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看着,突然想,自己要不要也去穿个耳洞玩玩儿……
节目顺序是按照各个年段的班级序号排的。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丁斯润和罗京两人便按照老师的指示维持好秩序,带着班级往外走。
他们这一届的教学楼离综合楼礼堂的位置很近,下了楼直接往西走就是,也不用拐弯儿。一大队人嬉笑打闹着,声音有些大了,就被在教学楼附近巡逻的老师训斥了两句。大家装模作样地安静了片刻,待走远一些,便又忍不住闹腾起来。
礼堂现场的气氛比在直播里看到的还要高很多,众人从综合楼靠河边的那一侧楼梯上去,才走到礼堂所在的那层楼,就已经听见了学生们的欢呼声。大家排队进入后台,所有人又紧张又兴奋,就算是已经排练了许多遍,在这时候也难免觉得没有底气。
秦淮站在人群里,还低着头在看他藏在袖口里的那张写满歌词的字条。
他其实早就将这些词记了下来,但一想到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他就忍不住担心自己掉链子,即使这是一个全班一起参与的合唱节目。想到这里,秦淮“啧”了一声,带了些对自己觉得“恨铁不成钢”的微妙情绪。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皮肤白皙干净,骨节分明,瘦而不干——它一点点靠近秦淮大腿侧边的裤子口袋,然后偷偷摸摸地,把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轻轻塞了进去。
秦淮抬头,对上枭遥的眼睛。
枭遥穿着一件暗色的长袍,十分单薄的布料,却将他的身段衬托得极好;那平日里耷拉在额前的刘海也被撩了起来,用发胶固定在头顶,梳成了一个背头,看起来清爽精神许多;眼镜倒是没有摘,不过换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板的款式,变化不算很大。
秦淮收回目光,垂在身侧的手伸向口袋,从中将那颗圆滚滚的东西取了出来,问枭遥道:“这是什么?”
枭遥看着他手心的东西,轻声回答道:“糖。”
“谢谢,”秦淮捏了捏那颗圆圆的糖,糖纸发出清脆的声响,很轻,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几乎是听不见,他说道,“这又是荔枝味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曾提起过“荔枝味很好吃”的缘故,枭遥在之后就总是会给他塞荔枝味的糖果,有时候是直接给他,有时候是偷偷放进他的口袋里,就像今天这样。
闻言,枭遥点了一下头,神情中的期待难以掩饰。他笑道:"嗯!但这个是新上架的,据说糖的中间还有流心!”
“你还没吃过吗?”秦淮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枭遥说:“刚拆,给你的是第一颗。”
秦淮将手中的糖放回口袋里,又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他没有问枭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总是给自己带一颗糖。他其实不是特别爱吃糖,但他更不愿扫枭遥的兴致。
台上聚光灯暗下去,而后一束追光打在主持人身上。念完这段串词,就该四班上场了。
秦淮按照排练的队形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待到场上的光线再次熄灭以后,跟着队伍走上了舞台中央的大台阶。
他个子高,在排队形的时候就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这也是整个舞台上看出去视野最高、最广的位置。
灯亮了,台下的观众们又鼓起掌来。
礼堂里的音箱播放着悠扬的乐声,舞台灯光照在脸上,皮肤渐渐发起烫来。待到一曲终了,秦淮的鼻子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鞠躬,转身,下台。直到跟着人群走出后台,嘈杂的环境音随着隔音门的关闭而瞬间变小的时候,秦淮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枭遥不知什么时候又跟到了他的旁边。他笑着,笑容和他平时的那种有些不大一样。枭遥小声道:“你唱歌,好听。”
秦淮完全不明白他的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自己又不是领唱,收音的麦克风也没有架在他面前,要说听到他唱歌的声音了,那纯属是扯淡。于是思索片刻,秦淮耸了耸肩,对他说:“你少哄我。”
枭遥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后面一个班级要演出的学生正好从楼道的那一边走过来,刚才安静了没多久的环境瞬间又变得闹哄哄的。枭遥清了清嗓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就算说了对方也未必听得清楚,于是又把嘴巴闭上了。
“秦淮!”吕一哲从人群里冲出来,跑到秦淮的面前,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他的扮相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就显得有些滑稽了——灰扑扑的破烂麻布衣,脚底下是一双翘了毛边的草编鞋,就连脸上都抹了黑乎乎的灰,配合他标志性的、乱蓬蓬的鸡窝头,居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
他哈哈笑着,一扭头,便和枭遥来了个四目相对。吕一哲一愣,颇有些意外地“哟”了一声,而后也对他招呼道:“枭遥!你也在这里!”
枭遥点了点头,向他问了个好。
吕一哲道:“哎,我记得你们班在很后面吧?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你们老师不抓你吗?”
“我是来后台帮忙的。”枭遥说着,从长袍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带着挂绳的学生工作证——秦淮和吕一哲难得同步地感叹,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个东西藏到袖口里的。他说罢,又把证件塞了回去,而后左右手上下一换,从另一边的袖口里,拿出了一颗糖。
他伸出手,将手中的糖递给吕一哲,道:“这个给你。”
“什么?”
吕一哲接过,摊开手心一看,说道:“糖?”
“嗯,”枭遥道,“夹心的。”
他话都没说完,吕一哲便已将糖纸拆开,把糖果丢进了嘴里,“嘎嘣”两下咬碎了。
“吕一哲别聊了!过来排队!要上场了!”
听见有人在催促了,吕一哲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对着枭遥竖了一个大拇指,示意这糖确实好吃,而后对着他与他身旁的秦淮说道:“走了啊!”
秦淮冲他抬了一下下巴,算是招呼了。
待人走后,周围又静下来。方才秦淮他们班下场之后,学生们便都散开了,有的选择回教室,有的选择绕到观众席后面去看个热闹,因此楼道里基本都走空了,就剩了秦淮还在这里。
他瞄向枭遥,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顿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忙将视线收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继续目视前方——他的前方是一扇杂物间的门,没什么可看的。
枭遥对他道:“你一会儿回教室吗?”
听见这个问题,秦淮想了想,回答道:“嗯。”
虽说回教室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能做什么。绕去观众席看接下来的表演吗?他也没有多大兴趣。比起这些,他大概还是更加希望自己能把作业提前写一点,那样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少带两本书。
“一点都不愿意再待会儿吗?”枭遥似乎对他的答复不太满意,说道,“再过几个节目就到我们班了,你就不想看看我这个扮相是要演什么?”
秦淮看着他,毫无起伏地讲:“不是很想。”
“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
枭遥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开学了,更新频率基本上会比较乱了,专业的缘故所以每天回到寝室都半死不活的,精力和时间不是很够。
大概率会像最近一样,把两章合在一起写。虽然更新次数少了,但是字数还是差不多的。
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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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他原是不想留的,就算是看看热闹,也打算毫无存在感地去观众席最后面找个空位待着,但枭遥拽着他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拉扯半天,他衬衫胸口的扣子都崩了一颗。至此,秦淮这才勉强答应,陪着枭遥待在后台。
说是后台,其实就是舞台两边被幕布遮住的侧台而已,空间不算特别大,靠墙的地方还堆了不少桌椅和道具,总有人要走来走去搬东西,也难落脚。秦淮总感觉自己怎么站都会妨碍到其他人,于是说:“我还是回去。”
枭遥在旁听见这话,手中整理文件夹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抓住秦淮的袖口,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秦淮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在这里帮不上忙,还碍事。”
“那你就跟在我旁边,近一点,就不会被别人磕碰到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秦淮是在给他告状别人冲撞他似的。
秦淮有些发笑。
他想不通枭遥为何非要他留在这里,也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待在这儿的必要。但看枭遥的态度,是怎么着都不会让他走了,万一再拉扯起来,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崩掉一颗衣扣。
秦淮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找个理由先出去待会儿再说——毕竟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冷了,出去拿外套。”他对枭遥讲道,甩开对方的手,转身往外走。
枭遥复又拉住他,问:“你不会趁我不注意走掉了吧?”
秦淮点了一下头,道:“我会的。”
然而,这句话一出,枭遥却把手松开了。说不走的时候怎么都不信,这下说要走了,反倒是不再拦他了。秦淮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干脆也不想了,转身往门外走去。
上场之前,秦淮把厚外套挂在了外面楼梯的扶手上。他按照自己记忆里的路线找过去,却发现外套并不在那里。秦淮疑惑,扒在扶手上往下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顺着金属扶手滑了下去,正挂在下面一层楼的拐角处。
他叹出一口长气,迈步向下走。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回教室给你拿抑制剂,好不好?”
“不……好……”
楼道空荡荡的,即使是压低了音量的对话,在这样的空间里也能被放大很多。秦淮脚步一顿,探头看过去。
下面一层楼的楼梯拐角处有一间公共卫生间,听声音,应该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你放开我,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其中一人又这样问道。
这声音其实有点耳熟,但秦淮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就听那人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一字一顿地讲了一声:“丁斯润。”
秦淮倒吸一口气,而后不自觉地将这口气提在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他来得未免有点太不巧了。
片刻过后,卫生间里走出一人。秦淮觉得看人八卦不太道德,于是忙将脖子缩了回去,直愣愣地面对墙壁站了一会儿,待到脚步声远去,这才轻手轻脚地继续下楼去。
越往下走,空气中那一丝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味道便越发明显。秦淮神经紧绷,生怕自己会被影响,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对于Omega的信息素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后颈处的腺体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发热,也没有隐隐作痛。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接触得不够多,侥幸罢了。
秦淮拿上自己的衣服,匆匆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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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淮回来之后,枭遥的表情就有些古怪,尤其是当秦淮被人挤得不小心撞到他的身上的时候,枭遥的脸色尤其难看。但就算是这样,枭遥也没有问什么——尽管秦淮有种直觉,他应该是想要问什么的。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枭遥准备上场之前,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拿来塞到秦淮的手上了,这才开口说了一句:“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
虽然这说的是个问句,但他的态度却没有任何请求的意思,东西也是直接怼到秦淮怀里的。后者完全不晓得枭遥又在生什么气,一头雾水地接下校服外套,看着枭遥在黑暗中走上台去。
“啪”地一声,场灯开了。
带着淡淡橙色的灯光在一瞬间倾泻于舞台中央那少年的身上,他的发顶,他的双肩,被光描出一片模糊的光晕。而后音乐声起,枭遥一手背于腰后,慢慢转过身来。
这是秦淮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悲痛、绝望,双眼之中仿佛承载着万千河山的重量,令人动容。
紧接着,一声枪响!
秦淮站在侧台,舞台的音箱就在他头顶,这突如其来的音效直接把他吓了个哆嗦。秦淮脱口暗骂一声,再往台上看去时,枭遥已经倒下了。
他那长袍的衣摆皱巴巴地铺在地上,配合背景音乐中的念白,让观众的心也随之被紧紧揪起。
“先生!先生!”
就在这时,在舞台两侧等待上场的、穿着青黑色学生服的学生们冲了出去,口中高声喊着“先生”,踉踉跄跄地扑上去,聚在倒地的枭遥周围。
“啪!”场灯灭了。
虽然环境暗下来,但秦淮站的这个位置还是能看清台上所有人的行动——就见那些学生们迅速散开,分成几小群站到舞台的各个角落,枭遥则蹑手蹑脚地从他们的后面爬了出来,手脚并用地压低身子从旁退场。
秦淮:“……?”
枭遥的戏份到此结束。
“你……”秦淮欲言又止。
枭遥站直身子,缓步向他走来,神态自若,仿佛刚刚鬼鬼祟祟在地上爬行的不是他一样。他走得离秦淮近了一些,而后从对方的手中拿过自己的衣服,接着秦淮的话说道:“我怎么了?”
秦淮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重新热闹起来的舞台,问道:“你演完了?”
“演完了。”枭遥点点头。
秦淮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最后闭上眼,别开脸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看枭遥上场时的那个模样,他还以为对方是个怎样重要的关键角色,少说得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台上,可秦淮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枭遥连一句台词都没有,刚上去没过几分钟就杀青了。
“我们去观众席看吧。”枭遥说道。
秦淮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从后台到观众席,直接走这层楼的楼道是走不通的,要先下一层楼,再从那层楼的走廊绕过去。秦淮双手插着兜,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鞋尖,走在枭遥的身后,和他保持着四节台阶的距离。
从平台走向楼梯,又下了楼梯到达平台。秦淮神游着,并未发现枭遥在某时已停下了脚步。秦淮一个不注意,一脑门儿撞到了枭遥的背上。
“你又干什……”秦淮脱口要骂,但话还未说完,肩膀就被人推了一把。
枭遥用的力气并不大,与其说是真的想把他推倒,不如说只是在泄愤——虽然也并不知道有什么愤可泄的,但秦淮就觉得他像是在“泄愤”。
“有病?”秦淮后退两步稳住重心,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烦躁地骂道。
枭遥正看着他,即使与他目光相对也毫不退让。他拧着眉,嘴角下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淮,看着看着,眼眶就有点湿润了。
秦淮不明所以。
“你身上有Omega的气味,”枭遥嘟囔着嘴说道,语气硬邦邦的,“我要跟老师举报,你早恋!”
秦淮人都懵了。他疑惑地“啊”了一声,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枭遥这莫名其妙的逻辑,立即下意识反驳道:“你犯什么毛病啊?”
枭遥还是咬着牙,气呼呼的,也不解释,就管自己在那里重复那句话:“我要跟老师举报,你早恋!”
秦淮抬起手,朝着枭遥的肩膀用力推了一把。相比枭遥推他的那一下来说,秦淮用的力气可就不算小了。枭遥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些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秦淮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驳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话音落下,枭遥立刻一个大跨步冲了上来,又朝着秦淮推了一把。
秦淮怒火中烧,一脚踹过去,骂道:“你发什么神经!你要问你就给老子说清楚!在这里跟个哑巴一样屁都不放一个!还动手!什么意思?我顺着你你就真觉得我好欺负吗!”
枭遥被他一脚踹到地上,吃痛地闷哼一声。秦淮下手并未收着劲儿,这一下应该是很疼的,但枭遥却并未因此停住动作,而是立刻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又朝秦淮扑去。
秦淮肺都快气炸了,不知道这个人一天到晚都在发什么疯。他摁住枭遥,大声喊他道:“枭遥!”
枭遥充耳不闻,挣开他抓来的手。
“枭遥!”
枭遥还是听不进去。
“枭遥!”秦淮再次将他踹开,道,“你再这样莫名其妙的,我可就真不让着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威胁起了作用,枭遥的动作居然停了下来。在刚刚几回合的推搡之中,他的眼镜早被弄掉了,发型也变得乱七八糟的,一缕刘海从旁滑落,晃晃悠悠地挂在他的眉前。
枭遥盯着秦淮的眼睛,突然,猝不及防从眼眶中掉落一滴泪。
秦淮懵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既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哭。就算真的觉得委屈,那也应该是秦淮才对啊——莫名其妙被打的是他,莫名其妙被指认“早恋”的也是他,枭遥到底是在哭什么啊!
“你……你……”
枭遥抽抽嗒嗒的,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半天都没能讲出接下来的内容。秦淮没有耐心听下去了,开口打断道:“我什么我?你说不清楚话你就不要说,哭什么哭?”
“你……你……”枭遥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恶狠狠地说,“你早恋!”
“你神经病!”秦淮立即接话,骂他道,“你是在放什么屁?瞎说八道也要有证据吧?证据呢?来,你说我早恋,你先说服我,我看看是谁跟我早恋,我怎么不知道!”
枭遥上前一小步,道:“你身上有Omega的味道!”
“证据呢!”
“这就是证据!”
“你莫名其妙!”秦淮翻一个白眼,抱着胳膊坐到身后的台阶上,说道,“而且!就算我真的早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枭遥愣住了。
他慢慢垂下眼,似乎这句话真的给了他一些打击。他垂着脑袋,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秦淮有些看不下去,抬起手拽住枭遥的袖子,把人拉到自己旁边,示意对方坐下。枭遥应该是真的冷静下来了,也不反抗,小步小步挪到他旁边,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你脑子清醒一点没有?”秦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到枭遥手里,说道,“清醒了你就跟我讲讲,你是干什么非得来这么一出?来,说给我听听。”
枭遥捏着手里那包秦淮给他的纸巾,紧紧抿着唇,半天没出声。
秦淮叹出一口长气,又把纸巾从枭遥的手里拿了回来,打开,从中取出一张。他揪住纸巾的一个角,手腕一甩,纸巾便展开了。他粗暴地把这张纸拍到枭遥脸上,纸巾立刻显现出两条泪痕。
“哑巴啊,说话!”秦淮道。
枭遥吸了吸鼻子,抬起手将粘在脸上的纸巾揭下,说道:“你从拿外套回来以后,身上就有一股Omega的气味。刚刚下来的时候,在这层楼我也闻到了。就在卫生间附近,很浓。”
他这么一解释,秦淮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虽说学校是不允许学生们谈恋爱的,但身在青春期的孩子们总是情感比较丰富,难免有人是会偷偷触红线的。而一般来说,像艺术楼或者综合楼这种人不多的地方就成了学生情侣们的相会地点,这些地方的卫生间尤其是重灾区——这里的卫生间基本没什么人来,都很干净,也没有什么气味,门口更没有监控,要拉个小手抱一抱什么的,在这里是最方便的了。
枭遥误会了他,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秦淮哭笑不得,说道:“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枭遥扭头看他,说话的声音轻了许多,“你是不是跟个Omega在这里……在这里……所以才沾上气味的?”
他在说到“在这里”的时候,好半晌都没能讲出来“在这里”干什么。秦淮注意到,他的耳朵很微妙地泛起了一丝绯色,很明显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了。
秦淮一巴掌扇在枭遥的后脑勺,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枭遥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我说对了吧。”
“说对个屁!”秦淮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是路过,你能明白吗?路过!气味是不小心沾上的。”
枭遥看向他。
“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秦淮说,“先前说要跟我做朋友,要跟我玩儿的是你,现在这样闹来闹去的也是你。你就不能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吗?你难道是三岁小孩吗?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他这一连串的话出来,直接将枭遥堵得哑口无言。不过说实话,要真这么算起来,确实是枭遥理亏,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秦淮还在继续道:“还有,我不是脾气好的人,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是会骂你,我就是会揍你,谁都不是例外,就算是吕一哲,他跟我玩儿了那么久,我还是不会留情。你要是忍不了你就不要忍,你走就是了,每次都哭鼻子算什么?难道是我欺负你吗?”
枭遥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安静许久,枭遥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说:“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秦淮也从他口中听过许多次了,多到数都数不清楚。
秦淮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想听。”
说罢,两人缄默无言。
秦淮和枭遥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并排坐着。楼上礼堂里热闹的声音闷闷地透过隔音门传出来,能听见音乐、欢呼,还有偶尔出门来的学生们的谈话声。
但这层楼的楼道静悄悄的,只有秦淮起身离开的脚步声回响着。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们吵架了
秦淮拖着步子走回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学生们都搬着椅子跟朋友们坐到一起,有说有笑地看着智能白板上显示的学校礼堂里的联欢会画面。整个屋子里闹哄哄的,吵得秦淮头疼。
他拉开自己座位的椅子,几乎是如跌倒一般坐了下来。
桌面上还铺着他只写了一半且离开时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数学练习卷。秦淮看了一眼,觉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将卷子一抓,甩进了桌兜里。
他靠着椅背坐着,侧首看向窗外教学楼前的那几棵银杏树。
“丁斯润和罗京呢?怎么还没回来吗?”讲台上,时含沙伸长脖子朝底下张望一圈,并未发现她要找的人的身影,于是开口问道。
坐在前排的有个学生回答道:“应该是还在综合楼看演出吧,要不要我帮老师喊回来?”
时含沙想了想,点了一下头,说道:“那你帮我把她俩叫回来吧,就说我有事儿要交代。”
那学生应了一声,拉着自己旁边的朋友,便起身跑出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