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也压根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因为他已经后悔了——他心疼个屁宫人!他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为什么打定主意少和姬溯接触,现在又给他量上了?!
清宁殿因为特殊的构造,冬暖夏凉,姬溯入了清宁殿后更衣也会换成更轻薄的衣物,与夏日无异。
姬未湫不经意间指腹擦过了姬溯的腰间,感受到透过衣物的姬溯的体温。他莫名觉得有些慌,在心中骂了自己两句,这有什么好慌的!
因为半蹲着的姿势,他直视着姬溯的腰,软尺压着轻薄的丝料,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线条,他看了一眼就下意识低头,却听姬溯道:“不会做就下去。”
姬未湫闻言抬头看了看,见自己手隔着姬溯的腰少说还有一手的距离,只能硬着头皮把软尺往里收了收,指腹抵着姬溯的腹部,他顿了顿,道:“……二尺三寸半。”
姬溯不发一言,宫人在旁小声提点:“王爷,您再往下一些。”
姬未湫抬眼看向姬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再往下一些。”
姬溯颔首,姬未湫便将软尺往下挪了挪,指节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抵了抵,姬未湫看着软尺上的数字,道:“……二尺一寸三?”
姬未湫低声道:“皇兄,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70章
他大概知道姬溯的尺寸, 倒也不是因为其他,沐浴更衣有时自然而然会看见。姬溯身形高挑,骨肉匀称, 穿着衣服不显,却根本算不上是瘦弱, 姬溯可是习武的, 等闲是不会出现太明显的体格变化。
姬溯垂眸看他,平缓地说:“你记错了。”
姬未湫抬眼与他对视, 嘴角微微扬了扬:“要不然请母后来……”
话还没说完呢, 姬溯就道:“放肆。”
因为太后还在外面的关系,姬溯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只有姬未湫一人听见。
姬未湫轻笑道:“皇兄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母后那边有皇兄的尺寸,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眼,少说少了小半寸……”
他说着, 手掌便贴了上去, 比划了一下:“皇兄,不要不当回事儿, 一会儿还是找太医来看看,朝廷大事重要, 皇兄也重要……圣体为重嘛!”
姬溯的目光落在姬未湫的身上, 久到了让姬未湫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像是在探究, 又仿佛是在思索什么,一瞬之间姬溯的目光又挪了开来, 瞧着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 甚至让姬未湫觉得这是他的错觉。
毕竟他就蹲着,还离得这么近, 本能就是会看着的他吧。
姬溯问他:“你还要量多久?”
姬未湫立刻惊醒,收回了按在姬溯腹部上的手,软尺顿时从他手中垂落,他错开姬溯的目光,状似随口道:“马上。”
软尺上也沾染了薄薄的温度,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姬未湫刚想换个角度,就被姬溯拎着站了起来,姬未湫险些没站稳,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才算完。
他不禁嘟哝道:“皇兄,你做什么突然扯我?也不怕一跤摔死我。”
姬溯扶着他,见他站稳,这才松手,他道:“摔死你也好。”
姬未湫:“……?”
软尺箍在了姬溯胸前,被姬未湫一用力,软尺就微微凹陷了下去,姬未湫扬眉看他,眉眼中明明白白写着‘那我先勒死你’,姬溯恍若未觉,平静地说:“太紧。”
姬未湫还不肯撒手,直到宫人在一旁轻声细语地道:“王爷,您再放松一些……”
姬未湫撇撇嘴,也不敢闹得太过分,放松了手中的软尺,他仔细看了看手中软尺上的标记,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没看错。
“不会吧……”姬未湫傻了吧唧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把软尺往上提了提,寻思着是不是软尺勾着衣服了,便伸手去理顺,姬溯耐心地抬起手,配合着他的动作。
姬未湫双手在姬溯的背后相碰,确定软尺被绷得笔直,没有勾住衣服,也没有歪斜,指尖沿着软尺一直滑到胸前,看着卡出来的尺寸,姬未湫不信邪地用手掌压了压姬溯的胸膛:“皇兄,你这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手掌压着的地方沟壑分明,温度顺着衣料渗透过来,姬未湫毫无所觉,满脑子都是:
不科学啊!他又不是没跟姬溯住过,姬溯每天作息跟他差不多啊!吃饭睡觉坐班,比社畜还社畜,他这肌肉到底哪来的?!难道姬溯大半夜的爬起来健身卷他了?!
姬溯一手虚虚地搭在姬未湫背上,几乎是将姬未湫拢在怀间。
他眉目不动,也不言语,姬未湫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偏偏又怂得不敢再问,心里骂骂咧咧地松开了皮尺,又去量下一处。
不说就不说,四舍五入姬溯肯定是半夜在寝宫里偷偷健身卷他了!
姬未湫不想和这种人说话,并且决定他今天回府后也要去健身,卷死姬溯!
量完胸围,姬未湫顺道将臂长也量了,又去量其他,宫人一一记下,姬未湫瞧了一眼,亏得臀围宫人们已经量好了,不用他再量。
姬未湫将软尺还了宫人,见姬溯还在看他,便道:“臣弟服侍皇兄?”
“不必。”姬溯说罢,便有两位宫人上前,低眉顺目地为他换上了崭新的外衫,姬未湫没在看他,而是自顾自的站到了一旁,见姬溯望来,姬未湫扬眉笑问:“皇兄?”
看他干嘛!他又没洁癖,宫人们量他尺寸可方便可省力了,不用姬溯来添乱子。
姬溯收回了目光,出去了。
姬溯一出去,室内氛围顿时一松,姬未湫示意宫人们过来,抬手抬腿特别配合,慈安宫的宫人本就与姬未湫相熟,等量了姬未湫的腰围就打趣道:“王爷似是胖了些。”
姬未湫闻言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有。”
不可能!哪怕他吃了睡睡了吃那也不可能!他就是没有八块腹肌也有六块……四块一定是有的!
宫人笑着应了:“王爷说的是,是奴婢量错了。”
姬未湫没忍住又摸了摸,道:“我喜欢宽松些的。”
宫人忍俊不禁:“是,奴婢记下了。”
姬未湫:“……”
今天回府他就跑着回去!不骑马了!
稍许宫人便量完了,出去便见太后言笑晏晏地与姬溯说话,姬溯瞧着冷淡,却是句句有回应,将太后哄得眉开眼笑的——哪怕同在宫中,这样的机会却很少。
平日里姬溯忙得脚不沾地,太后自然不会有事没事就让姬溯陪着她说话,每日请安都叫太后心疼儿子给免了,对外称年岁大了精神不济,只让三五日捡个下午去一回就是。
姬未湫见状便也笑了起来:“母后与皇兄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太后睇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到近前来,又叫宫人送来了甜汤,与他道:“与你皇兄说你小时候的趣事呢。”
姬未湫听得此言,端着甜汤的手都僵了一僵:“……?”
你们没事吧?!没话题就拿他开涮?!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太后看着姬未湫尴尬地神色笑得更开心了:“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有一回在树上睡着了,整座皇宫险些叫你皇兄翻了过来……”
姬未湫哪里不记得,那回还有刺客入宫呢……不是,老母亲你提这个真的好吗?姬未湫记得老母亲把他带回宫后让宫人们关门,当即拿鸡毛掸子揍了他一顿。
太后道:“你这人,从小就记打不记吃,小小年纪就敢偷偷上树,亏得没出什么事儿,我还记得你皇兄抱着你回来的时候背后都是冷汗……”
姬未湫一顿,有些怀疑地看向姬溯:“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姬溯能急出一身冷汗?
姬溯依旧是一派古井无波的模样,太后一手微抬,嗔道:“你皇兄嘴硬心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姬未湫心道那老母亲您是不知道,我皇兄不光嘴硬,心也硬,那冷汗估计是热汗,给风吹成了冷的,他面上却连连点头:“母后说的是,皇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太后一边笑一边点头,见话题成功转移到了姬溯身上,姬未湫侧脸看姬溯,看得大大方方的,笑死,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小时候!
姬溯一派淡然的喝着甜汤,恍若未闻。
太后瞧两个儿子都将一碗甜汤喝完了,自觉今日算是完满,便带着宫人们离开了。姬未湫见状也跟着告退,得了姬溯首肯后就去了文渊阁。
文渊阁还是老样子,一派忙碌,姬未湫来时三位阁老都在,姬未湫带了甜汤来,见者有份。
这样的时间喝一碗甜汤,大家都是很乐意的,氛围也为之一松,卫锦炎这人嘴甜,当即道:“多谢王爷体恤,臣还未尝过宫中的甜汤呢!”
姬未湫也不吝啬给他一个好脸色:“那就多喝一些。”
刘相吃得快,吃完了也与姬未湫打趣:“听闻这次王爷在淮南堪称是雷厉风行,那曹府都快被王爷给拆了……听闻吴御史已经得了圣上首肯日后都照此办理了?此事一出,京中不少人户中都兴土木了呢!”
姬未湫笑道:“您这是在打趣我?”
刘相笑眯眯地说:“不敢不敢,只是臣家中也在兴土木,不如请王爷去指点一二?”
姬未湫只当是客气,想也不想就说:“那敢情好。”
顾相闻言也笑言道:“刘相爷也不怕下回殿下去熟门熟路?”
刘相一抚胡须,笑的意味深长:“熟门熟路才好。”
王相不发一言,连甜汤都没动过,瞧着冷峻严厉,自然也无人去触他的霉头。他经历了上回一事,倒是乖觉了许多,若换了从前,恐怕一句‘荒唐’已经扔到姬未湫面前了。
吃完了甜汤,大家又忙碌了起来,姬未湫听得下午没有内阁议事,在英华殿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等到睡饱了这才去文渊阁看折子。
或许是他自淮南回来后也算是有了政绩,折子里多了一些正事,不再都是阿谀奉承的请安贴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顾相与刘相,一时倒也平安。
等忙得差不多了,姬未湫就回府了。
另一侧,侍读学士叶恩光放到家,就见夫人在中门等候,他心中一顿,忙问:“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夫人捏着帕子,与他并肩往里头走,边道:“下午的时候瑞王府派人送了赏赐来,如今老爷在瑞王手下做事,我寻思着有所赐不可辞,便收下了,这是单子,老爷看一看。”
叶恩光急忙接了单子来看,便见上面多是淮南特产,松了一口气:“王爷宽宥,无事,收了就是。”
叶夫人神色却有些诡秘,将老爷拉到了房中,指着里头一口箱子道:“老爷且看看再说。”
叶恩光过去打开一看,就见外围只是一些寻常丝绸,中间却摆着一口上好的黄花梨木匣,他与夫人对视了一眼,上前打开,只见里头是六样宫造的首饰,华美无比,又压着一沓纸,他心中一跳,一看,果然是十张百两的银票!
“这是什么意思?”叶恩光呼吸有些急促,银票数额倒是不大,可加上那六件首饰就是不小的面额了:“来人是谁?可说了什么?”
叶夫人道:“来人自称是瑞王府长随张醒波张大人,说是王爷顾念老爷在他手下做事,难免比旁人辛苦一些。让我只管收下,不必想太多。”
她保养良好的指尖在一朵由宝石攒成的宫花上拂过,那宝石被打磨的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好一番花开灿烂之景,用来做传家宝都够了。
他们叶家并非是世家巨族,不过寒门出身,说句不愁吃穿就是,这样的东西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还说了什么?”叶恩光有些担忧,若只是土仪,他收了也就收了,但面前这些东西加起来,他生怕是要遇到什么事儿。
夫人摇头说:“没说了……我悄悄派人去卫家和袁家打听了,也说都收着了赏赐,明日我下个帖子邀那两家夫人喝喝茶,再问问看是单我家收着了,还是大家都有。”
当时姬未湫入阁,顾相给他安排了三人,侍读学士叶恩光、典籍卫锦炎、中书袁竹,皆是颇有能力之辈。
叶恩光摇头道:“便是得了也打探不出来,那帖子还是别下了……我见王爷虽年轻,但做事也算是有章程,不曾为难过我,许是真是普通赏赐罢了,我也只管安心做事就是。”
夫人点了点头,瞧着此事就此揭过。叶恩光心中百味杂陈,他说不上来什么,只是他家中女儿正在议亲,有了这些赏赐,女儿的亲事办起来就宽裕了许多,也体面许多。
姬未湫回到府中,江太医已经在府中等候了,姬未湫一愣,看向醒波和眠鲤,眠鲤道:“江太医来复诊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姬未湫的右手,别现在不用夹板了就不放在心上。
姬未湫也想起来自己右手还不能算大好,毕竟是自己的手,他也不敢不放在心上,讳疾忌医那是要不得的,要不是不方便,姬未湫都恨不得养两个太医在府上了。
他曾经邀请过胡太医来他府上养老,奈何惜败于王府的药材资源不如皇宫,胡太医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江太医依旧是一派清风明月,文雅端方的模样,行过礼后,他一手微抬,姬未湫便撩开了衣袖,江太医照例在他手臂上抚触,见姬未湫半点不见痛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王爷年轻体健,正是元气最旺盛之时,右臂如今已无大碍。”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金针已经扎进了姬未湫的手臂里了。
之前大概是手臂太痛,姬未湫无暇顾及,如今亲眼看着寸长的金针扎进肉里,明明不痛也变得有些痛起来,他避开了视线,不再看那金针,道:“那还要下针?”
江太医含蓄地笑了笑,意思很明显,已无大碍只是没有大问题的意思,又不是完全好了的意思。
被针灸的地方有些酸胀,姬未湫又听江太医嘱咐日常要避开酒食,又道可以多泡泡热水,让血气在经脉中畅行,如此才能好得更快:“即将入冬,寒气愈胜,王爷切记此处不可受凉,等到来年开春便可无虞了。”
姬未湫认真地点了点头,江太医留下两瓶药丸来,这才告辞。
醒波送人出去,眠鲤不禁道:“这一摔摔得可真够狠的,殿下务必记着太医嘱咐,冬日切不可再贪凉了。”
是的,姬未湫有些小爱好,比如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冰沙,秋天用凉席盖厚被,春天穿夏衣却要穿披风。
姬未湫啧了一声:“知道了!”
眠鲤怕他不放在心上:“殿下!这可不是小事!您瞧见孙叔吗?便是年轻的时候跌了一跤在膝盖上,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按着还会疼呢!”
“那下回江太医来时让他给孙叔瞧瞧?”姬未湫认真地说:“瞧不好,那大概是因为郎中医术不够高。”
眠鲤:“……”
话虽然有道理,却不是这么说的!
翌日,姬未湫恰好遇见了休沐,请三天假上了一天班结果又遇到了休假的快乐谁懂!大概是昨天在宫里被姬溯刺激了一下,姬未湫睡到四点多就爬了起来,去后山林子里晨练。
瑞王府极大,后面还有一片林子,姬未湫就去的那里。
淡白色的雾气萦绕着秋天的枫林,如梦如幻,缥缈异常,树叶的火色从浓雾中一点点沁出,像是在燃烧的火焰,美到灼人,让人感觉不似凡间圣地。
枫林之下是一汪碧蓝的湖泊,大约因为高度的缘故,湖的颜色呈现着一种天空的汪蓝,但等换个角度看,却又带了一丝的绿意。
远山、红枫、碧湖、白云,姬未湫都不禁驻足,他许久没来这里了,没想到醒波把这儿折腾得这么好看。
有一头小鹿出现在林下。小鹿应该还未长大,鹿角都没长出,尾巴也短短的,屁股上有一团软乎乎的白毛。它正试探性往外探头探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给惊到了一般,猛地在奔向了树林之中。
因为它的动作,树林很快就摇曳了起来,散出阵阵响动。同时树上的红叶也纷纷坠落,飘飘扬扬,最后掉落边上的湖泊之中,美好的宛若是一场梦境。
已经跑走的小鹿可能是察觉到没有了危险,很快又犹犹豫豫地跑了回来。它俏皮地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瞬,最后又恢复了原先悠然的模样,开始啃食着嘴边的树皮。
小鹿的倒影很快出现在湖泊当中,鹿影之下,是逐渐映的通红的朝霞。
只可惜,鹿只觉得树皮好看,不知身边的枫叶好看,更不知它不知在什么时候也成了别人眼里一道不可多得的悠然之景。
姬未湫满脑子都是:这鹿谁养的?!能吃吗?今天中午就吃烤鹿肉吧!家养的也不算野生的吧?!能吃吧!
他见四周没有侍人在,自一旁取了弓箭来,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不远的那头小鹿,正欲放箭的时候,忽地见旁边蹿出一道黑影来,一口就叼住了鹿脖子,那小鹿受惊狂奔,紧接着就看见……嗯,那小黑影就挂在了鹿脖子上,被拖着一路乱窜。
姬未湫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得前俯后仰,满林子都是他的笑声。他一边笑一边跟了过去,距离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只黑色小猫咪,他笑得更欢畅了,这小猫咪真是猫比人小,心比天高,就它也敢去咬鹿?谁给它的勇气?
正笑着呢,就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来,姬未湫收了弓箭,就见两个太监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过了来,一人见到小黑猫先是松了一口气,转头又见着了姬未湫,两人满脸惊恐地跪了下来:“奴等参见王爷!”
姬未湫有些疑惑,他府中怎么会出现太监:“你们是何人?”
他府里不是没有太监,但不作宫中打扮。
“奴是御兽司的,名唤小立。”其中一个小太监将头几乎都抵在了地上,他道:“奴等奉命将小黑豹送入王府,不想那小黑豹顽皮,一下子挣脱了绳索逃了出来……奴等失职,王爷饶命!”
姬未湫皱眉,他有些奇怪的感觉——这两个人不太像是宫里出来的,他们的仪态不太好,不像是在宫里千锤百炼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是御兽司,平时跟野兽打交道,礼数稀松一些也是正常的。他记得这只小黑豹,不就是前一段日子他跟着姬溯去皇家猎场的时候差点被它老娘偷袭成功的那只吗?
姬未湫善意地说:“免礼,你们还不快去抓?都快跑没影了。”
那两个小太监抬头一看脸都快青了,顾不得谢恩就往林子里冲,那小鹿
本就受惊,见有人追来跑得更快了,那小黑豹子挂在小鹿脖子上要掉不掉的,姬未湫在后头看得直笑。
也不知道那只母豹子怎么样了,应该过得不错?还是已经死了?
姬未湫说不好,毕竟小黑豹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他也不再等那两个小太监,转头往有人的方向去了。他今天晨练闹了这么一圈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确实是有些冷,眠鲤见他回来急忙将披风给他披上了。
“里面有两个小太监,去查查,什么时候入府的。”姬未湫道:“我觉得有些奇怪,再去宫中御兽司问问,有没有这么两个人。”
姬未湫顿了顿:“再去问问,此前我与皇兄在皇家猎场时抓住的那只黑豹怎么了,若是无事就回来再报。”
眠鲤一听就知道姬未湫打的什么主意,苦口婆心地说:“殿下,黑豹要从小开始养,大的养不熟。”
姬未湫扬眉而笑,满目灼然:“我又没说要养!你去问就是!”
眠鲤没动,姬未湫:“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是。”眠鲤应了一声,嘟哝道:“万一您被咬了一口,圣上非把那豹子连带着我们一起扒皮抽筋不可!”
不知为何,听见‘圣上’两个字姬未湫心中一跳,他骤然皱眉,本欲脱口而出的话被他克制住了,他舌尖微微顶了顶上颚。
眠鲤见他如此,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告退。
忽地,姬未湫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不重,很轻,但足以打散那点不该想到的画面。
姬未湫觉得自己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姬溯的腰是细——那又怎么样呢?关他什么事?!这可是他哥,他亲哥啊!他怎么一天到晚想到姬溯?!
难道真的是年纪到了,火气足, 一天到晚就想着这档子事儿?
那……找个人?
也不至于吧,他也没矫情到这个地步……姬未湫回去洗了个澡顺道单人试了一下, 然后一身轻松但面色铁青的出来了。
肯定是他见识太少了的缘故!
这话姬未湫说着都觉得亏心。
他也没少见漂亮的!光他身边的比如醒波就是翩翩贵公子的类型, 周二哥沉稳可靠,江太医端方中透露着狡黠, 乃至日常给他干活的卫锦炎也是那种装着热情小狗人设的焉坏少爷, 更别说他以前三不五时拉着姬六他们上青楼刷纨绔人设看见的各色花魁了!
眠鲤回来了,醒波难得也一道来了,介于上回送入宫中的土仪出现了问题,醒波喜提涨薪的当月是零月薪,两人行过礼后, 醒波率先递了册子过来:“殿下, 昨日已经向卫、叶、袁三家送去了土仪,都收下了, 按照殿下的吩咐在里面放了一匣珠宝银票。”
如果只是这样,醒波就不必递什么册子来。姬未湫低头看着册子上记录的消息, 叶恩光要嫁女, 卫锦炎要娶妻,袁竹老娘要修宅子, 这三家属于是过得下去但不算富裕的情况,能得些珠宝银票都是实在的。
除此之外, 叶恩光有两门穷亲戚拖后腿。卫锦炎是次子一直被大哥压着一头。袁竹出身大姓, 却是不受宠的妾室庶出,家中夫人严苛, 这年头父母在不分家,亲娘在家中被日日磋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醒波查得清楚,既然写在了上面,就会接着关注下去,等到合适的机会就去把事情办了,收买一波人心。
姬未湫赞道:“醒波这事儿办得好。”
醒波露出了点笑容:“殿下谬赞了。”
眠鲤在一旁瞧着,好奇地问道:“殿下,您作甚给他们送重礼?”
搁姬未湫这里不叫重礼,搁那三家确实是重礼了。
姬未湫没好气的用册子敲了敲他的脑袋:“难道平日少给你们了?”
“都是给我做事,他们三人被顾相拨给了我,我这做顶头上司的发了财,不得给他们喝点汤?”姬未湫心道手底下的人还是要靠谱点,毕竟是在内阁办事,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平时勤勤恳恳帮他干活,他发点奖金也是应该的。
“殿下,您说得您仿佛是个山大王一样!”眠鲤嘻嘻哈哈地调侃道。
姬未湫瞪了他一眼,眠鲤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事要禀告,忙道:“我去打听过了,确实是兽园那儿的小太监,才办差没多久,您想,那小豹子您肯定喜欢,那不得留下专人伺候?那哥俩一咬牙塞了不少银子才争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