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离公寓有一点远,许应和傅朝年起了个大早,又到楼下买了一个红包,打算拿来包礼金。
傅朝年拿着红包挑眉问:“许老师有现金吗?”
许应哪有这东西,连红包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傅律师想起来才临时买回来的,他说要去银行取。
“那多麻烦。”
许应:“你有?”
傅朝年不说话,从钱夹里取了十张百元大钞给他,“够吗?”
“够了。”许应接过来塞红包里,有点纳闷:“你怎么有这么多现金,干什么用的?”
这些还只是傅律师钱夹里的一部分现金而已。
傅朝年说:“习惯了,以防万一。”
很显然,这也是他在英国养成的习惯,许应皱眉:“英国怎么什么都不方便,你在那待了几年?”
“六年。”
好像蹲了六年的牢一样,许应看傅律师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怜爱。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马上就要去婚礼了,我可不打算让许老师肿着嘴唇去。”傅朝年笑着说了一句。
许应冷哼一声,立刻目视前方,不看他了。
说是去参加婚礼,但以许应和王叔不深不浅、不亲不近的关系,尤其是他和王叔的儿子都没见过几次面,他和傅朝年去了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们出发的早,所以到的也要早一点,这会儿宾客还少,都是王叔的家里人在礼堂忙活。
婚礼现场的布置很豪华,氛围相当浓郁,屏幕上已经播放起了新郎新娘从相识相遇相知相爱的MV,中间是一条红毯,红毯的尽头是高台,周围到处都是鲜花和气球。
许应扫了一眼,还看到了新郎向新娘求婚的画面,这让他想起了傅律师向自己求婚的时候,偏头笑了一下。
傅朝年凑近了问:“许老师偷偷笑什么呢?”
“别管。”许应收敛笑容。
王叔看到他进来就热情地过来迎接,带着他的老婆,儿子和儿媳。
这四个人里面,许应只没见过他的儿媳妇,穿着婚纱的女人很漂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许应有些客气而疏离地向他们点头打招呼。
“新婚快乐。”他把红包给了王叔儿子,“一点心意。”
“这…谢谢应哥了,太客气了。”新郎双手接过,转手就给了旁边的新娘子,新娘子往许应和傅朝年这边看了一眼,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
他们的视线最后都停在许应身旁的傅朝年身上。
“这是我先生,傅朝年。”许应很正式地向他们介绍。
傅朝年有些诧异许老师介绍他的时候用的“先生”的这个字眼,庄重又亲昵,他当即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口蜜糖,牵住许应的手,笑着点头,“王叔,王婶好。”
然后又对新郎新娘说:“新婚快乐。”
“谢谢,谢谢。”王叔今天也穿的西装,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也红润,他乐呵呵地说:“小许谈恋爱啦,我都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真好。”
他拍拍许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好好处,以后过日子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伴了。”
关于许应喜欢男人这件事,他已经提前和自己家人打好了招呼,所以另外三人也没有失态。
许应没有告诉王叔自己已经和傅朝年结婚了,毕竟今天不是他和傅朝年的婚礼,新郎新娘就在他们面前呢,这是人家的主场。
他打过招呼之后就想要和傅律师一起离开了。
王叔:“这么急?吃完席再走呀。”
许应摇头,“不了,我不爱热闹。”
王叔其实也知道他这个性格,所以没做过多的挽留,一直送他们到礼堂门口,又朝许应和傅朝年挥了挥手,才转身回去。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许应和傅朝年上车的时候,听到了礼堂门口传来的鞭炮声,许应撑着打开一半的车门向那边看。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会这个时间就放炮,但他看到新郎和新娘在门口互相捂着对方的耳朵对视,夸张的笑容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许应的眼底隐隐有些湿润和艳羡,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也想要办婚礼,而是在看到别人幸福的时候,他也会本能地被感染和触动。
他本身并不是多么博爱的人,相反,许应其实很自私。但起码在这一瞬间,他是真心地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能收获和拥抱幸福。
“许老师。”傅朝年在车身另一侧敲了下车顶,喊了句。
许应收回视线,转头看他,眨了下眼问:“怎么了?”
“没怎么,让你先别急着羡慕别人。”傅朝年对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笑容有点张扬:“宁蔓说婚戒好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许应的眼底缓缓绽放出光彩。
他听见傅朝年在一片吵闹地鞭炮声对他喊着说:“许应,我们也去交换戒指吧。”
许应弯起唇角,“好。”
也许是受到了刚刚婚礼现场氛围的感染,傅朝年一路将车开的很快,极限压缩时间到了宁蔓的工作室,拿到了戒指。
宁蔓知道他们是从婚礼现场飞速赶过来的,那说明今天一定是个宜婚嫁的吉日,于是她就借了个彩头,很有仪式感地咳了声说:“那么现在,新郎和新郎可以交换戒指了?”
许应有点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莫名地庄重和神圣,害得他对傅朝年伸出手的时候,心脏也在砰砰砰地乱跳。
他垂下眼,看着傅朝年先取下了他原来的戒指,然后修长的手指把婚戒沿着他的指尖一路推到底。
傅朝年眼带笑意地对他伸出手,“该许老师了。”
许应没说话,做了个深呼吸,也同样给傅律师带上婚戒。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戴戒指,就这么正式,他的手指稍微有点颤抖,但好歹没抖得太厉害,还能对准傅律师的无名指给他推进去带好。
他们圆满地交换了婚戒,彻底套牢彼此。
傅朝年心情十分愉悦地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在许应的无名指上落下炙热的一吻。然后又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拍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拍他们轻轻碰撞在一起的婚戒。
许应看到他发了个新的朋友圈,在那张合照里,他微微红着脸,表情还有点懵地看镜头,而傅律师则是半侧着脸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许应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真诚爱意。
与此同时,照片外的傅律师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弯起眼睛笑得温柔:“我想,或许这才是官宣?”
这条既是官宣又是秀恩爱的朋友圈, 傅朝年在工作账号和私人账号都发了。
然后许应被傅律师目光灼灼的盯着,根本无法拒绝,他问傅律师要了照片, 也发了一条同样的朋友圈。
傅朝年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是许应第一次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自己的正脸照片, 而且这次还不止是他自己,傅律师的那张脸无论是现实还是上镜都很惹眼。
短短半小时,评论区就沦陷了,这可比上一次的情侣咖啡杯要轰动得多。
有些和许应年龄相近的人说话做事比较有分寸, 能接受同性恋并且能评论的全都在祝福和感慨。但年轻人嘴上却没个把门的, 有些他带的学生比如姜姜和喻白, 个别的评论内容着实让许老师脸红。
私聊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有宠主给许院长转账发红包的。回家的路上, 许应坐在副驾驶忙着一一谢过这些人,当然红包他是不会收的。
就和随份子一样,他收了别人的,以后就得还,许应不愿意和宠主产生这样的人际来往,也没有必要。
许应的微信聊天列表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过, 他有点头疼,不想继续回复了。
傅律师趁机给了个好提议,“不然许老师来开车,我帮你回?”
许应想了想, 把手机丢给了他。
傅朝年临时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和许应交换了位置,许老师摸到方向盘的这一刻, 终于得到了清静。
许应的手机里没什么会令他心虚的内容,但以前的他也从来不让别人碰自己的手机, 那会让他没安全感,如今傅律师是例外。
他放平视线,将车开得很稳。
傅朝年第一眼就看到了重要的内容,许老师给他的备注是“先生”,和许老师向别人介绍他身份的时候称呼一样。
傅朝年笑了下,又使了个坏,偷偷把“先生”改成了“老公”,等着之后被许老师发现。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点开别人的消息回复。
他在许老师的聊天列表翻了下,果然翻到了现在租的这个公寓的房东,然后神色如常地看了眼许应,快速记下了房东的微信号码。
对许老师来说麻烦的消息,律师解决起来就轻松一些,傅朝年正打算把手机还给许应,原本已经干净的聊天界面突然又蹦出来一个人。
备注是“宋女士”。
傅朝年看到了消息的前面一部分:小应,妈妈看到你谈朋友……
傅朝年神色微变,额角的青筋十分不妙地跳了下,他没有点开,而是把手机还给了许应。
许应目不斜视地问:“你回完了?”
“还有一条。”傅朝年轻声说:“可能需要许老师自己回。”
许应偏头对上他的视线,嘴唇微动没有说话,也没立刻打开手机查看。
等到下一个红灯,许应才抿唇打开微信,果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宋女士的消息。
-宋女士:小应,妈妈看到你谈朋友了,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你爸最近没有再为难你吧?妈妈都很久没有看到你了,你们学校不是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吗,你要不要带对象一起来妈妈这边吃顿饭?
很客气也很生疏的内容,许应神色平淡地看完了。
他上次和宋女士互发消息还是在小半年前,春节的时候。那天晚上许应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还有两万元的转账。
宋女士没有收他的钱,只是回复了他的新年快乐,嘱咐他天冷注意保暖,要多吃好吃的,自己照顾好身体,让他有事就和她说。
许应那时候没有再回复,所以现在屏幕上就是两条来自宋女士的问候。
他抿着唇,眉心紧蹙,心绪有些乱,也有些浮躁。许应不知道要不要带傅律师去见自己母亲,就算真的见了又能做什么说什么?连他们亲母子见面都无话可说。
绿灯了,后面的车摁了下喇叭,许应回过神,熄灭手机继续开车。
之后的路程许应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傅朝年主动提了几个话题,也说要由他来开车,但都没得到他家许老师的回应,傅朝年难免感到心急和担忧。
回到家后,许应再一次接到了钟言的电话,他之前买的其他快递今天早上到了,钟言给他送了过来。
新买的小地桌需要擦拭,用不上的茶几要多拍几张照片挂到网上的二手市场里,投影仪许应之前没有用过,他要研究一下怎么连接使用,还有两个懒人沙发拆开来也要清理干净。
许应还在网上定了一些肥料和土,是用来开垦公寓外面的小花园的……刚回家就有好多事要忙,他的身影在客厅,厨房和洗手间来来回回,默不作声地忙碌了好几分钟,神色和平时相比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只是傅朝年要帮忙,他不让,傅朝年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就连踢踢过来跟许应撒娇,许应都没有什么反应。
“许老师?理理我嘛。”傅朝年故意歪头挡在他面前,许应就好像没看到似的绕开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傅朝年被他冷落,唇边本就强撑起来的弧度一点一点抿平,无声叹了口气。
从回到家后,他家许老师就没有看过他一眼,一直自己给自己找事做,自己折腾自己。
当许应再一次越过傅朝年进入卫生间洗抹布的时候,傅朝年直接将他堵在了门口,皱眉唤他的名字,“许应。”
许应低垂眼眸没有说话,从旁边绕开傅律师往外走,却被傅朝年一把抓住手臂带回来,宽阔的身体再次挡住去路,傅朝年反手锁上了卫生间的门。
许应这才抬起头看他,神色平静:“你干什么?”
傅朝年握住他的手,眼底心疼:“许应,你不高兴。”
“没有。”许应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淡声说:“我只是在忙,你让开。”
“不让。”傅朝年十分强硬地一把抱住了许应,双臂用力收紧不让他挣脱,脸颊亲昵地贴着许应的,开口时声音既温柔又心疼:“许老师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这样一直把我当成空气,我也会难过。”傅朝年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开心了,不要自己憋着好吗?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跟我说,就跟我发发脾气也好,实在不行我们随便找个理由吵一架,你发泄出来,这些都可以。”
“但是许应,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会心疼。”
他们结了婚,他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们不止可以分享彼此的快乐,为彼此带来幸福,他们也应该承担彼此的悲伤与沉痛。
傅朝年从来都是愿意的,他同样也不希望许应像现在这样将他拒之门外。
许应听完他的话迟迟没有开口,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傅朝年,喉咙里就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喉结艰难滚动,眼皮酸胀,望着傅朝年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好一会儿,他的嘴唇才动了一下,嗓音晦涩:“我……”
许应再度哽咽住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说。
如果、如果傅律师今天没有看到宋女士发来微信,许应完全可以在随意回复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往常地和傅律师相处。
只要傅律师不知道,他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或者借口出去,到某个可以独处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儿来疏解情绪,然后再回家和傅律师腻歪在一起。
他们今天刚刚才交换了婚戒,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从宁蔓那离开的时候傅律师就说晚上要亲自下厨来庆祝一番。
许应还想着,他们可以稍微喝一点酒,然后在夜晚微醺的时候安静又幸福地接吻、甚至可以做点更多的事情,然后相拥而眠,度过这个美好的一天。
可偏偏他在车上把手机给了傅律师,让傅律师看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
许应承认自己确实不开心了,他和母亲没有什么狗血的或者化解不开的矛盾,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母子之间也仅仅只剩下生疏和不熟悉而已。
他也早就习惯了在每次收到宋女士的消息后,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再稍微郁郁寡欢一会儿……但只要给许应时间,他很快就会处理好这种负面情绪。
可是如果是面对傅朝年,这个今天才跟他交换过婚戒、他的先生、他的爱人,许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去那么多个日子里,许应早就习惯了将所有情绪的针尖都对内朝向自己,哪怕扎得血肉淋淋也没有关系。
他实在不想把任何单方面的负面情绪带给傅朝年,因为傅朝年是他喜欢和在意的人。
可是傅律师一直以来都太直白了,他的直白有时候让许应害臊、难堪,有时会感动心软,也有时候会手足无措,无法招架。
许应可以接受自己在傅朝年面前任何样子,唯独、他唯独不想在傅朝年面前露出脆弱和怯懦的一面,一点也不想。
所以许应下意识选择了逃避,他觉得自己像实验室里的一只被关在透明盒子里的小白鼠,不同的是傅律师不会伤害他,但傅律师也会观察他的状态,会在乎他心情,而许应无法面对不会处理,所以只能仓促地逃窜,让自己忙碌起来,试图分散注意力。
然而傅律师却直接拦住了他,点破了他的不高兴,用温暖的身体紧紧地拥抱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傅律师让他不要把他当成空气,不要不理他,他说自己也会难过。
傅律师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他会心疼。
“对不起。”许应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酸涩,他闭上眼睛,额头抵靠在傅朝年肩膀上,喉咙有些阻塞,有些沉闷又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他只是需要一些独自消化的时间,许应不想让傅朝年看到他因为家庭、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就变得消极难过,或是脆弱得无法控制情绪。
那样的他实在是很不好,也配不上这样好的傅朝年。
可许应却忽略了自己这样冷落傅律师,冷暴力也同样会让人难过。
现在他好像无论怎么样都处理不好了。
“许老师不要道歉,我都知道。”傅朝年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拇指轻轻地为他拭去泪水,“你这么勇敢选择和我在一起,跟我结婚。如果不能让你感到开心快乐,那一定是我的错,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没能让你完全相信和依赖我。”
许应泪眼模糊地摇头,他想说不是,但喉咙被堵着说不出口。
“乖,不哭。”傅朝年亲了亲他的眼睛,一下一下吻去许应脸上的泪水。他打开卫生间的门,把许应牵到了沙发那边。
傅朝年坐下后,稍微用力地拉了他一下,许应就顺着力道坐到了傅律师的大腿上,抬头看他的时候,神色温柔地不可思议:“我知道许老师有自己的想法,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谈谈心?”
许应低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本来就不善言辞。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傅律师在他面前永远会先主动开口。
傅朝年抱着他的腰,一下一下轻轻地捏着许应的手,坦诚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问你一些什么,但又不敢轻易开口,因为怕看到你难过。”
也因为他的许老师在某些方面实在是有些要强,有些敏感,像条拧巴的小毛巾,看起没有破绽,其实挤一挤就要流眼泪了。
“但是许老师,我是你的爱人,我们会共度一生,我希望你可以多信任、依赖我。”
傅朝年望着许应,眼底平静却又藏着一片波澜壮阔,他认真地说:“我不是那种只能和你共享快乐,却不能一起承担悲伤与痛苦的人。”
“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以后我也会遇到难过和不开心的事,难道我也要躲着许老师吗?如果我真的那样做,许老师会不会为我担心,会不会心疼我?”
许应又动了一下唇。
“我觉得许老师会的。”傅朝年不让他说,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吻就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之后抬起头弯唇笑了下,有些自恋地说:“就算你嘴硬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很在乎我。”
“所以我一定不会躲着,我知道我一定会需要许老师的安慰和照顾,这些是相互的。”傅朝年抬起手,轻轻抚摸许应的后脑,“我觉得,这才是爱与被爱的意义,是我们相爱的价值,不是吗?”
许应始终沉默着,他低头看着傅朝年的眼睛,能从中看到正在无声喧嚣的浓烈爱意。
这些从傅律师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和道理,许应心里会明白,却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宣之于口。
许应太了解自己了,他做不到像傅律师这样坦诚地拉着爱人说心里话,如果真的要他说什么,他或许只会嘴硬。
他觉得傅律师说的这些全都是对的。
许应的思绪有些跑偏地想,如果他和傅律师在法庭上对立,那么当傅律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也许就要认输投降了。
“许老师怎么不说话?”傅朝年动了下大腿,手也在许应腰间轻轻挠了一下,给他递了个台阶:“实在不想说的话,点头也可以。”
许应就真的点了一下头。
傅朝年笑了声,继续得寸进尺:“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冷暴力我?觉得愧疚、不好意思了?”
许应抿着唇角不说话。
“那怎么办,要不然许老师亲我一口哄哄我?”傅朝年说着便把脸转了过去。
“你、”这下许应也顾不上不开心了,他咬了下嘴唇,觉得傅律师有点厚脸皮。
但似乎也正因如此,傅朝年才能不动声色、轻而易举地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从不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傅朝年挑眉:“我什么?”
“谢谢。”许应说。
因为傅律师总是那么的温柔。
傅朝年笑了笑:“只有谢谢吗?我刚才说了这么多,嘴唇都要干了,许老师就没别的话说吗?”
他想听到许应对他说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内容也好,傅朝年也需要这份回馈。
许应却没说话,俯身吻住了傅律师。
傅朝年扣在他腰侧的手指一下收紧,直接翻身将许应压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加深了这个吻。
许应的亲吻依旧没有一点技巧,他胡乱而且没有章法,牙齿偶尔磕碰在一起的声音为这个吻增添了些许真实,也更加刺激,不过这一次傅朝年没有不管不顾,而是很快就放开了许应,“许老师。”
“嗯?”许应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
他的眼睛和鼻子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亲的,总之到处都红成一片,眼底荡漾着水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可怜,很好欺负的样子。
傅朝年喉结滚了下,他的手臂撑在许应颈侧,膝盖抵在许应的两腿之间,靠的很近很近。他抚摸许应满是风情的眼尾,呼吸也落在许应脸上,“虽然你这样很让人心动,但我不想接受你这样宣泄情绪的吻。”
许应怔愣了一下。
傅朝年笑了笑,克制地从许应身上起来,许应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等傅律师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许应眨了眼睛说:“我想喝酒。”
家里有之前去超市买的果酒,傅朝年从冰箱里取出来,倒进猫咪咖啡杯里,陪着他的许老师喝了一些。
酒呢,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但许应开心的时候和不开心的时候都偶尔会小酌一点,因为那会让他放松。
有些想说的话,在说出口的时候也会从容一些,轻松一些,不那么难以启齿。
许应曾经说过,自己的家庭就是很普通的有一些不幸的家庭。
他的父亲在他小学的时候染上了赌.瘾,不过那时候许应不明白也不懂“赌”是什么,他只知道父亲打牌,有时赢,有时输,高兴就给他买好吃的,输了就喝酒,然后耍酒疯,发脾气。
这个时候许应就要小心翼翼地不能做任何错事,否则爸爸就会打他巴掌,然后等酒醒了再跟他道歉,买玩具和零食哄他。
许应以为这些都是正常的,他的家在镇子上,但母亲突然把他转去了县城里读书,说是因为县城的教育环境好,然后许应变成了每周才回家一次,每一次回去,父母都会为了什么事情争吵起来,
吵得轻的时候几句就会停下,母亲会忍耐地说“儿子在这里,我不想跟你吵”,严重的时候父亲母亲两个人都会留下一句“离婚”就夺门而出,留下许应一个人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