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诚吓了一跳,随即紧盯着森泽航观察他的反应。
凑近了看,森泽航的皮肤非常好,光滑白净没有黑眼圈,一看就是健康管理得当、很自律的人,他眉毛又浓又整齐,鼻子挺直,整张脸挑不出一个毛病。
这张完美的脸在喝了一口奶茶之后,表情变化莫测:“好甜……”他含糊道:“这些咕叽咕叽的是什么?”
“珍珠啦,您真没喝过?”沛诚顿时感觉很新鲜,他发现森泽航在私下用语里常出现一些像小孩儿般的词汇,难怪贺助也会讲出“黑了吧唧”这种描述。而森泽航说“咕叽”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微微翘起,像是撒娇一样。
“那您喝到奶盖了吗?”沛诚问。
“什么奶?”森泽航疑惑道,又解释说:“你是不知道我家管多严,我都是上了大学才第一次吃到肯德基。”
“哦,我小时候也可喜欢吃肯德基了,吃一次跟过年似的。”沛诚指了指奶茶的顶端,“上面的芝士奶盖,您吸管拿高一点,再喝一口,这个您应该喜欢的。”
森泽航闻言又嘬了一口,眉毛动了动,这次是惊喜的成分多一些。
“哦,似乎……还不错?”他十分严谨地评价,忽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芝士?”
“啊……”沛诚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您角色信息卡上写的吧,装傻道:“我不知道啊,奶盖很少有人不喜欢的。”
“哦。”森泽航没有追问,只说:“快吃吧,周末晚高峰堵车,我们过半小时就得出发了。”
“好。”沛诚端着奶茶,左右想了想,试探道:“您还喝吗?喜欢喝的话这杯送您?”
森泽航挑眉道:“嫌弃我吗?茶水间应该还有新吸管的。”
沛诚立刻喝了一大口表忠心,鼓着腮帮子嚼珍珠:“哪儿能啊。”
被车流裹挟着抵达目的地,森泽航下车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出门前那不情不愿的模样,一如既往地闪闪发光。进得会场后,便立刻有人锁定目光主动迎了上来。
沛诚跟在他身边,小声提醒他来人姓甚名谁,森泽航略微朝他侧着头,只需听个只言片语便能立刻拾起来,游刃有余地和对方寒暄。
这种场合谈不了什么业务,无非是走过场的社交,但他们一个初创公司,要拓展行业内人脉确实很有必要,更重要的是重复公司的品牌曝光。对于森泽航而言,他个人的知名度已经足够高了,主要目标是让外界都了解他这个公司不是玩儿票性质的,而是有拿得出手的实力和野心。
这么想来,谢行确实不愿意也不适合参加这类活动。
沛诚除了要尽职尽责地做智能提词器外,还需时不时地适度地补两句场面话,替森泽航挡掉一些过于直白的拉关系。在森泽航客套完“以后有机会多合作”后,主动揽下“今后您有任何事随时和我联系就行”的工作,把自己的微信递出去,再将对方的名片收好。
又送走了一拨人,沛诚小声问:“森总,您这个刚回国还不会用微信的借口,跟多少人说过了?”
森泽航勾着嘴角:“我还能再用三年,怎么了,谁敢说我?”
“不是……”沛诚面露难色,“人家不会觉得我们一个科技信息公司的老板,连微信都不会使……”
森泽航眉头一拧:“放肆!”
沛诚立刻小声道:“饶命!”
于是对着下一波来打招呼的人,森泽航的理由立刻变成了:“我们公司高层的手机里不能装那些乱七八糟的软件。”
对方顿时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沛诚满脸服气。
就这样寒暄过一圈,沛诚观察到森泽航脸有点红,毕竟场内人有些多,森泽航又是西装三件套的打扮。于是沛诚趁着嘉宾演讲的功夫,借口拿饮料去找主办方调低了空调。
主办方致辞完毕,会场灯光复又亮起来,森泽航轻轻晃悠着手里的杯子——就这么一小杯香槟,转悠了一晚上还剩个底儿,每次碰杯他都只是意思意思抿一口,也没人会和他较这个真儿。沛诚问:“森总,您还觉得热吗?”
“有点,”森泽航说,他俊脸微红,单手拽领口的模样相当煽情,不太舒服道:“有点闷。”
“嗯。”沛诚不太敢直视他这个噗噗往外冒荷尔蒙的样子,小声安慰道:“还要呆多久?名册上的人基本都打过招呼了。”
“好,”森泽航点点头,他换了换身体的重心,肩膀微微靠着沛诚借力,从旁看十分亲密的样子,问:“你在喝什么?给我来一口。”
“柠檬水。”沛诚把杯子递给他,森泽航就过来两口干了,忽地又塞回给他,一秒切换回社交模式,对来人微笑道:“您也来了……是是,都是运气好……嗯……”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走出会场,来到地下车库,森泽航总算如愿松开领口,长舒一口气。
“辛苦啦。”沛诚笑着说。
森泽航看着有些好笑:“这话该我对你说吧,加班辛苦了,表现不错。”
“回家吗?”沛诚问,“您家地址来一个。”
森泽航脱了外套往后座一丢,随口道:“导航第二个地址就是。”
不知道“获取任务对象家庭住址”算不算加分项,沛诚心想,又从后视镜里瞧他:“您累了吗?”
“好像是,”森泽航阖着眼,咕哝道:“头有点晕。”
“那您睡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这个时间点,周五外食聚会的人都在往家走,好像下雨前的蚂蚁。挡风玻璃前满眼猩红的尾灯,车走得很慢,一个路口等了三个红灯还没过去,沛诚闲得无聊,便将自己手机连了车载蓝牙音响,放起森泽航喜欢乐队的歌。
他从后视镜观察了一下,森泽航垂着眸没有反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轻快的旋律流淌在车厢内,略微化解了堵车的烦躁,沛诚无意识地跟着哼哼了起来,看着无尽长龙的车尾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森泽航却忽然自后座开口了:“辛苦你了,没想到弄这么晚,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来。”
这话说得十分官方,一副公事公办好老板的语气,沛诚听了不知怎的,顿觉有些没意思。“什么话,一点也不麻烦,分内之事。”他不走心地说,又想:就算不是别有所图,三倍工资其实也不亏的。
“也对,毕竟是和人见人爱的我一起出门玩呢。”森泽航又说。
沛诚无语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森泽航依旧阖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便知道对方是在逗他玩儿。
“我不能喝酒的,喝一点就醉。”森泽航又说。
这话倒是没头没尾的,沛诚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心想你刚才在活动上也没喝什么酒啊。
森泽航又不说话了。
过了两个红绿灯,沛诚忽然福至心灵:“啊。”
“啊。”森泽航学他。
“是那个虾吧?”沛诚明白过来:“醉虾煲,我点菜的时候没留神,送到了才想起自己开车不能吃。”
“哼哼。”森泽航故意哼了两声,算是他猜对了,“结果全给我吃了。”
这也能醉?是不是也太菜了,沛诚腹诽道,可是角色卡上不是写的“喜波本威士忌”吗?
不过也是,没规定说喜欢什么就非得擅长什么。但他好歹还是没忍住:“确实没想到您这么……不胜酒力。”说罢赶紧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下次我一定注意。”
“好奇怪啊……”森泽航喃喃自语。
“哎,我真不是故意的,森总。”沛诚干笑。
“不是说这个,”森泽航声音懒洋洋的,“你为什么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我喜欢些什么,不喜欢什么。”
“啊?”沛诚闻言顿时精神一凛,心虚道:“这……没有吧,巧合。不对,您是在夸我吗?啊哈哈哈……”
森泽航终于睁开眼,淡淡地瞥了瞥他,似乎不屑他拙劣的卖萌耍宝技术。沛诚不敢再乱说话——面对这种人精,他多少个心眼子都不够用的。
“没事,我只是觉得,以前好像也有人这样。”森泽航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车流总算又动了起来。
沛诚略感意外:“谁?”
“就是想不起来了,所以好奇怪。”森泽航说罢,动了动脖子,头歪在椅背上又眯过去了。
第10章 NPC都这么想
沛诚随着导航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森泽航公寓地下的车库。他拉开车门回头看,却发现森泽航外套忘记拿不说,下车后还被车位杆绊了一下,朝前踉跄了几步,沛诚连忙来扶。只是他刚碰到森泽航,对方立刻一甩胳膊,飞速推拒说:“我没事。”
下一刻,他似乎又认出了沛诚是谁,揉了揉太阳穴,鼻音很重地问:“到了?”
“嗯,”沛诚说着把外套递给他,“快上去休息吧。”
森泽航却不接,他将胳膊肘撑在沛诚肩膀上借力,吐息间略带酒香,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沛城迟疑地问,“我陪您上去吗?至少喝点水再睡。”
森泽航不置可否地“唔”了声,本能般地迈步进了电梯,而后便表情呆呆地看着楼层面板。
“几楼?咦这个按键按不动……”沛诚还没问出个所以然,电梯已经自动来到了一楼大厅。二十四小时的大楼管家见状立刻迎了上来:“森先生,晚上好。”
他看了看沛诚,又问森泽航:“需要帮忙吗?”
沛诚本想和他说不用了,但看见对方的眼神随即意识到——人家这是为了自家住户考虑,在防着他呢。
大厅里灯光明亮温馨,森泽航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略带疑惑地扭头问沛诚:“怎么跑一楼来了?”
沛诚干笑了两声,管家见二人认识,便也打消了疑虑,礼貌地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行。”
森泽航两步退回到电梯里,从衣兜里掏出门卡一刷,电梯终于缓缓上行。
这栋公寓大楼是两梯两户的,电梯门开直接到了森泽航门前玄关处,沛诚轻声提醒:“森总,钥匙……还是指纹?开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却看见森泽航站得极近,额头抵着门框,懒洋洋地垂眸看着他,又似乎没在看他。沛诚喉头一紧,忽然想到,这要是在单轻辞的任务线里,今夜想来就该是决胜之夜了——不胜酒力的帅哥老板,和负责送他回家的美少女。
然而这并不是他的剧情,他只是一个内里普通到有些自卑的中年男人。
果然,森泽航只是用手背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说:“你挡着我怎么输密码?”
沛诚识趣地挪动两步移开目光,直到背后响起门锁打开的声音,和森泽航的一句:“好了。”
森泽航进得屋后,便脱了鞋径直朝里去了。沛诚自觉有些逾距,但森泽航留着门没关,他便犹疑地跟了进来。屋内并非他先前想象种的富丽堂皇,或是灯红酒绿——森泽航的家和他浮夸的外表很不相称,反而很有生活气息。茶几上搁着几页资料,沙发边摞着很多书,客厅尽头的玻璃格挡对面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背后是两排书柜和一盏落地灯。
开放式的厨房一尘不染,看似从未沾染过油烟,更像是个用来喝咖啡的工作台,吧台上摆着ipad和笔。沛诚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台面上,这头森泽航已经从厕所回来。他应该是洗了把脸,看着清醒了些,抬头瞧见却是沛诚一愣。
沛诚立刻明白过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我先回去了,那边有水您记得喝。”
森泽航顺着他的话来回望了望,忽然出声:“等等,你怎么回去?”
“地铁。”沛诚随口说,其实这个点儿估计已经收车,但森泽航大概对此是没概念的。
不过森泽航还是说:“别了,你开我车回去吧,周一开到公司来就行。”
“那您呢?”沛诚问。
“我叫司机开别的车就好。”森泽航说。
沛诚想起刚才并排车位的几辆豪车,点了点头离开了。
沛诚又花了四十分钟穿越半个城市,发现自家小区根本找不着停车位,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给保安大叔塞了香烟,一步三回头地、提心吊胆阿斯顿马丁停在这里会不会被剐蹭。总算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后,沛诚后知后觉乏得不行,他扒了衣服一头栽进被子里,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这么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请问是否进入支线任务。>是>否沛诚困得要死,心说什么玩意儿,选了否。
然而对话框不死心地又弹了出来,这次的提示信息是:有助于快速获得积分,是否进入支线任务?>是>否沛诚眼都快睁不开,随手点了个是,彻底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他四肢很沉,满眼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好像火车在不停地钻山洞,周围明明暗暗。他的床仿佛飘在海面上摇来摆去,脑仁儿都快被晃出来了。挣扎良久后,沛诚无奈间只得腰酸背痛地爬起来,发现自己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宿。
他揉着眼睛想把手机抓过来看看时间,却摸到一个触感极其陌生的台灯,他倏地睁开眼,一个美式木屋的古朴内景就这么映入眼帘。
沛诚一脸麻木:?
“什么地方啊,”他环顾四周:“这不是我家啊,什么情况?”
我还没睡醒吗?沛诚揉了揉脸颊,打着哈欠站起身推开门,迎头却看见一个更为诡异的景象——森泽航穿着白色衬衣套棕色马甲,马裤收在皮靴里,双腿略分站在他门口。
沛诚这下彻底混乱了。
难不成自己又穿越了?是之前的任务失败了吗?没道理啊,而且自己这次没有见到兔子啊。
“闵效禹?你怎么也在这里?”却是森泽航先开口了。
沛诚满头问号:“您认得我?”
“啊?”森泽航也诧异了,“你不是我公司的员工吗?”
“哦……哦。”沛诚喃喃自语,他原地转了一圈,忽然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右脸颊顷刻间火辣辣的。
森泽航被他甩自己巴掌的动作吓了一跳,又问:“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沛诚低头自己看了一眼,说:“您不也是。”
“是吗?”森泽航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又看向衣帽架上挂着的两顶西部风的牛仔帽,随手揭过一顶扣在自己头上压了压,问:“合适吗?”
“很帅,”沛诚下意识回答,忽地叫起来:“不是,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是在做梦吗?”森泽航十分淡定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钉着铁片的靴跟很有节奏感:“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我是已经睡觉了呀,你怎么还没回家?”
“啊?”沛诚反应过来他在说昨天夜里的事,扶额道:“很遗憾森总,我刚才已经用一巴掌证明了这不是梦。要说这也是我的梦吧,您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
森泽航瞅了他一会儿,忽地说:“要么你也扇我一巴掌试试?”
沛诚呆呆地举起手,瞬间又回过神来,赶忙收回掌心在腿上蹭了蹭。他这时才记起了自己昨夜睡意朦胧间弹出的那个对话提示框,脑门儿上的灯泡一亮,彻底清醒了。
这不是平行于任务的世界,而是嵌套在“闵效禹”任务里的DLC拓展包剧情!
这兔子!沛诚咬着后槽牙狠狠磨——这任务怎么还一环扣一环的啊,未免太复杂了吧!
森泽航这头还在满脸奇怪,一会儿捏捏这,一会儿碰碰那的。
沛诚相当不自然地开口道:“呃,森总,好像是这样。盗梦空间您看过吗,我们应该是一起进到一个梦里了。”
“怎么可能。”森泽航闻言立刻否认道。
沛诚大着胆子伸手掐了他胳膊一下,森泽航皱起脸:“好痛。”
“对吧,要么就是咱俩一起被穿越到一个游戏里了。”沛诚说着忽然觉得思路清晰了些,“我刚从这个房间出来的,您应该是从这个房间出来的?”他指着另个房门。
森泽航点点头,沛诚说:“那么这两个房间就是我俩的出生点,这身衣服就是默认皮肤或者新手装备。”他又指着唯一的一扇双开木门说:“从这里出去,就会进入游戏剧情,大概是这样的设定吧。”
森泽航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很直白道:“完全无法理解。”
“您玩过游戏吗?”沛诚问。
“没有。”森泽航秒答。
“连超级玛丽、魂斗罗这种都没有吗?”沛诚问。
“都跟你说了没有,我家管得特严,别提了,想起都是泪。”
“好吧,算了。”沛诚放弃了。
森泽航又指着木门问:“所以,走出那扇门就会醒来了吗?”
沛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森泽航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好吧,这不是梦,就算是个游戏好了,这算是什么,全息网游?那么除了我们还有别的玩家吗?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把包括我俩在内的玩家串联起来的呢?这里的世界观是什么,西部传说?这个游戏的开发目的又是什么?”
这么一大串问题,沛诚自然全都答不上来,只是思及至此,沛诚顿时有点慌:“您看过西部世界那个电视剧吗?我们是玩家还是NPC啊?”
“有什么区别?”森泽航漫不经心地问。
“区别大了,一个为所欲为,一个任人宰割。”沛诚满脸惊恐,“NPC就是指非玩家扮演的游戏角色,剧情和行为模式都是剧本写好的。”
“我感觉我还能自由活动,是有自主意志的,应该是不是任人宰割的吧。”森泽航语气颇为轻松。
害,NPC都这么想。
第11章 缸中之脑
“不过说到游戏……”沛诚脑门上又一盏灯泡亮了,他这时记起了另一件事——昨夜在离开公司之前,他仿佛不小心点开了一个共享文件夹,里面是一连串小游戏,而他随手加载的那个就叫“荒野大表哥”。
“我悟了。”沛诚满脸震惊。
森泽航像是被他的模样逗乐了:“哦,你说?”
“咱公司开发的伊甸园虚拟引擎,不是做了很多小游戏吗?”沛诚说。
“嗯……”森泽航回忆了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研发部那边测试用的demo。”
“啊对对!就是这个!”沛诚激动道:“您玩儿过吗?”
“没有,”森泽航说,“那是技术那边的事,他们展示过一点,说是这样能够全方位测试虚拟世界的各个方面,但我没有实际玩过。”
“我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沛诚兴奋搓手。
“你说。”
“我昨天下班之前,无意间在公司文件夹里看到了这几个demo游戏的应用程序,好奇就随手点了一下,点开之后自动登录了我的员工帐号,但由于我没有设备,所以加载完成之后也没进游戏。不过我清楚地记得,我点开的那个demo名就叫荒野大表哥。
森泽航疑惑地看着他:“谁表哥?”
“哎,荒野大镖客,是有一个挺出名的游戏,美国西部背景的,我猜那个demo就用了这个游戏的谐音和背景。”沛诚解释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身处这个demo游戏的世界中?”森泽航像不认识般看着他。
“对。”
不怪沛诚天马行空,更不能怪他接受度良好,实在是……他都已经被一个兔子穿越了两回了,连女的都变过,穿进一个游戏副本又算得了什么。
可森泽航沉默了很久。
“森总,您在想什么?”沛诚试探地问。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醒。”森泽航干巴巴地说。
“您不要再执迷啦!这不是梦!”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几声教堂钟声,沛诚大呼小叫地推开木框窗户,19世纪末的美国西部小镇街道立刻映入二人眼帘,“您想想,您要是没玩过这个游戏,为什么会在梦里梦见这么具体的场景?”
森泽航望着窗外,空气总隐隐漂浮着一股子烟草和马粪的味道,他不得不妥协了:“也对,可是……为什么?”
两人相对而站了片刻,天上乌鸦嘎嘎叫地飞过。
森泽航无奈道:“所以这个游戏要怎么玩?”
“嗯……这倒是个关键问题,”沛诚想了想,“游戏的话,一定有个目的。”
“目的?”森泽航瞧着他。
“主线剧情啊,主角要变强,要打倒反派,要拯救世界什么的。”沛诚说。
森泽航仍是满脸完全不能理解,他趴在窗台上伸出半个身子,四下看看——穿着破旧皮衣的男人赶着马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地前进,马车内装着几捆稻草;小巷中一个妇女将一桶脏水泼在街面上,飞溅到马蹄和男人的靴子上,两人扯着嗓子对骂了起来。
“这世界怎么了,我看挺好的啊。”森泽航又低头看了看手肘蹭上窗台的一层灰,对于这个环境满脸抗拒。
“反正要推动剧情,就需要做任务。”沛诚笃定地说。
“荒唐,我设计的虚拟世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的,那是一个祥和平静的伊甸园,是为了……”森泽航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森总,您怎么不说话了?”沛诚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是不是卡bug了?”
“我想起来了,”森泽航忽然咬牙切齿道,“谢行!”
沛诚纳闷但耐心地等了半天,久到甚至以为森泽航掉线了,对方才终于开始解释:“谢行的意见是,人在将死之际,选择将意识上传,或许是因为还有遗憾,心理上并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了却此生,也或许是因为不堪现实的痛苦所扰,但求生欲其实并非意识的本能,而是生物的本能,是需要激素维持的。”
“哦我懂,黑客帝国是吧,缸中之脑其实并无法分清眼前的世界究竟是真实的客观世界,还是虚拟的、模拟的、计算机制造出来的世界。”沛诚说,“也对嘛,如果人活着是完全无忧无虑的,那么没有痛苦的对比,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快乐了。”
森泽航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点头说:“没错,永生之人在获得永生的一刹那,就不再想要永生了。谢行坚持认为需要在永生世界里创造奖励机制来满足成就感,从而为大脑提供活性的刺激。”
“您不这么认为吗?”沛诚问。
“当然不,我又不是什么邪恶的科学家,更不想做什么造物主。我的目的不是要保持大脑活性制造意识永生——这是临终关怀计划,是为了让人降低自身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的。是让人们能够放心自己百年之后灵魂并非没有去处,并非完全归于虚无,更没有下地狱,而是能够以某种形态隽永存在。”森泽航认真地说,“这不是’不死’,而是另一种’安息’。”
沛诚有点懂了:“如果是稍有些宗教信仰的人,除了那些特别虔诚的信徒,总归还是害怕死后收到审判吧,这样也是讨个心安。如果是完全的无神论者,也难免会有虚无主义的恐惧,如果可以选择留存一部分意识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