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纨绔,恋综装乖—— by千桃万鹿

作者:千桃万鹿  录入:05-10

“你之前说的那些地方,游戏厅游乐场墓地……”对面传来剧烈的刹车声,关越的声音瞬间变调了,“你没事吧!”
“……没事。”
顾庭柯垂眸望着自己颤抖的手指,之前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疼痛卷土重来,远比之前在赛车场上还要猛烈深刻,顾庭柯身上几乎被冷汗打湿,难受得弓起了腰。
“顾庭柯?”关越在那边唤他的名字,“你怎么样了?”
“现在出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放心,如果我们找到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先在家里等着啊,万一时栖等会儿回家了怎么办?”
“他没开车也没带手机,肯定去不远的,万一……”
顾庭柯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一把方向倒了车。
关越说得对——时栖没开车也没带手机,那他能去哪呢?
从小到大,每次伤心了难过,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顾庭柯将车停在门口,大步越过庭院。
在院后郁郁葱葱的花园里,时栖站在一株硕大的芭蕉树下。
大雨将他眉眼淋湿,分不清是哭过还是雨水,但是眼眶看起来很红。
顾庭柯深吸口气,脚步踩碎枯枝,猛地将他拥进了怀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从小到大,顾庭柯从来没有冲时栖发过一次脾气,即便是18岁那年那样难受,他也从来是温和的,彬彬有礼的,只有这一次,眼圈通红,几乎是从喉咙里撕扯出声音:“刚刚叫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时栖忽然一把推开了他:“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你不是不介意吗?”时栖扣紧他的手,将顾庭柯掌心那些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拿起来给他看,“你不是不会疼吗?”
“顾庭柯,现在这是什么?”
“我……”
顾庭柯还没说话,时栖猛地凑近了一步,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时栖咬得很用力,几乎是瞬间就见了血,他的手用力地扣着顾庭柯的手腕,像个两个已经在失去热度的人在大雨中拼命地汲取一点热量。
“你活该,”时栖的嘴唇沾了一点血,他不看顾庭柯的脸,只是盯着顾庭柯脖颈处还在流血的伤口,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红跟着弥散,“你骗我。”
“你们都在骗我。”
时栖说:“我讨厌死你们了。”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雨水顺着时栖的眉眼落下来,“什么都不告诉我……”
“难道我就会很开心吗?”
“……七七。”顾庭柯觉得自己的心肺跟着一起灼痛,伸出手想去碰时栖的眉眼。
“你别碰我!”时栖忽然一把甩开了他。
“对,我也骗你,我也骗过你们,”时栖退后一步,很轻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们本来就……”
顾庭柯猛地将他拉进了怀中。
他的唇舌堵住时栖的嘴巴,刚刚沾上的血腥味被送进口腔,顾庭柯不顾时栖的挣扎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紧紧地揽进怀中,模糊的掌心让时栖的脖颈和自己一样染上鲜血。
“对,”顾庭柯的另一只手箍着时栖的腰,强迫他望向自己,“我是骗了你。”
“我其实一点也大度,一点也不镇定,见到陈羽撞过来那一刻我怕得要命,听到关越约你出去我嫉妒得要死,我不想你去见林和霜,不想你去见季白,不想你去可能喜欢你的每一个人,你不接电话那一刻我快要发疯!”
顾庭柯双目赤红,几乎将一个压抑许久的自己和盘托出:“时栖,我从来就不理智不克制,我不止一次想删了你所有的暧昧戏,想把你一个人锁在家里,想让你……”
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唇舌探入,他的手拥进顾庭柯的腰身——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确实第一次,时栖完全主动的、失控的、如此激烈的吻。
时栖的舌尖急切地探过顾庭柯的舌尖,手指收拢,唇齿的碰撞地让两个人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分不清是谁的嘴唇先破开第一道口子,鲜血和被掠夺的空气一起吞咽,明明都已经开始微微窒息却还是不肯松开。
顾庭柯一直以为时栖选择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多年情谊,或许只是因为感动,或许只是因为他温和大度知道进退。
只有在这一刻,只有在时栖那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样肆意地在他身上发泄情绪时,顾庭柯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原来是时栖也在需要着自己。
他选择他,占有他,也同样在塑造着他。
像个高明的却又怯懦的猎人,分明都已经选择了顾庭柯却隔了一个月才给他联系方式,故意把那七个小号给他看,分明是知道顾庭柯在赛场上失控却隐而不发,一直等到今天……
一直等到今天。
桌上的笔记本是时栖故意留给顾庭柯看的,手机也是故意扔在客厅的。
他不想接这个电话。
谨慎又怯懦的猎人明明已经俘获了猎物的心,却还要确认他的耐心,他的忠诚,他会在今晚记住永不欺瞒的誓言,才肯将最脆弱的部分露给他看。
但是没关系。
但是没关系……血腥味涌入口腔,顾庭柯以同样的热烈探入时栖。
他要看心脏便给他看心脏。
他要看忠诚便给他看忠诚。
他要这样毫无保留毫无隐瞒的爱,顾庭柯又有什么不能给他的呢?
他和时栖……永远不会变成时臣屿和叶馥晚那样。
顾庭柯轻轻地抚摸着时栖的后背,试图将时栖失控的情绪平复下来,直到他开始喘不过气才将人松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没事了,七七,我在这里。”
顾庭柯轻声重复:“庭柯哥哥在这里。”
“顾庭柯……”
直到这一刻,时栖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好难受。”
他的脸颊埋在顾庭柯的胸口,温热的潮湿弥漫在顾庭柯的心口上,刚刚的凶厉褪去,像一只褪去獠牙后受了伤的小兽:“顾庭柯,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顾庭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时栖的脊背,“我都知道。”
他所求的原来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拥有过,如果没有时家的那场变故,如果叶馥晚没有生病,时栖本来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时栖从来……就在被很多人爱着。
“没事了,”顾庭柯轻声哄着,“我在这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是三岁,还是二十三岁,只要时栖叩开那扇门,他都会带他回到家里。
顾庭柯替时栖遮着雨,一直到时栖的哭声渐渐地小了,才碰了碰时栖的脸颊:“回去吗?”
时栖点点头,顾庭柯便蹲下身:“上来。”
“干什么?”
顾庭柯让时栖靠在自己的背上,像十一岁那年刚刚受了惩罚,却背着吃多了芒果的时栖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一样,轻声道:“带你回家。”

顾庭柯想说话,又想起时栖的教训,立刻改口道:“有一点。”
“嗯,”时栖垂眸在他的伤口处亲了一下,脑袋搁在顾庭柯的肩头,“顾庭柯,你以后不可以再骗我。”
“好。”
“就算是发作也不可以一个人压着,要告诉我。”
“好。”
“做过什么都要告诉我,不然在我这里就是不作数。”
“好。”
时栖的手臂勾着顾庭柯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脊背,他一条一条地数着说一句顾庭柯就应一句。
直到时栖提完了所有要求,顾庭柯才终于开口:“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时栖被他放在沙发上,顾庭柯拿毛巾细细地把他擦着头发,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眉眼:“不可以再让找不到你了。”
时栖抬起眼睛:“可你不是都找到了吗?”
不管是三岁还是二十三岁,顾庭柯总能知道他最喜欢藏在哪里。
也总是能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
“嗯,”指尖穿过时栖的发丛,顾庭柯垂下眼睛,嵌进指甲的掌心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找不到你的时候,我会害怕。”
这是顾庭柯第一次在时栖面前提起害怕的情绪,时栖注视着面前的人——
顾庭柯的额发被雨水打湿,笔挺的西装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嘴唇破了皮,脖颈上还带着伤,裤脚因为背时栖回来的时候溅上了泥点。
那个总是出现在领奖台上的顾庭柯,坐在玻璃窗和钢琴前的顾庭柯,永远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顾庭柯。
时栖通红的眼眶望着他现在的样子:“顾庭柯,你现在好狼狈。”
顾庭柯却蹲下身,用毛巾帮时栖擦拭着脖颈处的雨水,像一个卑微的,祈求神明怜悯的信徒:“见不到你的时候就会这样。”
“所以……可以答应我吗?”
时栖终于很轻地笑了下,红肿的眼睛带着还带着点点的泪水,手指很轻地碰了碰顾庭柯的腕骨:“好。”
“没事了,”时栖的指腹拂过顾庭柯的伤痕,“我们到家了。”
他说:“庭柯哥哥。”
十一岁时总要分道扬镳的路,终于在这个时候能彼此依偎在一起。
时栖吻了下顾庭柯被咬破的唇角,可还没来得及退出去便被顾庭柯扣住了后脑,这次的吻要比之前的温柔许多,舌尖撬开齿缝,唇舌卷过伤痕,像是月光下相互舔舐伤口的兽类。
好在顾庭柯的理智在面对时栖的身体时总是格外坚韧,浅尝辄止后便将毛巾放在一边:“先去洗澡吧。”
“那你呢?”
“我等你……”
顾庭柯的话还没说完,时栖的腿忽然勾上顾庭柯的腰,他望了眼顾庭柯现在浑身湿透的样子:“一起吗?”
时栖用了一个听起来似乎无可辩驳,但事实上顾庭柯也并不想去辩驳的理由:“你要是感冒了,会传染给我的。”
别墅的浴室并不小,但是两个成年男性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显得莫名拥挤。
淋浴的花洒打开,室内的温度在瞬间升高,蒸腾的水汽逐渐上浮,身边人白皙的身体都变得像是罩了层舞的暧昧,顾庭柯的膝盖蹭过时栖的大腿,两个人皆是一震:“抱歉。”
但是肌肤好像因为那一刻的触碰变得无比赤热,顾庭柯的喉结动了动,想要将水温调低却怕时栖会觉得冷,他几乎不敢让自己去感知身体其他部位的样子,只能示意时栖旁边已经放好水的浴缸:“你先……”
时栖后退一步,脚步跨到浴缸边缘却一个打滑,顾庭柯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将人伸手去接——
他的手臂撞到浴缸的边缘,手下是时栖劲瘦的腰身,因为湿润而变得滑.腻的胸膛紧贴在一起,时栖的嘴唇贴在他的颈侧。
被碰到的花洒在那一刻开到最大,连身下共同的变化都无所遁形。
分不清是谁先咬上的第一个吻,浴缸里扑通一声,顾庭柯压着时栖倒了下去。
时臣屿说得对——没有男人在爱人软声勾上自己脖子的那一刻还能把持得住。
顾庭柯当然知道别墅不止一个浴室,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淋一会儿雨就感冒,甚至知道时栖刚刚也许并不是真的摔倒。
但是时栖在需要着他。
他也在需要着时栖。
在这样一个晚上,大雨倾盆,风和树都在窗外飘摇,他们在隔绝风雨的浴室里,温度因为触碰寸寸升高。
爱意变成低.喘,渴求变成绷紧的指骨,疼痛变成相互拆解入腹的吻。
顾庭柯握住时栖的腰身,呼吸急促而灼热,他的飞鸟一入便成了一尾鱼,尾端攥在他的掌心,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沉浮。
时栖白皙的指骨搭在浴缸边缘,那曾经被他夸赞过的,心动过的修长手指——如今他终于在幽微中感知到了它的深度。
随后,感知在一瞬间抽离,替换,指骨绷紧露出青筋,花洒的水珠从抓出红痕的脊背滑落,砸碎后再飞溅到地板。
窗外雨声大作,那芭蕉被急促的雨珠打得稀零,叶身弓起的一瞬间,雪白的雨水便沿叶脉的间隙顺流而下。
窗外雨声大作,雨打芭蕉,雨打窗棂,穿透摇曳的灯光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滴落,砸在地板也落在床前。
窗外雨声大作,直至,一夜天明。
顾庭柯关上最后一道遮光窗帘,遮住时栖的通红后又染了水光的眼睛:“睡吧。”

时栖足足睡了一整天。
顾庭柯比时栖先醒,盯着时栖的睡颜看了许久,看着他光裸的锁骨上露出的一大片细密吻痕。
两个人昨晚都在用过于激烈的方式证明着对彼此的需要与存在,可余温过后,那些爱意好像更加无孔不入地流进四肢百骸。
顾庭柯的唇角勾出一点柔和的笑,伸出手指想要触碰时栖的眉眼,指尖蜷缩了下,却又放下了。
他没有吵醒时栖,顾庭柯知道这种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最好是好好休息,只是默默下了床。又将被子往上盖了盖,遮住时栖露出的雪白脖颈。
时栖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吵醒的。
顾庭柯腰上系着围裙站在餐台旁边,桌上冷掉的蛋糕和陈旧的笔记本都已经被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和香气四溢的汤。
时栖觉得自己等待多年的家的概念突然有了具象化的场景。
除了腰有点酸,腿有点软,对比之下,一脸餍足的顾庭柯就显得十分可气,而且那人还盛了碗汤放在时栖的面前,摸着他的头发温声道:“补补身体。”
他需要补什么身体?
概念没有了,时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落于下风,磨了磨牙:“顾庭柯,你真的没事吗?”
顾庭柯微一挑眉:“我需要有什么事?”
“哦,”时栖点头,“我觉得也是,我之前看视频说,技术不好都是这样。”
“是吗?”
顾庭柯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凑近时栖,手指轻轻摩挲他的锁骨,一副现在就能再给实践一遍的样子:“七七?”
“嗯。”
时栖点头,他身上的睡袍被顾庭柯撤散了一点,过长的下摆滑落出一双紧实修长的腿,上方还带着点点的指痕,很有点恃宠而骄的样子,长腿碰了碰顾庭柯的腹肌,那点吻痕像是羽毛一样扫过,却道:“我饿了。”
昨天奔波了一天劳累了一晚上,今天又睡到现在,时栖确实是该饿了。
顾庭柯被撩起了火却也只能自己受着,给他盛了饭菜,自己坐在一边拍了一张时栖吃饭的照片再给昨夜惊动的人报一遍平安,顺带解释一下时栖为什么一天没能回消息。
其中关越回得最快:“好了不用说了我猜到了,下次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不然拉黑。”
顾庭柯无可奈何低笑一声,指尖在通话记录的界面翻了翻,目光触及那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微微一顿。
“怎么了?”
时栖看他一眼,几乎瞬间从顾庭柯的表情上猜出了什么:“时臣屿联系你了?”
顾庭柯微一点头。
“他跟你说了什么?”
“等下告诉你,”顾庭柯将手机放在一边,给时栖夹了块排骨,“先吃饭吧。”
一直等到时栖吃完了饭,顾庭柯确定自己有足够的机会来陪他,手指扣着时栖的指尖,用尽可能温和的方式将时臣屿的话转述给他,等时栖的心情平复下来,才问道:“阿姨的事……你要告诉他吗?”
时栖还是决定去见时臣屿。
叶馥晚的事情,既然时栖现在知道了,总要告诉另一个当事人。
可虽然两个人各自在顾庭柯面前互诉衷肠,但是时栖自打叶馥晚去世之后就没叫过时臣屿一声爸,更何况他们断绝的关系还没恢复,这种时候也懒得回家见他。
时臣屿当然也不会屈尊降贵来他和顾庭柯的家,于是二人只好取了个中间的位置,找了家餐厅的包厢。
时臣屿坐在这一头,时栖坐在另一头,中间隔着满汉全席的围成的楚河汉界。
时臣屿没动筷子,但时栖也没有任何尊敬长辈的意思,自己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肉。
反正是花时臣屿的钱,不吃白不吃。
时栖本着这个心理,将鸡鸭鱼虾全给尝了一个遍,最终还是时臣屿先沉不住气:“顾庭柯平时没让你吃饱吗?”
时臣屿一边皱眉一边点着桌旁的屏幕又加了几道菜,手上有多利索语气就有多低沉“那个房间你也去了。”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时栖这才放下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老实讲,长这么大,时栖和时臣屿之间吵架的次数都比讲话多。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叶馥晚,早就不会好好讲话。
时臣屿给时栖的印象就是永远不苟言笑的冷漠父亲,在叶馥晚去世之后,还要加一条去南郊寻欢作乐。
就算是昨天时栖闯进了某些真相,他发现自己还是很难非常心平气和地跟时臣屿像个朋友那样谈话。
更何况,二十多年,他的嘴见到时臣屿好像会默认运行一套程序,时栖挑眉看了时臣屿一眼:“我在恋综的那个采访,是你找的?”
“是。”时臣屿没想到时栖居然没有先问南郊的事,“怎么了?”
“那后来路舟那个澄清的采访,也是你放上去的?”
顾庭柯当初准备的澄清采访不是那一个,时栖找来路舟准备的也不是那一个,路舟的最后一段采访服装、天气、时间,乃至头发上的一根呆毛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分明是有人将一段完整采访分成了两段,故意让众人怀疑时栖的身份又在投票之前翻转。
“时臣屿,”时栖啪嗒将筷子一摔,“你吃饱了撑得的吧?”
“你!”时臣屿想骂他,一瞬间又忍住了,“你说得这叫什么话?”
时栖去的那个恋综里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自己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跑到里面去给别人洗菜做饭,那几个人表面上一副狗见了骨头的样子的,实际上不是图时栖的长得好就是图他的身份。
时臣屿做了这么多年的总裁,那几个小年轻过过眼就知道都是什么东西——一个一看就是夜场里混出来的老手,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故意拿赛船逼时栖出手,还有那个黄毛的小子,那双眼睛时臣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心思。
顾庭柯就更不是个东西了,虽然他现在名义上是时栖的男朋友,时臣屿昨天也可以看着时栖心情不佳的份上不对他发作,但是这个人从小就对自己儿子图谋不轨处心积虑。
但是时臣屿心里是这么想,出口的却是——
“他们要是真的对你有心思就,该接受你的全部,一点小事就作天作地地怀疑,”就时栖这个心软的性子,“我不出手,你还以为人家是真的喜欢你,之前的亏还没吃够吗?”
“还有你那一群什么25万的前男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先给观众一个心里铺垫,你后面一旦爆出来会发生什么?”
时臣屿或许是想真的想帮时栖过滤人选,铺好剩下的路,但是他第一没和时栖商量,虽然时栖之前闯祸的时候也未必和他商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二,他想起时栖在恋综上的日子就眉头紧皱,那张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浸润出来的脸此刻就显得更为凌厉,语气也像是在训斥。
时大少爷看似温和但脾气着实不怎么好,这点不好在面对他亲爹时尤甚。
“所以呢?时臣屿,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最聪明最有能耐,我就是那么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要被你管着?”
“时栖,”时臣屿眉头紧皱, “我管过你什么了?”
从小到大,时栖要什么有什么,喜欢玩游戏,时臣屿任他买了游戏机电脑放在家里,喜欢赛车,时臣屿就给他送超跑,喜欢交朋友,时臣屿自己住南郊给他腾地方任他三天两头在家里开party还要嘱咐司机将他的同学送回去,就连后面随手一挥送房送车时臣屿都由着他。
他自己是精英教育下的失败品,也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妻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开心。
“你没有?”时栖冷笑一声,“四年前是谁动了我的志愿,时臣屿,你没管过?”
“四年前……”
时臣屿深吸口气,对,他是曾经管过时栖。
时栖十八年来放纵惯了,看到那些朋友做个网红就想跟着去,他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时栖不考虑后果,做父亲的却不能不替他考虑。
赛车手也就算了,至少能算是为国争光,而且还算是小众,但是拍戏——当年时臣屿为叶馥晚悄悄压过多少造谣的黑料,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圈子。
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盯着,稍微做点什么都会有人拿出来无限放大,有多少人喜欢就会有多大的反噬。
时栖生性自由,出门要带着口罩墨镜几队保镖的日子他能受得了?
就他那个脾气,每天被造谣一遍被无数人贴上来吸血他能受得了?
为钱为名的倒是有,可时栖分明什么都不缺,他喜欢玩喜欢赛车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这些时臣屿都知道。
但是他想不明白时栖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什么演员?
时臣屿这辈子只管过时栖两件事——一件是希望他考虑好自己的职业,另一件是希望他能找个真正喜欢自己能包容照顾自己的人。
这是全天下的父亲都会做的事。
当然,他们的争吵也只是全天下的父子可能都要经历的对话。
一个尚且叛逆的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儿子,一个操心却不善言谈用错了方式的父亲。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庭。
只是……他们的家里少了一个人。
叶馥晚突然的去世成了这个家里永远禁忌的话题,他们都没有办法迈过那道坎,只能长长久久地任由那道伤痕在两人之间越隔越深,最后一碰就会流出血来。
“说不出原因了?”
时栖往椅背后一靠:“我来告诉你。”
“你不就是怕我见到江导见到林和霜,知道当年我妈和林霖的真相,时臣屿,你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不敢面对,还害怕我……”
时臣屿的腕表砸在桌面上,重重道:“时栖!”
时臣屿的样子让时栖瞬间想到了他们上一次到底是怎么吵得架。
但是时栖忽然想起来,他今天好像不是和时臣屿来吵架的。
早知道就让顾庭柯过来了。
算了,就这样吧,吵去吵去也无非那几句。
“你看,我就说吧,”时栖扯了扯嘴角,“但是你再害怕知道我也已经问过了。”
时栖将之前叶馥晚寄给林霖的信和那些照片一股脑地甩给了时臣屿:“都在这里了,你爱看不看吧。”
时栖起身要走,只是脚步停在门口,忽然又回头望了时臣屿一眼。
那个众人口中杀伐决断望而生畏的商业巨擘,面对着一桌一口没动的满汉全席,脊背挺直望着面前的袋子,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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