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没有说话。
一般这种时候,他不说话傅朝年就当他默认,低笑一声,轻轻扣了下劲瘦有力的指节。
许应的睡姿和他本人大相径庭,每天早上起来腿都大咧咧地横跨着。
哪怕昨晚闹得有点晚,傅朝年七点左右也能睁眼,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做好早饭,再回来喊许老师起床。
今天要开庭了。
许应早就说了要和傅律师一起去,他要旁听,要看傅律师在法庭上庭辩的样子,但是这会儿许应却有点不想起床。
傅朝年坐在床边,十分无奈地哄他:“乖,不是要去法院吗,再赖床要晚了。”
“滚。”许应闭着眼睛,心烦气躁地翻了个身,被子扯过脑袋。
昨晚他说休息的时候傅朝年不肯,用那张脸那双眼睛勾.引他,求他再一次,现在居然有脸让他不要赖床?
到底怪谁?
要不是许应现在没精神,他恨不得一脚把傅朝年踢下床去。
傅朝年看他耍赖地钻进被窝里,没办法了,只能使出杀招,低声威胁道:“许老师再不起床,我要做别的了。”
他说着,手就伸进了被子里,往下探。
这下许应彻底醒了,他一把抓住傅朝年的手腕,脑袋从被窝里拱出来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猫。
他扭头瞪着傅朝年,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你往哪碰?”
那只不安分的手,都要碰到他屁股缝儿了。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许应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昨晚也不是没碰过,许老师怎么还害羞呢?”
傅朝年的手腕被抓住,但手掌还能动,他拍了下许应的后腰,笑着问:“起床吗?”
“…起,你出去。”许应闭了下眼,做深呼吸。
托昨晚的福,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穿,全靠被子遮挡,许应指使傅朝年去衣帽间给他拿套衣服。
傅朝年亲了他一下,很快折返,他把衣服放床边,手上拎着两条内裤,笑着问许老师要黑色还是要深蓝色。
许应面无表情:“要你滚。”
傅朝年笑起来,他逗完了人,放下东西退出了卧室,给许老师独自缓冲和整理的时间,身心十分愉悦的样子。
昨晚确实是有了点新突破。
傅朝年本以为许应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地适应很好,最后成功容纳了他两根手指。
这次突破让傅朝年知道许应心里其实并没有排斥他,只是没真的做过才会有些许的害怕和退缩。
只要他再努努力,真正的洞房花烛指日可待。
不过以傅朝年对许应那别扭性子的了解……许老师等会儿下楼应该会故作淡定,然后今天一上午都未必会给他好脸色看。
果然,等许应全部都收拾完,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神情又是冷冷淡淡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昨天晚上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傅朝年只是看了许应一会儿,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多嘴讨打。
两人吃完了早餐就出发去了法院。
庭审九点半正式开始,现在还有半小时,傅朝年刚上台阶就被同事叫住了,问他今天怎么卡着点来,问完还扭头跟许应打了个招呼。
“来得及。”傅朝年倒是很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跟许应说自己要先去见当事人,做准备,说等下庭上见。
许应点头,心说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搞的好像他不是来看傅律师庭辩,而是要跟傅律师坐上对手台一样。
他摇摇头,跟着旁边其他来申请旁听的人一起进了法院大门。
许应之前没有踏足过这里,在他的刻板想象中,法院内部应该是庄严肃穆的,是冰冷的,甚至是不近人情的。
但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庄严肃穆确实有,但冰冷根本不存在。
人其实比想象中多,走廊里人来人往,西装革履的大概是律师,穿着法院制服和法袍的一定是法官,还有一些像他这样穿着比较日常的人民群众,男女老少都有,忙忙碌碌,声音沉闷而且嘈杂。
没有不近人情,反而处处充满了人情。
许应站在角落看了挺长时间,看到了好几个法官和律师从自己面前经过。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都没有傅律师好看。
等到九点半正式开庭的时候,许应在后方席位上落座,全员安静,庄严肃穆的压迫感才正式袭来。
法官在按程序说话,许应看到了坐在原告席上的那个小明星,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在他旁边就是傅朝年。
许应的视线从小明星脸上轻飘飘地越过,然后落到了傅朝年的侧脸上,对方就像感应到了一样,忽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许应看到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身后有人吸气,有个女孩子小声地嘟囔了句“这律师怎么这么好看”,许应转头看她,女孩子看到他的脸,又吸了一口气,红着脸不说话了。
庭审正式开始。
许应大学的时候听过几场辩论赛,他心里觉得庭审和辩论赛很像,只不过这里没有什么一辩二辩的,只有原告被告以及双方律师,不过也都是一种回合制的文明“吵架”。
这场离婚案涉及到家暴,是男明星几次被他患有躁郁症的老婆家暴。
许应心说难怪他是原告,差点以为傅律师助纣为虐了。
傅律师在法庭上给人的感觉和平常很不一样,他说出来的所有的话都不再委婉,也不兜圈子,而是变得十分强势、犀利,一针见血。
就连嗓音也不像跟他说话的时候那样温柔,一字一句都是冰冷的,就差把法律法规一条一条地钉在对方律师的脸上,令对方哑口无言。
许应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样的傅朝年,忽然觉得对方有一点陌生。
脸是那张脸没错,但这个西装革履字句珠玑的人,还是昨天晚上在床上对他连哄带骗、满脸情.欲和色相地说着骚话,各种欺负他的那个人吗?
真是好大的反差。
许应摸了摸心口,有种只有自己窥探到了傅朝年不为人知一面的那种隐秘的兴奋。
昨晚在床上,傅律师明明一边用手指欺负他,一边哑着嗓子作弄地问他要不要快一点,要不要碰那里,问他舒不舒服,爽不爽……
“铛”地一声,法官敲了下锤。
许应猛地回神,按着胸口,他发觉自己好罪恶,竟然在法庭上想起那种事。
他用力摇了摇头,定下心神继续听。
男明星夫妻有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关键的争辩点就是孩子到底要判给谁,因为父母双方都说不要这个小女孩。
父亲是常年在剧组摸爬滚打,应酬交际,经常不着家,没时间照顾。母亲是有常年的产后抑郁和躁郁症,经常控制不住脾气摔砸东西、打人,怕伤害到孩子。
他们都有各自的原因。
许应听到这里,庭审就已经快结束了。他眨了下眼,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法庭。
他本来想在走廊里等傅律师,但出来后却发现外面竟然有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娃娃在窗边偷偷地哭,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除了她,走廊里空无一人。
许应先是愣了下,之后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猜得到小女孩的身份,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大人陪着,就任由一个身高还没旁边窗沿高的小姑娘在这可怜巴巴地抹眼泪。
小女孩看到他出来后还吓到了,一下子止住哭声,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泪珠子挂在脸上,可怜极了。
许应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嗓音尽可能温柔地询问她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爸爸妈妈在那里面吵架。”小女孩有些怯懦地指了下法庭紧闭的大门,之后抱着娃娃低下头,很小声哽咽道:“他们都不想要雯雯了,叔叔,雯雯要变成没人要的野孩子了吗?”
许应一愣,屈指抹掉小姑娘下巴上的泪珠,轻声说:“你叫雯雯是吗?”
雯雯点了一下头。
“好,叔叔知道了。”许应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顿了下问:“雯雯为什么说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雯雯的手指用力揪着娃娃,沮丧地说:“我听到的。”
雯雯虽然年纪还小,还很懵懂,但她也知道爸爸妈妈要分开了。
她不喜欢爸爸,因为她很少在家里看到爸爸,爸爸很少陪她,她更喜欢陪伴她的妈妈。之前爸爸的经纪人阿姨问她以后想跟谁一起生活,她说妈妈。
可是现在爸爸妈妈都不要她。
雯雯想到这里就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很简单,她很难过地拽着许应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叔叔,他们不要我了,爸爸总不在家,连妈妈都不要我了,雯雯好害怕……”
许应刚从旁听席出来,知道一点内情,他听得心口酸涩,但又实在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拍拍着雯雯的手臂,哄她别哭,轻声地说妈妈没有不要雯雯。
妈妈只是生病了,不能照顾你,怕伤害到你。
雯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在许应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地抽噎着,眼巴巴地问:“那妈妈还爱雯雯吗?”
许应说当然,雯雯的妈妈当然爱雯雯。他说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许应一边轻声安抚她,一边温柔地揉着雯雯的脑袋,就这样哄了好一会儿。
直到法庭大门打开,傅朝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应半跪在地上,抬手揉着小姑娘脑袋的画面。
窗外的阳光落在许应身上,衬得他格外温柔。
许应转头,越过喧闹的人群,一眼就和傅朝年对上了视线,他愣了下。
之后马上就有人过来跟他说谢谢,然后抱起雯雯,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应起身朝那人看了眼,看到雯雯缩在大人怀里跟他挥挥手。
许应也跟她挥了下手。
“许老师。”傅朝年走到许应身后,缓声道:“辛苦了,刚刚那是雯雯的小姨。”
他见过雯雯,出来看到那一幕就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许应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转身问他:“结果怎么样?”
“庭后和解。”傅朝年说。
许应不懂,皱了下眉:“什么意思,雯雯判给谁了?”
“还没定论。”傅朝年说:“之后法官会再和雯雯的父母调解。”
这个案子从法律上讲很简单,原告是受害方,胜诉很容易,但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来说就有点麻烦。
傅朝年不欲多说,轻轻推着许应的肩往外走,“许老师不用担心,法官也会考虑到孩子的身心健康,尽量调解,最后一定会有双方都满意的方案。之后我也会和许老师汇报情况的,好不好?”
听到他这样说,许应才点了下头,跟着傅朝年一起拐去了安全通道。
许应疑惑:“我们不走吗,你工作还没完?”
“差不多了,但是门口有记者,我们等下再出去。”傅朝年解释。
许应懂了,他点点头,靠着墙壁不再说话。
安全通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有点安静。
“许老师……”傅朝年突然叹了声气:“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许应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摇头,然后又点了一下头。
他其实说不太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失落或者难过也是有那么一点,因为雯雯就像当初那个怎么都想不明白原因的自己,但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释怀了。
只是如今再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会稍微有点细小的抓挠感,不可能不痛不痒,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许应心里更多的情绪,其实是觉得小姑娘可怜,突然就没家了,和他以前一样。
傅朝年说但是许老师现在有家。
许应愣了下,说好。
其实这种事作为外人会觉得很无奈,许应也管不了许多,就只能替小姑娘难过一会儿而已。
傅朝年走到了他面前,许应就伸手抱住他,轻声说:“我没事,你给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傅朝年温柔地说好,说许老师想抱多久就多久。
许应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很久之后才觉得有些闷地抬起头说:“有点饿了。”
傅朝年没说话,指节挑起他的下巴,认真端详起来。
许应觉得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我在看……”傅朝年垂着眸子,顿了下说:“看我的宝贝有没有偷偷掉眼泪,我好哄哄他。”
许应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没有,赶紧走了。”
人在心情差一点的时候总会想吃点好吃的,许应就是这样。他突然想吃海鲜了,傅朝年为了哄许老师开心,带他去了临川最高档的海鲜餐厅。
许应吃的很满足,他吃好了就不再想那么多令人惆怅的事,甚至想回家睡午觉。
傅朝年虽然也很想陪许应回去睡午觉,但他更想和许老师去做另一件事,他说:“我们去拍照吧。”
许应愣了下,然后想起来了。
当初傅朝年就说公证下来之后要去拍结婚照,可是现在公证都已经下来很久了,他们还没去拍。
大概是十几天前的事,傅朝年上午忽然给他打电话说公证下来了,希望他一起去取一趟。但许应当时要进手术室,实在抽不开身,就让傅朝年一个人去了。
现在那份公证局盖了章的公证还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安静地躺着。
傅朝年看许应表情就知道他忘了,无奈地捏了下他的耳朵说:“好歹也能算是结婚证,许老师能不能稍微放在心上一点。”
“抱歉。”许应摸了下鼻尖,“但你不是说结婚证要去国外领吗?”
在许应心里他们签完协议的那天就已经结婚了,至于公证他确实没太在意。
“等我忙完万维科技的案子就去领证,许老师不用急。”傅朝年笑着看了许应一眼。
许应动唇:“我没有急。”
“嗯好,那我们现在去拍照可以吗?”
许应点头,“先拍什么?”
傅朝年说:“红底证件照。”
别人结婚的时候要贴在结婚证上盖钢戳的那种。
两个人的颜值都不是很挑照相馆,就随便找了一家拍。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看到两个男人一起进来还愣了一下,“请问你们拍什么?”
“证件照。”
“好嘞,谁先拍?”
“一起拍。”
傅朝年握住许应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晃到了老板的眼睛,老板揉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了,上道地说:“红底是吧?”
许应点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笑呵呵地拿起相机,带人进了房间。
他们并排在椅子上坐好,都不用老板提醒,傅朝年就已经靠许应很近很近了,许应甚至觉得有点挤。
“那个,其实不用这么近。”老板举着相机,笑得有点憨厚,手指捻在一起说:“稍微留一点点空隙。”
“还有左边的帅哥,看镜头,不要一直看旁边,给我个正脸,哎,好,对,别动,就是这样,笑……”
照片很快拍好,照片上的两个人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连精修都不用。
老板心说这单省心,他把照片按照需求打印出来不同的尺寸,装进小袋子里递过去,“拍好了,祝两位生活幸福。”
许应笑了下说:“谢谢。”
回到车上后,许应问傅律师还要不要拍情侣写真。
傅朝年说要拍,但不是今天,今天下午时间不是很充足。
他们先回了家,傅朝年把红底结婚照和公证处的盖章文件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他还让许应也发,许应直接把手机丢给他,倒在床上说:“你自己发。”
傅朝年就帮他发了,甚至还给他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
两个人昨晚其实都没有睡好,许应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朝年倒是下楼打了个电话,聊了会儿今天的这个案子,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重新上楼,抱住许应午睡。
许应睁眼就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人在傅律师怀里,而傅律师还没醒。
傅朝年这张脸离的越近冲击力越大,许应眨了下眼,没忍住偷偷亲了他几下,又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中午告诉他,他有家了。
许应的眼睛有点酸,他又亲了傅朝年一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要下床,却没成想被身后的人一把拦腰拽回怀里。
许应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偷亲我的时候。”傅朝年说话的时候依然是闭着眼的,没有完全从困倦的状态出来,嗓音也有点哑,他手臂圈许应圈得很紧,含糊地说:“再抱会儿。”
许应没挣扎,“我要出门。”
“去哪?”
“回学校取卷子。”
“着急吗,不急我晚点和你一起去。”
“你没工作了吗?”
“嗯,今天可以闲着了。”
“那好吧。”许应安心地在他怀里窝下。
可是刚躺了没一会儿,傅朝年的手机响了,许应“啧”了声,拿起他手机看了眼,表情立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谁?”傅朝年眯着眼睛问。
许应干巴巴地说:“你妈妈。”
傅朝年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妈又不吃人,你怕什么?接吧,开免提就行。”
许应就接通了,他把手机放到枕边,靠着傅朝年的肩膀一声不吭,降低存在感。
尹女士的声音很温柔,“朝年,你现在在忙么?”
“没,刚睡了一会儿,怎么了?”傅朝年捏着许应的耳朵说。
“你爸爸问你这周末还要不要回家吃饭了呀?还有小许,他愿不愿意来呀?爸爸妈妈都很想见见他的,红包都准备好久了,你爸爸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一直催我问你……”
尹女士说了很多话,语气始终温温柔柔的没有变过,傅朝年听完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笑着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做不了主,得问许应。”
许应:?
他掐了傅律师一下,眼神质问:你干嘛在你妈妈面前这样说?
显得他这个人脾气很不好、很蛮横似的。
尹女士愣了下,然后说:“那你要先请示一下小许呀?”
傅律师吃痛地“嘶”了声,对尹女士说:“对,他就在我旁边,要不然你帮我问问,说点好话……”
许应睁大了眼睛:你干嘛。
傅朝年无声笑起来,指了指手机。
“小许在?在你旁边呀?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呀?”尹女士似乎没想到许应也在,她声音顿时变得更加柔和了,含着笑意问:“能听见阿姨说话吗?”
这下许应不得不张嘴:“可以,阿姨,您说。”
傅朝年在旁边抿唇偷笑,气得许应踢了他一脚。
“阿姨和叔叔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你和朝年一起回家,还有岁岁,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尹女士说:“朝年做不了主,所以阿姨想问问你的想法。”
许应听完抿了下唇,他看向傅朝年,过了好几秒才开口道:“好。”
“你答应了!”傅朝年惊喜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明亮。
许应踢了他一脚,捂着手机低声说:“你小声点。”
尹女士已经听到了,她当然也很高兴,笑着说:“那阿姨和叔叔周末等你们回家,你们小两口先聊。”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许应拿着手机还没等说什么,就被傅朝年扑倒在床,身上的人像只黏人的大狗似的在他颈窝一通乱蹭,蹭够了就开始亲他,到处亲,乱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亲。
许应被他亲得浑身都痒,喘着气推开他的脑袋说:“你先冷静一下。”
不就是答应了去见家长吗,有必要这么激动?
“冷静不了。”傅朝年撬开他的牙关,吻得很深,也很缠。
许应拒绝不了就开始享受,发现亲着亲着这人的手就不老实地伸向了别的地方……
他抓住傅朝年的手,抬眸问:“你干什么?”
“想要那个。”傅朝年贪恋地舔了下他的耳蜗,手指缓缓下移,指尖轻按了下,哑声诱惑道:“像昨晚那样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许应像兔子似的一脚把人蹬开,迅速翻身下床躲开魔爪,垂眸看着他,“你怎么脑子里只想着做那种事?”
“我倒是还想做更多的事,可惜许老师不让。”傅朝年也起身,懒散地盘坐在床上,双手手撑在身后,歪了下头,“要去学校了吗?”
许应“嗯”了声,“我先去洗脸,你快点。”
“我也想快点,但没办法,得等他先安分下来。”傅朝年耸肩,低头看了眼。
许应无声地动了下唇,看口型,似乎是骂了句流氓。
第44章 见家长
周六晚上, 许应靠着懒人沙发批昨天拿回来的卷子,微表情一会儿一个样,说不上是舒心还是焦躁。
批到中间的时候, 许应突然开始连连叹气, 有些心烦地转了下笔,抿唇说:“傅朝年,帮我倒杯水。”
沙发上的人闻言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放在许应手边, 刚好看到许应翻到卷子背面, 笔尖一动, 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然后许应又叹一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嗓子润了些,“谢谢。”
“怎么把我们许老师愁成这样了?”
傅朝年拉过另一个懒人沙发,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抹了下他唇上的水渍,“跟老公说说,别一个人叹气。”
许应摇头, 翻着卷子有些无奈地说:“有的学生、上课不听,知识点不记,考试的时候在卷子上胡写,最后还得我反过来给他们在卷子上找分……”
临川好歹也算国内一流大学, 大部分学生都很有学习自主性,成绩佼佼者数不胜数,但每个学校总有一些例外。
许应刚批了一个最后得分59的, 就差一分及格,平时分已经给满了。他反复看了几遍卷子, 怎么都在卷子上找不到这一分,这才愁得他叹气。
要是差的多就算了,他可以直接给学生挂科,毕竟对学生严厉一些总归不是坏事。
偏偏就差一分,许应总想着这一分能帮学生过了就过了,他也不是那么苛刻的老师,可找不到。
而且这学生的字迹既不好看也不好认,可以说是状若鬼爪,仓颉看了都要吐血。
许应越看越愁,低头翻过手中卷子,自语道:“算了,下一个。”
他几乎都能猜到,挂科的学生看到分数后一定会猜测是许老师故意卡分。
殊不知他们的许老师已经已经竭尽全力了。
还有一些个总分60,61,62的……那都不是全靠答卷学生的辛苦,还有批卷老师的努力。
许应心想:这个就算了,救不回来。
他是教书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傅朝年第一次看到许应这个样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平时话少的许应跟他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