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给你带了荷叶鸡。”郁逞晃了晃手心的荷叶包袱,努力露出些许笑意,“你还没用晚饭吧,吃一些?”
闻言,楚栩云咽了咽口水,克制自己把目光从那烧鸡上挪开。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安慰安慰郁逞,等郁逞心情好再吃不迟。
怎么安慰郁逞好呢?
他想想,每次郁逞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双修完就会心情变好了。
楚栩云跟在郁逞身后,把寝殿的门严丝合缝地悄然关紧。
他们好久没有双修了,足足十几天,成亲之前郁逞明明每晚都会跟他双修的。
“阿栩,你先吃,我想出去走走……”郁逞刚说了一半,腰间忽然缠上来一双手,他身形微僵,任由那只手解开了他的衣带。
楚栩云在他背后抱得紧紧的,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想要什么,耳尖绯红似要滴血,手法生疏地在郁逞胸口摸了一阵,手腕倏地被轻轻握住。
“阿栩,不必安慰我。”郁逞转过身来,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别担心,我出去走走,回来就好了。”
楚栩云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顿了顿,反手握住郁逞的腕子,带着他的手轻轻搁进自己的胸口衣襟内。
怎么感觉跟修无言道时没有区别,有些话想说也说不出口,不过,这下郁逞应该能明白了吧……
“你身体不适?”郁逞眉宇紧蹙,在他胸前缓慢揉了揉,低声道,“可是先前的病尚未好全?我去给你找大夫。”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病啦,他早就好全了。
见他还是要走,楚栩云心下着急,干脆紧紧抱住他。
“郁逞,别走。”
郁逞果然不再动了。
楚栩云抬眼看向他,脸上烫得厉害,“郁逞,我想双修。”
他说出来了,还是说出来了。
郁逞会拒绝他吗?
要是拒绝他,他以后再也不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了。
郁逞垂眸看向他,稍显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墨发,一路向下,扣住了楚栩云的腰际,“现在双修的话,可能会有点痛,你能忍一下么。”
楚栩云愣了愣,“嗯?”
他还没想明白郁逞的意思,整个人已然被郁逞打横抱起,扔进了软榻深处。
衣衫褪去,灼烫火辣的呼吸在耳畔喷洒,楚栩云第一次发觉原来郁逞的力气这样大,摁住他的时候竟然不用法力无法挣脱。
“等、等一下……”
楚栩云本想先亲昵一番,可郁逞已经毫不犹豫地吻住他的唇,将他未尽之语尽数封住。
被亲得晕头转向之际,楚栩云几乎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忘却了,耳边倏然传来郁逞的声音,极轻极淡,仿佛一道叹息。
“阿栩,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身下力道忽然加重,楚栩云眼眸微睁,颤抖着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唇,遏制自己不要发出不像样的声音。
“我也曾想过,要是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看到我,或许只有如此我才能安心。”
他每说一句,都比上一句要更加用力。
楚栩云终于明白为何郁逞会说可能有点疼。
“可是我该怎么办,就算把你锁起来,我仍不会安心。”
郁逞轻轻抵在楚栩云被薄汗浸湿的额头上,眸光沉沉,“因为我自知本就低贱进尘泥,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你,就算我不是魔修,我也配不得站在你左右。”
成亲以来,与楚栩云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无比珍惜。
像是冬日的残雪偶然窥见了春色,明知下一刻就会融化在那阳光里,却贪婪不足地安然享受着片刻的暖意。
他爱楚栩云。
可永远无法确定楚栩云爱不爱他。
小偷偷到一只爱猫,即便猫很亲昵地依偎自己,仍然会无时不刻担心猫会离开,因为猫本就不属于他。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不该强行把楚栩云掳回魔宫。
“不是的……”楚栩云刚想说些什么反驳他的话,郁逞的动作却让他的声音变了调,连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我恨这样的自己,懦弱,狭隘,不自量力,连变回凡人守候你的勇气也没有。”
一滴滚烫的泪坠落在楚栩云脸侧,楚栩云错愕地怔在原地。
“阿栩,我该怎么办才好?”
郁逞眼眶红透,却仍扬起唇角对楚栩云笑了笑,
“你告诉我,我会听你的,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楚栩云沉默地望着他,良久,他低声道,“好。我要你从今天起,不许再听我的话。”
郁逞怔忡地看着他,楚栩云认真地道,“我现在叫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什么?”郁逞不明所以地愣住,眼泪还挂在睫羽上。
“滚下去。”楚栩云做出自己最凶的表情,“快点。”
郁逞心口抽痛,刚要乖乖下去,又被楚栩云一把搂住颈子带了回来。
“都说了不要听我的!”
楚栩云这次真的生气了。
郁逞似乎有些明白了楚栩云的意思,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好,我不听你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楚栩云真正发火的样子,实话说,他有点害怕。
“你这样不还是听我的?”楚栩云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脑海思索片刻,忽然道,“既然你喜欢听我的,那我现在要去找怜洲,你送我去。”
郁逞:“……不行。”
“我想去,你必须送我。”楚栩云慢慢找到了诀窍,作势从床上爬起来要穿衣服,“倘若你不肯送我,那我自己去。”
衣服刚穿一半,就被郁逞硬生生摁回了床上。
“唯独此事不可,我做不到。”郁逞掐住他的脸吻上来,近乎祈求般道,“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这个,好不好?”
楚栩云推开他,轻吸了一口气,“那好,我要跟怜洲成亲。”
郁逞:?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郁逞攥住楚栩云的手腕,高高举过他的头顶,按在枕头上,他直勾勾地盯着楚栩云,几乎将牙咬碎,“不可能,阿栩,收回这句话。”
“我,要,跟,怜洲,成亲!”
“……”
那一夜,在楚栩云的回忆里,是一个分外难忘的不眠之夜。
直至天色露白, 一抹熹微晨光照入窗子。
楚栩云瘫软在床上,竭力平复紊乱的呼吸,双眼出神地盯着头顶的床幔。
郁逞……好厉害。
一夜没睡, 幸好他现在恢复法力,不然此时估计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行了, 他们再这样双修下去,他要飞升了。
耳边传来窸窣声响, 他偏头看去, 郁逞竟然已经开始穿戴衣服。
“郁逞……你要去哪?”他软绵绵地喊了一声,连自己都没察觉声音何时变得腻人起来。
郁逞回头看他一眼, 低声道,“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楚栩云把软被抻到胸口,小心地说,“我之前说的话不是真的。”
他只是想让郁逞胆大一些, 不要总是听他的话。
郁逞动作微顿,忽而俯下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定定地望着楚栩云的眼睛, “我知道, 不过以后还是别说了, 我实在难受。”
听到那些话, 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 总有一种忍不住想把阿栩的嘴给堵上的冲动。
楚栩云讪讪道, “还是要说的,直到你不再听我的话为止。”
郁逞:“……”
他伸手轻轻掐住楚栩云的脸, 眸光渐沉,“我说不许说了,记住了?”
楚栩云心满意足地轻轻点头,“这样才对,我记住啦。”
郁逞被他硬生生气笑几分,他家阿栩比任何人都奇怪,不吃软的,偏爱吃硬的。
“对了,”郁逞忽地想起一件事,他先前忘记问,此时才想起来,“你跟谈墨究竟打了什么赌?”
“那不是赌约,是朋友之间的约定。”楚栩云认真纠正。
爹娘要知道他在外面打赌会生气的。
郁逞无奈地笑了笑,像哄孩子般轻声问,“好,那你们约定了什么?”
楚栩云望着他的身影,低声道,“我跟他约定,如果杀了李焚鹤,我就再也不喜欢你,倘若你没有杀李焚鹤,日后要好好跟你当朋友。”
话音落下,郁逞只觉好笑,“阿栩,他不会跟我做朋友,魔修之间岂有半分真情,堕魔之后已经算不得人了,不过都是表面情谊。”
就连他也一样,堕魔之后他们都不再是普通人,若非他幼时有楚栩云曾传授过些许法术,可以抑制自己不生出邪念,兴许早已和其他魔修没什么区别。
“可是他说喜欢你。”楚栩云摇了摇头,低声道,“懂得喜欢,又怎会是无情无心之人?”
郁逞虽不认同他的话,却还是淡淡道,“大概吧,我也并不了解他,阿栩何故想要他跟我做朋友?”
闻言,楚栩云小声嘟哝,“我以为你会想要朋友的。”
郁逞倏忽怔滞了瞬,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在太清宗时的场景。
那时他被宗门弟子排挤,常常做什么事都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即便嘴上说自己不觉孤独,可事实上,偶尔还是渴盼有人能陪自己说说话。
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少年往事,他都快忘却了那时的心情。
阿栩怎会以为他需要朋友,难道是他给了阿栩什么错觉,才让阿栩觉得他看起来很孤独?
“多谢阿栩为我着想。”郁逞笑了声,从床榻上起身,“不过谈墨与我大抵是做不了朋友的,我也不需要朋友。”
他现在心中郁结难安,最需要的是出门找个不顺眼的魔修杀一杀。
楚栩云抿了抿唇,只好缩进被窝里。
他也有想问的事,但是又问不出口,他想知道自己偷看的那本郁逞亲自写的书里,郁逞写了数十页的那位朋友是谁?
他本来还以为会是谈墨呢。
原来……不是啊。
郁逞穿戴好衣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刚踏出殿门,却见不远处山阶上立着一道长身负剑的人影。
他此时易容未去,仍然是楚栩云的面容,郁逞心中猜测,难道是得知李焚鹤取下大比魁首的消息后前来拜访祝贺的人?
他猜对了,不过,他没猜到会是一位熟人。
“郁逞。”
纪怜洲手心提着一份贺礼,眼眸平静,“祝贺你。”
郁逞皱了皱眉,声音不虞,“你来干什么?”
纪怜洲应该不知道阿栩回来了才对。
“别多想,我只是来贺喜。”纪怜洲俯身将贺礼搁在殿前,又朝他身上瞥去,眼神掠过郁逞颈子上的牙印时微顿了顿,又很快收回目光,“烦请帮我转告阿栩,就说,我要回三圣宗,此后不能常去见他。”
郁逞眯了眯眼,淡声应下,“好。”
阿栩修为高深,仅隔着一道殿门,何须转告,阿栩自然早就听得清清楚楚,除非他睡着了。
“对了,”纪怜洲仿佛又想起什么事,驻足殿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这是阿栩先前给我的信,我总想着阿栩不善言辞,兴许会与你造成什么误会,还是给你看看为好。”
虽然这封信并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宗主的,可他那日回宗门之后,还没来得及把信交给宗主看,宗主便说自己不看也知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这封信就留在了他的手中。
郁逞直勾勾地盯着他,想知道他这话的意思,“阿栩如今已不再缄口难言,我们之间也没有误会。”
纪怜洲默了默,“那这封信……”
郁逞:“给我。”
纪怜洲:“……”
还不是想看,嘴上说得倒是气势。
仔细想来,郁逞也不过刚刚及冠,身上到底还有些孩子气性。
倘若阿栩制得住他,两人成亲也不算坏事。
见郁逞接过信,纪怜洲放心下来,转身告辞。
纪怜洲前脚刚走,郁逞立刻拆开信来看,动作急切,迫不及待。
他早就想看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上面果然是楚栩云的字迹,是楚栩云在魔宫时写下来的。
【宗主,展信见安。
先前云凌仙子给我八字箴言,说我旧事未竟,恐难飞升。我思来想去,唯有与郁逞这一件事可谈得上是未竟之事,我一生无求于你,望宗主成全我一段时日,此后要罚要打,云任凭处之。】
落款,是楚栩云的名字。
郁逞一字一句地看过,指尖倏忽颤抖起来。
云凌仙子他知晓,那是修真界上一位成功飞升的女仙,她说的话绝不会有错。
阿栩有一件没有做完的事,只有了却这桩事,他才可以飞升得道。
郁逞不由得想到那瓶元清圣水,心口仿若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他不甘心地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未竟之事,难道就是让他变回凡人?
他左思右想,唯有这一种可能。
当年楚栩云救他回宗门,教他法术,却没成想助纣为虐,亲手养出了一个魔尊。
他就是阿栩的未竟之事。
只有他变回凡人,失去魔气,不再作恶,阿栩才能得道飞升。
郁逞面色苍白,将那封信匆忙地塞进衣襟。
他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或许就能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和阿栩依然是夫妻,依然蜜意情浓。
都是假的,说不定是纪怜洲伪造,这不是真的。
阿栩是真心喜欢他,怎会有假?
他们已经结契,一起喝过交杯酒,一起对天道发过誓,哪怕飞升成仙也废除不得的!
郁逞身上魔气愈发地浓重,就连楚栩云的法术都几乎无法掩饰他身上的魔气。
他必须得出去走一走,郁逞心知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没有理智只会杀人的魔头。
最好能立刻来个人以解他心头烦躁……
“楚栩云,真的是你!”
郁逞猛然抬起头,只见山阶上又换了道人影。
他唇角微微冷笑了声,“你来的正是时候。”
殷徐照没有认出郁逞的易容,分外怔忡地望着他,“你变了,跟郁逞待在一起久了,身上都沾染上了郁逞的魔气。”
他早就得知了楚栩云回到宗门的消息,还知道楚栩云带着徒弟去参加宗门大比,赢下了大比魁首。
这会所有人都在说,传言是假的,楚栩云根本没有被郁逞掳走。
只有殷徐照知道是真的,可他也想不明白,郁逞怎么会舍得放楚栩云回宗门。
换做是他,新婚之后定要好好缠楚栩云一个半月。
郁逞没打算跟他解释自己不是楚栩云,只提着剑朝他一步步走去。
殷徐照发觉些许杀意,连忙道,“你别着急,我来太清宗没有伤人,我只是来见你。”
见郁逞还是毫无反应,殷徐照忌惮他会直接动手,干脆咬牙道,“我跟你说实话,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的,为了杀郁逞,我用龙珠复活了前代魔尊,只是没想到他实力那么强……”
话音落下,郁逞瞳孔疾缩一瞬,一把拽起他的领口,“你说什么?”
“我本意只是想让他去给郁逞添点麻烦……”殷徐照冷汗涔涔,紧紧抓住了郁逞的手腕,生怕他会扬起手给自己一剑,“我以为能被郁逞杀的货色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谁知他一复活就险些将魔域屠了大半,我没了办法,只能来找你。”
这是实话,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再不来找楚栩云,恐怕会酿成大祸,届时人间大乱,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郁逞咬紧牙关,愤恨地将他甩开一旁,“蠢货!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难杀,你又知不知道他复活之后死得不仅仅是魔修,你这样的狗命多少条都不够他杀的!”
当初他和谈墨联手埋伏设计,才险之又险地将前代魔尊推入了魔域炼魂谷,没想到殷徐照这个蠢货竟然用本命龙珠把那前代魔尊复活。
郁逞跟他结仇之深,对方必定是要与他不死不休的。
殷徐照烂命一条死了无所谓,可他要是死了,阿栩怎么办?
郁逞思绪戛然而止,眸光复杂地想,
他死了,没有他这桩孽债,兴许阿栩就能飞升了。
他曾说过,阿栩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摘下来,如果这就是阿栩想要的呢?
郁逞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寝殿内的楚栩云。
殷徐照声音不算小,阿栩不可能听不见,可能是睡着了吧。
他轻吸一口气,从地上扯起殷徐照的后领,冷声道,“我现在回魔域平你的烂摊子,此事之后,你若再敢惹是生非,我要你的命。”
殷徐照怯怯地看着他,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好。”
楚栩云发起火来好吓人,当真是跟郁逞待久了,说话都开始像郁逞那个混账。
不就是一个前代魔尊,对于楚栩云来说不是一剑的事么?
这厢郁逞下定决心,不再回头。
如果这是阿栩想要的,那他就赌一把。
若是侥幸杀了那魔头,他回来就饮下元清圣水,还阿栩自由。
若是没能杀掉那魔头,他便用这条阿栩救回来的性命,送阿栩踏上飞升大道。
很快,扶光峰殿前再无人影,只剩满地天光春色。
寝殿内,
楚栩云果然如郁逞所料睡着了,懒洋洋地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嘴唇抿了抿,好像在梦里还在吃什么好吃的大餐。
唔,就算是梦也没关系,反正醒了之后郁逞肯定已经做好了好吃的给他。
魔域边界, 宁安城。
城楼上首,一个男人正坐在无数魔修头颅铸成的人头宝座上,见到郁逞来了, 也只是随意掀了掀眼皮。
郁逞轻吸了一口气,眉头皱紧。
果然是肃烊。
当年他联合谈墨费尽心思才设置了陷阱, 引君入瓮,把肃烊推入了绝对无人生还的炼魂谷里。
之后才乘势成功当上了魔尊, 一统魔域, 屠尽残党。
没想到肃烊还有复活的一日。
郁逞自手心放出一道魔气,附在手心的剑上, 直到见到那魔气,殷徐照才愕然开口,“你不是楚栩云?”
郁逞没心思答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肃烊。
现在他修为早已不似当年,可要对付肃烊, 郁逞却不知自己有几分胜算。
他能感觉到肃烊身上魔气大增,今非昔比,极有可能是在炼魂谷吸收了大量了死人煞气,突破成为邪仙。
人仙之分, 犹如云泥之别。
此刻他竟然想的是, 幸好阿栩不在。
当年阿栩去魔域除魔救下他性命, 并未和肃烊交过手, 阿栩不一定能打赢,他还要飞升呢, 绝不能意外死在这种地方。
肃烊一眼看出他身上魔气, 眉宇轻挑,嗤笑一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年那害我落入炼魂谷的小混账,不过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突破得如此之快。”
殷徐照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披着楚栩云脸的人竟是郁逞。
“完了,狗郁逞,我跟你实在是犯冲,你好端端的假扮楚栩云做什么!”殷徐照绝望地抱住脑袋,“没有楚栩云,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在他心里,只要楚栩云来了一定可以把肃烊除掉,楚栩云已是此间最强的存在,区区一个肃烊根本不够楚栩云杀的。
可怎么偏偏带错了人,他竟然把郁逞带来了。
殷徐照转念一想,其实让肃烊把郁逞杀了倒也不错,反正他本来就是想要除掉郁逞才复活肃烊的。
郁逞一死,楚栩云不就是他的了?
似是发觉了殷徐照心中所想,郁逞冷笑一声,“你跑吧,我与阿栩有一道同生共死的天道婚契,想逃就趁现在。”
假的,但他死也要拉着殷徐照垫背。
“你说什么?”殷徐照脚下陡然一滞,他猛地回头看向郁逞,“这么恶毒的誓你也让他发,你个疯子!”
郁逞轻嗤了声,不再理会他,专注与肃烊交手。
肃烊好像并不急着杀他,而是在观察什么,不过郁逞却已经使出八成力气。
“你不能死!”殷徐照忽地闪身挡在郁逞面前,咬牙切齿道,“我拖住他,你回去找楚栩云。”
他话音落下,浑身散发一道朦胧水雾,半晌,水雾散去,殷徐照已然化作一条身形庞大的白龙,将郁逞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这畜生倒是对阿栩一往情深,不过,他不会回去找阿栩。
他有魔蛊在身,引出魔蛊之后,与肃烊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
“上去挡住他的魔气,我来动手杀他!”郁逞一脚将白龙踢到肃烊面前,借着殷徐照庞大的身躯,于间隙内甩出一记冷剑。
肃烊游刃有余地一拳打在殷徐照的腹部,他猛地吐出一大滩鲜血,连妖形都无法维持,彻底晕死过去。
而郁逞的剑,也被肃烊轻而易举地用指尖抵住。
“太弱,我死去这些年,难道修真界就没再出什么强者?”他分外无聊似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用魔气将郁逞逼退,仿佛教导徒弟一般,淡声道,“你不擅长剑法,还是像从前一样用刀吧。”
郁逞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长剑攥得更紧,这是阿栩的千劫尽,是宗门大比临行前阿栩给他的。
他没有带刀,天时地利人和也一个不占。
可有这把剑,至少能感觉阿栩还在身边。
郁逞偏头看向已经昏死的殷徐照,暗骂一声废物。
罢了,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必须把肃烊的性命断送在此。
“剑法,我倒是擅长一些。”
郁逞回过头看向来人,竟然是纪怜洲。
“纪怜洲,你怎么在这。”郁逞得以片刻喘息,抬眸看向纪怜洲的背影,脑海再次浮现那封信的内容,心尖刺痛。
纪怜洲同样不解,“此地乃回三圣宗必经之路,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
郁逞没回他的话,举起剑来指向肃烊,
“纪怜洲,肃烊阴险狡诈手段残忍,你既是剑仙就也出一臂之力。”
纪怜洲登时如临大敌,立刻将腰间长剑抽出来,“他就是肃烊?可肃烊不是已经死了?”
“那条蠢龙将他复活,肃烊吸收炼魂谷太多煞气,如今实力大增,已成邪仙,你有多少把握?”
纪怜洲还没开口,肃烊一道魔气打来,他硬吃了一记魔气,竟险些吐出血来,心下道了一句糟糕,“只有三成,这魔头复活之后,非你我二人合力能杀,若阿栩在此兴许有一线生机。”
听完他的话,郁逞逐渐死心,闭了闭眼,淡声道,“只有三成,阿栩来了恐怕也无用。”
“我还在这,你们竟闲聊起来,未免太过心大。”肃烊拄着下巴,笑意沉沉,随手放出一道魔气。
郁逞竭力扬剑,堪堪挡下对方的魔气,整个人却被那磅礴魔气震飞数米,狠狠砸在身后的城楼大门上。
肋骨断了几根,郁逞方抬起眼,肃烊的手已经掐在了他的喉咙上。
“你身上有一道魔蛊。”
郁逞一剑捅在他心口,肃烊却不痛不痒般,依旧笑着道,“这道魔蛊,我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