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刚刚温柔和煦的目光不同,此时面前这人虽然还在笑,但那笑未达眼底,落在身上冰冷。顾文德皱紧了眉头,回答出声:“把你手中的令牌留下。”
林不殊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握着盒子,轻笑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这东西你家老太爷已经让给我了,所以,它现在这是我的东西。”
顾文德低呵出声:“一派胡言!”
林不殊懒得跟对方扯,他拨开对方的手臂上前。
顾文德见人要走,握着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
阵法流转,脚下的地面之上,瞬间展开了一道法阵,法阵当中伸出来两条锁链朝着林不殊抓了过去。
林不殊嗤了一声,握着木盒旁若无人的继续向前。
黑色的皮鞋踩在书房前的小路上,地面上浮现而出的阵法被踩了个粉碎。
顾文德盯着对方脚下逸散而出的阴气,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林不殊,你竟然是鬼界的人?!”
头顶的天很阴,密云却不雨。
林不殊摩挲着手里的木盒,勾唇轻笑了一声:“我似乎从来没说过,我是人。”
这世上的鬼,多狡。
常常隐于市,不辨于行,唯一能够区分的便是鬼身上那难以藏匿的阴气。
可这几年,顾文德与林不殊关于顾裴的事情见过数次,顾文德却一次都没有发现对方身上藏匿的阴气。面前的男人比任何的鬼长得都像人,也是直到今天顾文德才从对方的身上瞧出些许端倪,而这个端倪还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顾文德被气得不轻,一股子难以言表的戏耍感,让他那张老脸险些有点挂不住:“林不殊,我顾家带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是鬼类。说,你把老太爷怎么样了?!”
林不殊:“别紧张。”
林不殊:“我可是社会主义好鬼,杀人放火的事情可是从来都不干。”
“鬼界以其凶险程度划分等级,能进入到我顾家阵法核心的鬼最起码是个凶。”顾文德握着拐杖指着不远处的男人,低呵出声,“林不殊,你真当我好骗不成?!”
林不殊:“凶侮辱我了。”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十分严肃的开口道:“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顾文德:“你......!”
顾文德将拐杖朝着地面一杵,抖着嗓子道:“我顾家一生以除鬼为己任,却不曾想被你蒙骗至今,你这鬼类,今日我岂能让你逃掉!”
顾文德当即启动了大阵。
顾家大阵,依附宅院,亭台楼阁,相辅相成,阵法流转,斗转星移。
金色的屏障平地而起,从四面将林不殊围困在其中,形成了一方以灵力凝结而成的囚笼。
林不殊向前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此阵自建成之日起就射杀过无数恶鬼,其中不乏有几只穷凶极恶的大鬼,是顾家至今最为得意之作。
顾文德双手放在拐杖上总算是舒心的笑了一声:“乖乖把令牌交出来,我兴许可以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留你一命。”
林不殊站在原地朝着四周的大阵望了一圈,嗤笑道:“人类果真虚伪。”
几百年前他见过这世间最为精妙的困阵,现如今的这个在他面前不过就是小儿科。
林不殊站在原地曲指将紧束的领带勾开,黑色的领口衬的对方的指骨格外的白。裁剪得体的衬衣收束在黑色的西装裤子里,勾勒出那挺拔而又窄薄的腰身。
四周灵力凝结而成的冰凌扑面而来的同时,林不殊勾唇浅笑,只见那原本板正斯文的一张面容在顷刻间变得有些轻狂张扬。
顾文德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顾文德:“与鬼类为伍,我看那沈秋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面前的气息陡然一冷。
顾文德压根没有看清林不殊到底是怎么出的手,便瞧见阵法当中那些射出的冰凌全部在眼前化成成齑粉。与此同时阵法中灵力所形成的傀儡倒地,就连四周那囚困住对方的屏障也在顷刻间坍塌破碎。
顾文德呼吸一滞,脖颈就被一只手给掐住:“我果然就不该心慈手软。”
顾文德:“你……”
怎么可能。
顾家大阵铺设而成以来,一百多年间从未有鬼能够从中脱逃而出,眼前的这个不仅逃出来了还毫发无损。
林不殊收紧了手指。
就在这时,一道黑气通过大阵破损的裂缝趁虚而入。
顾文德得到间隙喘了一口气。
林不殊侧身避开,但那阴气过于霸道,擦着他的面容而过之时,在上面划出一道血痕。
林不殊稳住身形,伸出手指将脸颊上溢出的血抹去,在那伤痕一点点被修复的同时,他握着手中的木盒自嘲的一笑:“翁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这东西。”
黑影:“把东西给吾。”
林不殊眸色深沉:“你教我,做人要狠,做鬼更要狠。面对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应该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黑影:“冥顽不灵。”
黑气再次冲着林不殊袭来,林不殊面色一凛,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掌拍向地面。
本是被深埋在地下的地藏火被浓郁的阴气驱动,大火冲天而起。
“顾家地下的地藏火既是维持大阵正常运转的灵力来源,也是,自毁装置。”
“你说什么?”梁秋白双手撑在桌面上,垂眸瞧着摊放在眼前的大阵图纸,那拢在阴影当中的双瞳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暗沉的腥红之色。
地藏火,原为鬼界的地狱之火,惩治其恶鬼火烧而不死,于人无恙于鬼而言却痛苦非常。
若为人,不受其苦,可若为鬼……
梁秋白收紧了手指。
顾清河思索了片刻,冲着一旁的警员吩咐出声:“派人去军部协调一架直升机过来,务必……”
梁秋白打断出声:“从海地坐飞机回青宁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以地藏火的燎原之势……”
梁秋白:“来不及。”
顾清河转过身来:“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梁秋白:“用瞬行符和传送法阵。”
瞬行符是金家的东西,至于传送法阵......
这是顾清河在各家藏书的典籍中才看到的名字,自从几百年前正道那些人一起湮灭在历史的洪流当中之后,已经没有人再会这个东西了。
顾清河惊诧于对方知道,更惊诧于对方要用。
他心中虽然有一个名字在脑海之中浮现,但猜是猜,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至于眼前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似乎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了。
顾清河思索了片刻,沉声道:“用是能用,只不过此大阵如果准备的话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到时候恐怕……”
梁秋白的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冲着人抬了抬手:“不用那么麻烦,把警署的地图给我。”
顾清河从一旁抽过地图递上前去:“你要做什么?”
梁秋白将面前的地图抖开,沉声道:“现如今传送难开,瞬行难移,其实是因为不得其法。如果想启动大阵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要找一个与目的地的相契合的方位就行。”
这么简单吗?
顾清河在心中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梁秋白用红色的水彩笔在警署的平面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地方,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上去,这几个地方都行。”
顾清河凑上前去看。
这几个地点之间毫无章法,也并无关联。
交给他,他哪个都传不了。
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表:“要不,我还是叫架飞机......”
梁秋白:“给我五分钟。”
时间紧,梁秋白也不想纠结了,挑兵挑将随手点了一个:“这在哪里?带我过去。”
顾家布阵哪次不是精挑细选,眼前这位,整个筛选的过程都没超过1分钟。
这.......这么随意的吗?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有点开始怀疑他心中所猜想的那个名字的可能性。
他觉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叫架飞机来的比较实在。
顾清河拨了个号码出去,一抬眼却是看见梁秋白已经迫不及待地自己跑了出去。
警员:“处长,这.....”
顾清河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冲着一旁的警员摆了摆手:“你去带他过去。”
警员应了一声,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了出去。
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那消失在走廊上的人,认命的跟了过去。
地图上所筛选的目的地是警署内的一间办公室,梁秋白踏入其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这人是谁啊?”
“哇靠,长得这么俊?”
“我听说是行动处的顾处长带来的人.......”
会议室内议论不停,顾清河嫌烦,直接让人清了场。
等人全走了,会议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清河抬手指了指:“你要的是这里吗?”
“此地位于整个警署的最南端,属南。五行属火,主南方位……”梁秋白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走着。路过几个工位的时候他随后拨弄了几个摆件,那挂着招财猫的铃铛铃铃铛铛的响个不停。
梁秋白将脚步停在了办公室最前方的黑板跟前,拿起上面摆放着的粉笔,抬手指了指窗外:“现在正值夏季,夏亦为南。”
顾清河跟着人走上前:“如此所摆之阵只能定位到南方,范围太大,想要到达青宁以及顾家还是不可能。”
顾清河:“你还有别的办法?”
梁秋白:“准确定位需看时间。”
顾清河单手插兜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时间?”
“南为离火,巳时,午时,为最旺。”梁秋白冲着顾清河所站的方位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停了下来,在地面上用粉笔画了一个法阵。
地面上的法阵图样并不复杂,而是任何一个阵法书上都有的一个十分初级的位移法阵,可使阵中之人,从死门瞬移至生门而出。顾家上至老下至小,人人都会。
可这东西……
管用吗?
依照顾清河之前所学的知识告诉他好像不能,但......
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顾清河:“……”
这人告诉他可以。
顾家现如今为当世阵法大家,顾清河身为玄门年轻一辈的翘楚,阵法博学更是无人出其右。可今天在这个青年跟前,顾清河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与无力感,而眼前这人好像一次一次的在颠覆他的认知。
顾清河:“传送阵有了,那瞬行符呢?”
玄门所涉及内容驳杂。
一个人当真什么都会吗?
梁秋白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眼前的人:“瞬行符难道不是画就行了吗?”
顾清河:“?”
梁秋白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将还在愣神的人给扯了进来:“时间快到了,我只做一遍,你看好了。”
顾清河跌了进去,眼前那张矜贵的面容在眼前愈发清晰。
这一刻,顾清河撞进了对方的双瞳之中,他在那双眼睛里,似是看见了那亘古不变的岁月以及那经过时间磨砺而沉淀下来坚定不移的眸光。
心在此时有些乱了。
顾清河握拳清咳了一声,面色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一侧,梁秋白从兜里将凤溪石拿了出来,他指尖从中勾出一丝灵力,手指飞快的眼前虚空之上书写下符印,金色的印记在眼前消散的同时,梁秋白单手扣住顾清河的手臂,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梁秋白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前是那燃烧着的无尽大火和那冲天而起的阴气。周遭的一切景物都隐没在火光中,让人看得有些不怎么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此处应该是顾家东院书房的荷花池附近。
梁秋白将手抬起,手指穿过火光,毫发无损。
的确是地藏火。
只不过.......
梁秋白:“顾家的封印也开了。”
【梦貘:我感觉到一股子阴气就在前面。】
梁秋白:“破开。”
【梦貘:啊?怎么破?】
【梦貘:那个我好像......四肢不协调,业务有点不熟练。】
梁秋白:“........”
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废物。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我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梦貘:.......天杀的,老子为了你自由都搭进去了,你要是敢退货,我现在就弄死你!】
梁秋白:“.......”
他还想多活两天。
这下,梁秋白只能自力更生,挥剑而斩。
地藏火燎,眼前满目猩红的世界被这一柄剑给硬生生的劈出了一道清明之色,院子的本貌在剑光当中裸露而出一条缝隙。
东院书房后的荷花池池水上方,正与人缠斗着的林不殊动作一顿,熟悉的剑气让他撇了一眼脚下池水荡起的涟漪,似有所觉的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随后,隔着火光,他看见了梁秋白的身影。
梁秋白磨了磨牙:“林不殊!”
林不殊:“.......”
那个......
现在装,还得及吗?
林不殊看了一眼自己周身的阴气,沉默了片刻。
大概也许是来不及了,不过.....
林不殊看了一眼眼前冲他袭来的黑影,撤掉了身上大部分的阴气。
荷花池之上,阴气四溢。
梁秋白握着剑快走上前,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被一道黑气击中,朝着下方跌落而下。
梁秋白目眦尽裂:“林不殊!”
暗色的光影当中,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抛了过来。
梁秋白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将那从远处抛来的东西稳稳的接到了手中。
他执剑立于屋檐之上,低头一看,只见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物,正是顾家的南印令牌。
梁秋白猛地抬头。
荷花池之下鬼门在顷刻间洞开,酆都鬼城的幻象生在头顶浮现。
猩红泛金的巨大中式建筑在头顶林立,八十一枚铜钉铸造的黑色鬼门伫立在眼前,黑色的阴气与地藏火交织,在池水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风从脚下起,吹动着梁秋白的发在眼前浮动。
此地所镇压之鬼,名曰修罗。
头顶有角,面容似牛,如今破封而出,挥舞着双剑与梁秋白对视。
梁秋白面色沉冷,沉默未语,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从高处坠落而下的身影。
只见那本是想要调转方向朝着他抓来的黑色鬼影被林不殊硬生生的拉扯而下,两个人缠在一起双双朝着那漆黑如墨的漩涡跌了下去。
梁秋白的眸中似蓄了一团火,燎原而起。
半晌,他将视线抽回,纵身一跃而下,毫不留念地转身就走。
远处,正拉着人‘慷慨赴死’的林不殊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这是被抛弃了吗?
等等,那剑......!
一惯冷静自持的的顾清河还是头一次出现这般无助的情况,他下意识的去抓身侧的人,然而手伸出却是让他抓了个空。他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身子稍稍踉跄被人一把扶住。
“哥,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顾清河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正对上顾清韵那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神。
顾清河:“我没事。”
他站直了身子,朝着四周望去。
正如那个人说的那般,他们回来了。
位置准确无误,未差分豪。
东院书房此时阴气弥漫,大火蒸腾,头顶的天都被熏染成了一片黑红色,再看原本站在身边握着他双手的人,却早已经不知了去向。
不知为何。
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顾清河微微侧目:“跟我一块回来的人去哪了?”
顾清韵‘啊’了一声,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沈先生也跟你一块回来了吗?”
看来清韵并没有看到对方。
顾清河沉默了片刻,微凛的眸色看向前方。
难道......
是去找林不殊去了吗?
顾清河整个人冷静下来,面色平静的询问出声:“爸怎么样了?”
顾清韵:“爸那边没事,就是......”
顾清韵踮起脚尖凑到顾清河耳边低声道:“就是被气的不轻。”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顾清韵:“他说林医生刚刚差点杀了他。”
看来,两个人起了冲突。
可本是应该在医院的林不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清河:“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顾清韵:“阿爷那边没事,庞叔和楚队已经过去了。”
顾清河淡淡的‘嗯’了一声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就在这时,眼前的火光突然被一道剑气劈出了一道清明之色。
荷花池下鬼门洞开的同时,顾清河眼疾手快的抄起顾清韵,朝着一旁躲避。
酆都鬼城的幻象生在头顶浮现而出,阴气汹涌,顾清河单手撑在地上,头晕眼花的喘了一口气就瞧见不远处的屋檐上站着一人。
满目猩红的天幕之下,他执剑而立。
三千幻象生,他无畏无惧。
“哥!好像是沈先生。”
顾清河撑着手臂起身,便见那人从屋檐之上一跃而下。
洞开的鬼门犹如一个黑洞,弥漫在四周的地藏火和阴气如九天之水倒灌而入。
鬼哭之声燎绕在耳边,有无数黑色的手从洞中攀爬而出。
林不殊与那道纠缠在一起的黑色身影急速坠落。
【梦貘:欸?不是,你就这么走了?】
【梦貘:你好歹捞人一把啊。】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冲天的火光拢于身后,两道身影落于那万千的鬼手之中再不辨踪迹,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几个起落,抱着剑面无表情的落地:“我男朋友是人又不是鬼,一只鬼关我什么事?
【梦貘:.......说不定是鬼附身呢?】
梁秋白掸着身上阴气的动作一顿:“我是玄门那群蠢货吗?”
接到消息从外面赶来的蠢货们:“........”
梁秋白一噎。
一群人视线对视,四周就这么静了一瞬。
梦貘有些不死心的出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
【梦貘:嗯,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吧,但......】
【梦貘:这鬼吧,也不全是不好的不是?】
梁秋白伸手从一旁抓过一只青面獠牙,打算往他身上扑的漏网之鱼,撕了个粉碎。
行动处的人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
梦貘咽了一口唾沫。
【梦貘:那个,这种的不算.......】
【梦貘低咒了一声:哎呦,我说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看他压根就不是那影子的对手,刚刚那一下分明是想跟对方同归于尽,这万一要是真死了,我看你......】
梁秋白低头擦了擦手指,面色平静的开口:“死了刚好跟他分手。”
【梦貘:.......】
梁秋白:“你觉得呢?”
【梦貘:操,你早分两分钟,就不用浪费我的石头了!!!!】
梁秋白:“你就记住了你那破石头。”
梁秋白握着剑柄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重量,在梦貘下一句吐出口之前,他脚踩着一旁的假山借了一步力,随后一个旋身腾空而起,挥剑而斩。
剑气在四周涤荡而起的同时,梦貘在风中凌乱。
【梦貘: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秋白:“临时封印啊。”
【梦貘:你把人也封里面了啊啊啊啊啊……】
梁秋白挑眉:“我知道啊,我故意的。”
【梦貘:……】
梁秋白的一剑,像是一阵风,将四周燎绕的地藏火吹熄,再看那本是盘旋在莲花池上空的鬼门被涤荡的剑气一分为二,逸散在上空的阴气连带着那些想要攀爬而出的鬼都在这一剑当中瞬间湮灭。
刚刚那人看上去伤得不轻
这一剑怕不是又补了一刀.......
梦貘在心底为林不殊点了个根蜡烛。
【梦貘:那个我觉得谈个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
【梦貘:有时候咱不舒服就直说,这人呐,总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也不好,这气有时候还是得撒出来,你刚刚做的就挺不错……】
梁秋白:“我一点事都没。”
梁秋白收剑落地,一气呵成。
【梦貘:你确定你刚刚那些都不是挟私报复?】
【梦貘:你真要跟人分手啊?】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操,谁不分谁是孙子!”
【梦貘:……分了也行,反正就一只鬼。】
【梦貘:这世间人类千千万,也不差......】
梁秋白:“早知道就应该在石窟里答应阴绪那孙子了……”
梁秋白:“这样也不用平白无故被人压了一头。”
【梦貘:……】
也......
大可不必这样。
这一只鬼两只鬼,是普通鬼还是鬼王不都是鬼吗?!
梁秋白擦了两下剑,梦貘被堵住了嘴。
梦貘突然觉得自己那天遭了毒手,一定是被眼前这人给毒害的。
“沈先生。”
顾清河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梁秋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拎着剑走上前去:“顾处看上去适应还行。”
梁秋白笑了笑:“我第一次的时候可是连吐了三天。”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梁秋白是一个人出来的,顾清河望向他身后的荷花池,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出声来:“林医生他.......”
梁秋白:“死了。”
顾清河:“.......”
顾清韵扯了扯顾清河的衣服袖子,有些疑惑的出声道:“哥,可这地藏火不是不伤人吗?”
梁秋白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顾清河神色微动。
“沈秋!你竟然还在包庇他?莫非是与人狼狈为奸!”
“林不殊,他是鬼界的人,他潜入进来坏了大阵,偷取了我顾家的令牌,还想要掐死我!”
气急败坏的声音自一旁响起,梁秋白抱着手里的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顾家家主顾文德被佣人扶着从一旁的小路上走来,几日不见,对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此时脸色发白,那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确实有一道猩红的指印。
看来的确差点将人掐死。
干得真漂亮。
梁秋白压下了唇角扬起的一丝弧度,冷着一张脸握拳清咳了一声。
“我刚刚好像,的确看见了那人身上的阴气。”
“卧槽莫非真的是鬼,我之前在医院还见过他呢。”
“这顾家主都发话了,这件事还能有假?不过这沈秋.....”
“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我看八成.......”
顾文德出现之后,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其中不乏有一些言语侮辱,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