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也喝了不少,谈不上清醒,脑袋里就记得要去找什么人。他没跟着一块去宾馆,这群人喝的烂醉也没发现他不见了。
周川走过两条马路来到邱山家门口,晚上十一点多了,他没跟邱山说自己在九璜,借着酒劲不请自来,敲响了邱山家的门。
屋里传来脚步声,周川整个人抵在门上,像是站不住得找个东西撑着。
门一开,邱山连人都没看清,一个黑影直接砸下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倒下的人,然后才看清这人是周川。
浓郁的酒味钻入鼻腔,周川黏在邱山身上,带着风和冷意,不住地吮吻邱山的侧颈。
邱山歪着头,有点躲不开他,似乎也没有很想躲的样子。
周川的气息有些烫,动作还有些急躁,他拽着邱山的领口往下扒,边吻他的脖子边叫“邱山”。
邱山被推着按在咖啡台边,周川力气有点重,台上挂着的陶瓷杯被晃的叮当响。
周川在邱山锁骨处咬了一口,那一口像是发泄,咬得狠,让邱山倒抽了一口气。
门被风吹上了,不大的一声,却震在周川的心肺上。
他微微抬起一点身子,视线定格在邱山锁骨上见血的牙印,失神地愣住了。
邱山双肘撑在台子上,在周川空白的脸上费力找到了一丝懊悔。
周川像是想摸那个牙印,又怕碰疼了邱山,手指在伤口边缘轻轻地划。
邱山抓住周川的手,仰起身,没太犹豫地亲在他嘴边。
周川先是顿了一下,感到邱山的舌头顺着唇缝扫入口中,他呼吸一重,立马压着人侵吞回去。
咖啡台上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木制吧台斜斜地扫着两道影子。
周川掌着邱山的后颈,蛮横地吻他,咬他,把他弄得喘不上气。
邱山微敛地眼尾余下一抹光,唇齿间的酒味很重,舌尖的温度却烫的他浑身发麻。
他们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这一个多月,周川对他不热情,更多时候称得上冷淡,可现在周川一声不响出现在他门口,带着又湿又热的吻和压抑不住的渴望,又让邱山觉得,周川的冷淡是一种自我警告和鞭笞,他一边怕自己陷入感情的循环,一边又不受控制的想要重蹈覆辙。
邱山心酸得厉害,对周川的动作就更放纵了些。
周川钳着邱山的胳膊把他往房里拖,房间里的小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周川把邱山按在床铺里,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窗帘拉着,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周川掌控着邱山的欲望,咬着他的下巴问他:“邱山,你要什么?”
邱山在周川的手掌中沉沦,喘的像一条脱水的鱼,他发不出声音,喉间只能冒出一点破碎的轻哼。那动静像湿身的小雨,令周川更加失去神智,他发了狠一样地撕咬邱山的下颌骨,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邱山,不知是恨他还是爱他,疯子一样在他耳边笑:“你到底要什么啊,邱山?”
他的嗓音被烈酒灼烧过,又被情欲催哑,像火一样烧在邱山身上。
邱山搂住周川的脖子,将他压下来吻他。
周川拨开邱山的下巴,把他按在床上,不肯给他。
邱山难受地拱着腰,那侧腰薄薄的一片,弯起来像是月牙,他蹭在周川手腕上,眼睛含着光望着周川。
周川不想看他,抬手盖住那双眼睛。他重新握住邱山,含着邱山的耳垂,取笑他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骚啊。”
邱山被他说的浑身发抖,强烈的刺激从头顶直冲向下,他忍不住抬高腰身,五指紧紧抓着床单,失控地张大嘴巴狠吸一口气。
那一瞬间,邱山所有的感官全部失灵。
可周川还不肯放过他,周川单手捞住邱山的腰把他往上一拖,在他抖得无法自抑的时候仍然不停地触碰他。
邱山推着周川的肩膀,用手去拨他的手,周川都没让他得逞,邱山快被折磨疯了,紧紧环住周川的脖子,整个人缩在他肩颈处,一边抖一边咬住周川的脖子。
这口咬的跟周川咬锁骨时有得一拼,疼痛之下,周川皱起眉,从底部一直往上捋到顶端。
邱山松了口,又开始剧烈地抖,粘腻潮湿的液体再次涌出来,沾了周川一手。
周川低头看了一眼,把东西抹在邱山小腹上,人附上来,细细密密地吻着邱山颌骨边缘。
邱山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一种失去意识的状态,接近半分钟的时间,即便没有人再碰他,他依然在控制不住地抖动。几分钟后,意识和知觉缓慢复苏,邱山才感觉到身边人硬的发烫的东西抵着他的腿。
周川侧身靠着邱山,好像感觉不到似的,隔一会亲一下邱山的脸,其他动作都没再做。
邱山偏头看看他,发现周川闭着眼睛,眉头依然皱着。过了十几秒,周川又凑上来,轻轻碰了下邱山的唇角,然后又躺回去。
邱山看了周川一会,翻过来,手往下去摸周川。
周川睁开了眼睛,和上次的情况差不多,他没让邱山碰他,而是抓住他的手腕,轻压在枕头边,沉着声说:“不用。”
周川逞凶一场,看上去酒醒了大半。
邱山眨眨眼睛,起身把周川推倒,又试了一次。
这次周川抓住他的双手,将人锁在身前抱着,还是没让邱山帮他。
灼热抵在身后,邱山想回头,却被周川叼住后颈,轻轻咬了咬。
“不动。”周川亲了亲邱山的后脖子,紧紧圈着人,“睡一下去洗澡。”
第46章
周川说睡一下就是真的睡一下,大概过了半个钟头,他把邱山拉起来,一起去浴室洗了个澡。
邱山家的浴室也很狭小,上次俩人在浴室乱来,狭小的空间迫使他们不得不紧密地贴在一起,这次也一样。
周川和邱山面对面站着,水淋在俩人身上,全程周川基本上没怎么让邱山碰自己,都是他在帮邱山洗澡。他洗净邱山小腹上的东西,让邱山闭上眼睛,打上洗发水帮他洗头发。
洗澡的过程很单纯,基本上周川都很冷静,他也不跟邱山说多余的话,就一直指挥他,让他转身,闭眼睛。
后来洗好了,他帮邱山擦干净身上的水,让他先出去,自己再冲了一会。
时间已经很晚了,周川擦着头发回到房间,邱山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在桌上,见他过来,摇了摇手上的吹风机,示意周川过来吹头发。
周川坐过去,周身疲倦被热水澡蒸泡的更加明显。
他靠在邱山小腹上,合着眼,邱山很细致地帮他吹头发,热乎乎的风搔在耳边,还有鼓噪的声音,让周川几乎要睡过去。
吹完头发,周川把牛奶喝了,躺在床上伸了只手臂。
邱山脱鞋上床,枕在周川手上,周川把他圈起来,抱着人没一会就陷入了深眠。
周川这段时间太累了,就没睡过什么好觉,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震动声把他吵醒,周川闭着眼摸了半天,接电话时一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嗓子哑的不行了。
“喂周川?你人呢,昨儿半夜你没跟着去宾馆啊,不会睡大街了吧!”
电话是成戈打来的,他们昨天都喝大了,陆陆续续才睡醒,打算一块吃个午饭回基地的,结果一碰面发现少了个人,赶紧给周川打了电话。
“没有。”周川清了清嗓子,“我在外面。”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的,听着怪可疑,成戈自己也是gay,知道gay玩的花,虽然感觉周川不是那种人,但也好心提醒他:“你累了想放松我理解,但别太过火。”
周川原本半梦半醒,被他这句话给惊着了,没憋住咳了起来。
邱山在外面打扫卫生,听见屋里有人咳嗽,推门过来看了一眼。
他不过来还好,他一过来,昨晚干了些什么全浮现在周川脑子里。周川一句反驳的话堵在嘴边,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只好避重就轻说:“你们先回基地吧,我明天回。”
成戈“啧”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把电话挂了。
邱山走到床边,把桌上的水往前推了推。
周川端起来喝两口,润了润嗓子觉得舒服点了。
邱山摸出手机给周川打字:“头疼不疼?”
周川敲了敲太阳穴,有点疼,但他不说,回道:“还好,不疼。”
邱山点点头,又问:“饿了吗?我留了饭给你。”
睡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周川起床去洗漱,这个空档,邱山把床单被套全部拆下来去洗。
周川来到卫生间,发现洗手台上多了一副新的牙刷,他往旁边架子上一看,还看到了一条新毛巾。他上次来的时候,邱山给他找的一次性牙刷用,新毛巾昨天晚上也没有,这些东西都是今天新买的。
此情此景,他难免想到四年前借住在邱山家的时候。那年他满心满眼都是邱山,每天看到浴室里摆放的两套洗漱用品都控制不住地兴奋。
周川眼神放软了些,他刷好牙,洗完脸,用毛巾压着脸上的水渍,邱山来卫生间拿洗衣液,周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了他一下。
邱山被周川拉到身前围着,背靠着洗手台,眼里有一点疑惑。
周川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了邱山一会,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领。
昨天咬的牙印已经结痂了,暗红色的一圈印在皮肤上,周川小心地碰了一下,低声问:“痛不痛?”
邱山摇摇头,想起点什么,戳了戳周川的肩膀。
周川把他的手拿下来:“药箱在哪?”
邱山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周川把手上毛巾挂起来,牵着人出去了。
邱山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周川清楚他很多习惯。
周川在电视机柜下找到了药箱,他让邱山坐到沙发上,拿上棉签和碘伏,给他抹了抹伤口。
他给邱山处理伤口的时候没说话,邱山一直看着他,觉得周川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甚至比昨晚都要柔和。虽然大多数时候周川还是沉默,但他眼底的冷淡化开了一些,连带着竖向邱山的刺也往回收了不少。
简单吃了点东西,周川跟邱山一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新出的电影,网上评价很好的样子,周川和邱山都没看过,无聊之下的选择,好像只是单纯为了让空气不那么安静。
周川让邱山坐在自己身前,从后面圈着他。有时周川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有时把下巴搭着邱山的肩膀,他像是在看电影,可也好像没在看,因为他时不时就要亲亲邱山颈后那块皮肤。
后来是谁先吻上谁的已经说不清了,邱山靠在周川臂弯里,跟周川十指紧扣在一起。
吻到情深处,邱山不自禁去摸周川,周川把他的手腕抓在唇边咬了咬,看着邱山的眼睛说:“我不用。”
那一眼里饱含很多东西,邱山没来得及一一捕捉,就被周川转过去抱着。
周川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邱山觉得周川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可周川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抱着他。
他们关着门,久久维持着一样的姿势,度过了漫长又空寂的一下午。
周川是周日一早走的,曹清芳虽说要给纳米组放两天假,但新纳米的研究成果一上报,国科院上级领导根本坐不住,要求曹清芳立刻回北城总部给他们展示细节。
曹清芳原本也打算去趟北城,定的周一的机票,被催的只好提前。他给周川打电话,周川作为此次项目的骨干,自然要跟着一块走。
周川电脑还在基地,还得回去一趟。邱山想送他,周川没让,他穿好外套,手里提了杯邱山给他做的燕麦拿铁:“别送了,你休息吧。”
邱山还是想送,但周川不同意他也没法强求,只能很轻地皱着眉。
周川看了眼叫的车到哪了,再抬头就见邱山皱着个眉头,他没忍住,伸手抚了抚邱山的眉心:“我打车方便,一来一回折腾你。”
邱山给周川打字:“我不折腾。”
这次再见,除了在床上那种不怀好意的、恶劣的笑,周川就没怎么对邱山笑过,他看完邱山的屏幕,不太明显却还是勾了下唇。
周川把咖啡放下,用手语给邱山比划:“我的车到了,你在家好好的。”
周川的手语是初学,比划的不太流畅,但好歹是比出来了。比划完怕自己哪搞错了,让邱山没看明白,跟着又说了一遍。
邱山看着他,起初是愣住,完全没有想到周川会给他比手语,反应过来之后眼底有震动,周川怎么会手语,什么时候学的手语,为什么要学手语,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敲打在邱山的神经上,而答案显而易见。
周川叫的车停在门口,他跟邱山说了声再见就上了车。汽车发车的前一秒邱山才想起来追出去,他跑到车边拍打车窗,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周川放下车窗:“怎么了?”
邱山摇了摇头,对周川比划道:“没事,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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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凌晨时分落地在北城国际机场。
周川下飞机后打开手机,看到二十分钟前邱山给他发的消息:“下飞机跟我说一声。”
周川推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回他:“落地了,早点睡。”
成戈走在前面,被周川行李箱撞了一下脚后跟,踉跄了一步:“哎哟。”
周川停下来:“不好意思。”
“安全指挥部天天说不要走路玩手机,你咋一出基地就不听命令呢。”
周川手里叮咚一声响,他低头看了眼,邱山在那头说:“好的,正要睡。”
周川发送道:“睡吧,晚安。”
发完才抬头看了成戈一眼:“特殊情况。”
成戈叹了口气,胳膊一抬搭周川肩膀上,压着声问道:“我说,你真在九璜约上了?”
周川胳膊一挑把他手挑下去,面不改色道:“没有啊。”
“你还装!”成戈咋呼一嗓子,左右看了看,指着周川脖子上牙印说,“别跟我说你这是蚊子咬的,十一月了,没蚊子了!”
周川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印子,提了一下衣领:“真没有,没约。”
九璜那么偏的地儿,甭说谈恋爱,能约上都神了。成戈坚持认为周川是跟人约了,觉得周川是不好意思,所以没承认,他也就没拆穿。不过想起之前问周川的那个问题,他又好奇起来:“所以你到底是0还是1啊?”
周川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邱山弯起的一片月牙似的腰,他轻轻笑了一声,没回答成戈这个问题,走他前面去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周川开始回邱山的消息了。哪怕他一个会接一个会的开,开会的间隙里,中场休息时,只要邱山有给他留言,他看到就会第一时间回复。回复的语气虽然算不上热情,至少不冷淡了,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温和的,像一块冷玉渐渐有了温度。
周川刚从研讨会下来,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看见邱山问他:“今天也要开会到很晚吗?”
周川说:“今天结束了,一会去吃饭。”
“聚餐?”
“嗯,跟上级部门一起。”
“少喝点酒。”邱山说,“怕你头痛。”
周川回复道:“好的,回去跟你说。”
成戈那边在喊周川了,周川收拾收拾东西跟上去。
这次来北城开会,纳米组几个老人带新人在国科院出尽了风头,周川被曹清芳带着在一众领导前面亮了相,都是在这个领域极有分量的人物,他们看重周川,优秀又有潜力的新星没人能不喜欢。
晚饭安排在西江苑,北城有名的宴会餐厅,不太对大众开放,一般是体制内领导人宴请宾客常去的地方。
在座的都是领导,周川一个小辈免不了要喝酒,他喝酒不上脸,别人还以为他酒量多好,一轮敬下来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好在座上体面人多,不劝酒,搞科研的也不兴敬酒那套,喝一轮就纷纷放下酒杯,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讲研究,场子倒也热乎。
周川开局喝酒喝的有点猛,胃里烧得慌,趁人家说话的时候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才舒服一点。一桌子人越聊越投机,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还没有散场的样子,周川在桌子底下给邱山发消息:“看样子还得要一会,你困了先睡吧。”
这几天俩人养成习惯了,睡前会打个招呼。
邱山估摸着是去洗澡了,隔了很久都没回,周川揣上手机,出去上洗手间。
西江苑隔音效果很好,各个包厢也不挨着,包厢跟包厢之间隔着个小院子,环境清幽雅静。
周川上完洗手间站院子里吹吹风,顺便散散酒气,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抽了一根出来。这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抽烟,周川夹着烟没点火,晚秋的天是冷了,院子里风大,吹的人头皮发凉,周川咬了咬烟嘴,正要回去,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他回过头,很意外地看见一个认识的人。
对方还保持着按打火机的姿势,显然也认出了周川,香烟唰一下燃起来,那人吸了口烟,叫了声:“周川?”
“袁老师。”周川冲对面点了点头,“这里可以抽烟?”
袁韬朝他走了几步,把手中打火机丢给周川。
周川借袁韬打火机点着了烟,把东西还给他:“谢了。”
俩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多前,不算愉快,周川挨了袁韬一拳头,那时周川是个学生,在袁韬跟前就是个半大孩子,不管怎么说,袁韬都不该跟他动手。
俩人没什么直接矛盾,按理说都四年过去了,袁韬作为师长,当初那份火气也早该烟消云散了,可袁韬对周川的敌意似乎并没有削减多少。
袁韬夹着烟站花坛边,上下翻着打火机盖子:“来这儿吃饭啊?”
周川应了声。
“能来这儿吃饭的可不简单,听说你研究生毕业出国了?”袁韬嘴角噙着一抹笑,掸了掸烟灰,“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川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不是袁韬话里话外的戳刺,而是想,袁韬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俩人的专业又相差甚远,要不是特意提起,他从哪能“听说”自己出国了。
袁韬看他不说话,又甩了下打火机,冷冷笑了声:“怎么,不方便说啊?”
如果说刚才袁韬还压着几分情绪在跟周川讲话,这声冷笑之后,他话里的敌意就太明显了。
袁韬又朝他走了一步,带着一身酒气:“听说国科院晚上在这有局,你混的挺好啊,挺有前途。”
袁韬嘴里含着烟,一靠近周川说话,烟全喷他脸上。
这是故意的,周川皱起眉,抬手挥了挥烟,沉着声喊了他一声:“袁老师。”
“嘁。”袁韬不屑地哼笑着,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尊师重道,一口一个老师喊得真亲啊。”
袁韬的用词比四年前更加尖锐,可见四年过去,袁韬还是无法认同周川对邱山的感情。
周川不欲与袁韬争辩,擦着袁韬身边走过去:“你喝醉了袁老师,有机会再聊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袁韬把手里的打火机狠狠摔在他脚边。
周川硬生生停下来。
袁韬是真喝多了,他要没喝多都不可能当着周川的面这么失态。走廊上的服务员听见这边在闹动静,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拦在袁韬和周川之间,赔着笑脸。
不过袁韬这次没打算动手,扔那一下打火机就算是宣泄,他带着醉意嗤笑一声,讽刺周川说:“你小子倒是前途光明灿烂了,踩着邱山往上爬你也真能睡的安稳,真他妈……”
袁韬揉了把脸,没再说下去,绕过周川要走。
周川一把抓住他:“你什么意思?”
袁韬侧过脸,冷冷看着他。
周川手上用了点力:“把话说清楚。”
袁韬掐着周川手腕把他甩开。
“没本事就别开口说爱,你和你的爱除了害人以外,分文不值。”
袁韬手指间的烟灰落在周川手背上,烫的他一抖。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留在南大吗?”袁韬把烟灭了,抬手抚了抚袖口,面无表情对周川说,“因为邱山保了你,他走,换你留下。”
周川瞳孔骤缩。
一股砭骨寒意拔地而起。
耳边风声鹤唳,那些他不愿意再复刻的回忆又一次卷土重来。
记忆里的邱山苍白而冷漠,他平静地拒绝周川,对他说,我没想过要接受一个男生。
后面那些话周川记得不太真切了,那些话语让周川太痛,以至于他每每刻意逃避,连做梦都不敢再听一次。久而久之,很多声音都模糊了,包括最后邱山的脸。
可画面就这样清晰起来,狭小的车厢里,一切的一切都令周川无法呼吸。
邱山说,我利用了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亲你只是想恶心我想恶心的人。
周川一遍遍重复这句话,每重复一次,邱山就在他的回忆里苍白一分。
他被邱山重伤,伤的体无完肤,痛彻心扉,所以他忽视了,邱山说这些话时明显回避的眼神和抖动的喉结。
手机在口袋响了一声,周川略带仓惶地把它拿了出来。
屏幕上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新消息,点开的过程短短几秒,周川却久违的心如擂鼓。
他爱了邱山四年,后来又恨了他四年,八年爱恨将周川折磨的面目全非,他以为时过境迁,过去种种都该做个了断,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无法回到从前。
再见邱山,他别扭,拧巴,一面想要远离,一面控制不住地靠近,他恨自己还在乎,恨自己太心软,把自己拧的比螺丝还紧,用冷漠对待邱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衡心里的不甘,才能在面对邱山时保持尊严和自持,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再被伤害。
破镜尚难重圆,覆水怎可重收?
可令周川意想不到的是,他以为所有人都变了,那也只是他以为而已。很多时候他都忽视了,其实邱山还是那个邱山,他永远温柔,永远强大而包容,他像一汪不会流动也永不枯竭的湖水,细细滋养着周川,在周川看不见的地方,在被师生身份束缚的许多年,在无声时,一直静默地爱着他。
消息点开,是邱山发过来,他说:“我还不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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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川是一周后才回的九璜,他们的飞机先降落在云城,之后有车来接他们回基地。
到了县城,周川让司机停一停,说要去买点东西,稍后自己打车回去。
成戈一脸看破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帮他打掩护,蹿腾司机师傅赶紧走人。
周川被放了下来,在手机上重新叫了车。
半下午的光景,这个时间邱山还在学校上课。周川听邱山提过地址,一车打过去,在校外被保安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