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绿—— by生啃花岗岩

作者:生啃花岗岩  录入:08-04

牛肉饼摊子小,前面排了两圈人,但老板速度快,也排不了太久。
乔雀就让顾政羽在原地等他,买完饼再去找陈烟。
其实让顾政羽先去找陈烟也行,几十米的路而已,但偏偏这么短的一段路乔雀都不放心,担心他被人挤着撞着,非把人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行。
乔雀去排队,不到两分钟就轮上了,他买饼的时候没注意到顾政羽那边,因为要拿手机扫码。
老板给他装袋的时候还提醒,说饼子刚煎出来,里面有汁儿,烫嘴,吃的时候别心急。
乔雀道声谢,买了饼刚一转身,就看见顾政羽身边围了三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其中一个染红毛的想伸手去揽顾政羽的肩,没得逞,就顺势把手钻进下面袋子里,偷了点猪肉干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吃。
这些混混年纪也不大,不上学没工作,趁着过年没人管,专门来集市混吃混喝,从头晃到尾,哪有空子往哪钻。
这仨人一看见顾政羽就起贼心了。
小孩长的嫩,穿得又漂亮,手里拎着好几袋子吃的,独自一人站在那儿,一看就好对付。
他们走过来把顾政羽围在中间,对他耳朵上挂的小玩意挺感兴趣。
红毛用沾着猪肉干味的手去碰耳蜗,被顾政羽冷脸瞪了一眼。
“你耳朵上这是啥玩意儿?我们乡下人没见过,摘了借我玩玩呗。”红毛嘿嘿地笑。
他比顾政羽大不了几岁,但长得黑,又染一头红毛,显得整个人又黑又脏。
顾政羽皱着眉,想离他远点,但退路被另外两个挡住了,躲不掉。
红毛应该是这三人中的老大,另两个有点怵他。
其中一个很瘦的男生也馋猪肉干,但不敢轻举妄动,先问红毛:“龙哥,我也想吃猪肉干,这小子买那么多,让他分我们点。”
红毛二话不说,直接把顾政羽手里一整袋抢过来,扔给小弟,语气豪迈道:“吃!龙哥请客,让这小子花钱再给咱们买点牛肉的,牛肉比猪肉还好吃。”
两个小弟迫不及待,一人抓了一把猪肉干往嘴里塞,可惜还没来得及尝出啥滋味,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一袋子猪肉干没拿稳,摔到地上,散了一半出来。
乔雀推开那两个人,把顾政羽拉到身后护着,眼神冷冷盯着对面的红毛。
红毛看见乔雀第一眼,表情就变了,一脸惊奇地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不太确定地叫了声:“乔雀?”
乔雀拧着眉,没吭声,把地上还剩半袋的猪肉干捡起来,拉着顾政羽要走。
红毛一看他的反应就笑了,笃定自己没认错人。
“艹!还真是你!”
乔雀还是没说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哎呀,给有钱人当儿子就是不一样哈。”红毛拉出一串阴阳怪气的调,不怀好意地瞄了眼顾政羽,接着说:“大家都是老熟人,这么久没见,不唠两句?我看你过得挺滋润,穿得啊,都是名牌吧?给有钱人当儿子就是爽,看得我都想重新认个爹妈了。”
红毛显然和乔雀是认识的,顾政羽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悄悄扯了下乔雀的衣服。
乔雀回头,说了声‘没事儿。’
红毛的两个小弟也好奇,两对小眼睛在他们老大和乔雀之间来回转悠。
其中一个没忍住,问:“龙哥,你们认识啊?”
红毛歪嘴笑,怪声怪气地嘲讽道:“他小时候揍过老子好几回,有一次拿石头砸我,命差点给他弄没了,你说认不认识?”
红毛大名李城龙,小时候和乔雀住一个村,两户人家隔得近,但凡乔雀出门,几乎都能和李城龙碰上面。
李城龙从小就爱捣乱,整天在村子里兴风作浪,到处挑事惹祸,他爸妈又管不住。
那夫妻俩本身是个爱在背地里说闲话的碎嘴子,李成龙在家没少听说孙志莲那点破事。
受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李城龙对孙志莲的印象就是‘讨人厌的疯女人’,他每天闲得无聊,拉上一大帮小孩去乔雀家门口扔石头。
有回乔雀出来扔垃圾,就被李城龙用石头砸到头,幸好没流血,但也够疼的。
起初,乔雀忍着没搭理他们,因为孙志莲不让,说小孩不懂事,跟他们计较什么?你打我我打你,闹到最后还是要大人出面,孙志莲不想掺和这些事,她太累了,已经吵不动了。
但孙志莲的忍让并没有换来安稳,而是变本加厉的施暴。
李城龙没人管,更加肆无忌惮,后来他就不往门口扔石头了,他学聪明了,专门等乔雀出门的时候再扔,专捡那种有棱角的硬石头,扔出去能把人割伤,这些石头全部砸在乔雀的脸上、背上、腿上。
乔雀每天回家一身伤,自个偷偷用水把脏东西洗掉,不让孙志莲看见。
直到某天下午,李城龙犯浑,把石头换成狗粪。
乔雀被他弄得一身恶臭,实在忍无可忍,随手捡块大石头砸过去,把李城龙的脑袋砸流血了。
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李城龙父母非要孙志莲赔钱,甚至惊动了警察,但孙志莲把屋门一锁,不出门不吭声,谁都拿她没办法。
过了两个月,李城龙的伤好透了,来找乔雀报仇,结果又被揍了一顿。
回家找父母告状也无济于事,他爸说了:“孙志莲一家子精神病,把人打死都不用坐牢,能怎么办?离远点吧!”
李城龙不服气,之后又想办法整了乔雀好几次,梁子越结越深,直到乔雀被陈烟接走,当时整个村子都在传—孙志莲把乔雀卖给有钱人当儿子了。
李城龙被气得不行,他太恨乔雀了,念头就恶劣,不愿意乔雀过上好日子,宁愿他死在半路上才好。
他俩这么多年不见,李城龙对乔雀的恨一点没变淡,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暂时被冷处理。
现在重逢,那股深埋已久的恶气立刻就被激发出来。
乔雀现在过得多好呐,看衣服就能看出来。
反观李城龙,长大后无所事事,一天到晚在街头巷尾四处乱窜,对未来毫无规划,混过一天是一天。
他俩就像老鹰和老鼠的区别,这个对比太扎心了。
以前李城龙对乔雀是纯恨,现在不同了,那点对人各有命的嫉妒和不甘统统涌出来,看乔雀就更不顺眼。
“你们不知道,我们乔哥以前过得可没那么滋润。”
“他妈叫孙志莲,我们村有名的女疯子,天天发神经,他爸跟个寡妇跑了,人要寡妇都不要他妈,也不要他这个儿子,惨呐,我们乔哥以前可太惨了。”
李城龙铁了心要找乔雀的不痛快,十年前那点破事非要重新摆到台面上说,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让乔雀在他面前低人一等。
乔雀听他说,也没阻止,只是回头对顾政羽说了声:“把耳蜗摘了。”
他不想让顾政羽听见这些,脏耳朵。
但顾政羽没动,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城龙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有个小弟是隔壁村的,地方小,流言传得飞快,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孙志莲。
李城龙刚说完,他便忙着附和道:“孙志莲我知道,我妈说她有疯病,被男人甩了以后天天光着身子在村里乱跑,大家都往她身上吐口水,她还傻不唧唧的乐呢,哈哈哈哈哈哈。”
这事是假的,李城龙心里清楚,孙志莲没光身子乱跑过,她的疯是清醒的疯,是死气沉沉的疯。
村里人都讨厌她,却也怕她,孙志莲真要光身子乱跑,反倒没那么可怕了。
“啧啧啧,乔哥,你妈的美名传遍四方啊。”
李城龙挑下眉,余光注意到乔雀越攥越紧的拳头,心里顿时舒坦了。
给有钱人当儿子又怎么样?
反正在他们眼里,有个疯子妈就是乔雀这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污点,他的根从源头就是低贱的,是肮脏的。
任何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利用这个污点踩他一脚。

“龙哥,我听说精神病都会遗传的,你说他会不会也...”
李城龙和小弟相视一笑,然后表情特夸张地摆摆手说:“别说,你们可别招他,小心他待会脱光衣服满街跑,讹上你们。”
说完,三个人同时哈哈大笑,周围路过的人不少往这边瞧,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
乔雀从头到尾没吭声,换作以前他早把拳头挥过去了,但那会年纪小,没负担,做事全凭一股冲劲儿,把人脑袋砸出个血窟窿他都不怕。
反正他是疯子的儿子,顶着这个名头,可以干很多莽撞的事。
现在不行,他满身的刺已经被这么多年的安定磨钝了,变得不再那么锋芒毕露。
他身上拴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拴着身后的顾政羽,这根线让他变得瞻前顾后,开始懂得考虑后果了。
乔雀不想把事情闹大,一忍再忍,回头和顾政羽说了声“走”,然后用肩膀撞开在前面挡道的三个人。
李城龙哪能轻易放过他们,侧身一拦,嬉皮笑脸地比了个要钱的手势。
“乔哥,发达了别忘了兄弟,来,先借点钱花花。”
说是‘借’,跟抢也差不多,李城龙说完,伸手就要去掏乔雀的衣服口袋。
乔雀往后退一步,瞪着他,骂了声 ‘滚’。
李城龙‘噗嗤’一声笑出来,右手顺势搭上乔雀的肩,挑衅地捏了两下,“小时候你砸了老子的头,这笔账我还记着呢,跟你要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当年乔雀把李城龙的脑袋砸破,孙志莲一毛钱都没赔。
李城龙父母闹到村委会,闹到派出所,都说没法管,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李城龙现在想要赔偿,乔雀也不可能给他。
“快点,老子的头可贵了。”李城龙下巴一扬,指着乔雀身后说:“你身上没钱,你后头那个总有吧,让他...”
李城龙话还没说完,右手就被乔雀抓住,猛地往反方向一拧。
看着下狠手,但乔雀心里有数,就想让李城龙疼得受不了,没法挡道,没有真的把他胳膊弄骨折。
李城龙痛得哇哇大叫,以为手臂被折断了,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就被乔雀直接往旁边一甩,差点摔地上,幸好两个小弟反应快,赶紧先上前扶住老大。
李城龙在那边痛得啊啊叫,乔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趁机拉着顾政羽走了。
往前走了几米,乔雀回头看眼情况,确定李城龙他们没追上来。
“别告诉烟姨。”乔雀叮嘱顾政羽道。
顾政羽看着他哥,怔了几秒才慢慢点了下头。
这个小风波暂时被平息住,两个大人都不知情。
但逛完集市回去,顾政羽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了,早上出门前那股欢天喜地的劲儿没了,浑身气压低沉沉的。
陈烟还以为他累了,让乔雀陪他回房睡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叫他们。
他俩一块回的房,但乔雀不打算睡,他等顾政羽脱鞋上床,过去帮他整了下被子,“睡吧,待会儿叫你。”
顾政羽摇下头,把屁股往里挪了挪,被子掀开一半。
乔雀懂他意思,但没领情,“我不困。”
顾政羽固执地不肯躺下,拍拍床板,掀被子的手一直没落下来。
最后还是两人一块睡。
房间没窗帘,陈耀荣用棉布在窗户上糊了两层,中午出大太阳,光线模模糊糊透进来,照出空气里缓慢漂浮的细碎颗粒,摇摇晃晃。
顾政羽试着用手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抓到。
乔雀一点不困,靠在床头玩手机,看顾政羽还不睡,就按住他的手往被子底下塞。
顾政羽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上眼,他面朝乔雀的方向侧躺,阳光照在半边脸颊上,能看清皮肤上细软的绒毛,睫毛轻轻地抖,没过一会,眼睛又缓缓睁开了。
乔雀看他一眼,也没管,继续玩手机。
顾政羽坐起来,重新戴上耳蜗,戴上耳蜗的前三秒他依然听不见声,有一个短暂的缓冲期,直到乔雀的声音传进来,他死寂的世界才算真正复活。
“是不是不想睡?”
顾政羽听见乔雀问。
他没回应,低着头,自顾自地把哥哥的手牵过来捏着玩,掌心贴掌心,比大小。
他俩的手差不多大,但顾政羽的手更修长一些。
乔雀的手更骨节分明,手背上印着两道长短不一的疤,是他小时候打架留下的胜利勋章,愈合后留下微微突起的肉痕。
顾政羽在那两道疤痕上反复摩挲,摸不够似的。
乔雀被他弄得有点痒,反握住顾政羽的手,问:“想什么呢?还睡不睡了?”
顾政羽摇摇头,抬起脸看着乔雀,比:【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
乔雀表情没变过,很平静地回答说:“我小时候,不就是你小时候。”
他被陈烟领回家之后,有关九岁之前的童年似乎就被那辆带他离开的车碾碎了,那些好的坏的过往全部丢弃在尘土飞扬的轰鸣声中,被风一吹,烟消云散。
确实没什么可值得回忆的,所以乔雀的小时候,应该从他见到顾政羽的第一秒开始算起。
那次是他人生成长的真正开端。
但顾政羽不接受这个答案,执拗地追问,【我指的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之前。】
乔雀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忘了。”
顾政羽没那么容易糊弄,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哥。
“小孩都不记事。”乔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反问道:“你还记得我来之前,你是怎么过的吗?”
顾政羽其实也记不太清了,但他比了个【记得】。
乔雀顺着问:“怎么过的?”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有个哥哥就好了。】
顾政羽套路深,没人比他懂得拿捏人,眼神发亮地看着乔雀:【然后你就来了。】
乔雀当然没信,但他没忍住笑,唇角浅浅往上扬,“哄我呢?小骗子。”
顾政羽也笑了下,问他:【你想有个弟弟吗?】
乔雀摇下头:“没想过。”
真没想过,他当初在村里过得再苦再难,都没萌生过‘如果有个人来陪陪我就好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念头。
他那会对陪伴这个词毫无概念,所以也没有憧憬,更谈不上想或不想,纯粹就是‘没想过’。
也不知道这三个字拨动顾政羽脑子里的哪根弦了,他犹豫着抿了抿唇,问:【有弟弟是不是很麻烦?】
乔雀皱下眉,在顾政羽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又瞎想什么了?”
【我是聋哑人,是不是很麻烦?】
这话让乔雀直接愣在那儿,记忆里是第一次,他看见顾政羽以‘聋哑人’的身份形容自己。
还没来得及回答,又看见顾政羽比:
【你永远都听不见我说话,如果没有耳蜗,我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顾政羽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的沟通看似毫无障碍,但实际上根本无法做到正常交流。
手语拥有不了声音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它太冰冷了,就像一串被提前设置好的固定程序。
在手语中,人的姓名是比较难表达的部分,姓和名都没有固定手势,只能采用容易被理解的谐音诠释,比如‘乔’,顾政羽就会比‘桥’。
乔和桥的区别,不过是多了一个偏旁部首,但却是他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巨大鸿沟。
他连乔雀的名字都无法准确的形容出来。
有时候顾政羽也会用唇语偷偷念名字,‘乔雀’‘陈烟’‘顾真平’,这些他熟知的姓名,用口型反反复复念很多遍,然后幻想自己不存在的声音,用臆想出来的语调在心里喊他们的名字。
喊了无数遍,谁都听不见。
顾政羽比完那句话,乔雀一直没吭声,定定看着顾政羽的眼睛,心里有股被撕扯的疼。
这个话题本身就是沉重的,容易把气氛渲染得特别严肃。
顾政羽问完其实就有点后悔了,不想让乔雀心疼他,于是朝对方笑了笑,换了个轻松点的问题。
【哥哥,如果我会说话,你觉得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这个乔雀想象不出来,他思考几秒,最后给出一个很抽象的答案。
“像小鸟叫那样吧。”
【为什么?】
“叽叽喳喳的。”乔雀笑了下,说:“每天会被你吵死。”
顾政羽一听,立刻委屈地皱起眉,表情隐隐有些难过,好像被乔雀玩笑的形容刺伤了。
乔雀看他表情变化,又赶紧说好话哄:“我喜欢听小鸟叫,叽叽喳喳的,多热闹。”
顾政羽没搭理他,赌气似的把头扭一边。
“生气了?”乔雀伸手捏了下顾政羽气鼓鼓的脸,又把问题抛回去:“那你觉得自己声音是什么样的?”
顾政羽想了想,然后小幅度地摇摇脑袋。
【不知道,我总是想象很多声音,但它们都不是我的。】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永远无法被解答的方程式,计算过程可以通过想象和猜测,但答案永远空白。
更何况,即便是想象,顾政羽的大脑资源也是匮乏的。
因为他能记住的声音很少,他每听见一种陌生的声响,都需要一段漫长的适应期将它们留在记忆里。
比如初中三年,迄今为止仍然有一部分同学的声音,顾政羽都听不出来谁是谁。
耳蜗不能完全代替听觉,大自然里还有很多种声音是科技难以识别传输的,而在顾政羽有限的声源记忆中,他最熟悉最深刻的声音来源是乔雀,这一点甚至陈烟都比不上。
乔雀陪伴他的时间太长了,从春到冬,从年头到年尾。
他的大脑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着来自乔雀的声息,像一片连绵不断的海,顾政羽无论往前走,还是回头看,都是乔雀在包裹着他。
【我不能把别人的声音,幻想成是我的。】
顾政羽这样表示,虽然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心里依然会产生负罪感,像是抢走属于别人的东西,那样就太可恶了。
乔雀大概能猜到顾政羽在介意什么,告诉他说:“有一种声音是你的。
【什么声音?】
乔雀没说话,直接拉起顾政羽的手贴到自己脖子上,引导他找到最靠近声带部位的发声区。
“我的声音,也是你的。”
乔雀说话时,顾政羽的手能真实的感受到那里释放出来的某种细微振动。
之后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手在乔雀脖子上不停地摸。
乔雀被他摸的有点痒,不自觉咽口水,喉结也跟着上下挪动。
顾政羽跟玩似的试图擒住那一小块活泛的地方,乔雀也由着他胡闹,身体一动不动,用喉结陪顾政羽玩捉迷藏。
外面太阳更大了,棉布被染成金灿灿的亮黄色,房间里很安静,像被独立的另一个小宇宙,他们在沉默中感知快乐。
【哥哥,你是不是长得像你的妈妈?】
闹了一会,顾政羽又把话题转回来了。
乔雀敷衍他,不愿意细说,他就拐着弯问,不愿意这一页被不明不白的揭过去。
他们的人生不是从出生起就相依相伴,最稚嫩最懵懂的那几年,乔雀没有顾政羽,顾政羽也没有乔雀,他们孤独的消化一切。
父母能给予的爱很多,但能赋予的力量却很有限。
在每个只剩一片黑的夜里,两个小孩都只能学着自己舔好身上的伤。
现在他们拥有彼此,痛苦和快乐的频率都是同步的,任何秘密都能共享。
所以顾政羽从逛完集市回来后的神不守舍,根本不是因为李城龙的胡搅蛮缠,而是因为乔雀曾经拥有过一段很糟糕的生活,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的回忆被分割成毫不相干的两部分,很难达到情感上的共鸣。
这才是让顾政羽低气压的主要原因。
顾政羽偏执的想要了解乔雀的一切,不允许其中出现一分一秒的空白期。

乔雀沉默着。
顾政羽也不逼他,安安静静地等,过了半分钟,才听见乔雀回答:“嗯,是挺像的。”
乔雀长得像孙志莲,村里人都这么说。
在乔明东还没有抛妻弃子,在孙志莲还没疯的那段岁月里,村里人对他们保持表面的客气。
那会孙志莲带乔雀出门散步,总能听到有人说‘这小孩长相随妈,长大了肯定差不了’之类的话。
那会还能夸两句,后来孙志莲疯了,乔雀就再也没听到过这种话。
顾政羽得到肯定的答案,然后十分好奇地观察起乔雀的脸,试图从他哥的五官中勾勒出孙志莲的样貌轮廓。
乔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挑起眉问:“看什么?我脸上有巧克力?”
顾政羽认真地观察了几秒,兴奋地比:【你的妈妈肯定是个大美女,我想见她。】
乔雀淡淡地回:“见不到,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这么多年,一通电话都没打过,乔雀偶尔也会瞎猜,孙志莲会不会又嫁人了?还是去找乔明东了?
他不想往坏的方向猜,比如孙志莲早就已经死了,他希望妈过得好,哪怕这辈子都不认他了,也希望她在这个世上平平安安的活。
【你想她吗?】顾政羽问。
不说话也能从他缓慢的手部动作中看出小心谨慎的态度,怕问错话。
乔雀表情没怎么变,神色平静地摇了下头,也没多说。
【为什么?】
“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
乔雀记得孙志莲的五官,但很难在脑子里拼凑出一张完整的脸,母亲在他的记忆里,好像破碎成了一道抓不住的影子,四分五裂的。
【你可以去找她。】顾政羽天真地想。
乔雀垂下眼皮,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声音很低地说:“找不到,她不要我了。”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之后顾政羽就没问了,怕再问下去惹乔雀伤心,牢牢握住哥哥的手,乖乖陪在他身边。
过了一会,乔雀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他一句:“会害怕吗?”
顾政羽想也不想,就摇头。
乔雀笑了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就摇头。”
顾政羽不知道,反正他什么都不怕,只要爸妈和哥哥都陪着他,他就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任何艰难险阻。
“你听到了,他们说我妈是疯子...”乔雀顿两秒,才又接着:“你怕不怕有一天,我也...”
话还没说完,顾政羽就赶紧把他的嘴捂上了,不让他瞎说。
乔雀‘唔’了一声,扯开顾政羽的手,“还不让人说话了?”
顾政羽皱着眉,一脸认真地比:【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乔雀倒没在意他信不信,说:“你把那些话都忘了,跟你没关系。”
最后那三字听着很生疏,顾政羽表情都变了。
【有关系,你的事我都要知道,你说清楚。】
乔雀挺无奈的,他真不想把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翻出来说,但他太了解顾政羽了,这点事不整明白,肯定得搁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纠结别扭,两三个月都消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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