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打游戏,”叶潇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明星啊,这心理素质,牛逼!”
“不过说起来,你真的不用跟顾庭柯说一声吗?”
是啊,顾庭柯为什么不问他?
是过于相信他,还是……等着他去解释?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以后出去玩都要跟顾庭柯报备一遍吗,而且他又没有问自己。
“谁要跟他说。”时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当即把手机锁屏就要扔回去,结果铃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时栖垂眸一看,是顾庭柯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顾庭柯似乎已经起了,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里,外面还能看到一整个的欧式教堂。
他垂眸望了眼时栖的神色:“怎么了,知道自己出轨了所以在家里等着审问?”
“谁出……”时栖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心虚,当即硬气起来,“关你什么事?”
“就算是我真出轨你又能怎么样?”
“那倒也不能怎么样。”顾庭柯笑了下。
时栖之前瞎谈的时候都不会脚踏两条船,更何况是跟他,而且那个酒吧一看就是叶潇的,不过顾庭柯还是一边批着文件一边配合道:“就只能每天在微博上发一遍小作文哭诉你始乱终弃。坐在你家门口等你回心转意跟我回家。”
“满意了吗,时少?”
时栖很轻地笑了下,扬起下巴并没有立刻答话。
不过旁边的叶潇倒是看的很分明——时栖刚刚玩着游戏都不能消除的焦躁像是一下子给抚平了,而且这笑得……他妈的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儿。
“勉强吧。”
“好的时少。”明明上了热搜的是时栖,现在哄人却成了顾庭柯,“那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时栖没打算现在公开身份,他还在等今年金棕榈的入围,说了时臣屿就肯定会有人从他这张脸联想到叶馥晚,到时候……时栖都可以想见那个场面,当即摇摇头,望了眼顾庭柯那边的天色,“你起这么早啊?”
“没办法,之前堆得东西太多,”顾庭柯笑道,“有资本家不让我休息。”
“顾庭柯你搞搞清楚,到底是谁不让谁休息,你在国内谈恋爱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Fuck!”
Neil顶着一头炸毛的卷发和蓝眼睛跑过来,一看到视频里的时栖当场刹车,换了个笑容:“你好啊,童养媳!你今天真好看!”
说完又疯狂瞪顾庭柯:“你怎么不早说自己不是在发语音而是打视频啊。”
时栖跟着笑了下:“你好。”
Neil算是顾庭柯在国外唯一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合作人,时栖之前在恋综的采访里见过,也在视频里说过几句话,为人还算活泼健康积极可爱,只是中文不大好——他大概以为童养媳和发小是一个意思。
此刻又正在跟顾庭柯说:“你的小童养媳真好看,简直是个小甜心,难怪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成语不好少说两句,”顾庭柯将桌上的一沓文件扔给他,“把这些签了。”
“Why?不是你的工作吗?怎么又给我?”Neil这么说着,还任劳任怨地接过来。
时栖看了眼那一沓的厚度:“你们这么忙吗?”
“是有点,”顾庭柯说,“今天还有两个会。”
那还有空打游戏。
时栖咬了下嘴唇。
“怎么了?”顾庭柯一心多用,一边看报告书还能一边留心时栖的表情,“想我了?”
“谁想你。”就算是有了一点试图去问顾庭柯的意思,时栖也不会主动讲出来。
“但是我想你。”
顾庭柯忽然停下笔,指腹隔着屏幕,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眉眼:“七七。”
时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忽然顿了一下。
当初顾庭柯告诉时栖,如果时栖不会主动,那就他来主动。
如果时栖不会先袒露心扉,那就他来表达。
他确实做到了。
从各方面来说,顾庭柯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朋友。
即便时栖知道,这些袒露和表达对于从小精英教育下的顾庭柯来说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
时栖隔着屏幕望着顾庭柯英挺的面容和眉眼中的温柔与爱意。
也许是别离真的能放大情绪,他忽然在想,如果当年顾庭柯出国的时候他们还联系,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或许……
时栖眉眼一垂,突然抬手遮住了摄像头,声音很轻:“那你早点回来吧。”
他说完,也不待顾庭柯回答,当即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一抬头,叶潇和路舟两个人像是动物园里看熊猫一样盯着自己。
“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庭柯哥哥~”
二人一个模仿时栖的语气一个模仿时栖的动作,时栖脸颊一红一人踹了一脚:“滚滚滚傻逼!”
他说着又摸出手机,气得连顾庭柯的回复都没看,而是打算找出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商量一个对策。
只是还没等时栖发完,季白就先发来了消息,约他晚上去吃饭。
风口浪尖准没好事,但是季白好像又很着急的样子,连感叹号都用了十六个。
时栖犹豫了一下,不过季白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个圈内好友,又是粉丝,再说自己晚上又没什么事,也不能做个明星以后就再也不出门了。
但是答应归答应……时栖上车之后,盯着聊天框足足思考了有五秒,要不要跟顾庭柯说一声。
可这种行程报备似乎意味着将两个人的生活毫无间隙地连接在一起,时栖从前没谈过这样的恋爱,顾庭柯在身边的时候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犹豫。
群聊里的聊天消息还停在顾庭柯挂完电话后回他的那一句。
Gu:“我会尽快回去。”
时栖眼眸一垂,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他在犹豫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两下顾庭柯的头像——很快出来了一句“你拍了拍Gu听他说今天也在想七七。”
顾庭柯什么时候会了这么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时栖一顿,立刻又手忙脚乱地给撤回了。
等那行字彻底消失在屏幕上,时栖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没过两分钟,顾庭柯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图片消息。
时栖垂眸一看,是顾庭柯将自己的午餐给拍了个照。
哪有总裁吃个饭还拍照打卡的,但是顾庭柯不仅拍了,还跟着发了一段很长的文字:“今天中午跟客户吃的法餐,里面有一道甜品叫烟熏蜂蜜鸡蛋冰淇淋。”
“本来以为会是黑暗料理,结果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
“我问了下,说要把烧好的木炭放进蜂蜜里熏烤然后过筛,听起来不是特别难,回家做给你尝尝。”
他说的是回家,时栖的指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晚上要跟季白一起吃个饭,可能会回去的晚一点。”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时栖发完觉得自己手臂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这种两个人一起分享生活的感觉……
时少谈起恋爱来连赛车服都可以弄脏,却对这些青涩幼稚的步骤觉得要命。
但是顾庭柯回的也很快:“好,”他说,“晚了可以让司机去接你,少喝点酒。”
但是顾庭柯真的这么回了,时栖又觉得很奇怪——季白少说也是自己剧里的CP,怎么顾庭柯听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时栖刚这么想,顾庭柯便又发来了一句:“注意影响,不要又来一个‘出轨’热搜。”
时栖低头笑了一声,正要回复,便听到身旁的季白说:“偶……咳咳,时老师吗,他在跟顾总报备呢。”
“跟我出来要报备?顾总出差,时老师出门肯定要报备的啊。”
“谁他……”时栖正要骂人,余光一瞥季白手中的手机,“你在干什么?”
“直播啊。”季白说。
季白觉得,时栖那个热搜现在还不回应,就是时栖的团队不行太没有公关经验。
按理说直接公开那人的身份澄清不就行了,现在还不澄清——那就是十有八九时栖可能真的去点鸭了。
但是……唉,季白觉得自己只能算是Larkar的生命粉,这个时候顾庭柯怎么想的不重要,抓紧时间让大家觉得时栖和顾庭柯感情还很好才重要,于是季白卖命地在直播里说:“你们是没看到,刚刚时老师跟顾总发消息的时候那个笑。”
他说着又将镜头转过头让大家看时栖:“喏,你们看,现在耳朵还红着呢。”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和顾总谈了大半年了还这么羞涩吗?】
【可能是顾总那个老谋深算的又说了什么逗老婆吧,呜呜呜我老婆好可爱我舔舔舔!】
【我就说昨天那件事肯定是个误会吧,无良狗仔,那个图糊成那个样子说不定就不是我们老婆!!!】
【就是,我们栖我庭柯现在好着呢!】
计划通!
季白看着弹幕,油然一股满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公关天才。
接下来还有第二步——那就是让大家觉得酒吧喝酒这件事没什么,勾肩搭背对朋友间来说也很正常。
“喝酒?”季白故意挑个了弹幕回,“昨天我们几个主创确实在一起喝过酒。”
他没说是谁,不过公关这种东西本就是越模糊越好——后面的自会有人补齐。
“所以这不是宿醉醒过来,想约时老师一起吃点清淡的。”
季白说着,伸手搭住时栖的肩:“这就到了,走吧时老师。”
时栖偏了下头试图躲开——他跟叶潇勾肩搭背也就算了,顾庭柯至少知道他们是发小,但是季白……这不是黄河里跳泥人吗?
谁知道季白今天不知道那根筋抽了,居然扣得他死紧掰都掰不下来,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时老师跟我一起吧,这家店需要会员,一个人走可能会被拦的。”
【会员?吃个饭这么高档吗?!】
【昨天刚被污蔑,今天找一个会员的安静一点的地方也很正常吧,免得再有一些不良狗仔】
【但是这家也太高档了吧,你们看到门口那一排礼宾了吗,听说这可是鼎荣名下,整个人海市只有两家,均消快五位数,就这平时都很难预约的。】
【卧槽这么贵吗,老婆这么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等会儿肯定不是自己请就是跟季白AA吧。】
【对啊,老婆那么勤俭节约的人,穿衣服只穿几十块的,大学还去烧烤摊兼职,要是一顿饭太贵他肯定会心疼的!】
【那不是正好,让时栖看看这个世界的参差,免得他暴发户心理,刚赚了一点钱就去酒吧包鸭子!】
【黑子滚啊,不是都说了那是聚餐吗?】
【着什么急,反正直播开着,待会儿大不了让季白问问老婆不就好了。】
【就是就是,不过这个餐厅看起来确实好贵啊,那一排迎宾向着镜头走过来的时候我都有压力了。】
【该死的季白真是不会找地方!】
【不对啊,迎宾不是应该站门口吗,这么早走过来干什么?】
确实,该死的季白……
时栖几乎在看到那家店的招牌后转头就走,结果被季白急切地抓住大喊:“没关系的时老师,不要担心钱,这顿我请!”
时栖脚步受累,只能一把捂住了脸。
但这显然是没有用的,迎宾迎的就是一个十米识人,更何况还是少东家。
八个迎宾整整齐齐站在一排,当着直播镜头恭敬弯腰——
“时少晚上好,欢迎光临春日涧!”
#25万哥重出江湖,称时栖确实是时少!#
#时栖叶馥晚面部特征对比分析,当年影后嫁的富商到底是谁?#
#Larkar疑似商影后代,时栖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顾庭柯临吃饭前让他不要整出个出轨热搜出来,时栖确实做到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热搜前十,他占了九个。
只有最后一个是#金棕榈入围名单公布#
但是因为看起来太像是官方瞎买的营销,所以并没有人关注。
当然,对比起来,还是上面影后和富商的传奇恋爱和少爷掉马更让人神经亢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时少!快来个人告诉我时少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
【什么时少,鼎荣名下的餐厅叫时少还能是什么时少,但是时臣屿你他妈的不是个八十的瘫痪老头吗啊啊啊啊啊啊是怎么生出来老婆这么漂亮可爱的儿子的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快给老子上呼吸机啊啊啊啊啊啊!!!!】
【淦但是时栖,时栖之前在恋综不是……】
【可是仔细想想,时栖说只是在邻居中家庭一般,但是时少的邻居……草啊!】
【怪不得那时候黎炀问老婆家在哪里的时候他说是新区我附近,我当时还以为是临江,现在想想,那分明是富人区崇安吧啊啊啊啊!!】
【就是啊,崇安区别墅里都是达官显贵,在邻居里挺一般,草草草草我要疯了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一般法!】
【但是老婆好像也没说谎吧,他说是新区附近是我们自己觉得是临江,他说自己在庭院里烧烤是我们自己觉得人家在摆烧烤摊,他说有个赛车手前辈结果我们自己以为是白月光,淦我一直以为老婆是那种温柔倔强小白花,Larkar出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现在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时栖说的那个赛车手妈妈到底是不是影后啊,呜呜呜呜呜我们全家都是叶老师的粉丝啊,而且时栖的眼睛确实和影后的很像呜呜呜!】
【有人好像扒出来影后之前说自己玩赛车和转载的相关文章了,快快快快快!!!你们快去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时栖面无表情地将热搜往下滑了一页,他没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其实时栖不看也能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那句时少一出来必然会有人想到时臣屿,时臣屿一出来再加上时栖之前说的赛车手以及和林和霜的关系,扒到叶馥晚只是早晚的事。
这下时栖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了,他的手指一直翻到下一页的#金棕榈奖#。
好在,在自己即将被互联网扒光之前,名单总算是出了。
时栖看了一眼,自己的《无生》赫然在最佳男主入围之列,节目组应该是提前联系过经纪人,只是时栖忙着被季白拉着掉马,暂时还没空回他的消息。
他现在也没什么空回,指腹在联系人上看了一圈,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顾庭柯的电话。
“七七?”顾庭柯接的很快,时栖看了一眼,伦敦那边应该凌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不会真的是上什么出轨热搜了吧?”
“没有,”时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顾庭柯后来反复回想时栖那时候的语气,想从中找到一丝试探的异样来。
可是没有,时栖好像只是闲聊的样子:“如果是后天的话,我今天想去找哥住。”
时栖说完,还问了一句:“可以吗?”
后天确实是顾庭柯原定的返程日期,他一只手遮住听筒,让助理靠边停了车,这才重新带上笑:“可以啊。”
“真的?”
时栖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怎么会再三征求他的意见,能报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顾庭柯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当然可以。”
他说:“想去就去,总不能拦着男朋友回娘家。”
“谁回娘家了,”时栖骂了他一句,又说,“那你这两天不要让阿姨过来给我做饭了,也不用给我点外卖了。”
“好。”
等顾庭柯应了是,时栖忽然又很轻地说了一句:“顾庭柯,我有一点想你了。”
顾庭柯呼吸一顿,差一点就要告诉时栖让他好好在家等着自己。
但是长久的修养和自制力让顾庭柯手指攥紧——本来就是他不打招呼先回来,没有让时栖为了自己改变计划的理由。
更何况……顾庭柯知道林和霜对于时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顾庭柯更知道,时栖身边并不缺爱他的人,之所以最后选择自己,不过是他因为他成熟包容知进退,指尖握了握,疼痛内敛至掌心,顾庭柯温声哄着:“好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到时候去接你回家?”
这样听着就更像是回娘家了,时栖皱了下一眉:“不用你接。”
“你后天回来给我发航班号就行了。”
时栖那边挂了电话,助理才握着方向盘请示顾庭柯。
“去……”顾庭柯想了想,时栖不在,他现在急着回家也没什么用,“先去公司吧。”
助理只好应了是,边开车边想他老板果然是网上说的妻管严——因为人家一句话日夜加班坐私人飞机回来就算了,现在又因为人家一句话有家不回去公司。
但是谁让顾庭柯是他老板呢?
助理这么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开着车带他去公司。
可顾庭柯并不知道——时栖其实没去找林和霜。
他依然在家里,只是身边多了一个蛋糕和几支蜡烛。
火柴点燃之前,时栖还是看了眼聊天框。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动了想去问林和霜的想法,但是人都死了,这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林和霜不知道就算了。
时栖这样想着,抬手划开了火柴。
蜡烛的光晕摇晃在他的侧脸上——今天是叶馥晚的生日。
当然不是网上公布的那个 ,那个是公历,但是叶馥晚说她小时候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所以就公历的留给粉丝和赞助商,农历的这个,跟家人一起过。
多温暖的词。
可叶馥晚说这个的时候是她和时栖唯一一次一起过的生日,在时栖五岁那年,于是后来时栖一直都以为叶馥晚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家人,所以才一次一次地不回家。
“现在想想,应该是没有吧。”
时栖坐在沙发前的羊绒毯上,摇曳的火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好像现在才开始真正了解你,”时栖垂眸看着眼前的蜡烛,轻声道,“你在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每天见到我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呢?”
“清明去……去看你的时候,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你,但是又总是害怕你会不会不喜欢我过来。”
“毕竟,”时栖说,“你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我见。”
时栖始终记得那一天——他从学校被接回来,被人通知叶馥晚可能不行了。
时栖愣愣地上了车,他那时候的生死观其实还不足以知道不行了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书包里装着要拿着妈妈看的奖状和明天借给叶潇的漫画书,被人熙熙攘攘地推进病房里。
可是叶馥晚看着时栖,只说了四个字:“让他出去。”
紧接着,就是机器的警报声和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时栖记得自己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地方坐了很久,久到腿都开始发麻,手指握紧书包带子不断张望着,但是他没有等到叶馥晚再跟他说下一句话,也没能把那张奖状递过去。
那个眼神和那四个字成了叶馥晚留给时栖最后一面,一直根深蒂固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以至于时栖总是觉得——叶馥晚也许是真的很讨厌自己。
但是……现在想想,不让他看到自己最后的挣扎和狼狈,也许是一位母亲留给儿子最后的温柔。
“但我是个胆小鬼,”时栖说,“我其实有点害怕知道真相。”
“我怕……万一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时栖很轻地笑了一下:“所以总想着自己能多做一点,表现好一点,讨人喜欢一点。”
“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很棒的赛车手了。”
“也有……很多人喜欢我。”
“刚刚拿了最佳新人奖,是你之前一直想要的那个哦,”时栖说,“我替你拿回来了。”
“最佳男主刚刚入围,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我想……总会可以的吧。”
毕竟他是影后的儿子。
“哥哥院子里的桔子树我替他料理好了,我现在比你当年专业很多,等我再攒一点钱,就买一个可以种樱桃的房子,秋天的时候应该也会有山雀落下来。”
“妈妈……”
时栖闭上眼睛吹灭蜡烛:“生日快乐。”
“你的笔记本被我偷偷收起来了,你不要生气。”
叶馥晚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少,除此之外……时栖实在想不到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悼念。
时栖重新打开灯,将笔记本打开,翻到倒数第二页,将那条“拿一次最佳新人奖”用铅笔轻轻划去。
随后,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一个地址,在东苑,玉清路……77号。
顾庭柯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窗帘几乎都是被拉上的。
客厅的茶几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蛋糕,没有人吃,上面只有几根熄灭的蜡烛。
旁边还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
顾庭柯微微拧起眉——他不记得今天有谁的生日,如果是时栖那群少爷朋友,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只买一个蛋糕。
而且,时栖不是要去林和霜那里,在家里买蛋糕干什么?
顾庭柯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正要联系时栖,林和霜的电话却更快地拨了过来。
“顾庭柯,”林和霜的声音很急切,“七七跟你在一起吗?”
顾庭柯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他不是应该去你那里了吗?”
“什么?”林和霜似乎踢翻了什么东西,“今天是师父的生日,但是我联系不上他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算了,”林和霜已经确认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啪嗒一声挂了电话,“我现在去找他经纪人问问。”
林和霜刚挂,就有一段没有备注的号码打进来,若是以前,顾庭柯一般是不接的。
但是现在……时栖不在林和霜那里,那他还能去哪?
如果没去,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顾庭柯抬手接了起来,期待能从中听到时栖的声音,结果却是一道沉稳老成的嗓音透过听筒:“我是时臣屿。”
顾庭柯心中着急,还是道:“时叔叔。”
“时栖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时臣屿似乎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顾庭柯追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你不需要……”
“叔叔,”顾庭柯打断他,一字一句道,“现在我是时栖的伴侣。”
时臣屿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时栖今天突然去了我南郊那套房子。”
“南郊?那里……是什么?”
时臣屿说了一句话,顾庭柯突然瞳孔一缩。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个人开的车,现在还没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