,转而开始翻郁逞的藏书。
郁逞的书不是摆设,从上面的字迹和被翻阅过的痕迹来看,郁逞应该经常看这些书。
楚栩云想,要是郁逞从小读书吃芹菜,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出来。
郁逞很聪明,书上的字迹很多都是他对魔修术法举一反三的思考,楚栩云不由得看入了迷。
他翻来翻去,最后翻到了一本奇怪的书,上面没有写书的主人,书的内容也很奇怪。
【我今天不会再去看他,绝对不会。】
【怎么总是在我眼前晃?我不会看他。】
【他实在没眼光,那人至今连清虚咒都没学会,废物蠢材一个,教他有什么用?】
【他今天换的衣服倒是很不错,不像之前只会穿死人白,不过他应该更适合青色,还是那么没眼光。】
楚栩云困惑地看了一会,拿起书,对比旁边书上的字迹,发现了一个共同点,这是同一个人的字迹——郁逞所写的。
纸张泛黄发旧,很多字迹也不太清晰,楚栩云如获至宝般仔细看着,开始猜测郁逞是什么时候写下这些。
【他每日冷着脸,到底谁惹他不高兴,肯定是那个蠢材,早就说了收他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今天受伤了,眉头都没皱一下,真的不疼?】
【我送的药他没吃,我永远不会再管他。】
【可能只是没看见吧,我今天送的他吃了,虽然他不知道是我所送,下回把名字写上。】
楚栩云津津有味地一字一句地读着,捧着书躺在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想象郁逞那时的心情。
是给谁送的药呢,这么关心他,他的郁逞真善良。
【那人又来纠缠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一个畜生而已。】
楚栩云坐起来了,苹果也不吃了。
他的郁逞有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善良,但是,但是应该有什么理由吧。
【那人碰了他一根头发,我看到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打断那畜生的腿。】
楚栩云额头微微冒汗,赶紧又翻了几页。
【他今天和朋友去湖边泛舟,我不是故意跟着他,我只是怕他像之前一样不小心受伤。】
楚栩云放松下来。
郁逞可能之前只是心情不好嘛,看,现在就没事了。
【那个朋友也该死。】
楚栩云:……
他不敢看这段了,连忙又翻几页。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明日起,我绝不会再靠近他。】
看到这里,楚栩云不禁好奇起来,这个“他”究竟是谁?
郁逞认识的人么?
听郁逞的语气,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他”,可是又写了很多“他”,到底喜不喜欢呢?
他翻到最后,也没有看到半个与喜欢有关的字眼。
应该是不喜欢的人吧,只是每天都不得不同处屋檐下,所以才写了很多有关他的故事。
楚栩云惋惜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认识认识郁逞的朋友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什么?尊主的好友来了,可尊主不在啊!”
殿外魔修的声音恰逢其时的传进了楚栩云的耳朵里。
楚栩云猛地睁大眼睛,从软榻上爬起来,把郁逞的书都整理好。
原来郁逞真的有好朋友,为什么郁逞之前不告诉他呢?
“他发再大的火气也没用啊,尊主真的不在,我上哪给你把尊主变出来?”
偷听了一阵,楚栩云好像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