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一件大喜事传入王府。
“王爷!王爷!好多!好多!”庄子上的管事跑得比身旁年纪轻轻的小厮还快。
“什么好多?”盛弘新扭头迎上一张菊花脸。
管事牙花子都笑出来了,浑身透着股傻劲儿。
“你咋了?中邪了?”盛弘新往后缩了缩肩膀。
“没有,没有,王爷大喜啊!”管事噗通跪下直直朝他三拜。
王妃闻声而来,听到管事的话,转头看向盛弘新,盛弘新莫名一慌,“你别乱讲啊!什么喜不喜的,我可不知道。”
盛弘新极力撇清关系,管事膝行上前,老泪纵横,“大喜啊王爷!一定是老天爷保佑,才会让咱们地里长出那么多红薯花生!”
“啊?红薯花生?”盛弘新觉着耳熟,王侍在他身旁提醒,“凌公子带来的粮种,据说非常高产。”
“熟了!?”盛弘新诧异。
“熟了熟了!王爷您赶紧去看看吧,满地都是红薯,个头那么大个呢!一个就能顶饱,要是大家都种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管事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盛弘新看他比的大小,一脸不可置信,咋可能那么大个,王妃也惊奇地上前,“难怪凌公子说等红薯种出来,咱们便不必为粮食担忧了。”
“凌公子实乃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王妃让丫鬟给管事送上手帕擦拭眼泪。
盛弘新从怔忡中回神,附和地点头,“是啊,咱们得好生谢谢他。”
夫妻俩难得一起出门,去庄子上亲眼见证管事说的成年汉子拳头大个的红薯。
他们到时,厨娘已经蒸熟了红薯,端出来让他们品尝。
“好甜!”盛弘新惊讶。
王妃咬了一小口,脸上浮现笑意,“入口绵软,滋味回甘,味道很好。”
凌息得到消息带着霍琚随后赶来,听闻后厨正在烧火,抓起几个红薯就往里扔,“我心心念念的烤红薯,可算能吃到了。”
其他人无不震惊,“这扔进火堆里还能吃吗?”
凌息拍拍手上的泥土,“放心,不光能吃,而且非常好吃。”
接着他在旁边指挥厨娘用红薯煮了红薯粥,正好前段时间做出了白糖,叫厨娘就着糖和红薯做了道拔丝红薯。
提到红薯自然少不了红薯条,油炸到金黄酥脆的红薯条,趁热吃哪怕什么都不蘸依然美味极了。
“红薯蒸软加入面粉,分成小剂子,压扁后放入锅里煎,表面撒上些芝麻作为点缀,一道红薯饼就做好了。”
凌息滔滔不绝,厨娘快记不过来了,小哥儿年纪轻轻居然懂那么多吃食的做法,她真心实意夸赞:“小夫郎,你相公娶到你真有福气。”
对上凌息打趣的眼神,霍琚耳朵尖一热,不过他没有因为害羞就扭过头,反而认真回答厨娘,“嗯,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猝不及防被告白,凌息心跳加速,低头塞了根红薯条进嘴里,雪白的后脖颈儿一片绯红。
旁边目睹全过程的盛弘新,眼神已然是死的,甚至飘散出尸气。
垂眸间扫到王妃专心致志和贴身丫鬟分享吃食,盛弘新莫名觉得小丫鬟碍眼。
不对啊,他分明有妻子,妻子就在面前,凭什么要吃霍琚两口子的狗粮?
“王妃,红薯条好吃吗?”盛弘新第一次做这种事,面皮有点热。
王妃下意识回答,“好吃。”
抬眼间,翦水秋瞳,朱唇粉面,嘴角沾上点红薯屑,并不令人感觉失礼,反倒透着股挠人心弦的娇憨。
“砰砰!”
心脏剧烈搏动,盛弘新愕然睁大眼睛,面颊烧得越发厉害,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小小一粒碎屑上。
最终他还是没按捺住,向王妃唇角伸出手去,在手指即将抵达的前一秒,一只黑乎乎的猫爪一爪子拍开他的手。
“喵呜!”大将军凶神恶煞朝他龇牙。
盛弘新:“……”
比起秀恩爱,他还是搞事业去吧。
第126章
要把货物卖到海外去,需得提前做很多准备,首先要找个对海外语言有所研究之人,其次得有个懂得经商之道的领头人。
这年头吃饱饭都困难,读书人大多念的是四书五经,谁会去研究海外文化。
盛弘新为了搞钱命人在整个大盛寻找合适之人,霍琚也令邵正平通知玄武卫暗中探寻。
上回玄武卫中出了个叛徒,虽然之后把人逮出来惩治了,但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又一次发生,邵正平行事小心再小心,消息势必得转几手才送出去,决计不给人顺藤摸瓜发现霍琚在哪儿的机会。
寻找符合条件的人选需要时间,凌息他们在等待的同时继续手头的事。
闭城出了个惊天大新闻,宁王庄子上一夜之间冒出成堆果实,块头大如成年汉子拳头,据说不仅能吃而且味道好极了!
消息不胫而走,吸引无数百姓前往围观,他们不敢靠太近,生怕踩坏王爷家的田,只在外围站着,饶是如此,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仍震耳欲聋,令庄子上的农人骄傲地挺起胸脯。
“天啦!你们去看了吗?咱们王爷的田里长出了大片果实,一眼望不见头,我滴个乖乖,那得吃多久啊!”
“肯定是老天爷看我们王爷宅心仁厚,特意赐下的新食物,这是神迹啊!”
“传闻这种果实吃了能长生不老!”
宁王庄田里长出新粮种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并且越传越邪乎。
有百姓私下里议论,比起皇都那几位,宁王才是天命所归,要不这样好的东西咋独独降在咱们这儿,不降在别的王爷封地里?
眼瞧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盛弘新站出来告诉大家,这种新粮食叫红薯,可以作为主食饱腹,生长时间短,种植方法简单,最重要的是收获量大!
每户人家可以上衙门购买红薯苗,拿不出银子的先在衙门登记,等到丰收时用红薯抵扣。
红薯苗价格十分低廉,不过是象征性收几个铜板,借以排除贪小便宜和别有用心之辈,尽量让真正想种植的农民买到。
因为有那满地红薯的盛况作为前提,农人们别提多有劲儿,争着抢着上衙门口买红薯苗,天没亮就在那儿排队等着了,生怕去晚一步买不着。
衙门口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完全不似春耕那会儿,多是围观之辈。
毕竟这次成果是实打实,肉眼可见的,前三天衙门口安排了人现场蒸红薯,天气转凉,百姓们瑟缩着脖子,双手收拢在袖子里,嗅着空气中渐渐飘散出的香味,一个个下意识吞咽唾沫。
“好香啊……”
“这就是红薯吗?之前听官老爷们说红薯味美,能饱腹,我还怀疑来着。”
“是啊,我也怀疑来着,这味儿简直香死了!若能吃上一口,我做梦都会笑醒。”
“呸!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官家的东西哪可能给咱们这种泥腿子吃。”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官家还真给他们吃了,虽然每个人分到的不多,但到场的都能尝个味儿。
“唔!好烫好烫!”
“啊爹,好甜哦!”
“天啦!这样好吃的东西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吃到,莫不是在做梦吧?”
分到一小块红薯的百姓们吃得热泪盈眶,红薯未免也太好吃了吧!
他们要种它!狠狠地种满田地!
想到以后天天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食物,冬天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他们的眼眶再度湿润。
“谢谢王爷赏赐!”
“王爷您菩萨心肠一定能长命百岁!”
越来越多的百姓朝着宁王府的方向跪拜下去,此事一经传出立刻成美谈,当地书生大儒纷纷写诗做文章赞颂宁王。
伴随王妃和凌息的店铺生意越发红火,他们的工厂跟着扩大,附近百姓无论男女哥儿争相应聘,比起那些压榨廉价劳动力,动不动打骂人的店铺,凌息他们的工厂显然更具吸引力。
背靠宁王府,不必担心东家跑路,赏罚分明,有明确的晋升线路,只要肯好好干就能赚到钱,关键月钱不少,还给休两天,这样好的工作上哪儿找!?
大家挤破头都要进去,而且在外但凡提一句自己是王妃或者凌老板工厂的工人,旁人皆会高看一眼,一度成为说门好亲事的砝码。
当地民风本就比大盛多数地方开放,是以女子哥儿外出做工挣钱没受到什么阻拦,即便少部分家里较为保守,不愿意女子哥儿出门抛头露面,等看见别家女子哥儿欢欢喜喜拿了月钱回家,买了米面油肉,内心也不禁动摇,家里孩子再磨一磨,事情基本就成了。
寒来暑往,盛弘新的封地不再灰敗,到处是忍饥挨饿,流离失所的百姓,荒草连天,穷困潦倒。
这里已经重新焕发生机,平坦宽阔的水泥路,车水马龙,行商络绎不绝,他们来自天南海北,更远的甚至来自海外,金发碧眼,惹人注目。
本地人早习以为常,他们昂首挺胸行走在街市上,肤色偏深肤质却意外细腻,时不时能遇上三五成群穿着统一服饰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脚步轻松地聊天。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无不震惊这里的变化,不是说宁王的封地最为偏僻贫穷吗?
怎么这里的年轻人个个打扮时髦,首饰漂亮,设计新颖,连皇都都没有!
“他们的皮肤好好,吹弹可破……”年轻的商人发出没见过世面地感叹。
被他盯着的小哥儿们非但没羞恼,反而热心为他解惑,“谢谢,那是因为我们用了珍珠膏。”
年轻的商人霎时满脸通红,磕磕巴巴道谢。
“不客气,你是外地来的吧,可以去逛逛商业街,再去美食街吃烧烤喝啤酒。”小哥儿落落大方,手指一个方向,“那里有我们这儿的地图卖,你可以去买一份,只需2文钱。”
商人震惊于想出这个法子人的细心程度,外来人可不正需要这个嘛。
他连连道谢,马不停蹄跑去买了份地图,定睛一瞧,好家伙,除了有基本线路,居然还标注了值得去的地方推荐。
“两文钱是吧?”他赶忙掏兜。
对方笑了笑说:“抱歉客人,基础款两文的已经卖完了,上面没有好地推荐,这款是进阶版,诚惠5文。”
商人思忖几秒,进阶版似乎更适合他,5文也不贵,正要掏钱,见对方偷摸拿出一张纸,说:“普通来游玩的客人我向来建议他们买基础款或者进阶版,但我瞧您风尘仆仆,应当是位商人吧?”
“叔您好眼力。”年轻的商人朝他竖起大拇指,他特意跟着家中叔父出来历练,叔父在街对面跟人谈生意呢。
汉子咧嘴一乐,拍拍他肩膀道:“我也是看小兄弟你合眼缘,才向你推荐尊享版,不仅涵盖了基础款和进阶款所具有的内容,格外还增添了一些隐藏好店,及神秘消息。”
商人果然犹豫起来,汉子站直身子,“尊享版所剩不多,我也是想和小兄弟结个善缘,您拿进阶版也够用。”
商人到底年轻,果然掉进坑里,掏十文买了尊享版地图。
“好嘞,谢谢惠顾,下次再来。”汉子脸上堆满笑容。
坐在酒楼里目睹一切的周盐呆若木鸡,“师……师父……竟然这么容易就卖出去了。”
凌息挑了挑眉,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傻孩子,不是告诉你,怀疑谁都别怀疑师父吗?”
周盐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师父您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神!”
“噗——咳咳咳……”凌息一口酒呛出来,倒也不必这样夸他。
霍琚拿手帕替他擦擦唇角的酒渍,“慢点喝。”
凌息由着霍琚帮他擦,半点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霍将军,王爷请您过去议事。”门外赫然是王侍的声音。
霍琚眸色微敛,“我随后就到。”
凌息大概猜到何事,握住霍琚的手,与他四目相对,“准备出发了?”
“嗯。”霍琚深深凝视着眼前人,“我尽快回来。”
“用不着尽快,多久我都等你,注意安全,保命为上。”放在从前,凌息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话。
在他的观念里,什么都没有任务重要,任务第一,性命第二。
但此时此刻,他只要霍琚平安归来。
霍琚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二人手指相扣,额头抵着额头,“好,我答应你。”
凌息伸出另一只手把旁边小脸红彤彤的周盐脑袋扭开,扬起下巴吻上霍琚的唇。
纵然眼睛看不到,可耳朵能使,哪怕见惯表哥表嫂三天两头秀恩爱,未经人事的小哥儿也招架不住听现场的刺激,整个人烧成煮熟的虾子。
自盛弘新决定争一争那个位置,逐渐把带军队的任务交给霍琚,另有别的事需要他去做,例如打响名声,招揽贤士,发展经济……
玄阳不负凌息所望制作出火·药,威力让观摩众人目瞪口呆,魂飞天外,霍琚当时看向凌息的眼睛烫得惊人。
凌息被看得心头火热,顺嘴让玄阳试试往里面加点糖。
这一试差点让玄阳归西,哪怕距离足够远的闭城也感受到地动山摇,以为地龙翻身吓得原地下跪求神拜佛。
盛弘新紧急命令在场众人封住口,不许往外泄露一星半点,对外没有阻拦百姓讨论,由他们以为是地龙翻身。
他本意是为遮掩玄阳按凌息命令搞出的大杀器,岂料歪打正着,在古代地震,洪水干旱等自然现象被当做君王不仁,天道降下的惩罚。
严重情况下,君王不得不写罪己诏,公示天下。
大盛当今皇帝表面上没做过多少罪大恶极的事,实际不过是老百姓身处底层,压根儿无法窥到。
世家大族却是明白,皇帝偏听偏信,疑心病重,满朝文武结党营私,层层剥削,从上到下烂透了,皇帝对此不闻不问,纵情声色,贪图享乐。
于是民间开始有声音,皇帝不仁,触怒天帝。
事情起因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奈何其中不乏搅混水之人,利用机会达到目的。
朝堂局势霎时波云诡谲。
自打火·药制造出来,盛弘新的军队每天精力充沛,训练跟打鸡血似的,热情高涨,盼望着把高句和海盗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不久前海盗再次来袭,霍琚领兵应战,钱包充盈起来的宁王,第一时间给自己的兵换了武器,勇猛的士兵配上精良的装备,以及用兵如神的将领,所向披靡,锐不可当,首次以最快速度打得海盗们颗粒无收,仓皇逃窜。
霍琚当时目的是把海盗赶走,直到今日才筹备好一切即将领军出海,彻底剿灭海盗,永绝后患。
亲眼看着领居家的羊越发膘肥体壮,贪婪的盗贼迟早有按捺不住光顾的一天,与其被动挨打,霍琚选择先下手为强。
第127章
海盗团上次前来抢劫,盛弘新命人趁乱混进海盗船,偷偷探访海盗们老巢的具体位置,经过数月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一人冒死把消息带回来。
暗探已经被发现,海盗们必然会快速搬离那处,时间刻不容缓,霍琚得到消息眉心紧拢,“我去安排,明日一早出发。”
盛弘新神情肃穆地凝视着他,“抱歉,事发突然,交给你了。”
霍琚一如既往沉着冷静,微微颔首,给予人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只要他出手,所有事都能迎刃而解。
男人站起身,不再和盛弘新交谈,城门口侍卫给他备好了马匹,霍琚利落翻身而上,策马扬鞭,背影绝尘而去。
暮色四合,凌息没等到霍琚归家,猜到事情大抵有变,掀开被子换了身衣裳出门。
“主子,这么晚了您要出去?”问话的是虎子,他随父亲郑洋出了趟海,结果差点把命丢船上。
郑洋是位海商,因没钱治病险些撒手人寰,幸得凌息帮助,请柳仲思治好了他,自此郑洋和儿子郑虎便在凌息手下办事。
凌息离开邻水村前,嘱咐郑洋照计划行事,待出海的新船制作完成,便可启程寻找新作物。
郑洋视凌息为再生父母,老老实实依言行事,不过出海前,他没再像以往那般将儿子留在家中拜托街坊邻居照顾,这次他把儿子带在了身边。
一则虎子年岁不小了,在村里是能下地干活的年纪,二则郑洋有意培养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
虎子别提多欢喜,兴高采烈地上了船,临出发前一晚激动得一宿没睡着。
然而,他们谁也没料到,身为海商的儿子,虎子居然晕船!
每天吐得昏天黑地,郑洋打算找附近的船把他送回去,他硬着头皮不肯答应,后面连番遇到危险,狂风暴雨还有海盗,若非凌息设计的新船给力,他们一船人肯定早死在了海上。
经此一遭,虎子彻底歇了子承父业的心思,跟随父亲前来同凌息汇报成果,顺带被留在凌息身边当个端茶递水的小厮。
父亲离开前特意敲打他,跟在凌息身边少说话,多做事,机灵点,哪怕习得凌息一分本事也够他受用终身。
虎子何尝不清楚,甭说别的,光知晓凌息能设计出那样一艘厉害的船,就足够令他大开眼界,由衷敬佩。
是以,他对凌息更加忠诚崇拜,恨不得成为凌息的狗腿子。
“嗯,我去趟玻璃坊。”凌息加快步伐朝外走。
“我这就去准备马车。”虎子的小短腿压根儿追不上凌息,着急地跑起来。
“用不着。”凌息丢下三个字,转个弯儿便没影了。
虎子擦了擦眼睛,呆愣在原地,天……天啦!主子居然是位武林高手!
凌息丝毫不知自己带给小少年的震撼,身形快如闪电,守城的士兵无一人察觉他来过,恍惚感觉一阵疾风掠过。
“东……东家?您怎么来了?”玻璃坊的炉子日夜不停地烧着,火光把周遭照得犹如白昼,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干活,管事的人见到他心头一紧,暗暗琢磨最近没犯什么错误吧?
“我要的东西做出来了吗?”凌息大步流星往里走,视线半点没分给旁边慌张的工人们。
原来是为那事,管事松了口气,“老冯前些日子说摸到了点门道,这几天正废寝忘食地研究呢,都是他徒弟给送的饭,我们也不晓得他做得咋样了。”
“他在哪儿?”凌息问。
“啊?您要亲自过去吗?炉子旁又脏又热,别污了您的鞋,我叫人把老冯喊过来……”
对方话没说完就被凌息打断,目光清寒,“带我过去。”
四平八稳几个字,愣是吓得管事一哆嗦,连连用袖子擦着脑门儿上的冷汗,“好……好,这边……”
凌息走过去,见一打着赤膊的老头儿坐在火炉前愁眉不展,旁边放着一堆失败品。
凌息默不作声靠近,拿起一片残次品细细观察。
老头儿注意到他的动作,不悦地呵斥:“谁允许你进来的?把东西给我放下!”
管事在后面听得险些晕厥,满头大汗直冲老头儿摆手,“老冯!怎么和东家说话呢?还不快道歉!”
老冯闻言诧异,上下扫视眼前的年轻人,长身玉立,眉目俊秀,气度斐然。
这般出众的模样,就是小哥儿也没几个比得上,若非来人过高的身量与锋锐的气度,倒极容易被误会成小哥儿。
凌息已过弱冠之年,身型五官逐渐褪去少年人的纤弱,身高约摸定在一米八五,骨架扩宽,不似从前纤细,虽然在霍琚面前依然略显娇小,但与寻常男子相比却是个骨肉匀停的翩翩公子。
自打他长开后,周围人看他和霍琚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常常念叨要不是他长了张过分好看的脸,他们定然会误会霍琚有特殊癖好,喜好男子。
霍琚八风不动,凌息笑而不语。
弄得其余人心头发毛,怀疑凌息莫非真是汉子?
看他们变来变去的脸色和反应,凌息一般能玩很久。
未等老冯回过神道歉,凌息逐一比对过后,终于找到问题在哪儿。
他勾了勾嘴角,眼中浮现势在必得的光芒。
“如果你能在天亮前做出成品,奖励你一百两银子。”
管事和老冯双双瞪大眼睛,眼珠子快掉出来了,一百两!?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东家说给就给。
老冯当然激动,当然想要,可他一时半会儿没有思路,问题已经困住他整整两天,想破头也想不出解决方法。
他真要眼睁睁看着一百两飞走吗?老冯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一道天籁般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我知道如何解决。”
老冯猛然抬头望向凌息,矍铄的双目迸射出希冀的光,“当真?”
即使凌息有办法解决问题,仍需要一点点调试用量,时间稍不注意便悄悄溜走。
旭日东升,唤醒沉睡的大地。
一夜未眠的霍琚身披甲胄,健步如飞回到家中,他是抽空过来和凌息说一声道别的,哪料凌息居然不在家,虎子说昨夜凌息突然出去,到现在还没回。
凌息的工作很忙,时常半夜起来处理工作,霍琚只当望岳工坊出了什么事需要凌息赶去处理。
此时如果赶去工坊那边时间应该来不及,纵使心中无限惆怅,万般不舍,霍琚仍得按时出发,毕竟那么多人等着他。
进屋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衫,霍琚环顾四周,余光瞥见枕头边叠放着的睡衣,是凌息的。
虽然他们现今已经不缺钱,凌息完全可以让精通绣活儿的绣娘给他量身定制各种各样的睡衣,但凌息惯常穿的依旧是霍琚给他做的那两身。
霍琚指腹摩挲柔软的布料,低头可以嗅到独属于凌息的气息。
令他眷恋不舍的气味。
做个正直之人的人生信条到底在此打破,霍琚动作迅速地把这套睡衣塞进自己包袱里。
假装若无其事地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看见,这才起身行到桌前拿起毛笔给凌息写明情况,告知自己的去向。
墨迹一点点干掉,外面传来敲门声,侍卫催促他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
霍琚从怀里掏出个布娃娃,约摸成年男人拇指大小,有着清晰的五官和服饰,活灵活现,俨然是Q版凌息。
布娃娃坐在信纸上,屋内重新回归寂静。
“凌息没来送你?”盛弘新四处张望,十分意外。
霍琚没多做解释,转身踏上阶梯,“走了。”
事出突然,许多人都不知道霍琚今日出海,太阳渐渐将整片大地照亮,乡野间慢慢飘起袅袅炊烟。
宁王和宁王妃并肩站在码头相送,风吹得二人发丝飞扬,王妃把碎发揽到耳后,忧心忡忡地说:“凌息怎会不来呢,莫非他们吵架了?”
宁王差点翻白眼,哪家两口子吵架,他俩也不会吵,“兴许在忙吧。”
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解释,毕竟凌老板平时就是个大忙人。
船只即将启动,霍琚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远方,旋即轻轻摇头,哪有那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