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是棵草by一林修竹

作者:一林修竹  录入:11-01

叶遥没有回头去看杜霰的背影,只是专注自己前方的道路,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杜霰会不会回头看他。
乔柏问:“我记得咱们在闽越的时候,你说有一人趁你喝醉时亲了你一次,那人是谁啊?”
叶遥默了一下,搪塞道:“忘了。”
乔柏:“果然。”
叶遥:“……”
乔柏悠悠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猜了一年,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是别人。”说着他回头看一眼后方,问,“那你对他有意思吗?”
“废话。”叶遥立即道。
身边是适时的沉默,叶遥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心中不禁烦闷,自言自语低声补充:“怎么可能有……”
天虞山到南梁国,御风飞行,不到两日便到。
丘天翊给的地点尤其详细,太和城昆弥川边不远处有一个人烟繁忙的小镇,这里民风习俗、衣着打扮、语言皆不同于中原和闽越,是以叶遥和乔柏走在街上时,身边往来的南梁国民众都忍不住驻足观察两眼。
叶遥提着花箔灯,跑去一个卖菌菇的摊子前,用南梁话问小贩是否有看到一个架着算命招旗、旗子上系着一个护耳帽的中原人。小贩指着这条街的远处,回了好几句南梁话。
乔柏微微诧异:“你还会讲南梁话?”
“你忘了,我之前在这里住过几十年,想请你下来一起逛逛,你还不要呢。”叶遥一边走一边道。
乔柏想了想,恍然:“我记起来了,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南梁。”
叶遥按照小贩的指示一直走到尽头的一处街角,果然看到一个算卦的小摊。摊面依旧摆得特别简单,几十根签,一本《周易》,一个钱碗,一面写着“丘半仙”的白旗,旗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护耳帽。
叶遥一看到白色护耳帽,就知道找到人了。
而摊子的主人此刻正握在一只藤椅上睡觉,草帽盖住整张脸,一动不动,与面前往来不断的人流格格不入。
叶遥摸出十六文钱,放入钱碗中。
藤椅上的人终于动了,那人拉下草帽,露出一张惺忪迷茫的双眼,瞅着天上的日光喃喃:“哎呀,这天晒得……”接着看向叶遥,扬起眉梢,露出笑容,“朋友,算卦么?”
昆弥川边夜幕降临,川畔盖起来的不少房屋和小楼都是渔民的住舍,只有一座高高的迎着风的小楼,是丘天翊自己盖的。
南梁的屋子跟中原的不一样,最高一层没有屋顶,是天台。立于天台之上远远望去,前方幽蓝色的天幕之下是深浓的山色,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挂在山头,阵阵凉风袭来,带着清凉的水汽。
乔柏靠在凭栏的长椅上玩弄一个机关锁,丘天翊从楼下回来,提着一坛酒:“来,我藏了两年的好酒!今晚咱们边喝边聊!”
封泥一开,叶遥瞬间闻到味了,皱眉:“这是什么?”
“离支仙啊!”丘天翊道,“之前在闽越碰见你生辰上喝离支仙,我猜你很喜欢这个!”
叶遥:“……”
丘天翊倒了三杯,乔柏不喝,叶遥也有些心理阴影,拿起来之后又放下去,只有丘天翊抿了一口,赞叹道:“你们瞧这南梁的生活多滋润啊,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晚上的风也舒服,要是白日里天晴,昆弥川过眼皆是碧蓝。六界万里河山,再没有比这里更滋润的,比你们九重天还要好。”
丘天翊早就知道叶遥和乔柏是天界之人,叶遥也不奇怪。
“是不错。”叶遥道,“上次我们在南荒遭到姑摇山的追袭,是你透露的消息?”
丘天翊:“……你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叶遥冷笑着瞪他。
“喂喂喂,还真不是我啊!”丘天翊摊手辩解,“我可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干。是你们自己在茶肆的小二面前表现得太愚昧无知了,让人家起了疑心。”
“……”
是嘛?是茶肆小二举报的?
叶遥放下狐疑,道:“那开始吧,你在信上说要和我一叙,怎么叙?”
丘天翊勾起嘴角,月光下的瞳仁格外幽亮。
“我给你看个东西。”他拿出一个木盒,放在两人中间的酒案上,大拇指一推将木盒推开。
木盒里放着的是一枝草叶,叶遥接过来借着月光细细看,只见这丛草的叶子,花朵小而黄,果子神似菟丝子,花果同开。叶遥蹙起眉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这东西叫草,是姑摇山的独有草药。”丘天翊介绍着,探问,“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叶遥凝视着这棵草,不语。
丘天翊追问:“你是九重天的一棵仙草,你的仙草本体,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
坐在凭栏处的乔柏斜眼看过来,评价道:“不太一样,只是有些相似。叶遥的花是珊瑚色,这棵的花是黄色。”
叶遥回神,拈着手中的草道:“当初我找了很久,大家都说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仙草,我以为六界之中仅有我这么一棵。”
“可见你的本体与这姑摇山的草同源。”丘天翊道,“虽然同源,却并不是一个东西。或许是有什么契机让草去了九重天,但九重天的水土与南荒不同,生出来的形状不同,花的颜色也不同。”
沁骨凉风穿过小楼,迂回环绕,手中的草叶好花朵轻轻摇曳,叶遥一低头,额前的发丝遮住视线,落在叶子上。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六界之中,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独一无二,他也不是最特别的。
三个人都沉默着。
叶遥突然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棵草?”
乔柏也看向丘天翊。
丘天翊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嘴角扬着,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道:“因为,我就是姑摇山的弟子呀。”
“……”
果然,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界卦修。
叶遥挑眉笑道:“你就这么把老底揭给我们看了?没有骗人?”
“咱们是朋友,必须坦诚相待的呀!”丘天翊笑嘻嘻地靠过来,“不过呢,我现在已经不是姑摇山的人了,确确实实在凡界学了好久的算卦,你也不能说我有所隐瞒吧?”
叶遥点头:“继续。”
丘天翊仰头把新的一杯离支仙喝完,等酒彻底入喉,他才遥望远处的山色,缓缓说起来。
“我在南荒的那一届呢,是老魔君苍沥执掌姑摇山,后来苍沥薨逝,路鞍即位,我呢也混了一个堂主当。有一次我不小心闯进路鞍书房背后的暗室,发现他在用姑摇山的金猊鼎锁着一个魂魄。”
他停下来看叶遥:“那个魂魄是容章。”
叶遥眯起眼睛。
容章公主,天君的女儿,姑摇山的守护神。
“那时候距离容章公主病陨已经几十年了,她的肉身还葬在圣地里,我实在不敢想路鞍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囚禁容章的魂魄。”丘天翊垂下眼,遮掩更深的情绪,“公主的魂魄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还醒着,并且求我想办法放走她。我把金猊鼎震碎之后,公主逃走了。”
叶遥缓缓蹙眉。
“我不知道她逃去了哪里,但她肯定去过你所在的何重天,并且把神格留在了那里。”丘天翊说着,注视叶遥。
叶遥攥紧手中的草。
“叶遥,你现在知道了,你的神格来自容章。”

第30章 准备死遁
楼台上起了一阵稍强的风,叶遥把草重新放入木盒里,拿起从未碰过的离支仙,灌入喉咙底。
涩味穿肠,比以往所喝的离支仙烈了不少。
原来他的神格来自于容章,困惑他千年的难题终于有了答案。但——这只是一个结果,结果底下的根系是什么、有多深、通往何处,都还处在一片迷雾中。
“既然神格都能留下来,那说明人肯定是死了,魂魄灰飞烟灭了。”乔柏从凭栏处起身走过来道。
丘天翊点头:“是,也许是魂魄不支,也许是遇到什么事情,总之她死了。”他眨了眨疲惫的眼睛,“路鞍很快就发现我放走了容章,我被赶出姑摇山,永远不能再回去,所以才在凡界流离了千年。”
叶遥沉思。
容章的魂魄逃出姑摇山之后就往九重天上去了,可能是想去上天庭找天君求救?但还没有飞到上天庭便已体力不支,她的魂魄离身体几十年,本就虚弱,从南荒到天界更是耗尽体力,于是最后永远停留在了下天庭。是这样么?
丘天翊继续道:“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直到我偶然发现路鞍的下属在凡界频繁活动,甚至杀了一个军营的人。为了弄清楚路鞍的目的,我跟踪刺豪,才开始注意到你们。你们在闽越每次见到我,不是碰巧,而是我在调查路鞍。”
乔柏点头:“懂了。”
丘天翊道:“现在我们来聊聊路鞍。”
叶遥又倒了一杯离支仙。
“最近几百年,我经常听说路鞍一直在吞并南荒的一些小部族,势力逐渐庞大,甚至与其他几个万年世族并驾齐驱。现在,他又突然发现你的神格来自容章,想要重新抢回去,原因呼之欲出,他想统治魔界。”丘天翊道。
统治魔界……
丘天翊又道:“路鞍囚禁容章的目的也很简单,把她的神格剥离出来为自己所用,这样自己如虎添翼,登上魔尊之位不在话下。”
叶遥对路鞍的目的不感兴趣,反而问:“路鞍是怎么知道我的神格是容章的?”
丘天翊耸耸肩:“我也不清楚。”
叶遥又问:“那他打算怎么剥离我的……容章的神格?”
丘天翊笑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和你在这里商量了。”
叶遥揶揄:“那你知道什么?”
丘天翊靠过来,循循善诱:“我只知道,你也不想他的人老是侵扰你。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把你的神格剥离之后,你的命还在不在。我们不能让路鞍拿到神格。”
原来,这才是丘天翊的最终目的。
乔柏问:“你想怎么做?”
“首先,两位仙君得答应我一个请求。”丘天翊看着他们,着重强调,“不要将此事上报上天庭,我们自己解决。”
叶遥下意识问:“为什么?”
丘天翊叹了口气:“上报了上天庭,天界多半会借此降罪姑摇山,以路鞍的性格,他说不定会起兵反抗,到时就是两族之间的灾祸了。”
叶遥明白他的意思,容章是天君的女儿,天界降罪不止降罪路鞍,还有可能殃及整个姑摇山,甚至是南荒的民众。丘天翊是魔族人,自然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乔柏冷笑道:“我跟上天庭那帮家伙也不熟。”
丘天翊抬起眼,耐人寻味地看了看乔柏。
叶遥拍拍乔柏的肩膀,转而对丘天翊道:“你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丘天翊点头,打了个响指:“诈死。”
乔柏:“……”
叶遥:“啊?”
诈死?!
“别急啊,先听我说。”丘天翊拉着椅子坐过来,耐心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天神陨灭,神格也会随之消散。路鞍不拿到你的神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让他亲眼看到你死了,并且死透了,他才会真正放弃。否则他总有一万种方法把你掳回姑摇山,扔进他的暗室里。”
叶遥想了想,本能感到抗拒,道:“普通的诈死方法,怕是不能逃得过一个魔君的眼。”
丘天翊立即拿出一张信封:“我在凡界学符篆之术也不是一无所获,呐,这是一个金蝉脱壳的秘术,叫‘莫回首’。”
信封拆开后,里面装的是一沓七八张黄色的符篆。丘天翊拈着这些符篆摆在案上,向他们介绍。
“只要把它贴在你灵台上,符篆会暂时收取你的魂魄,将符篆用香烧化后祭在空中,魂魄会化为透明飘在半空,主意识仍在原身内操纵身体,言行举止与平时无意,就算是上古的无思十二神来了也瞧不出端倪。”
乔柏冷冷道:“然后呢?”
“这时候如果有人杀死你的身体,在外人看来你已形神俱灭,永不复生,但你的魂魄还在,只要十二时辰之内再将符篆用香烧化祭在空中,魂魄便会重新显现人身,安然无恙。”
丘天翊说完,拍了一下桌子,怂恿地看着他们。
叶遥看了一眼那些符篆,呵呵道:“我怎么知道你这符篆是否真如你所说的万无一失?环节这么复杂,万一哪一步稍有不慎,我是不是得交代在你手上?”
丘天翊激动起来:“绝对没有问题的!五百年前,我曾用‘莫回首’帮过一个女修。那女修任劳任怨对她师兄好,她师兄转头要娶白月光,她心灰意冷诈死离开,他师兄新婚之夜疯了一样抱着她的尸体哭,她都没回去呢!”
叶遥:“……”
“还有,三百年前,一位被负心汉冷落的官家千金想重获自由,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大带小啊!我都给办妥了!后来这姑娘带着她女儿在京城开了家酒楼,靠自己打拼,生意别提多红火了!”
叶遥终于露出难以形容的震惊。
丘天翊砸吧嘴:“还要我说下去吗?”
“不用了。”叶遥摆手。
但事关重大,他也不会被丘天翊这么几句话一说便无条件相信,他慢悠悠拿起一张符篆递到丘天翊面前。
“我要你自己试给我看。”他道。
一时沉默。
丘天翊抬起颤抖的手:“咱们还是朋友,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乔柏站起身:“虽然上天庭那帮家伙与我不熟,但我去走一趟也不算费力。”
“别别别!”丘天翊立刻拽住他俩的衣袖,妥协,“我试,我亲自试!”
丘天翊拿起符篆,食中二指拈主往自己灵台上一拍,接着单手在符头上开始比划,一道金光乍现。
他道:“你们取下来,用香烧了。”
叶遥去点了根香,取下丘天翊额头上的符篆燃起来,丢向半空。一阵凉风拂过,香灰融入浓浓的夜色里。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杀我了。”丘天翊无奈道。
叶遥开始思考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他还在犹豫,身边的乔柏却忽然抽出腰间长刀,面无表情二话不说,上前猛地刺入丘天翊的胸膛。
“噗!”
丘天翊喷出一大口血,鲜血溅到了叶遥和乔柏的衣裳,身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乔柏反手收刀,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叶遥张大了嘴巴,还没反应过来,一切竟已结束。
乔柏蹲下去探丘天翊的鼻息,又摸摸颈脉,道:“死透了。”
叶遥头皮发麻。
突然,半空的夜色中传来一个声音:“快快快,拿符篆烧了,洒过来!”
“……”
叶遥依言照做,当新的符灰洒入空中后,空中闪现一道金光,接着落入楼台,丘天翊跌落在地上,哆哆嗦嗦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楼台上顿时出现两个丘天翊,一个活的,一个死的。
叶遥亲眼所见,大受震撼,实在拜服,于是道:“接下来怎么做?”
丘天翊踢开地上自己的尸体,笑道:“南梁国北方有一个很大的湖,叫左所海,里面镇压着万年前天界无思神亲自尘封的魔族十大凶兽。我一年前潜入过姑摇山,探到一个千真万确的消息,路鞍打算亲自来左所海解封这十大魔兽,为他所用。这是一个好机会。”
叶遥扬起眉梢。
“路鞍只想活剥你的神格,肯定不会当场杀你。到时候我会扮成一个魔族士兵,假装失手把你杀了,为了不让他怀疑,我下手会很重。”丘天翊讪笑道。
叶遥端详着他,突然问:“你和路鞍是不是有仇?”
丘天翊:“……啊?”
叶遥探究似的看他:“你用尽办法也不想让路鞍带着姑摇山成为魔界霸主,肯定是和他有过节啊。”
丘天翊收敛笑容,平静道:“不是。是因为容章公主于我有恩,我不能让路鞍拿着她的神格为所欲为,这不是容章想看到的。”
叶遥继续追问:“容章真的是病死的吗?”
丘天翊愣了愣:“是呀。她得了怪病,本来就活不长的,只是死后竟然让路鞍给利用了。”
果真是病死的?叶遥心中纳闷。
“你们神仙和我们妖魔不同,到时诈死之后会羽化,不会留下尸体,更好办多了。”丘天翊道,“我先把尸体处理了,再洗一洗血迹,不然明日一早血迹风干了更难洗。你们也沾了血,去楼下洗个澡吧,卧房热水一应俱全,自便哈。”
说着,他弯腰拖起地上那具自己的尸体,嘿哟嘿哟的,一下一下把尸体拖向楼梯的方向。
这个场面实在太过诡异,叶遥晃了晃脑袋。
等丘天翊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楼台上只留下轻轻的夜风,和若有所思的两个人。今晚所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叶遥还没完全消化。
乔柏问:“你真的要答应他?”
叶遥抚着眉心,道:“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但也不妨走一趟左所海,路鞍的那两个手下实在烦人。”
乔柏不置可否,只是用帕子擦拭长刀。
叶遥忽然想到什么,道:“或许,这也是个办法……我死之后,麻烦你把我的死讯传给天虞山。”
乔柏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他。
叶遥没有再说下去。
也许这样才能让杜霰真正放下他,不再执迷不悟。

第31章 左所海霜降
秋天降临凡界,南梁国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霜降的前一日,叶遥终于在左所海边等到了路鞍的魔族队伍。
路鞍计划解封锁在海底的十大魔兽,为了打开甬道,他还带了姑摇山的几千精锐士兵,确保万无一失。
丘天翊提前混入魔族的队伍中,成功假扮成了姑摇山的一个小卒,传音给叶遥道:“大约还有一炷香时间,队伍就到杨花楼边了。”
杨花楼是左所海边一座九层高的悬楼,是万年前无思天神尊们镇压魔兽后所建,多年来经历风沙海浪仍屹立不倒。叶遥站在楼顶的脊瓦上,垂眼眺望远处不断靠近的黑压压的大军。
最后,大军停在杨花楼前,为首的那个人一身黑衣,仰头看向楼顶,似乎是发现了叶遥的存在。
下一刻,那人蓦然闪到半空中,与叶遥相对而立。他的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周身萦绕着强盛的令人望而生怯的劲力,负手静立。
“叶遥。”
左所海的大风肆虐席卷,叶遥的衣摆被吹得猛烈翻动。他镇定道:“路鞍魔君,好巧。”
“不巧,你专门在这里等我。”路鞍道。
叶遥不禁端详起路鞍的脸。那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眉间凝聚着一股冷气,见到叶遥后,即使微微蹙眉透出一丝意外,但表情仍然淡然,一派处变不惊。
叶遥道:“你几次三番派人请我去南荒,可惜你的人太不中用了,不禁让人怀疑姑摇山全是如此羸弱的人。为了不让你再耗费人力,我只好亲自来见你了。”
路鞍脸上的表情未有变化,倒是底下的人群开始激动起来。
一袭摇曳衣裙从兵阵中走出来,是纺嬛。她跪下身仰头恳求道:“魔君,请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次属下一定将他捉住!”
砰砰砰的脚步声响起,刺豪也冲出来跪下:“魔君,还是让属下去吧!”
“不必。”路鞍一眼未看地面上的人,而是直直注视叶遥,“你是来送神格的?”
叶遥摊手,道:“与其被你们五花大绑送去南荒,倒不如我先发制人,若是能把魔君你杀了,既能保我神格安全,又能阻止你们解封上古魔兽,一举两得啊。”
路鞍眼中终于有了细微变化,露出一丝讶异:“你一个人?”
叶遥扬起半边眉头,笑了笑。
路鞍冷哼:“那就速战速决。”
接着他转身对着地上左所海边的那数千个魔族士兵,言简意赅吩咐:“你们都去开甬道,一炷香之内必须完成。”
他的声音威严冷厉,令人不寒而栗,不敢忤逆。数千精兵齐声应道:“是!”
纺嬛和刺豪皆恨恨地看了看叶遥,不甘不愿地跟着兵阵走向左所海。叶遥能依稀看到埋没在兵阵中的丘天翊的身影,也正恋恋不舍仰头看着自己所在的杨花楼。
叶遥传音道:“路鞍居然没问我是如何得知他今天会来左所海的,也不笑我自不量力,轻视姑摇山。”
丘天翊道:“他这个人很少废话。”
叶遥自嘲:“我以为能激怒他,没想到他情绪这么稳定。”
“你当心一点,他很厉害的。”丘天翊道,“你先撑一会儿,我找机会过去。”
叶遥正色,手心召唤出扶风,面不改色直视对面的路鞍。
常言道“先礼后兵”,叶遥以为至少在开始干架之前,路鞍会开口说两句话,没曾想他的扶风还没有拿稳,对面半空中的黑影便瞬间模糊,以极快的速度闪逼向自己。
叶遥瞳孔紧缩,抬起扶风蓄力,猛烈回击,两道气流在空中轰然炸开。
情势很快变得焦灼,左所海上强大的劲风卷起数丈海水,到处爆出尖锐刺耳的轰炸声。路鞍的刀和招式快得叶遥几乎招架不住,滚滚浓黑的雾气将两个人团团包裹住,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口。
叶遥能感觉到,路鞍没有下死手,他一直试图用魔雾将叶遥绑缚起来。
看来神格确实需要活剥。
但叶遥却不会留情,他招招用了十成十的法力,扶风的刃锋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野蛮、义无反顾,只要这一招被路鞍躲过,下一招必定下更重的力道。
整座杨花楼自上而下结出层层冰霜,路鞍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突然,天边传来一声大呼。
“大胆邪魔,勿动左所海地牢!趁早停手,否则莫怪各大门派不客气!”
叶遥动作一滞,与路鞍双双震开一段距离。他偏头看去,见遥远的海天一线处凌风飞来白花花的一群人,并且越来越近,声势浩大,似乎来头不小。
丘天翊的传音响起:“怎么回事,那群人是谁?”
叶遥眼皮直跳:“我怎么知道!”
路鞍也阴沉沉地看着叶遥:“你的帮手?”
叶遥一笑,正打算开口否认,人群的方向又传来几声大喝。
“南麒门在此!”
“仙羽宫在此!”
“天虞山在此!”
“符禺派在此!”
阵仗飞近停在沙地上,叶遥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衣裳,全都是清一色的修仙门派校服,蓝的,白的,青的,黄的。
其中一个门派的长老大喊:“我们接到消息,魔族姑摇山意欲解封左所海的上古魔兽,四大门派特地联合赶来阻止,请速速撤出左所海地界!否则,我们必将以命相抗!”
有人应道:“对!我们一个门打不过,各大门派联手总能打得过!”
于是所有修仙门派全都奋起大呼:“邪魔宵小,撤出东荒!邪魔宵小,撤出东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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