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另一半不太理解他,只催他快点回家,当然这情有可原…… 渐渐的,张宇文分享得少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及至他分手后,就像每个在大城市里漂泊的孤独的人一般,某一天他蓦然发现,已经没有人可以分享了。
没有家人可以分享自己的快乐与悲伤,成功与失败;而他最终也接受了这命运的安排,他习惯了,并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包装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张宇文在车内静坐并沉默片刻,接上蓝牙耳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钓鱼的”头像在屏幕上闪烁,张宇文打方向盘,离开出版社的车库。
“嗨。”张宇文说。
“嗨。”霍斯臣的声音道:“怎么了?”
张宇文:“你在做什么?”
霍斯臣:“刚刚在开会,怎么了?”
张宇文:“哦,抱歉。”
“没关系。”霍斯臣说:“马上开完了,本来也没我什么事,说吧,今天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不是。”张宇文才想起晚上约了霍斯臣吃饭,许多话其实可以见面了说。
霍斯臣没有追问,又过了一会,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我了?”
那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张宇文要同时注意过往的车流,横穿马路的行人,对面的红绿灯与霍斯臣的话,简直开启多执行处理模式。
“你声音怎么这么哑?”张宇文却发现了奇怪的信息,问道。
霍斯臣在电话那边咳了两声,说:“我也发现了,今天起来喉咙不太舒服,可能是这几天话说得太多。”
张宇文:“好吧,那就这样,努力工作,我先挂了。”
霍斯臣:“当真没有特别的事要说?”
张宇文嘴角微翘着:“没有,晚上见。”
“晚上见。”霍斯臣说:“我爱你。”
张宇文没有回“我也爱你”,这源自于他向来的不确定,哪怕一句话,对张宇文来说也是必须深思熟虑的。
他准备先去理发,把车开回家去,傍晚再等霍斯臣来接。 在理发店里等待时,他打开电话,找到通讯软件上,前任的联系方式。
张宇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往的事,那时的他们都还年轻,他总以为自己成熟了,但事实证明并没有,他做错了许多事,他想向前任道歉,为当年自己犯下的许多错误比如对他的冷落与他们明明是恋人,却固守着自己的孤独。
他打了一行字,朝他致以最真诚的歉意,犹豫了很久,反复斟酌,希望不要让他觉得他是来挽回的,努力地让这段话看上去确实像它表面上的含义,最后按下了“发送”。 但他发现,消息被拒收,因为前任已经把他从联系人里删除了。
张宇文笑了起来,我这一天天的,都在自我感动些什么?
下午他回家后,霍斯臣却给他发了个讯息。
【我好像生病了,今晚不能出来了。 】
张宇文:“?”
张宇文给他拨打电话过去,问:“你在哪里?”
霍斯臣的声音沙哑:“在家,正躺着,应该是流感。”
张宇文:“发烧了?”
“嗯……”霍斯臣显得很疲惫,张宇文于是说:“烧到多少度?你家有药吗?”
霍斯臣:“吃什么药?我不太清楚,我平时都是睡一觉就好了。”
张宇文说:“我去看看你吧。”
“不。”霍斯臣显然已经很累了,强打精神与张宇文说话:“你千万别来,我怀疑我就是去客户公司,所以感染了,明天好了我再打电话给你,真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张宇文說:“那我掛了。”
霍斯臣那边“嗯”了声,挂了电话。
现在确实是A型流感的高发季,张宇文想了想,打开家里的药盒,给陈宏发了讯息,让他将霍斯臣家的地址发给自己。
陈宏:【大哥,你要上门抓奸吗?】
张宇文:【别废话,不想被涨房租的话给我赶快。 】
陈宏被扼住人生的要害,乖乖发来一个定位,张宇文便带了点药和吃的,自己开车出门了。
霍斯臣的家在一个高级社区,张宇文的车进去时只说了要拜访的门牌号,保全没有拦,到了车库后他直接上了楼,并估量着这里的房价,大抵不便宜,霍斯臣一个月应该要还接近两万的房屋贷款。
他按了几下霍斯臣家的门铃,突然没来由地生出少许紧张——万一他在骗自己呢?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过来了,如果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斯臣?!”张宇文喊道。
门打开了,霍斯臣出现,张宇文看他果真病得半死不活,总算放下了心。
“你给我带药了?”霍斯臣近一百九的个子,感觉随时要躺地上了。
“快进去。”张宇文说:“给我回床上躺着。”
霍斯臣皱眉坚持道:“你会被我传染。”
“我打了流感疫苗,不会的。”张宇文说。
张宇文每个秋季都会去打当年的流感疫苗,毕竟医生家的小孩从小到大都有这个习惯,是以各种病毒大流行肆虐时,他往往有抗体。
霍斯臣:“流感还有疫苗……”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张宇文让他回去躺下,霍斯臣穿着紧身的黑色的秋衣秋裤,显得身材修长而性感,张宇文多看了两眼,又想到现在他是病人,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给霍斯臣捅了下耳朵量體溫,四十度。
“身体条件挺不错啊小伙子。”张宇文说:“烧到四十度还能起来开门。”
霍斯臣:“……”
霍斯臣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张宇文又取出快筛试剂,捅了他的鼻子看试纸,霍斯臣打了几个喷嚏,又开始咳嗽,简直狼狈不堪。
“哦果然是A流。”张宇文见怪不怪:“吃药吧,先把烧退下去,午饭吃了没有?”
霍斯臣没有问是什么药,张宇文给他,他就吃了。
“沒吃。”霍斯臣答道:“吃不下。”
张宇文:“你最近太累了,抵抗力下降,含这个含片,喉咙会舒服点。”
他给霍斯臣整理了下被子,把房间遮光做好,让他躺着睡觉,掩上门,自己到客厅里去烧水。
霍斯臣的家虽然在价格不菲的地段,装潢得简约也豪华,但一应生活设备只能用简陋来形容,或者说这个家里,几乎就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冷冰冰的。 这套房子有接近两千平方米,三室一厅,霍斯臣住在主卧而其中最小的房间当了健身房。
客厅里是宽敞的布沙发阵列,一个大电视,但想必只玩游戏,因为电视的遥控器已经没电了。 厨房里杯盘碗碟各式齐全,但看样子也从来没用过,因为洗碗机和碗柜连电都没有插。 电饭锅是新的,烤箱里面的垫纸甚至还没撕。
餐桌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旁边扔着撕开了的过期的茶包,以及一个热水壶。
阳台上放着他的渔具,帆布包被晒得有点褪色。
但这个家里的一切,基本还算干净不至于到处都铺满灰尘,张宇文记得霍斯臣说过,他通过物业雇了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每周三、周六会过来打扫。
热水壶里堆满了水垢,张宇文随手清理掉,重新烧水,给他兑盐水,放在床头,又打开软件,给自己叫外卖吃。
期间他去看过两次霍斯臣,霍斯臣吃过药后开始发汗,睡着了。
张宇文在客厅里打开游戏机,开始玩霍斯臣的游戏,不少游戏都是买了,下载好以后,进度只有2%~3%。
这真是很好的选材啊,张宇文不禁从自己男朋友的身上,开始反省起自己的写作技巧。 就像大学教授所教的那般:写一个人孤单,你不能说他孤单,要写秋天的风与春天的花,夏天喧闹的雨与冬天浪漫的雪,世间一切的美景都与他无关…… 纵然举起手机拍下了漂亮的照片,他也从来没有人能分享。
在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家里,张宇文仿佛看见了霍斯臣每天深夜下班回来,脱下外套挂好。 什么都是空旷而冷漠的,餐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也从不使用,窗帘不会被拉开再关上,家里的对象在他早上出门时是那样,回来时依旧是那样。
他去洗澡,并坐在沙发上,打开游戏机,玩一下游戏,却提不起兴致,随时注意着一旁的手机,等候张宇文发来的讯息,聊几句天,再换到床上去,入睡,等待新的,一模一样的一天。
张宇文原本感觉自己也是这样,但住在江湾路七号,哪怕他把所有不用的房间门都关着,每天依旧会光线充足,植物欣欣向荣,也许因为他大部分时候都宅在家里的缘故?而在严峻陈宏他们搬来之后,比起霍斯臣这里,两个家简直产生了热带与北极的区别。
张宇文用了下霍斯臣的手把,觉得手感确实不错,他许多游戏的卡关点,对霍斯臣来说居然完全不构成挑战,大部分他都打通了,这让张宇文相当的惊讶。
他应当比我聪明,张宇文心想,他总觉得霍斯臣的情商挺高,只是人生际遇不如他,或者说运气差了那么一点……
十点,张宇文也开始犯困了。
他给陈宏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不回去睡了,留下来照顾霍斯臣,接着进了主卧,又给霍斯臣量了次体温——三十八点五度,降下来了。
霍斯臣已经醒了,正在喝水。
“吃药了。”张宇文算了下,六个小时过去,又给了他一颗药。
霍斯臣神情委靡,张宇文也脱了衣服睡上来。
“怎么?”张宇文看霍斯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霍斯臣笑了起来。
张宇文摸摸他的額頭,說:“明天睡醒就好了。”
霍斯臣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张宇文:“?”
张宇文留着床头灯,霍斯臣打开手机,上面来了一大堆讯息。
张宇文:“看你有多忙吗?”
霍斯臣把那些訊息惱火地点掉,翻出相簿里的一张照片。
“啊!”张宇文說:“你居然找到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张舊照片,被沖印出來後放了很久,又重新掃描了。
“我哥找到了这张。”霍斯臣说:“那次我们全家去泡温泉度假,还去公园里喂鹿了。”
画面上是七岁的霍斯臣正站着,疑惑地转头,而在他的身后,几只鹿追着一个小孩,小孩惊慌失措,出现在镜头的边缘处。
“这是你吗?”霍斯臣问。
“是的!是的啊!”张宇文說:“这就是我!是我!”
张宇文认得那身衣服,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他不断回忆往事,就在这个公园里,当时带他去玩的那一家人,居然就是霍斯臣与他的哥哥,父母!
霍斯臣:“我让我哥把照片寄回來。”
“放你家吧。”张宇文说:“太容易弄丢了,万一掉了多可惜。”
霍斯臣:“那等你过去的时候再亲自带回来吧。”
霍斯臣搂着张宇文,两人睡在一起,张宇文又放大那张照片,眼里充满着不敢置信。
“那个传说是真的啊。”张宇文自言自语道。
“什么?”霍斯臣问。
张宇文笑了笑,摇摇头。
霍斯臣:“某个姻缘天注定的传说?”
张宇文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把他的脸推开少许,在这个静夜中,两人沉默片刻。
“我想和你做爱,宇文。”霍斯臣把脸埋在张宇文的肩膀上:“我们注定是会在一起的。”
“当心诱发心肌炎。”张宇文笑道。
霍斯臣笑着看他,问:“你和发烧的人做过爱吗?”
“没有。”张宇文说:“但你现在已经退了,早知道应该在你烧到四十度的时候来一发……”
张宇文主动亲了下霍斯臣,心道缘分当真太神奇了,仿佛上天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一般,他们终于得以相见。
“哟。”张宇文摸到霍斯臣的小兄弟,说:“这种时候你还不规矩啊。”
霍斯臣说:“那答应我,下次见面吧。”
张宇文爽快地答道:“好的,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
霍斯臣:“毕竟还在生病,怕沒发挥好。”
张宇文便笑了起来,关上床头灯,霍斯臣问:“抱着睡觉可以吗?”
张宇文主动转身,抱住了他,两人隔着长裤,互相摩挲,霍斯臣的身体依旧很热,既是生病时燃烧着自己的炉,又是吞噬一切的火焰,张宇文又提醒他:“喂,规矩点。”
霍斯臣便不再蹭了,小声道:“你真的打了疫苗?”
“是的。”张宇文说:“但就算没打疫苗,我也会来照顾你的。”
霍斯臣:“我不想你也生病。”
张宇文:“爱情就像霍乱一样,迟早都要得。”
霍斯臣在那长久的夜里沉默着。
张宇文还在想那张照片,说:“太神奇了。”
四岁时去温泉公园里玩,居然遇见了长大以后的男朋友。
霍斯臣:“缘分有两种,等来的与找来的。”
张宇文把手覆在他的侧脸上,凑上前亲了他,霍斯臣连唇都是滚烫的,他的血液就像正在沸腾,他们彼此缠抱着,今天晚上,张宇文非常的主动,尤其在看到了那张照片后;不,当他亲眼看到了霍斯臣的生活,才明白每天晚上那句【睡了?】里的背后是什么情绪,【起床没有?】 所伴随着的是怎么样的一种孤独,而这张二十余年前的旧照片,告诉了他,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不要再犹豫了,是他了,你永远也逃不掉。
“我也想和你做爱。”张宇文突然也说道。
霍斯臣的呼吸急促起来,张宇文说:“但今晚不,下次吧,等你病好了。”
霍斯臣没有回答,不停地亲着张宇文,他的嘴唇间还带着盐水淡淡的味道。 张宇文觉得他的气味让他很舒服,对他有着奇特的吸引力,虽然他独自居住,他的卧室尤其床上,被子,散发出一股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反而很好闻。
他们的荷尔蒙信息也许是相近的。
“好了…… 好了……”张宇文就像被狗在不停地蹭,稍稍推开他:“睡觉吧!”
这一次,霍斯臣在感冒药的效力下也很快睡着了,翌日清晨,张宇文没有叫醒他,打了个呵欠,去厨房里做早饭。
期间张宇文听见浴室里的水声,知道病人睡醒了。
霍斯臣湿着头发,穿着睡衣到餐桌前坐下。
张宇文又用电子耳温计对耳,测了一次,三十六点八度,彻底退烧了。
“你在做什么好吃的?”霍斯臣问:“你居然会做饭?”
“会啊。”张宇文答道:“只是没有常锦星做的好吃,小时候我经常帮外婆做饭,看也看会了。”
张宇文又放了一杯茶在桌上,霍斯臣便慢慢地喝着热茶,开始回复生病期间置之不理的工作讯息,新年过后,霍斯臣没有提想辞职的事,张宇文也猜测他权衡利弊,既有房贷,又要糊口,还是不敢辞,过个嘴瘾就算了。
“你家杯盘碗碟全都是新的。”张宇文随口道:“买回来一次没用过,连标签都没撕。”
“嗯…… 是的,什么?”霍斯臣抬头问。
张宇文把滚烫的排骨粥放在餐桌上,分了碗筷,说:“没什么,吃吧。”
大米炖得软糯可口,排骨软烂,足够肉骨分离,拌上少许驱寒的姜丝,这是小时候张宇文外公最喜欢的一道菜,舀到自己碗里后再加一小勺提鲜的酱油……
“慢点吃。”张宇文說:“不烫吗?”
霍斯臣像个小孩,看着张宇文,不说话,又避开他的目光,转而盯着手机作掩饰。
张宇文简单地吃了早饭,去把霍斯臣的衣服抱出来扔到洗衣机边上,他是会做家务的,只是大部分时候不用做,当然他也会选择性地做家务,比如伺候生病的霍斯臣,张宇文就不会给他洗晾全部做好,只是把衣服堆在洗衣机上,简单地整理下床铺。
“今天还上班吗?”张宇文把吃了个底朝天的粥锅与调料收走,又给他一杯茶。
“要去。”霍斯臣说:“今天中午有个会,明天早上还得出差,你……”
霍斯臣本想问张宇文愿不愿意住下来,但想想自己家里比起江湾路的别墅,是个人都宁愿住那边,便识趣地不提了。
“去哪儿?”张宇文没了咖啡,早上全身难受,已经想赶紧回家喝咖啡了。
“新加坡。”霍斯臣说:“与法务一起,过去签一个合约,最少也要五天。”
张宇文“嗯”了声,霍斯臣:“你呢?”
张宇文:“回家啊。”
霍斯臣:“昨天的工作怎么样?”
张宇文:“呃…… 就那样吧。”他已经彻底忘了想和霍斯臣分享稿件的事了,霍斯臣说:“把你的书发给我一份,我想在飞机上看。”
张宇文的社死又犯了,说:“下次吧,我也没写多少……”
“你答应过我的。”霍斯臣认真地说。
“这次不行。”张宇文笑道。
“你还答应过和我交配。”霍斯臣又一本正经地说。
“噗。”张宇文差点把茶给喷出来,用这么生物学的词语。
霍斯臣:“我都記在小本子上了。”
张宇文:“哈哈哈哈哈!!”
霍斯臣戳到了张宇文奇怪的笑点,张宇文于是笑个不停,霍斯臣又说:“我为了求偶,等了你这么久,还搭了个巢。”
“哈哈哈哈好了不要說了!”张宇文忙制止他。
霍斯臣:“等了你二十多年了。”
张宇文觉得既好笑,又有种别样的浪漫感。
“你自己生病,怪誰?”张宇文打趣道:“好了快穿衣服,我送你去公司。”
“我送你回家。”霍斯臣说。
“刚病好不要开车。”张宇文說:“昏昏沉沉的不安全。”
霍斯臣没有坚持,到了车库里,顿时被震慑了。
“这是你的车?!”霍斯臣难以置信道。
“是不是有种被总裁包养的感觉。”张宇文笑道:“江湾路七号主人的车。”
霍斯臣明白了,坐进副驾驶座:“宾利,我第一次坐。”
张宇文把车开出去,思考着什么时候朝霍斯臣摊牌的事,告诉他自己有多少身家吗?他会怎么想呢?会觉得震惊,然后挫败?他们的相处方式会变得不一样吗?
恶趣味如张宇文,如果真正让他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的话,他只想提议霍斯臣赶紧辞职,然后回家学做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白天当家庭主夫,晚上暖床…… 因为他能感觉到,霍斯臣对他张宇文,也是这么想的。
有好几次聊天时,霍斯臣都流露出这种想法,张宇文不想工作可以辞职,搬来他家里,两人一起住,平时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如果张宇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多半霍斯臣不接受。
也许正因为此,张宇文总是没有很坚定地说服自己,与他真正在一起。
抵达霍斯臣公司楼下,霍斯臣从副驾驶座上侧身,一手搭在张宇文的肩膀上。
张宇文说:“外面很多人,有你的同事吗?”
霍斯臣凑到张宇文面前,亲了他一下。
张宇文:“!!!”
有人正在过马路,便朝他们看来,毕竟张宇文开的车很显眼。
“有个是我们公司的营销总监。”霍斯臣说:“不过无所谓,想说什么都可以,走了,回头见。”
张宇文发现霍斯臣是真的毫不掩饰,这是他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继而意识到,如果在学生时代认识,搞不好霍斯臣是那种会当着很多人的面朝他告白的家伙。
霍斯臣下车,快步走向大楼,确实有人在那里等他,还朝他打招呼。
张宇文想了想,把自己写的小说发给了霍斯臣。
第35章
严峻自从开始带团队后,意外的,工作还比从前轻松不少,现在的他不需要亲自去奔波,改而从整个团队的业绩里拿分成,大部分时候他可以留在公司,给几名手下派任务,优化他们的方案,偶尔还可以看看书。
休息时间里,他总想回家,就算小棋不在家,张宇文总会坐在餐桌前。
能与张宇文聊几句天令人心情愉悦,他有种特别的感受——自己的人生际遇,是在遇见张宇文后不断好转的。 在神秘主义领域,总会有人把两种截然不同却碰巧先后发生的事连到一起…… 比如说今日出门看见黑色的车辆是双数,便意味着上班会有好运气,反之则不然。
在认识张宇文并搬进江湾路七号后,严峻的工作变得更容易,赚钱的机会也更多了,谈项目出奇的顺利,客户就像被迷晕了头般,纷纷签下订单…… 处理偶尔出现的问题时,他也变得更得心应手。
极少时间聊到这点时,严峻的下属们纷纷提出玄学的说法来迎合他,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严峻住的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哪怕只是租住,也能令人一夜暴富,财宝堆积成山。 否则为什么江湾路的房子这么贵?
只是在严峻的认知中,张宇文没有挣到什么大钱,似乎在可信度上尚有所欠缺,也许他的好运气分给了其他人。
严峻综合对比了每个室友,发现除了陈宏之外,常锦星与郑维泽的经济境况确实仿佛有所好转,便大致采信了这个说法。
当然,他不能总是摸鱼溜回家吸张宇文的财运,只得在即时通讯软件上找他聊天,起初严峻觉得张宇文不一定会回复他,毕竟根据他的观察,连搭理霍斯臣都是有一次没一次的,大部分都把可怜巴巴等待他临幸的霍斯臣晾在一旁……
但严峻料错了,也许因为他们认识在先,每当他按下发送时,张宇文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这简直让严峻心里小鹿乱撞,有如坠入了高中生的爱河,仿佛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证明了在张宇文心里,他的地位比霍斯臣更高。
他起初嫉妒霍斯臣就这样轻轻松松和张宇文谈起了恋爱,而自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但后来发现他们似乎也没做什么,霍斯臣连上门的时间都很少,张宇文看上去也不那么需要他。
于是严峻自我安慰了一番,认为他们很快就会分手。 后来又觉得,自己与张宇文的关系已经够可以了,除了上床之外,张宇文就像他的老婆,每天都在家里等他——这样解释也未尝不可。
今天严峻又开始想念起张宇文,爱情就是这样,尤其不能说出口的暗恋,遮遮掩掩,患得患失。 他想象着张宇文起床后开始工作的情景,最近他想买个车…… 加薪后他显得有点膨胀,路过楼下新能源车展台时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有车,他就可以中午随时回家,与张宇文一起吃个午饭。
然而,电话响了,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那部手机,所用的是兄长生前的号码,被设置了特别的专属铃声。
严峻赶紧起身,到公司走廊里去接电话。
“妈?”严峻把声音压低少许,带着点沙哑。
“岱啊!”老母亲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严峻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其他人代为打电话,实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