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项先生?被这样称呼,项景同感觉有些奇怪,这个老爷子他见过吗?
叶之鹤很快就解开了他的疑惑,介绍道,“景同,这是徐智绘老先生,华夏收藏家协会的副会长。”
徐智绘反倒是摆摆手,“我觉得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小叶先生你的粉丝哈哈。”
言语当中也是对叶之鹤倍加推崇。
其实他本来不是在这里的,只是来这个城市办点事情之后就打算随便逛逛,这么多名胜古迹,难道还会跑来这里看看什么东西吗?他就是发现距离不算太远,决定过来结识一下这个自己欣赏的年轻人。
“原来是徐先生。”项景同打了个招呼,又像是想到了手中的东西,朝着叶之鹤抿唇一笑。
“小项先生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因为我们都是粉丝嘛。”项景同有些挤眉弄眼的。
他一张深邃英俊的脸,带着点犟气的眼睛做出这样古怪的神情来,总觉得还有几分孩子气,直率大方又不觉得违和。
而这样一活跃,这里的氛围也显得没有那么生疏了。
“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话说过一茬,叶之鹤也有几分好奇项景同一直护着的东西。
项景同倒是大方,直接就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的那只笔来。
“刚才发现的,我觉得是一件不错的东西,买来送给你。”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叶之鹤又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不一样。
像是心里某块地方被持续不断的触动,然后越来越软了那样。
“看出了什么来?”他掩饰般低了低头。
“只看出了一点点,都是你之前说的。”项景同抓住了机会,因为心中的谵妄,也许他总是期待跟上叶之鹤的脚步,像是梁仲那样,不,拿梁仲来比也是不恰当的,或许他只是想要一点一点的,在叶之鹤心里,变得更特殊一点,再特殊一点,一直特殊下去。
红色长形盒子中间微微凹陷下去,里面也是红色的两处凹槽,其中一处略长,一处稍短,长的那头躺着一只黑漆描金毛笔,而短的那头则是从黑漆毛笔身上描金龙纹延伸下来的笔盖。
随着他们视线的挪动,笔上的黑漆逐渐闪过一丝华丽耀眼的光芒。
不过这支笔看起来有点‘新’!
有点新, 那是没有入门的玩家看到就会第一眼这么觉得。
可叶之鹤和徐智绘都不是新人了,当下也是眼前一亮。
笔身上刻有[御制]二字,现在的工艺品上这两个字已经用烂了, 可还是不能阻止他们继续发散思维。
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一支上好的湖笔,也是古玩。
笔身上面除了[御制]二字,还刻着乾隆的御制诗句,笔身的用料十分考究,杆身黑漆描金边, 上面有蝙蝠祥云为饰。
一杆笔最重要的部分肯定是毛笔的笔头, 上好的毛笔笔头通常由动物的毛发制成, 如羊毛、狼毛、兔毛等, 现在有些毛笔也会使用人造纤维。
在元以前,文人墨客多推崇宣笔,元以后更加偏爱湖笔。
而湖笔的成名和元朝书画家赵孟頫的关心离不开关系, 叶之鹤想到自己曾经得到过的赵孟頫的书法碎片,看着这一杆上好的湖笔, 竟然有些技痒。
“这是一杆乾隆年间的湖笔, 制笔的应该是高手。湖笔和别的毛笔的区别在于笔头,湖笔喜欢用羊毛混杂其他毛,并且笔头更加尖锐,因此适合用在楷书、隶书等需要精细线条的字体上, 以及工笔画等需要精细描绘的画种……”
叶之鹤拿起那杆笔, 白皙温润的指尖被那杆笔衬得尤其好看, “还有一个比较好认的地方, 那就是湖笔特别注重笔头的弹性和耐用性, 笔杆可能更为精致,有时会雕刻或镶嵌。”
“小项先生捡漏了, ”一边的徐智绘笑道,“看来小项先生的宝运很好。”
是有些好,而且似乎跟着叶之鹤的人,宝运都会变好。
比如说梁仲比如说项景同。
梁仲还好,起码是入门了,稍微有些眼力,项景同就真的让人羡慕嫉妒了,基本上是凭借直觉。
而且简单就超过了徐智绘他们忙碌了不短时间,小心翼翼所找到的瓦砚的价值。
按照徐智绘的估算,这杆湖笔的价值超过人民币六十万元。
“徐先生这样称呼,总觉得太客气了。”项景同倒是有些热络的和徐智绘打着招呼,“徐先生,不知道加入收藏家协会需要什么门槛吗?”
叶之鹤知道项景同这是替他问的了,其实叶之鹤也无所谓加不加入这些协会,有的时候这些协会里面的水很深,事情也不少,叶之鹤自己有自信,自己迟早可以站到金字塔的顶端。
有的时候有这些资源可能会更快一些?
项景同是知道他的野望,也支持他的野望,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私人博物馆,需要的资源和人脉并不少。
所以只是稍一思索,叶之鹤也知道项景同的心意。
“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就是要求具有一定的收藏知识,协会内部会定期举办一些讲座、展览之类的……话说回来,我早就想要推荐你们入会了,你们三个都很符合条件哈哈。”徐智绘扫视了一眼叶之鹤、项景同、梁仲他们,语气略带幽默。
旁边的中年人也帮腔道,“我爸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情。”
而身后那两个年轻人最多也就是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然后就又玩起了手机,对于他们的交谈并不感兴趣。
华夏收藏家协会(金V):[请大家认准我们协会哦~]
[什么时候官方号也在这里卖萌了哈哈,看来咱们鹤哥的事业是越做越大了。]
[这我好像知道一点,之前国家方面在整顿这种不合法不正规的组织,有一个华夏文玩行业协会,那个组织就是山寨协会,反正大家千万不要认错。]
在粉丝聊天的间隙,叶之鹤他们也和徐智绘老爷子交换了联系方式。
徐老先生是真的很想促成这件事情,发了名字和一些基础信息过去,推荐人那一栏可填可不填,但一填了徐智绘的名字,那边就马上审核通过了。
再一查他们的身份信息,已经在网站上有了。
[居然这么快……我之前申请,可是审核了一周呜呜]
[秒过,难道这就是快乐?]
[告诉你们吧,上回我随便乱戳,然后点进去,三天就审核通过了。]
从直播间里不少粉丝的发言可以看出,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受叶之鹤的影响选择去搜索和古玩相关的资料或者网站,然后对收藏这一行有所了解。
有些人是真的想要踏入收藏这一行列,不过贸贸然就开始行动,不一定能够像叶之鹤这样,说不定还要交不少的学费。
加入一个正规的协会,慢慢的了解收藏,从价格不太高的小件开始玩起,是更好的选择,哪怕是交学费也不会损失太多。
所以叶之鹤的行动有的时候也会从正面影响粉丝。
徐智绘想得多,也不单是想要叶之鹤加入协会带来流量,更多的是真心喜欢他对待古玩的方式。
尊重、大方。
很难说得清楚,但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现在这样不浮躁的年轻人不多了。
反正家里这两个……唉。
徐智绘不经意间看看自己的两个孙子,总是想要叹气。
后面他们在这里也没有找到别的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回去的时候也没有气馁。
得之我幸,不得的话也不影响心态,搞古玩搞收藏这一行,不是谁都像叶之鹤这样,每一趟出来都有收获的,而且收获不小。
更多的还是看,用时间用精力,去了几趟还是两手空空。
所以比较有经验的玩家很多都是一副佛系的样子。
徐智绘也是。
不过他倒是对叶之鹤、项景同要磨的那方石砚挺感兴趣,于是就打算去看看情况,然后叶之鹤他们也要返回了。
看过那方石砚,徐智绘也是赞叹他们的语气之好,路边的石头随便一看都是价值连城。
这语气听起来倒是有些酸涩了,哪位文人不想要一块好砚台,但叶之鹤他们也知道徐老是在开玩笑,也附和了几句。
徐智绘倒是没有忘记叮嘱他们一个月之后有一场和京城古玩协会联合举办的线下鉴赏古玩的聚会,会免费帮一些玩友鉴别古玩。
如果他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叶之鹤这才隐约想起当初他在连城园地那里卖掉那一枚顺天月上背的时候,负责鉴定的师傅叫做何秋,是京城韵和斋的师傅,也有参与这场鉴别会。
京城古玩协会可是和之前那个粉丝所提到的华夏古玩行业协会不一样,各个地区的古玩协会基本上都是半官方组织。
京城古玩协会自然也是一样,而且含金量很高,要具有能够出具鉴定证书的资格,鉴定师也是需要在各地的古玩协会和收藏家协会,各省文物局联合举办的鉴定师考核当中通过考试。
叶之鹤是想要得到这个资格的。
“谢谢徐老,到时候我们一定去。”叶之鹤应下了,“徐老叫我们小叶小项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
“那我就托大一声,占占年纪上的便宜了,”徐老点头笑笑,“到时候我在京城等你们。”
他们收拾收拾,离开这个山村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石砚在制作好之后,会走快递过来,就连那幅画也是一样,估计叶之鹤停留的这段时间都不一样可以弄好,赶不及的话就走快递过去。
因为距离阜山镇的距离还是有点远,他们也打听过中间有一些村镇可以落脚的。
比如说现在这个铁村,停靠在这里是受一个昵称为‘好春光’的粉丝相邀。
说这里有老宅子,并且给叶之鹤看了一些东西,叶之鹤和梁仲商量了一些行程,就打算中途过去看看。
直播后台也和粉丝说了这件事情,其余粉丝很羡慕,叶之鹤是很谦虚,每次都说不一定有收获,但他总是会给人超出预期的惊喜。
车子渐渐从高速公路的一条岔路道驶进去,没有过多久,灯光照射,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睡衣,因为外面有些冷而略略佝偻在一起,看见他们之后马上就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我在这里!鹤哥!”
十分钟之后,他们确认了这就是那个粉丝,也寒暄着跟着他进去,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这是农村的那种自建院,有陌生人进来,角落里鸡笼的鸡都抖了抖头上的鸡冠,门口的大黄狗也一下子支起了头,打量着这一行陌生人。
‘好春光’原名丁泰秋,两三年前就辞职回村子里包了几亩地种水果,现在互联网经济时代,而且他也算是颇有眼光,也小赚了一些。
他还说打算开个直播,直播直播日常,还十分虚心的向叶之鹤和梁仲请教一些关于直播的事宜。
这些本来也不是机密,谈话之间,梁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话题终究还是会拐回明天的老宅子上。
哪怕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们还都是精神奕奕的。
“我们这个村子多姓丁,据说是和明朝洪武年间被朱元璋亲点的第一位状元丁显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因为族谱什么的,听说两百年前迁移过一次,后面记载得也不全了。”
“不过我们这里确实很多那种老建筑,好像和明朝有关系。”
第76章 考核*釉里红瓷
丁泰秋说他们这里还有需要保护的建筑, 文物局那边会有人定时定期过来查看和专人维护。
聊到夜深,他们也简单洗漱了一下,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晚上。
乡村的空气清新, 这一晚上睡得舒服,哪怕有虫鸣鸟叫都让他们感觉很是舒服。
醒来的时候早上七点多,浑身舒爽,看来睡眠质量很不错。
这院子的大门就这样开着,一点都不怕有什么人过来偷东西, 叶之鹤伸了个懒腰, 看手机还看见项景同发了条消息, 原来他和梁仲跟着丁泰秋下去摘柑橘了, 现在到季节了,有些柑橘味道不错。
还说早餐就放在桌子上,让他看见了就先吃。
炒粉和白粥的味道把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勾得咕噜噜的叫, 只是他吃着的时候,外面的狗子也巴巴的蹲在他面前, 眼睛湿漉漉的, 似乎通着人性。
“好狗。”叶之鹤对于狗这一类生灵都是尊重并且喜爱的,他们各有各的使命,心思也不复杂,你付出一些, 它就给你很多很多。
所以要分一些炒粉给他, 大黄狗却不愿意他把东西放在地上, 起身出去巴巴的叼了个碗回来, 爪子指了指碗。
叶之鹤笑了笑, 就把炒粉放在碗来给他吃了。
只是自己吃着吃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狗碗很不对劲。
他放下了自己的碗, 走出去蹲在地上要看那狗碗,大黄狗却不许了,自己藏着碗,朝着他呜呜呜的,耷拉着眼睛。
“挺甜的,水也多,这水果不错。”正和大黄狗纠缠着,叶之鹤就已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们挑了一个箩筐的水果回来,然后看见叶之鹤蹲着在和大黄说什么呢,大黄倒是不怎么愿意,原来是因为那狗碗啊,后面可怜巴巴的看了丁泰秋一眼,才一跃而起,那狗碗晃悠晃悠的倒了下来,滚落在叶之鹤的脚边。
上面还有着灰尘和油渍,叶之鹤并不觉得脏,反而是拿了起来,细细打量着。
丁泰秋撸了两把狗子,还有点不好意思,“前几天和村里的小孩玩炸狗盆的游戏,把大黄的铁狗盆给炸飞了,掉下来的时候坏掉了,后面从旮旯里翻出了这个有一点豁口的碗……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着炸碗的时候,大黄狗汪汪了两声,似乎在骂骂咧咧的。
项景同一听就知道它肯定骂得很脏,狗没有什么财产,对于吃饭的碗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尤其是主人家里有自己的碗,好像就有自己的一席地一样,把碗炸飞……狗狗当然会委屈了。
叶之鹤还在认真仔细的打量着这碗,梁仲和叶之鹤学习也有一段时间了,十分了解他这样探究且认真的神情是因为什么,马上就‘嘘’了一声,对丁泰秋说,“说不定你要发财了!”
丁泰秋木木的脑子也马上反应过来了,“哦?哦!”然后眼睛像是十万瓦的灯泡那样,一瞬间亮了起来,兀自摸着狗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了,只是念叨得十分小声,生怕打扰到叶之鹤一样。
“好狗,好狗,到时候给你换一个全新的,你选!喜欢多大的咱们就买多大的!不差钱!”
大黄狗自豪的直起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叶之鹤打量的这件脏兮兮的,充满了岁月流淌气息的东西的确是一件古物,原本值不少钱,但可能因为保存不当,还有一个豁口的缘故,价格要大打折扣。
“是件不错的东西,明朝的,原本价值七百多万,现在保存得不好……”叶之鹤的语气顿了顿,“估计只剩下一半的价格。”
丁泰秋的心绪简直就是随着他说的话在起伏不定了,七百多万对于他来说也是天价了,怎么会不激动?可是后面又说保存不好,他的心也落到了谷底,又听到后面只有一半,一种庆幸的心情袭上心头。
看着那有个豁口的瓷碗,他顿时就像是看到情人那样,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在水槽那里小心翼翼的把他洗干净。
以白色为底的瓷碗,用红色釉料画着缠枝花的装饰,最上面一圈是品字纹,总的来说吉利喜庆,又不失妙趣精致。
现在细细看来,他才发现瓷器的每一处图案都是那么的美,老祖宗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够想出这样的巧思?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金钱的魅力让他对家里的每一个碗都产生了滤镜的原因。
他把放在床底的那些陈年老碗,全部搬了出来。
叶之鹤不觉得有什么劳累的,觉得丁泰秋挺大方的,性格也挺可爱。
于是打开了直播,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境况。
直播间的粉丝:酸了酸了,破碗都有三床钉。
丁泰秋心里也是捡着大便宜的嘿嘿笑着,明朝洪武年间的釉里红啊,看来家里的确是有底蕴的。
而鉴定瓷器这活计,他已经带着项景同和梁仲一起上手了。
零零总总他跳出了七八个难以鉴定的,“这里面还有不错的,你们也看了一段时间,试试看,不对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嘶,恐怖如斯,这就是老师上课点名。]
[感受到了一股摄人的氛围,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有画面感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梦回学生时代,而正在学生时代的也开始大吐苦水。
丁泰秋高兴坏了,“这些都是老古董了,以前人传下来的,搬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想扔掉呢,我妈不让,现在看来还是我妈有远见,我家里还有一些老家具呢,鹤哥等会能不能……”
丁泰秋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了。
在他的认知里,鉴定师的鉴定费都很贵,而且丁泰秋现在都已经让叶之鹤鉴定这些碗了,又要要求家具什么的……有点过分了。
“没事,顺路的事情,你等会不也是要带我们去看那些老宅子吗?”叶之鹤的话一下子就抚平了他心里的愧疚。
丁泰秋点了点头,赶紧又去切了几个水果。
项景同看得认真,这一回其实他已经有了直觉,现在还是想要凭借他的微末本事来看看这些东西。
他也学着叶之鹤的样子,仔细的打量着其中一个碗,脑中翻覆着叶之鹤反复强调的那些话语——
‘要鉴定一件瓷器,要观察这件瓷器的基本特征,胎质、釉色、器型还有纹饰等等。’
‘以及一件瓷器的款识,不同时代的款识也是不一样的,甚至同一个时代的官窑和民窑的款识也是不一样的。’
而梁仲则是隐隐沉思,拿着其中一件瓷器。
鹤哥特意把刚才的那个狗碗——明洪武年间的缠枝花釉里红放在他们面前,很明显是做个比对,而他仔细看了,这七八件里,的确是有两件釉里红难以辨别,别的肯定都不是就对了。
虽然他主攻古钱币,但他现在辅助叶之鹤,会在叶之鹤的账号动态下面开辟专栏,和项景同一起整理叶之鹤这段时间直播的内容,写成文字,向粉丝科普。
叶之鹤这段时间鉴定得最多的也是瓷器这个大类,所以多多少少都会对瓷器有些了解。
明朝洪武年间的釉里红之前专栏写过一次,纸面上的东西和实际上毕竟不一样。
项景同也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又拿起那个狗碗细细打量比对。
他的目标也和梁仲一样,是其中的两件釉里红二选一了。
明洪武年间的很多瓷器承袭元朝,胎体多坚实厚重,他轻轻敲击了一下狗碗,狗碗顿时发出一种有些闷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釉里红颜色有些晕散,不够鲜艳,而且因为烧制技术的原因,甚至会出现飞红或者暗褐色的情况出现,狗碗上面的缠枝花就已经出现了点点的褐色,底足胎涩无釉,带着一点火石红。
他也知道原因,是因为淘洗不精陶土,导致金属杂质析出来所导致的。
而他们要观察的这两个碗,其实都有着这样的情况。
“有结果了吗?”叶之鹤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似乎都有些答案,所以开口问道。
“左边那个。”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又是颇为诧异那样看看对方。
[接下来又叶老师宣布正确答案!]
[还有这道题的正确解题思路。]
叶之鹤看了直播间粉丝的发话,也不觉发笑,“判断对了,别看它的底足丑,看起来身体的釉面和底足的釉色调不一样,就判断这瓷器是仿的,
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底足刷白釉,薄的地方微微发黄,厚的地方有些青灰,加上受火的时候向背不足,所以熔融的时候产生的化学反应也有微妙的差异,这些原因导致了这个时候的釉里红官窑可能会出现器物底足和器物色调不一样的情况。”
“对了,你们是怎么判断的?”叶之鹤自己说着,自然还要问问学生的解题思路了。
项景同指了指左右的器物,刚才他们都没有选右边的,但并不代表右边的就是仿的,叶之鹤也没有明确说那就是仿的,“我觉得这个是民窑的,都说明朝洪武年间瓷胎比较厚实,是承袭元代的时候,但我觉得按照朱元璋的性格,还有进入了新朝,官窑肯定不可能统统承袭旧制,会有一些改动,但民窑的话改动没有那么快。”
项景同还是从历史的发展条件来分析的,叶之鹤也很认同他的看法,甚至是觉得有些惊喜。
[冷面哥举一反三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你们别小看冷面哥,去年他带着项氏集团做的那个项目多漂亮多好看啊,直接让项氏集团的股票往上增了几个点,我觉得他爹要乐疯。]
项景同继续说,“对比一下这两个,右边的民窑的还承袭元朝时候烧制瓷器事后叠起来留下的垫饼痕迹,左边的已经开始逐渐摆脱那种过于厚重的感觉,这些纹饰都生动豪放,就像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我的判断和项公子的一样,没有仿的,左官右民。官窑的要求肯定是比较高的,所以浆洗陶土比较仔细,烧制出来的时候玻璃化程度比较高,细细看釉面,感觉尤其莹润,而民窑的话,有点浆胎了,看这里的豁口,断面有些浅灰白色,说明含有不少杂质……”
梁仲也一点一点的说着自己的分析。
叶之鹤赞许的点头,“如果说今天的考核满分是一百分,我给你们打85分,还有15分继续加油努力,不过我也不会百分百全部都是正确,有的时候只能尽力做到自己能够做的。”
项景同和梁仲都各自有些思索。
“吃水果啦!”丁泰秋端着切好的水果跑出来。
第77章 祖坟*明式家具
水果很清甜爽口, 这些都是丁泰秋自己种的,见他们吃得很好,丁泰秋打算等他们回程的时候, 多弄点给他们,然后在直播间里打赏。
如果直接塞红包,他也知道他们不会要的,这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情面。
丁泰秋只有谢的份。
往村子里走的路不大好走,又隔着距离, 丁泰秋开三轮带他们进去。
三轮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慢慢走着, 阳光照在田埂山, 也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梁仲直播的画面就一抖一抖的, 直播间里的粉丝嘻嘻哈哈的看着这田园风光,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渐渐的他们驶向的小路也有些偏向山这边了,原来他们家在山脚下, 隔着路就可以上山了,现在在山脚下弄了个鸡窝鸭窝, 大鹅一看见他们就开始拉长脖子在这里‘额额额’的叫着。
叫声十分粗粝。
“我也就是为了方便, 又加上外面那边有块地,所以在那边起了房子。”丁泰秋介绍了一下他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有些拘谨,脸晒得黑黑的, 但眼里透着农人的质朴热情, “妈, 刚才我电话回来说那些, 客人说帮我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