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把露台上的桌椅往里挪了挪,估摸着淋不到雨了,然后回屋拿了几张纸。
周川把伞折好,系好绳,刚弄完,邱山站在他身边,看起来有话要说的样子。
周川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他低眉去看邱山,问他:“怎么了?”
邱山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周川读懂了他的口型,他说“水”。
周川站着不动,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邱山,像是在等邱山帮他把脸上的水擦掉。
邱山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他帮周川擦脸,然后发现周川的脖子也被溅了雨滴,于是他又往下,帮周川擦了擦脖子。
邱山轻轻擦着水,绵柔的纸巾按压在皮肤上,手指在周川喉结边似有若无地刮蹭。
周川呼吸的节奏明显乱了,看着邱山的眼神也变得赤裸而富有侵略。
过去他看邱山,不敢看的太露骨,怕暴露自己的感情,怕亵渎了邱山,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让邱山知道自己的恨,也让他看到自己对他不加掩饰的欲。
周川呼吸落在邱山脸上,邱山被他抓住了手腕,往后抵在露台的玻璃门上。俩人离得很近,像是一说话嘴唇就能碰到对方。
“你……”周川的嗓音还是哑,但和白天的哑又不同了,带着能灼烧人的温度,“勾引我啊?”
邱山贴在门上,双手手掌紧紧压着微凉的玻璃,那块地方很快升起雾气,继而泛起迷蒙又潮湿的水渍。
邱山的呼吸也乱了,每一次喘息都顶撞着周川的胸口。
成年人的体面分崩离析,面前的男人早已褪去青涩,不再像当年那样被他蒙蔽,自然能轻易看穿他。
“别告诉我你后悔了。”周川捏着邱山的下巴,抬高他的头,“别告诉我,你早就喜欢我。”
雨下的更大了,嘈杂的雨声飘落在耳际,模糊了越来越重的呼吸。雨随风携来一片片湿冷,周川后背湿透了,他像一道没有缝隙的阴影,将邱山囚困在这逼仄之地。
邱山的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了,他努力想看清周川,却只看见周川脸上的水痕。这让他想起当年那个哭着向他控诉的周川,想起周川委屈又不平地问他:“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
当时的眼泪是滚烫的,可现在周川脸上的雨是冷的。邱山在周川的桎梏中渐渐明白,所谓恨,不过是被瓦解的爱。
一股寒意涌上,邱山像周川倾过去。他拿掉周川的手,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室外纷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细微,耳边是鼓噪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
邱山第一次觉得自己要被周川吃掉了,周川将他按回玻璃门上,抓住邱山想要环上他脖颈的双手,死死压在他头顶。
唇珠被野蛮地撕咬着,口中也被搅乱,牙齿磕碰在一起,潮湿黏腻的声音刺激人的感官。
有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不知是谁的嘴唇破了。带着血气的吻来到脖子,周川极不客气的在邱山脖子上咬了一口。
邱山发出一道破碎的气声,这一声更让周川失去理智。他放开邱山的手,抬手去撕扯邱山的衣服,他身上的水汽也黏在邱山身上,邱山的衣服半湿半干的挂在肩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清晰的牙印和吻痕。
“进去……”周川咬着邱山的肩膀说,“去卫生间。”
露台被雨水浸湿,门上也有大片水渍。
邱山被周川推挤进浴室,灯也没来得及开,衣服甚至没脱,周川就摸到淋浴打开了。
凉水兜头淋下,邱山猝不及防,本能往前躲。周川像是抱了他一下,等水温变热,又将人拽了回来,吻在邱山侧颊边。
热水上来,浴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所有的情绪都是满的,周川再也不隐藏自己,他向邱山打开自己,像大开的闸门,每一种情感都毫无保留地冲击在邱山身上。
周川剥掉邱山的衣服,吻一路顺着他的下颌吻到胸口。
水浇在皮肤上,很烫,但这些都比不上周川唇舌的温度。
后来周川一边咬着邱山的耳垂一边帮他打,热气全喷在耳朵里,周川在邱山耳边粗喘,在黑暗潮热的浴室里臊白他:“真硬啊,邱老师。”
这个称谓似是一个禁忌的开关,羞耻心和背德感同时涌上,令邱山从耳边开始发麻,这种麻很快席卷全身最终回到周川手上。空气太稀薄了,邱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他被周川的吻淹没,被他不怀好意的动作和言语刺激到浑身发抖。
他的额头抵在周川肩上,他释放在周川手里,情不自禁地吮吻着周川的侧颈。
周川环着邱山的腰,调高了一点水温,他冲掉手上的东西,也冲了冲邱山的小腹和腿。
水温明明更高了,浴室里的温度却降了下来。
等邱山从剧烈的冲击下缓过神来,他才注意到,整个过程周川连衣服都没有脱。
邱山的手往下摸索,隔着裤子碰了碰周川,正要拉下拉链的时候,周川握住了他的手腕,说道:“我不用。”
邱山顿住了。
周川放开他,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邱山闭上眼睛,周川伸手替他挡了挡,借着水流的冲劲将邱山的头发往后一拨,露出他整张清俊的脸。
那张脸还和四年前一样,甚至和八年前周川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没几分变化。
邱山的温柔仿佛刻在骨子里,所以时光也怜惜他,不肯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周川眼底的侵略与欲望只剩下残存的三两分,他看上去没那么凶了,沉默着看着邱山不说话的时候也不见冷漠。他盯着邱山锁骨上一块咬的很深的齿痕,探手摸了摸,声音很低地问:“痛不痛?”
这样的痕迹邱山身上还有很多,说不上来咬邱山的时候是恨他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欲望驱使着行为,那一刻周川只想咬他,只想让他疼。那咬了也就咬了,灯一开,理智回笼,才发觉人在屈从于欲望时有多像野兽,人在败给感情的时候又有多么可悲。
邱山低头看了看周川手碰到的地方,摇了摇头。
周川摸摸他的锁骨,关掉水,拿起架子上搭着的浴巾裹在邱山身上:“你先出去,我冲个澡。”
他背对着邱山开始脱衣服,衣服沾水后又湿又重,有点难脱,周川费了点劲才把上衣脱掉。
邱山站着没动,周川脱裤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看我洗澡吗?”
邱山直勾勾看着邱山,还是没动。
周川把裤子脱了扔洗衣篓里,重新开了水:“那你就看着。”
周川很从容的在邱山的视线下洗澡,也不羞于展露自己没有平复的欲望。
打沐浴露的时候,邱山又一次伸手过来。
周川再次制止了他。
周川双手都是沐浴露,按住邱山的时候也蹭了他一手。
他开了淋浴,带着邱山的手在淋浴下冲了冲,又说了一次:“你出去吧。”
这次他再说,邱山就真的出去了。
邱山出去后,周川把水温调低了点,他没碰自己,只是在微凉的水流下等待自己平静。
周川在浴室待了快二十分钟,邱山已经换好衣服,过来给周川送一套干净的睡衣。
睡衣是邱山的,周川穿有点小,不过是睡觉穿的倒也无所谓。周川把他跟邱山的湿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卫生间也拖了一遍。
邱山提着药箱从卫生间门口过,停住等了周川一下,周川洗了手出来,邱山直接拉着他手腕把他拉回卧室。
火锅制造的抓痕看上去不“新鲜”了,邱山让周川坐在床边,自己盘膝坐在他面前的地上,让周川踩着他的膝盖。
他低下头用棉签帮周川处理伤口,睡衣宽松的领口随动作歪斜下来,让邱山身上的痕迹看上去欲盖弥彰。
周川看了一会,伸手将邱山的领口理正。
邱山顿了顿,抬眼询问周川怎么了。
周川沉默的和邱山对视,然后双手捧起邱山的脸,在他唇边轻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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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是被瓦解的爱。”——《三岔口》KIGGA
第44章
周川和邱山重遇第二天,话都没说上几句,先来了个激烈的。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过后,理智再想保持距离,情感上多多少少不允许了。
周川和邱山侧躺在床上,俩人背对着背,都没睡着。
邱山的卧室不大,床也小,侧身睡两个男人很挤,俩人贴着后背。后来邱山翻了个身,朝着周川的方向,周川能感受到他的靠近,还能感受到邱山将额头抵在他后背上。
周川的手压在枕头上,压得很紧也很实,这让他整个人都呈现一种不放松的状态。他想到晚上问邱山的那个问题,你后悔了吗?
如果说激情使人失去理智,激情时人的感官和行为被欲望操纵,那当一切沉寂之后,这种不知缘由的接近又该冠以何种理由?
真的后悔了,爱了?在他们分别四年之后?
周川得不到答案,这场没头没尾的情事更像是一场露水情缘,脱了裤子不用负责,只管今天,不问过去,也不用想将来。
这晚周川很久都没有睡着,后来他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一点点转过身去。
熟睡中的邱山动了一下,更紧的向周川靠过来,周川借着微蒙的月色看了邱山许久,直到困意袭来。
后半夜的时候周川发烧有点反复,身上的温度又高起来,邱山被他圈在怀里,热醒了,想从他的怀抱中离开去找温度计,但邱山没走成,周川很用力地抱着他,眉头皱得很紧。
那之后邱山就没再睡着了。
周川应该是在发低烧,快天亮的时候体温才恢复正常。
邱山跟周川头抵着头,然后蹭了蹭周川的鼻尖。
周川今天还要去医院吊水,六点钟多一点就被邱山摇醒了。
邱山早已在手机上编辑好了文字,等周川从床上坐起来才拿给他看:“今天好一点吗?你昨天晚上又发烧了。”
周川倒没多不舒服,就是身上黏黏的,想洗澡。
邱山说:“不能洗澡,起来洗脸刷牙吧,我送你去医院。”
天阴下雨,昨天洗的衣服还没有干,邱山翻箱倒柜找了套自己的旧运动服出来,给周川凑合穿一下。
俩人路上吃的早饭,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八点。护士给周川把水吊上,邱山在周川身边站着,低头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后来有个电话进来,邱山走到人少的地方,从周川的角度能看到邱山在和别人打视频电话,他一直在对着那边打手语。
医院人多,附近人来人往,看见个打手语的人难免要张望两眼。那些眼神新奇、讶异、当然也有戴有色眼镜。
邱山不知花费多久才适应形形色色的目光,以至于可以游刃有余的在公众场合视频通话。但周川还没适应,他不喜欢那些停留在邱山身上目光,鄙夷也好,同情也罢,那些统统令周川不适。
邱山打完电话,把胳膊上搭着的衣服盖在周川身上,衣服是他临走的时候带的,担心周川吊水会冷,专门给他用来盖腿的。
周川感到周围仍有人在不停地看他们,脸也冷了下来,问邱山说:“有事要忙吗?”
邱山摇了摇头,刚要在周川身边坐下来,听周川又说:“这里不透气,好闷。”
邱山指着窗边的位置,眼神询问周川要不要换,周川点点头。
邱山帮周川拿下吊瓶,俩人挪了一个地方,周川让邱山坐在里面,他比邱山高,也比他壮,几乎能将人完全遮住。
邱山没想那么多,坐下后又开始抱着手机发消息,没多久又接了两个电话。他看上去很忙的样子,周川一开始撑着脑袋歪一侧看他,等邱山挂了电话才坐起来说:“有工作?”
邱山还是摇头。
周川看着邱山停了一会,听见他手机又在滴滴滴的响:“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那家开不开门需要碰运气的咖啡店不是邱山的主业,可能是闲来打发时间,也可能是和某些人曾因咖啡结缘,邱山在自己家里开了个小型咖啡店,有人来就做一杯,没人来也不强求,他本也没打算以此营生。
邱山先是回了别人的消息,然后才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跟周川说:“九璜有一所聋哑小学,我是那里的老师。”
周川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忘不了在岚县的那个午后,他和邱山蹲坐在田埂边晒太阳,那天的日头很满,风很舒服,周川问起邱山为什么想当老师,邱山说,因为想传递正能量的东西,让所有人积极向上的活着。
邱山还说,文字的力量很强大,它可以将人推向高峰,也可以将人拉入深谷。只是当时的周川并不知晓邱山发生过什么,也没能和说出这句话的邱山感同身受。
周川看向邱山,这个被迫离开校园,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甚至连声音都失去的男人,依然想方设法重新站回讲台上,用自己的方式让更多人向上活着。
周川看了下时间,对邱山说:“你如果学校有事就去忙吧,不用在这里陪我耗时间。”
“没有,我请假了。”邱山解释说,“新来的带教老师有点搞不定,所以一直给我打电话。”
他刚编辑完,电话又进来了,邱山都无奈了。
周川把掉下去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整个人像是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睛说:“你真的不用陪我,走吧。”
邱山看了周川一眼,在座位上接了电话,跟对面比划了大概两分钟,邱山把手机收进口袋,然后又看了周川一眼,紧接着,他把周川披在身前的衣服撩起来,手往他裤子口袋摸。
周川睁开眼,但仍坐着没动:“做什么?”
邱山从周川口袋里翻出他的手机,把屏幕对着他扫了个脸。面容解锁完成,邱山打开拨号界面,用周川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再打开他的通讯录,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等存好,邱山把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给周川写道:“我离开一会,有事给我发消息。”
邱山站起身,走开一步,想了想又给周川写了一句:“等我回来。”
衣服底下,周川抱着双臂,他靠在椅背上,头朝着窗户那边。
从这里他能看到邱山离开的背影,邱山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身形有些单薄。
没有邱山在身边的周川又回到那个冰冷的躯壳里,他一动不动的龟缩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静默的审视自己的感情。
人在败给理智的时候很容易做出一些冲动的抉择,事后又往往会后悔。周川很少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比如四年前冲动之下吻了邱山,再比如在邱山离开后,他冲动之下向父母出柜。所以周川也不后悔昨天发生的事,但无可避免也会觉得,轻易被邱山拿捏的自己太过廉价。
邱山没有按时回来,比他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一个半小时。
周川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就拔针了,但他没给邱山发短信,没催他,也没问他什么时候来。周川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邱山,像邱山走前交待的那样。
时间不早了,基地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忙,周川今天只请了半天假,再不走就要晚了。
周川这才准备给邱山留言,如果邱山很忙的话就别过来了。
邱山姗姗来迟,一路从停车场跑到门诊大楼。周川边编辑短信边出门,到门口的时候刚巧和邱山碰上。
邱山气喘吁吁地掐着腰,扶了下周川的手。
周川给他搭着,看他脑门都跑出汗了,很自然地用手给他擦了一下。
邱山摸到手机打开,边喘气边给周川打字:“对不起啊,学校有点事耽误了,我们回家?”
周川基本上低着头一直在看他编辑,邱山打完他也就看完了,说道:“我要回基地了,今天只请了半天假。”
邱山自己站稳了,继续打字:“那我送你。”
周川说:“你学校的事情都忙完了?”
邱山点点头。
上了车,周川帮邱山导航。
邱山扫了一眼位置,这个地方有点远,过去至少得一个小时。
他开车不方便打字,也没法陪周川说话,他按下周川的肩,让他睡觉,周川本来昨晚也没睡好,车开起来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直到基地门口被邱山叫醒。
周川眯着眼睛坐起来,细雨中看见基地的大门。
基地门口有安保值班,由于基地的特殊性,车辆只要在这里停超过三分钟就会有人员过来检查。
周川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对着邱山:“下雨,回去路上开慢点。”
邱山点点头。
“我衣服还在你那,下次休息我过去拿。”
邱山在手机上写:“下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不确定。”周川没给邱山准确的答复,“你做你的事,不要等我。”
邱山在周川这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点头这个动作,他又点了点头,伸长手在后座地上把雨伞拿了过来。
周川说:“不用,我到了。”
邱山还是把伞塞给周川:“下次带给我。”
周川想了想,把伞收下来。就讲了这么几句,值班的安保夹着板夹走了过来。
周川朝那边看了眼,说道:“走吧,我也走了。”
过来的安保人高马大的,脚踩着一双黑色皮靴,据说基地的安保都是退役军人,被他们逮着光查户口就能查上半小时。
周川不想耽误邱山时间,赶紧下车了。
邱山卡着三分钟的点离开,他往前开了一段,靠边停下来,发了条消息给周川。
周川刷工牌进基地,手机在口袋“叮”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一眼,邱山刚刚发来一条信息,信息说:“好好照顾自己,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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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像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
周川回到基地,立刻投入于繁忙的工作中,他甚至没能分出太多时间来想邱山,除了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
邱山说要和周川保持联系,但俩人联系的并不频繁,周川太忙了,他忙起来一天都没机会碰一下手机。刚开始那几天,邱山会发消息关心周川的身体状况,周川往往在几个小时后才会回复,后来邱山大概摸准了他的作息规律,每天早上卡着六点半给周川留言,这个时间周川回复得很快,可他不热情。
两个人聊天,一方不热情,或是干脆不回应,这天好像就没办法聊下去。邱山知道周川的工作性质,其实不太会打扰他,只是每天在零碎的时间里坚持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似乎并不在意周川的态度。
到了周末,前一天晚上,邱山试探地问了周川一句:“明天来吗?”
邱山是晚饭的时候给周川发的消息,等周川看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他刚结束工作,背着电脑下电梯。
研究中心的保洁阿姨每天把电梯里的镜子擦得干干净净,锃明发亮的镜面映着周川带着倦色的脸。他低头打字,回复道:“不来了,明天要加班。”
发完消息,周川就要把手机收起来,没打算还能收到回复,平时这个点邱山早就睡了。没想到他刚熄屏手机就响了一声,邱山回过来:“好的,那你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
电梯到了一层,门缓缓打开,周川看着那行字停了几秒钟才走出去,回道:“嗯,晚安。”
周川确实对邱山不算热情,但他也没刻意避着不见邱山,他们组那个纳米项目在做三期验证,这一段时间可能都抽不出空。
周川回到宿舍洗了个澡,然后接了个实验室电话,说把晚上的实验数据发到他邮箱了,让他再看一下。
周川简单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就坐在电脑前看数据,没几分钟宿舍门被成戈敲响了,成戈抱着电脑站他门外头,耳机里还跟人通着话:“哎,我在周川这了,等下我们就上线。”
周川把门打开让他进来,问道:“怎么了?”
“晚上的实验数据有点问题,曹老师说我们一起开会看一下。”
成戈打开公放,聊天群里甩了个链接给周川,是个会议邀请。
周川宿舍收拾的很整齐,不像成戈那,到处都堆的书,人都没下脚的地方。成戈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着,电脑放茶几上,等周川上线的功夫瞥了眼茶几上摊开的一本书。
一个会开了得有一个半小时,周川下午做了三个小时的Pre,晚上也一直在说话,开完会嗓子都哑了,后半段一直在清嗓子。
成戈合上电脑,盘腿坐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周川走过来,不忘提醒他:“你那个嗓子,要不去医务室开点金嗓子喉片?下周好几场推进会好像都是你主持?”
周川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没事。”
“还喝冰的。”成戈看不下去,起身把他手里的矿泉水夺下来放了回去,“你是就想当哑巴还是咋,我看你还在学手语啊?”
周川顿了顿,目光看向茶几上那本摊开的手语书。
他清了清嗓子:“打发时间。”
成戈头一回见人学手语打发时间的,乐了:“你还挺逗乐,每天都那么忙了,你还有闲工夫要打发呢。”
周川接一壶水去烧:“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
成戈笑着又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回自己那去了。
时间确实是挤一挤就能有,对周川这种学习能力强又自律的人来说尤其是。他关了工作电脑,打开私人电脑,点开昨天看到一半的手语教程,对着那本手语书又学了一个小时。
人的精神一直绷在一个点上倒不觉得累了,但一旦松懈下来,疲惫会变本加厉的还回来。
周川脑子里那根弦绷了一个多月,天天没日没夜熬着,新的纳米材料终于通过了三期验证,算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整个纳米组都高兴坏了,正赶上第二天是周六,曹清芳牵头说要去九璜聚餐庆祝,然后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过个周末。
成戈本来就喜欢玩,也喜欢张罗,听说要去九璜吃饭立马打电话订餐厅。
纳米组十二号人,开了三辆车,周川昨天熬了个大夜,上车就睡着了,到地方被叫醒,抬头一看,这里离邱山家好像不远。
餐厅订的是土菜馆,便宜地道又好吃。大家为新纳米材料的开发都费了很多心力,组里有俩组员快一年没回家了,一心扑在项目上,好不容易有了突破,所有人既兴奋又感慨。
曹清芳要了两瓶酒,连开车的几个人都没放过,都得喝,已经做好了今晚在九璜过夜的打算。
周川平时不太喝酒,看大家都挺激动也就没扫兴,陪着喝了几轮。一群老爷们聚一块喝酒,特别是他们这些人平时压力大,终于有机会释放那是越喝越上头。
酒过三巡,基本上都喝高了,几个稍微清醒点的左一个右一个扛着,在县城找了家宾馆,今晚是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