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不怕……”他口齿不清,含糊地好像在说梦话。
“大家……会再见的。”
南乙叹了口气,一边用手指偷偷卷着秦一隅的头发丝,一边自言自语:“应该录下来的。”
“嗯?”
应该录下来发给南嘉,告诉她这个人真的没那么神经,他也有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优点,而且他真的非常爱我……
这样更像狡辩了。
秦一隅从他肩窝抬起头,迷迷瞪瞪望着南乙,眨了眨眼问:“你怎么又笑了?笑什么……”
“没什么。”
“说啊。”秦一隅喝醉了像个小孩儿似的,“你把我急死了。”
南乙勾着嘴角,靠到他耳边小声说:“就是突然有点儿想亲你。”
话音刚落,秦一隅直接就凑了上来,但被南乙用手掌挡开,推了回去。
“但现在不行。”他偏了偏头,笑着说。
几分钟后又收到了新消息,但南乙顾着和秦一隅闹,没工夫查看。
[姐:你喜欢就好。]
[姐: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其实还挺开心的。一想到你,我就总担心,一个人要是长时间泡在过去的伤痛里,就算哪天真的走出来了,解脱了,可能也习惯不了,说严重点儿,没准儿会丧失感受到快乐的能力呢,这多可怕啊。还好现在,你身边有一个能让你慢慢习惯去接受幸福和快乐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姐:晚安小乙,睡个好觉。]
一大帮子疯疯癫癫的家伙离开后,这条街空下来,比往日更萧条,更沉寂。
所有乐手搬离园区的那天,门口的粉丝哭得稀里哗啦,仿佛真正离开的人是她们似的,戒断反应重得不得了。
网上的乐迷也没好到哪儿去,明明已经官宣停播两周了,还在意难平。甚至有疑似CB的工作人员出来爆料。
[出事儿之前的那个直播淘汰赛,不是有两支乐队没来得及公开现场票数吗?其实当时已经统计出来了,wxjl是960票,hxsk是1027票。]
[woc所以恒刻是全场第一???]
[草,我看到这个全场第一更意难平了,恒刻的全胜号啊]
[啊现场压票那么严重,海鲜烧烤都有1000+的票数吗???]
[算了一下2组四支乐队总票数是2548,1组三支总票数是2448,加上殷律挑战成功,所以如果当时直播继续下去,还是不烬木淘汰……其实恒刻已经尽力拉平差距了,毕竟只有三支乐队,这个赛制就不太公平。]
[好多1组的乐迷都没被抽中,这样都只有一百票的差距,如果公平点,说不定1组真的能以少胜多。]
[不行我得缓缓,《幻音》但凡是第二我都不至于这么不甘心]
[《幻音》不可能第二的,能搜得到的现场repo都一致公认幻音全场最佳,也是目前为止热度最大后续讨论度最高的live]
[唉该死的节目组该死的前金主,局子里蹲一辈子都弥补不了我的遗憾!]
而除此之外,在此期间,另一件事也登上热搜。
[秦一隅手伤]
最开始是某些论坛有人爆料他之前提到的手伤是假的,只是为了给后来揭发南乙被潜规则的事做出的铺垫,后来越传越离奇,甚至有人说秦一隅就是为了卖惨,给恒刻之后必将进行的巡演攒流量。
但也存在很多不相信的声音。
[秦一隅和卖惨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真的是好新奇的搭配呢]
[但是他确实在比赛期间都没有弹吉他啊,就他的脾气,他忍得了不弹??他不给你弹出花不错了。]
[怎么感觉就是有预谋的黑水军啊,话术都差不多,该不会我们出道全胜的新人乐队真的要巡演了吧?]
但当事人秦一隅对此并不在意,正松弛地在严霁家里吃火锅。
“你这是买了多少牛肉啊?”严霁一盒一盒拆开,“这么多种,之前你说要我帮你收的那个大快递,不会就是这些牛肉吧?”
“不是啊。”秦一隅本来切着西红柿,说起这个突然抬起头,用脚把厨房门关上,“那个快递好像明天才到,你一会儿可别说漏了嘴让小乙知道啊。没告诉大喇叭窜天猴吧?”
听到这个外号,严霁被逗笑了,尝了一口锅底,把整锅汤转移到电火锅里。
“没有,放心吧,不过他明天也在这儿,会不会直接把你快递拆了我就不知道了……”
“嚯,这意思是炮仗同志今儿在你家过夜?可以呀小严。”秦一隅欠嗖嗖撞了撞严霁的肩。
“喝大了送他回学校也不方便,上次就差点儿闹笑话,站在宿舍楼底下拽着我哇哇大哭,整栋楼都听见了。”严霁瞥了一眼,“你要想过夜,客房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就只能睡素觉。”
“啧。”秦一隅拍了拍他的胸口,“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是东西?下回我也拽着你在你家入户大堂哇哇大哭,让整栋楼看你笑话。”
严霁是真相信这人做得出来:“别,我谢谢你。”
他们俩从厨房出来,把食材都摆好准备开涮,但南乙和迟之阳的游戏交战正酣,两人头都没抬一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专注得不得了。
两分钟后。
“啊!!”迟之阳一头撞在沙发上,气得左手打右手,“服了啊我怎么又输了!气死我了!”
南乙淡定地拽他起来,拉到餐桌前吃饭。本来正因为输了游戏伤心沮丧,食欲不振,神情恍惚地吃了一口严霁涮好的牛肉之后,迟之阳立刻复活了。
“我操这肉真好吃!小乙快吃!”
“你怎么不让我吃?”秦一隅用筷子打着他的筷子。
“我不让你吃你就不吃了吗??”
见南乙被两人吵得头疼,严霁笑着转移话题:“这两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隅,你不打算解决一下吗?”
“什么沸沸扬扬?”迟之阳问。
秦一隅挑事儿:“他说你是沸羊羊。”
“你!”
逗完迟之阳,秦一隅才认真道:“我知道啊,就我手伤的事儿嘛,放心,我有分寸,一会儿吃完饭我就把之前治疗的CT啦病历啊什么的都发过来,我发小那儿还有我当时复健他拍的视频呢,我全给发上去,爱信不信。”
南乙有些难受。
手伤在秦一隅心里始终是个疙瘩,是一开始甚至会因此放弃音乐的坎儿,自尊心和骄傲让他硬生生瞒了这么久,却为了他的复仇计划,硬生生向所有人揭开这个伤疤。
现在还遭到质疑,换做以前的秦一隅,早就发疯了。
“这一次的讨论来得莫名其妙。”严霁给每个人倒饮料,“应该有人在背后搞鬼。”
秦一隅给他夹了满满一筷子牛肉:“不是应该,就是事实,而且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迟之阳好奇,耳朵尖儿跟着动了动,“谁啊?”
“无落的经纪人吧。”南乙说。
“没错,就是他。”秦一隅靠在椅子上,盯着咕噜咕噜煮着的火锅,“离开CB之前,许司找到了我,把这几年他收集的一些资料给了我,里面很多都是当年于昇非法转移我音乐版权的证据。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于昇发现了,他现在也一脑门官司,怕我找他麻烦,所以主动打电话找我了。”
“他还有脸找你!?”迟之阳筷子往桌上一砸,“让他去死!偷人东西的狗玩意儿……”
秦一隅笑了,继续说:“他说想和我私了,再签一份转让协议,把这些版权转回给我,然后表面上谁都不要再找谁的麻烦,粉饰太平。”
他可是宁愿玉石俱焚的人,私了?怎么想的?南乙想笑。
“我怎么可能答应他?我不仅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还要告他,让他赔钱,还要举报他和陈善弘之前搞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也让他入个编制,吃吃国家饭。”
“所以,你没答应他,他就找你麻烦了?”严霁说完自己都笑了,“好蠢,他以为这样就能影响到你吗?”
迟之阳拿起筷子继续吃:“是啊,你又不是第一次挨骂了。”
秦一隅怎么听都觉着这话不像是夸他的。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就想撕破脸吧,无所谓啊。”
严霁顿了顿,又问:“既然要打官司,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你爸,毕竟当初是他签的合同。”
“我找了啊。”秦一隅脸上挂着相当无所谓的笑,“可惜啊,他死了。”
饭桌上忽然静下来,只剩下火锅沸腾的声音,咕噜咕噜,热汽缭绕。
“这是好事儿啊!干嘛一个个露出这种表情。”秦一隅拿起杯子,挨个挨个碰了他们仨的玻璃杯,“我甩掉了一个定时炸弹,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南乙始终侧着头,盯着他的脸,心跳得缓慢。
“怎么查到的?”
“林逸青托人在国外的赌场找了个遍,发现他一年前就死了,嗑药过量猝死的。别说,这个死法还挺摇滚的,国外好多乐手都这么没的。”秦一隅嘴角仍旧勾着笑,任谁也看不出坐在这吃饭聊天的,是一个彻底没有了父母的孩子。
说完,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后背。
就知道,一旦说出来,最难受的一定是南乙。事实上,秦一隅早就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的直觉一直很准,始终觉得,自己现在又站在聚光灯下,收获了名利,他该死的亲爹不可能不回头来找他麻烦。
除非是死了。
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说实话,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秦一隅不觉得伤心,反而有些麻木,过了一会儿,他开始为自己的麻木而伤心起来。
但现在,他更为南乙的难过而难过。
秦一隅转过脸,抓住南乙的手,十指相扣,摇了摇:“放心,我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值,我的那些歌儿挣来的钱,最后居然换了这么个结局,挺没劲的。”
“不是的。”南乙望着他,眼神坚定而认真,“把它们都拿回来,才是最好的结局。”
坐在对面的迟之阳也立刻点头:“是啊,小乙说得没错,不就是打官司吗?大不了打个一年半载的,肯定能拿回来。”
气氛有些伤感,严霁立刻提议说:“对了,反正比赛结束了,虽然说现在找我接洽巡演工作的人真的非常非常多,趁热打铁开始演出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但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先放个假,趁着年前,一起出去散散心,旅个游,怎么样?”
迟之阳立刻高举双手:“我同意!!”
“我也同意!”秦一隅提议,“要不咱们一块儿去云南吧!”
“好啊好啊,我想吃菌子火锅!还有乳扇!”迟之阳俨然开始了美食畅想。
秦一隅说完,看向南乙,牵着他的手低声问:“好不好?”
南乙的脸上露出很淡的笑容:“好。”
只要你开心就好。
于是,吃完火锅,等秦一隅把手伤相关的资料发到微博上,四人就开始做各种旅游攻略,谁也没管网上舆论又会因此炸成什么样。
说是做攻略,可秦一隅和迟之阳的作用就是刷旅游相关短视频,疯狂分享到小群里,然后谁也不点开对方的看,而南乙和严霁两人戴上眼镜,对着笔记本做表格拉行程,认真得仿佛在上班。
深夜十一点,秦一隅和迟之阳都刷到眼睛累,一人窝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睡得正香。
南乙和严霁才终于将云南十日游日程表最终版敲定,成就感满满地一起站了起来,相当同步地伸懒腰。
看着漂漂亮亮的表格计划,还有万无一失的plan B和plan C,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严霁手机响了,吵得秦一隅和迟之阳同时拧起眉,用抱枕捂住了耳朵。
这么晚会是谁?南乙摘了眼镜,揉了揉鼻梁。
“喂?”
他眼看着严霁的表情从平静,到疑惑,最后是一言难尽。
“怎么了?”
等他挂完电话,南乙问。
严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他俩的劳动成果,一脸凝重地拍了拍南乙的肩:“小乙同志,计划有变。”
“什么?”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效力堪比他怎么都收集不了五次正经的秦一隅梦游实录,比杀了南乙还难受。
下一秒严霁大力拍了拍手,看上去是决心不能只有他俩难受。
“起床了,别睡了。”他甚至分别来到两人的沙发边,拿起他们的抱枕,凑到耳边喊,“起床起床。”
听到这动静,秦一隅和迟之阳翘着头发、皱着两张脸,迷瞪着睁眼抬头,满脸莫名其妙。
迟之阳第一反应更糟糕:“怎么了?着火了吗?”
“差不多吧。”严霁站在地毯上,宣布说,“刚刚我接到一个电话,是节目组打来的?”
“又什么节目?”秦一隅仰着头继续睡,“不是恋综我不接。”
也算是吧,严霁想了想,继续说:“是大家的老朋友Crazy Band。他们决定重启了,准确说,其实就是延续之前的赛段,直接恢复决赛,就是之前承诺过的音乐节总决赛。”
“啊??”
“14天后,在阿那亚举办。”
作者有话说:
——CB乐手群又活了—— [哥哥就是哥哥:朋友们王八办走读CB又复活啦!] [妮可妮可:耶!又可以见到小乙了!!(小乙你可不可以把姐姐wx推我求求了)] [哥哥就是哥哥:都说了人家是女同了你还想啥呢] [我是一只小小鸟:上次不是说姐姐要合影吗?我们仨还特意化了妆呢,结果姐姐跑了呜呜呜] [喜欢睡觉怎么你了:绣眼,合影完了还回家吃饭吗?] [黑长直养护技巧:插播一条兼职信息:居然真的有人请我当带货主播诶] [我反射弧很慢:啊…又要比赛了……] [哥哥就是哥哥啊:哥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是有了别的弟弟吗?那个弟弟压你手不让你玩儿手机吗??] [CB第一琵琶手:诶?为什么恒刻都不聊天的?] [金丝熊养护指南:我看到霁哥朋友圈,他们四个好像都在霁哥家里呢] [小福建小福建:四个人都不回,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些嬴荡的想法]
第110章 交换礼物
得知重启决赛之后,严霁和南乙痛苦于旅游计划被打断,迟之阳这开始为写歌和排练紧张发愁,而秦一隅则是这其中唯一一个惊喜到尖叫的人。
“你真疯了吧?”迟之阳给了他一脚,“叫什么啊一会儿邻居来敲门了。”
然而被踹的秦一隅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自顾自傻乐,笑嘻嘻地从背后搂着心如死灰的南乙:“我们今儿就睡这儿吧。”
严霁挑眉:“这话难道不是应该问我吗?”
“是啊,谁是房主啊!”迟之阳一脸嫌弃。
“反正不是你。”秦一隅扭头看向严霁,“行吗Daddy?”
“有事daddy,无事小严同志是吧?”严霁笑了两声,正要嘱咐,“别忘了我说的……”
“明白!”秦一隅大喊,“素食主义万岁!”
迟之阳听不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啊?”
秦一隅激动地抱着南乙后背。他鼻梁上的眼镜都快被晃下来,可还是一言不发,看着人在这儿,其实满脑子都在辱骂破坏了他原计划的该死的总决赛。
“小乙好像走了有一会儿了。”
“没事儿,我会叫魂儿。”
就这样,四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睡在严霁家。南乙做梦都是云南,像是一块巨大海蓝宝石的天空,被层层叠叠的蓝花楹装点的街道,全都泡在蜜糖般通透的阳光里。
街道尽头是秦一隅,手背在身后,藏着一篮子开得热烈的花儿,一脸坏笑。
这是个绝对的好梦,因此他睡得也很沉。一整夜都靠在一个温暖熨帖的怀抱中,没有丝毫中断,直到上午十点,门铃声模糊地传进梦里,变成放羊时摇动的铃铛。
“唔……”他没醒过来,只是推搡了一把搂着他的人。
而一向非常贪睡的秦一隅,却飞快醒了,轻手轻脚地脱离拥抱,从床上下来,拖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跑去客厅,谁知看见的却是严霁。他正站在门口对配送员说谢谢,拎着一大袋新鲜食材回过头,和秦一隅对上视线。
“起这么早?”严霁觉得稀奇,把东西往厨房拎,“早餐吃北非蛋ok吗?”
“啊……我都行。”秦一隅望了一眼大门,整个人蔫儿了似的,往沙发上一倒,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谁知忽然,门铃声又一次响起,他蹭的一下睁开眼,条件反射地起身去门口开门。
厨房里的严霁走出来看了一眼,笑了笑,继续回去切番茄。
南乙难得地睡到了自然醒,在被子里伸长四肢放松,绷了绷露在外面的脚背。没想到脚踝直接被一只手捉住,吧唧一声,一个吻落到脚腕上。
他睁开眼,抬起头往床尾望了一眼,看到秦一隅笑着坐上床,掀开被子从床尾钻到床头,笑嘻嘻地凑到南乙脸前,拨了拨他睡乱的头发。
“醒了?”
南乙迷瞪地嗯了一声,搂住他脖子,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橘子味儿。
“还没睡够?都要中午了。”秦一隅用手指轻轻地梳理他的头发。
“嗯。”南乙鼻尖贴着他侧颈的皮肤,“在醒盹儿。”
刚说完,秦一隅忽然把他的腿抓过来盘在自己腰间,然后托着他大腿直接把人抱了起来,面对面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而另一只手捞起被子,把他裹好。
南乙还没彻底醒过来,眯着眼发懵,声音也有些哑:“干嘛?”他说完,垂了垂头,下巴尖垫在秦一隅的肩膀上,眼神放空望着房间,又闭上。
但下一秒,他又睁开,盯着靠在衣柜上巨大的粉紫色礼物盒。
“那是什么?”南乙从怀抱里退开些,看向秦一隅的眼睛,又指了指他身后。
“礼物。”
这一秒秦一隅脸上的笑和平时都不太一样,但南乙形容不出具体的差别。
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长而密的睫毛短暂相碰,然后,两只手啪地一下同时轻拍在秦一隅的脸侧,捧住他的脸。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秦一隅笑着捧着他捧着自己的手。
“今天?什么日子也不是。”
“那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因为喜欢你,给喜欢的人送礼物不需要挑日子。”
花言巧语。南乙看着秦一隅松开了他,自己下床去把那个巨大的礼物盒拿过来,这包装盒大到可以藏尸了,他在心里想。
“你来拆。”秦一隅笑着对南乙使了个眼神。
睡醒后拆礼物的感觉令南乙莫名想到圣诞节,但这个节日早就过去了。他轻扯开系成蝴蝶结的缎带,然后打开盖子,想放到一边,手却顿在半空。
他彻底愣住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仿佛被按下暂停,只有眼波在流动,双眼迅速地泛了红。
静静躺在盒子之中的,是一把琴。
带细闪的灰紫拼哑光黑面板,黑色琴弦,玫瑰木指板,银灰色定制肩带,上面绣着一行英文——Happy New Year NY。
是那把三年前就应该送到他手里的限量款贝斯。
琴弦和指板之间插着一张略微泛黄的卡片,钢笔墨水有些褪色,但字迹却还是清晰可见。
[新年快乐小乙!很高兴你也喜欢上音乐,我想这是除了血脉之外、我们之间第二条深刻的纽带。贝斯对你这个小天才来说应该不难,等你学好了,用这把琴和我合奏,怎么样?
永远爱你的舅舅。]
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琴弦之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捏着卡片的手颤抖着,南乙无声地掉着眼泪。
“别哭啊,舅舅也不想看你哭的,对不对?”秦一隅低下头转过脸,扯着袖替他擦眼泪,将他搂进怀中。
“你是怎么找到的……”
秦一隅拍着他的后背:“嗯,花了一点时间联系了国外的那间琴行,店主一开始还不愿意给我呢,以为我是骗子。”
其实很不简单。
在网上发布照片的员工早已离职,当初也是他接待的徐翊。秦一隅试图私信他,但一直没有音讯,而对方又没有给出具体的店名。唯一的线索只有贝斯型号和街区地址。偏偏那是个艺术街区,琴行很多,秦一隅只能把所有的选项全找出来,挨个挨个联系,拨打电话。
整整两周后,他才锁定了其中一家,可琴行的员工却说这把琴已经卖出,库存里查不到,也不愿意帮他询问店主。他只能自己寻找店主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联系上,才知道,原来店主将那把琴收到了自己家里。
在秦一隅表明身份,也给出了那个视频作为证明,对方才愿意将这把尘封三年的贝斯交给他。他也付了尾款,千里迢迢托运回来。
[希望这把琴的主人会喜欢。这绝不是普通的贝斯,是一个英雄的勋功章。]
而此时,南乙已然将这把琴抱在怀里,珍惜地抚摸着琴身,用手指拨了拨弦,挂着泪珠抬起头,冲秦一隅笑。
“真漂亮。”秦一隅摸了摸他的头发,“简直就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
秦一隅忍着鼻酸,隔着琴面对面抱住南乙。
“决赛的时候就用这把,好不好?”
南乙在他怀里点头。
“好。”
午饭时他们讨论着决赛的选曲,事实上也没什么好选的,和之前的赛段一样,他们没有存曲,秦一隅之前的歌版权目前也还没回来,只能写新的。
“我打电话问了一下,CB的排练室还是可以用,只不过有点太远了。”严霁说,“在我家倒是可以,就是可能会扰民。”
“可以去我们学校啊!”迟之阳提议,“我们系就有,而且我同学说期末考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民打的练习室应该有空的。”
“那我们下午就去问问?”严霁说。
谁知南乙忽然开口:“明天吧,今天我还有点事儿。”
洗碗的时候,秦一隅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凑到南乙旁边问:“你还有什么事儿?”
南乙冲完最后一个带泡沫的碗,擦了擦手,看向他。他的眼睛已经不红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眼神,嘴角勾着点笑。
“我之前就想抽个时间带你去一个地方,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忽然发现,今天就很好。”
秦一隅更好奇了:“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临近除夕,冬日的北京城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距离不算远,南乙骑着车带上秦一隅,穿过拥堵的公路和热闹的大街,最后停在了海淀区某个旧小区的后门。
停好了车,他领着秦一隅进去,绕过很有年代感的小区园林,一前一后钻进某个单元楼里。
上楼梯时,秦一隅又一次问出他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五遍的问题。
“哪儿啊这是?”
走在前面的南乙脚步一停,秦一隅差点儿撞他后背上。
他半转身道:“我家。”
“啊??”秦一隅愣了一秒,不知怎的脖子一下子就红了,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不是,你家?这、这么突然就见父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