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明说是在说谁,但严鸣瞬间就知道是在说自己,他咬牙:“你比我好到哪去,家里那几个,你比我都怕,还有脸笑话我?”
蒋亦疏额角一抽,难得有些绷不住,恨恨道:“你这做大哥的都没有做出好榜样来,他们自然都学了你的性子!”
萧寒锦一直都是和严鸣接触,还没有见过他家里其他什么兄弟姐妹,听蒋亦疏的意思,恐怕是和他一样的脾性,可能更顽劣些。
这俩人每次见面向来只吵一次,这会任由蒋亦疏挑衅,严鸣不为所动,他们都吵不起来。
如萧寒锦所想,喝过凉茶,吃过点心,这两人就勾肩搭背地离开了,只是临走时还不忘给萧寒锦使眼色。
三日后。
朝廷的旨意就传到了陵阳县。
得知此事的商户们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倒也不是他们没有做好准备,当初县令新官上任,就曾排查商户们的铺子田庄收益收成,他们应对自如。
可如今要查他们的不是陵阳县的父母官,而是从圣京来的监察御史,若是真被查出有什么问题,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商户们再次齐聚到孔家,冷静如孔祥都面色不虞,更别提曹成了。
他急的恨不得跺脚:“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查起来了!”
孔祥瞪他:“慌什么,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只要不出意外,定然无事!你们可都要将账本藏好了!”
“瞧你们一个个慌得。”严鸣倚着椅子扶手慵懒的说着,满脸都写着得意忘形,“只要有门路,还怕被查不成?”
“贤侄这是什么意思?”孔祥眯了眯眼问道。
严鸣轻啧一声,颇为不屑的解释着:“如今要来的监察御史,可是先前陵阳县的百姓,有这份情义在,再加上金银珠宝,他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真是陵阳县人,确实好办,只要找他们家里去,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总会有他们的亲朋能拿来威胁。
只是孔祥却对这番话存疑,他不动声色询问道:“我听说,你这段时日与萧寒锦走的很近。”
严鸣不甚在意点头:“若是像诸位叔伯们一样,上来就针锋相对,他又怎会对我笑脸相迎,全然信我?”
“你的意思是,萧寒锦已经决定去讨好监察御史了?”曹成大惊,“若是让他得逞,再反过来咬我们一口,那如何是好?”
“金银收买当真可靠吗?”魏康也狐疑发问,他态度倒是不如曹成明显,但隐约也能瞧出心动来。
严鸣嗤笑:“御史大人从前的家在双桥镇,诸位叔伯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去查证,这段时间要么将账本藏好,要么就去讨好御史,叔伯们见多识广,自然是要比我懂得多。”
几位商户对视一眼,却是都信了几分。
严鸣向来是吊儿郎当的性子,但如今都快要火烧眉毛了,还能这样冷静,可见是真的有法子,毕竟他们不信,哪家商铺是没有阴阳账本的。
再想到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和萧寒锦和蒋亦疏混在一起,那蒋亦疏可是县令的外甥,有什么也能先知道,这会连严鸣都知道了,他们就是不信也得试着信。
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严鸣自觉做到了他该做的,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这次他没有提前离去,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潇洒姿态做的很足。
越是这般,就越是叫这些人觉得,他是故意要看他们焦头烂额。
“贤侄说得有道理,只是此事还需再考虑,若是朝中真缺银两,咱们捐些善款,保不齐能得上面青眼。”孔祥摸着胡子点头说着。
他这话说完,曹成脸色都变了,魏康和彭济也是神色各异。
严鸣恨不得大笑,这些老东西都是个顶个的抠门,恨不得全天下的银子都进入他们的库房,怎么可能捐善款。
何况若真要捐,几万两银子都不够使。
他们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小县城做生意,便能赚这些,还和账本有出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话说来就是逗人笑的。
“诸位叔伯们若是有空闲,家父想请你们去府上吃顿便饭。”严鸣笑说。
“……你父亲不是已经不能言语了?”魏康眯了眯眼,觉得他是在说笑,“贤侄可不好拿你父亲开玩笑。”
严鸣扬唇,露出一口白牙:“淌着口水还是能说几字的,好歹是最了解父亲的,拼凑一会也就知道了,叔伯们商定好时日便直接过去吧。”
他说完就离开了。
魏康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他爹变成现在这样,该不会真和这小子有关吧?
严鸣离开孔家直奔奇异宝斋,萧寒锦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碰面的据点了,他一脚踏进后院就开始笑,越想越觉得有趣,最后大笑不止。
“撒癔症了?”萧寒锦将一枚枣子扔过去。
严鸣一把接住,直接囫囵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得意道:“那是,你都没瞧见,那群老东西被我忽悠的眼睛都亮了,八成一会就要派人去打听了,双桥镇那边如何了?”
“你在怀疑我办事吗?”蒋亦疏缓步走来,“前几日就在做了,就算他们去问,也只有相信的份!”
“老奸巨猾!”严鸣直白夸奖,而后看向伸手接夫郎枣核的萧寒锦,“你也是,你是最奸的那个!”
萧寒锦抿唇:“就当你是在夸我。”
奸诈,作奸犯科,奸夫□□……
凡是带这个字的,在江以宁目前的认知中都不是好词,他不喜欢这个字,也不觉得这是夸人的话。
他觉得严东家是在骂二寒,不禁有些不高兴,吐枣核的速度都变慢了,枣子在嘴里含着,滚过来滚过去的,
“你把枣核咽了?”见他迟迟不吐,萧寒锦说不上来是震惊还是惊恐。
“我是瞎子,又不是傻子……”江瞎子有些不高兴的反驳着。
萧寒锦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蠢,他笑了起来:“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不想吃枣子了?吐出来给我。”
“他怎么骂你啊?”江以宁凑到他耳畔用气音小声问着,语气委屈又难过,听着都快要哭出来了,“那个字不好,我不想讨厌他……”
“我们江以宁现在懂的越来越多了,不过严鸣兄只是在开玩笑,他也是这样说蒋兄的,玩笑话而已,别不高兴。”他低声安慰着。
严鸣虽然吊儿郎当,但还算细心,敏锐察觉到不妥,和蒋亦疏对视一眼,抬手打了嘴巴一下,他呸了一声讨笑道:“瞧我这臭嘴,说话就是不过脑子,宁哥儿可别讨厌我,我认错认错!”
“那、那好吧。”江以宁乖乖应着,还不忘学着二寒先前教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萧寒锦紧紧盯着他,嘴都快咧到耳朵跟了。
“查的如何?”
孔祥弯腰参拜神龛, 一只手拿着香,随意插进香炉中,侧过身子看向赶来的管家。
虽说他们都信了严鸣说的那些, 但也得派自己人过去瞧瞧才行, 这样的事自然是能小心就小心,否则连栽跟头都不知道为何。
管家微微点头:“已经打听清楚,双桥镇的万家村确实有一家儿子高中举家搬去圣京住的,他们那些穷亲戚还在村里,也都一一问过了。”
“做好准备, 任凭什么刚正不阿的人,只要银子砸下去, 就没有能不为所动的,若真有, 也定然的银子砸的不够!”孔祥沉声说着, 他就不信,如今连国库都空虚了,那些官员还能自命清高。
“那萧家那边……”
“暂时不用管, 他的账本显然也有问题,若想打动圣京见多识广的重臣, 可不是他赚的几千两银子就够的。”孔祥嗤笑,“也好叫他知道, 什么叫不自量力。”
不只是孔家,其他商户家也都有派人去查证, 有县令和蒋亦疏提前安排,他们能查到的自然也都是想让他们查到的。
这头有动作, 另一边的萧寒锦几人立刻就知道了。
这会只是刚开始,有个风吹草动都容易打草惊蛇,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任自流,严鸣也不再去参与他们的“聚会”,免得他一去就被那些老东西问东问西。
何况如今那些人很放心他和萧寒锦解除,毕竟还有个蒋亦疏,若是有什么消息,都能提前告知。
严鸣轻笑:“别看他们平时关系甚好,若真有什么事,怕是都要互相撕咬!”
“这样勾心斗角,还能维持表面和平,也是厉害。”萧寒锦不由得感慨着。
虽说前世见惯这种事,但没想到如今这里更严重些,严重到这些人竟没有感觉半分不对。
蒋亦疏道:“彼此心知肚明,只是还做不到彼此脱离,几家报团垄断市场,总好过人心不齐,彼此猜忌对付,反而会让资源分散。”
萧寒锦嗤笑一声没再多说,左右将那些人视为一党就是了,最好这次就将那几家商户打散解决,否则他久居县城,总会有更糟心的事等着。
不管是他们还是那些商户,都是各怀心思,也都在静静等着那日的到来,这段时间萧寒锦反而更安静了些。
一但静下心,反而有精力去想其他事,如今的后院确实够住,但也仅仅限于够。
先不说他日后会不会有孩子,单是下人们都快住不下了,他若是再在这里挤着,那就有些不像话了。
思来想去,他和江以宁商量过后,就让阿瑞去找牙人阿四说这事了,那种雕梁绣户的亭台楼阁他深知自己如今买不起,但买间够他们住的宅院还是可以的。
买了铺子买宅子,阿四听着都觉得羡慕,谁家铺子一开几个月,就能在县城买大宅子了?
他赶紧开始四处奔波,恨不得将自己手里顶好的宅子都卖给他。
这事瞒不住,只是如今他越高调,那些商户们便更相信严鸣的话,对他这里也就更放松些。
阿四按照他的要求,寻了几处宅子,急匆匆的就过来叫他去看了。
“萧东家,宅院我给您瞧好了,有几处比较符合您说的,您现在可有功夫跟我去瞧瞧?”阿四抹了把汗询问道。
“有功夫,且稍等片刻。”
萧寒锦说完便回屋里叫江以宁,这样的事他自己可不好做主的,也得叫上小瞎子一同去瞧瞧。
县城这些有来往的,都知道萧寒锦是何等的疼爱夫郎,据说成婚都快两年了还没动静,这都不纳妾不休的,可见是真喜欢了!
不过若换了旁人,他们肯定是觉得不值的,但萧夫郎确实不错,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如今天气还暖和着,江以宁照旧穿着浅青色的衣裳,和萧寒锦一同上了马车,阿四则赶着牛车在前面带路。
这些宅院倒是能瞧出来,大概都是先前略有些资产的人家住过的,内里的东西虽然有些破旧,但格局品味倒是还残留着。
住的地方要格外仔细检查,萧寒锦最满意的是一套二进的院子,大门里面还有一道门,打开才正式进了宅院里,一间大厢房,还有两间东西厢房,最主要的是,厨房里的格局他很满意。
别的不说,做饭这事他是要包揽的,自然得选自己看的顺眼的。
“萧先生是老顾客,我也不瞒您,您若是满意,我们这边还和之前一样给您修补打扫,这几处,您可有满意的?”萧寒锦全程神色淡淡,阿四就是有心要价,都拿不准他看中了哪一处,要是都没看中,他再提价格的事就要讨人嫌了。
萧寒锦偏头去看江以宁:“你觉得哪个好?”
阿四顿时明白了,他赶紧笑着从头到尾再和江以宁介绍一遍,细节的地方都没含糊带过,说得请清楚楚。
若是问江以宁想吃哪家的饭食,他点起来毫不费力,还能挑着贵的买,可这会问他的是几百两的宅子哪处好,这他哪里敢随便开口?
“萧夫郎,旁的不说,挑大的总是好的,您俩住不完,日后总还有添丁的时候不是?”
阿四这番话误打误撞地撞到了江以宁心坎里,他觉得对方说的很对,一进的小院睡觉的屋子都有些少,以后他生孩子,男女都有,不能住一起的,还得是大宅子才行!
既然都决定买了,挑着最实用的买,应当是不会有错的。
萧寒锦盯着他,清隽秀丽的脸上满是纠结,他就知道,小瞎子这是在考虑未来孩子住哪里的事。
果不其然。
他刚收回视线,小瞎子就拽了拽他衣裳,仰着头看他,呐呐道:“不如、不如就,大的不?”
“好。”萧寒锦点头。
一问一答,做决定,全程都快的让人心惊。
旁边的阿四甚至没反应过来,还在微笑着看着这对夫夫甜蜜交谈。
“啥?定那个是吧?好嘞,我回头去拿字据给您看,萧老板您这突然决定,我都惊着了,您这有魄力啊!”阿四听似谄媚的发言,实际真的震惊欢喜。
让他最意外的是,这次的宅院要比先前的铺子贵上两倍不止,萧东家居然就一口定了,连价都没砍,可见是真的听夫郎的话!
萧寒锦这样信任他,阿四自然不能叫对方失望,一天内往铺子里跑了好几趟,硬是几个时辰把这宅院的房屋地契全都给他办好了,傍晚就带着人去打扫宅院了。
速度之快,不禁叫人咂舌。
严鸣扬起笑脸:“萧弟,搬迁时可要告诉我们,得去同你暖房!”
“你给他送些厨房用具,锅碗瓢盆安排好,保管他填饱你肚子。”蒋亦疏笑说,“我那还有收着的古玩镇纸,一张紫檀桌,也给你,如何?”
“不错,文房四宝也顺便送我一套。”萧寒锦毫不客气开口。
严鸣立刻接话:“那我送吧,老东西书房有一套,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
这几个月,三人书房都进过几百回了,里面有什么东西早就烂熟于心,萧寒锦又不是没有,还要多余的?
萧寒锦眉眼温和:“大夫说他眼睛快能视物了,先前都是用沙盘练字,现下得用好的文房四宝了,我书房那些都是几百文随便买的,不能给他练字用。”
蒋亦疏和严鸣:“……”
虽说一套文房四宝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这礼物总觉得送的有些难受,也说不出个缘由来……这两人就非要时刻不离口吗?!
“罢了罢了,真是受不了你们。”严鸣打了个冷颤,“也亏得你现在有闲心,他们怕是都顾着藏账本呢。”
“我没有那些烦恼。”萧寒锦笑的十分嘚瑟。
八月眨眼过去,先前早就立秋,进九月后天气有了更明显的变化,雨来时不再带着湿热,而是裹挟着阴冷。
每一次雨幕,都像是在将暖意缓缓抽离。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阴雨天,朝中派来的监察御史到了陵阳县。
县令赵砚稹亲自去迎接,奉为上宾,整个陵阳县好似都安静了,沿街叫卖的货郎们,声音都变小了,也能时常瞧见那些护卫们当街转悠督查。
萧寒锦虽然没去过圣京,但想也知道从圣京过来会有多漫长,居然这样快就到了?
“据说此次外派的御史们都是走的水陆,这几日有雨有风都没停,硬是顺着过来的,可见朝廷狠心要整顿风气了。”严鸣说,“这段时日还是小心为上。”
“那边如何了?”萧寒锦低声问。
严鸣轻笑:“没问题的,只管等着看热闹就是了。”
萧寒锦点点头:“房屋刚修缮好,还想着尽早搬进去,还是等此事平息再说吧。”
“也好。”
这时候特殊,没有哪家敢当街不务正业的晃悠,做那吊儿郎当之派,严鸣略和他通过消息就离开了。
铺子里的生意确实受到影响,常来的那些也都是安静吃过就离开了,萧寒锦倒是没太在意这些,毕竟民怕官是常事,不怕才不得了。
“看样子还要持续低迷几日,暂时关门吧。”萧寒锦说着看向在铺子里做事的几位,“先放五日假,这几日的工钱照旧算着,到时间你们自己过来。”
“是,东家。”
待他们将铺子里全都打扫整齐,萧寒锦也就回了后院,江以宁正和小夏凑在一起绣东西,说要绣好挂在新宅子的墙上。
“江以宁。”
“在这!”他立刻欢喜应声,抬脚就拿着自己绣制的东西给萧寒锦看,他双手摊开布,期待询问,“好不好看?”
萧寒锦挑眉,略有些迟疑道:“好看,这一对ya——”
“这对雁是不是也很好看?小夏说活灵活现的!”小瞎子立刻拿别人说的话来夸自己。
萧寒锦看了一眼小夏,不住点头:“是,她说得不错,活灵活现的。”
良心怪痛的。
第92章 查账
被县令安顿好的御史并没有格外关照县令, 先是将整个县令府的账目查了一遍,因为蒋亦疏和县令有亲属关系,连带着荷叶轩的账目也查了个一清二楚。
所得与交税都没有任何问题, 账目干净整齐, 每一笔细小的项目都算的格外清楚。
这样的账本是他们最爱查的。
监察御史万曾文捋着胡子轻笑:“赵大人清廉,外甥肖舅,账目也是做的格外漂亮。”
“如此赞誉,愧不敢受,他亦是请账房先生做的, 平时吊儿郎当惯了,只能如此。”赵砚稹这话格外谦虚, 他孤身在外上任,也怕自己言语不当, 会牵连府城的家人。
何况, 他这般说辞,若是账目真有问题,还能直接推到账房先生身上, 只是小小退路罢了。
蒋亦疏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到底不曾反驳。
万曾文挑眉, 显然对这账房先生很是感兴趣,他不由得失笑:“当真厉害, 若朝中也有能将账目做得极其漂亮之人,想来, 也就不会有人敢肆意妄为了。”
虽说听着是夸奖,可他们都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便只好陪笑不应声。
方才查的那部分账目都是萧寒锦带着温中和张元做的,自然是不会有错且格外好看, 蒋亦疏怕自己接话,反而连累他们。
朝中这些老狐狸们说话都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他们话里会不会有陷阱?
见他们都笑而不答,万曾文也不吓唬他们了,直赞道:“赵大人慈爱仁厚,所以县城的百姓也乐于助人,这是陵阳县百姓的福气。”
“大人夸奖愧不敢受,下官也只是尽力做好分内之事罢了。”赵砚稹微笑说着。
“想来有县令坐镇,商户们的账目都如蒋公子这般好看,我也得打起精神去查看了。”万曾文笑说,眼底神色微变,“赵大人觉得该去哪家合适?”
赵砚稹不语,蒋亦疏却是直接接话,故作神秘道:“先前在我酒楼做账房先生的书生,如今已有自己的铺面,大人可愿一观?”
“如此甚好!”
赵砚稹虽不明白自家外甥怎么突然就“祸水东引”,但从他们的关系来看,应当不会有问题,他便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蒋亦疏是知道萧寒锦这阵子没开门的,毕竟因着这事,生意被搅和的实在差,但唯有十分配合,将御史送走才可。
后院,萧寒锦正在做饭,江以宁照旧和小夏凑在一起,绣那个像鸭子的雁,阿祥阿瑞则是在院内劈柴做事,总之各有各的忙活。
因此前院没有任何人盯着,以至于蒋亦疏在前面快把门敲烂了,江以宁才从刺绣中缓过神:“好像有人在敲门,阿瑞你去看看,我听到蒋东家的声音了。”
“得嘞!”阿瑞立刻放下东西,打开门朝前院跑去。
前院的大门一开,人直接傻了。
蒋东家,赵县令,还有个虽然不认识但只从气场就知道是大人物的人物……他先是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可能是主子说过要来查账的圣京来的大人。
他赶紧侧过身,伸手往前:“大人请。”
蒋亦疏:“你们东家和夫郎呢?”
“东家正在做饭,夫郎在院里休息呢。”阿瑞和蒋亦疏熟悉,对方也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他也就没隐瞒。
万曾文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阿瑞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走过一道门还有一道通往后院的门,万曾文才明白方才为何敲门半天才有人出来,当真隔绝了前院的声音。
人一到后院,江以宁就寻声望去,他只当只有蒋亦疏,便笑道:“蒋东家来了吗?刚好二寒在做饭了。”
“正君,县令大人和一位大人也在。”小夏低声提醒。
江以宁脸上的笑缓缓消失,他站起身欠身行礼:“不知几位大人造访,有失远迎,阿瑞去将二寒叫来。”
“别紧张,我们就是过来瞧瞧。”万曾文沉声说着,他仔细盯着江以宁,瞧对方视线不曾在他们这边停留,眼睛也好似雾蒙蒙的。
他就说这夫郎怎对他视若无睹,原是有眼疾。
陌生的男人在说话,江以宁便更紧张了些,就在他快要撑不住身形时,萧寒锦阔步从厨房走来,直站在江以宁身前。
他拱手,恭敬道:“不知御史大人与县令大人来,实在失礼,请先坐吧。”
万曾文看到他的瞬间眉毛高高扬起,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缘分在里面。
几人顺着萧寒锦的邀请坐下,虽是坐在院内,但万曾文如坐在自己书房似的,端正有气势。
他沉吟片刻,说道:“圣旨已下,想来我不说,萧东家也知晓我的来意。”
“是,御史大人奉命来查账本,草民自当全力配合。”萧寒锦说着看向阿祥,“去将账本拿来。”
阿祥立刻去屋内拿,阿瑞和小夏也将茶水一一放在他们面前,气氛始终有些冷凝,见到大人物,就没有不害怕的。
萧寒锦扭头看了一眼江以宁,小瞎子大概是吓到了,虚虚揪着他衣裳,却迟迟不肯挪步离开。
他安抚性地捏了捏江以宁的手,小声询问:“我送你回屋里可好?”
“不好。”小瞎子摇头,“人都在呢。”
客人都在,他要是就这样离开,显得很不知礼数,那样的大人物若是讨厌二寒,恐怕会欺负他呢,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萧寒锦没再坚持,他也不想表现的太格格不入。
好在阿祥很快将账本拿来,刚放到万曾文面前的石桌上,他身后的随从们就要去拿,显然这些人都是经过特意挑选的,也都能看得懂账目。
万曾文却制止了他们:“不用。”
他亲自动手翻开账目看了一眼,因为现在的铺子刚开没多久,账本并不多,刚一翻开,万曾文就莫名觉得舒服,每笔每项后面都记的清清楚楚,连一文钱的错漏都不曾有。
他很快就将一本翻完,虽说他有私心,却也没有格外优待,半个时辰,硬是全都看完了。
他不由得看向面前的青年,笑道:“这账本可是你亲自登记的?字迹工整漂亮,是读过书的。”
“学生不才,仅有秀才功名在身。”萧寒锦敛眉说着。
“为何不继续读了?”万曾文好奇,在他看来,萧寒锦模样俊朗,聪慧仁善,能写会算,这样的人若是能继续读,来日定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