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已经是该睡觉的时候了,我可是还有一颗少年的心灵所以要依照孩子的时间……总之就是生物钟吧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好,晚安!”
几秒后,原地传来见回组成员的怒骂。
“这是说晚安的时候和姿势吗你这混账东西!”
随着桂小太郎的顺利脱逃,这次见回组的半夜遇袭一事总算画下句点。
对于桂小太郎能跑掉这一点,见回组局长佐佐木异三郎倒是半点不意外。能团结起现在的攘夷志士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桂除了自己的理念以外,在安排起退路上也的得心应手,甚至还有了“逃跑小太郎”的名号,更别说还有银时的捣乱在帮忙了——只是,这些理由在更大一级的人物看来都只是为见回组这次的失手找的说辞。被攘夷志士如此挑衅、却没能抓到罪魁祸首,这就是见回组的失职,而将军的安全是否要继续交到他们这群失职之人的手里,也是个需要上一级重新考虑的问题。
佐佐木异三郎捏了捏自己的单片眼镜,还是朝着将军的所住的本丸城中递出了觐见的请求,为这次的事情做一个结尾。
他很快就得到了入见的许可——这代表将军并没有休息,也就是见回组刚刚的骚乱也同样被将军直接地感受到了的意思。
佐佐木异三郎没有多说,只是在小姓们拉开拉门的时候,果断且端正地跪倒在门前,低头请罪道:“方才见回组有敌人暗中袭击,现已解决,但敌人侥幸逃脱了。十分抱歉因此影响到了您的休息,此时事件虽属意外,但之后见回组必定缉拿犯人以洗刷今日耻辱,日后也将仍用尽全力维护江户治安。还请您宽恕我等一时失职。”
这是他作为见回组的局长必须做出的姿态。
低头的他看不见现任将军德川茂茂的脸,却能听见对方很轻地“唔”了一声,随机衣衫摩擦轻响,应该是转向了另一边,朝着不知名的人询问道:“信长公怎么看呢?”
那个被称作“信长”的人半点没有犹豫:“咦,问我吗?……啊,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啦,我困了。”
德川茂茂立刻就悟了:“我明白了,多谢您的指点!那见回组这里——异三郎,今夜之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请退下吧。”
佐佐木异三郎:“……”啥玩意?虽然确实是他想要的发展但是这是啥玩意儿??
见回组的精英局长抬起了头看向屋内,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剃着月代头的年轻将军德川茂茂和他身边坐姿非常不拘小节、并且正单手撑着下巴且头一点一点眼看就要打瞌睡的青年。
那个青年(三郎)显然对将军的反应也很茫然:“我指点过你吗?总觉得你好像理解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德川茂茂正襟危坐,态度十分端正:“确实,这种事情还让您费心指点实在惭愧,多谢您想到照顾我的颜面了。不过连累您也一直呆到这么晚实在不好意思,我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您今日就在这里直接住下吧。”
“我睡你房间吗?不太好意思吧。”三郎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而且和男人一起睡的话好奇怪。”
“请您放心,我睡侧间就好。”德川茂茂非常之肯定地回答道,“也请您不要有所顾虑。”
“毕竟,将军家世世代代都是织田信长的粉丝!”
佐佐木异三郎:“……”
听完这句话的三郎:“喔。那你们还蛮奇怪的诶。”
第15章 在江户的第十五天
如果要问将军为什么对三郎=织田信长一事深信不疑的话,就应将时间倒回几日前两人的第一次会面——
没错,在看到三郎的信后,将军很快就同意了和三郎见一面。
这就离谱好吗!对那种就只有简简单单几个狗爬字的拜帖都能同意,将军你这么不挑的吗?!
尽管觉得将军答应的速度有点超乎寻常,但那时的土方十四郎尚未从这一点点的细节里看出将军隐藏着的粉丝属性,所以他不仅没有出任何意外地将三郎带了进去,并且还拦住了时不时就想冲进去的太郎和次郎(三郎走之前还提醒了他们在外面乖乖等着),为三郎和将军的初次见面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虽然后续发展证明不管他有没有打下基础,都不可能改变结果就是了。
三郎原本穿的衣服确实昂贵又精致,但他来到江户已经过了好几天,而且一来没有家臣会念叨和准备他的着装,二来他本身就是个随性的家伙,因此来时穿的衣服已经被他早早被丢进洗衣机(并且被洗报废了),如今见到将军,穿的一身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直垂。他甚至没等人先通报,自顾自地就跟着小姓一路无声走过去,在门被拉开的瞬间就坦然地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你就是这代的将军啊。”
被默默尾随的小姓脸都绿了,不顾还半跪着,就连忙去推三郎的腿。三郎这才后知后觉,蹙眉道歉道:“抱歉喔,太久没见将军有点忘记程序了。总之我能先进来吗?”
德川茂茂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出声同意。反倒是小姓还在一边颇为愤懑地瞪着三郎,尽管德川茂茂立刻就表示出了想要和三郎单独沟通的想法,他也以“要保护将军的安全为名”坚持要守在门外。
有了这么个插曲,三郎刚出场时那种不守规矩给德川茂茂带来的震动感也就消退了很多。作为理论上幕府最高的掌权者,这位将军反而对三郎露出了有些歉疚的表情:“让您见笑了。”
“请问您是织田家的哪一支?来找我是天童*那边有了什么变故,或是说信爱*那边出了问题?”
“还好啦。那个信爱是谁?”作为客人的三郎反倒是比德川茂茂更加自在,说起话来也理直气壮的,“哪一支的话……咦,这种东西我记不住啦。总之,我是织田信长,这么说就可以了吧。”
“确实,织田信长的话根本不用说是哪一支!”德川茂茂立刻应和道,随即才意识到三郎说了什么,眼睛都睁得圆溜溜的,“您、您难道就是织田信长本人吗!”
三郎:“我是喔!”
德川茂茂立刻就开始坐立不安地摇晃起来。他就像小学生一样低着头,时不时用眼睛偷瞄一下三郎非常平静的脸,并且悄悄把手掌心在衣服边缘上不停磨蹭。过了好一会,他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且充满期待地伸出手去:“那么能请您和我握手吗……?”
一边的小姓忍了忍,最终还是一脸崩溃地吐槽道:“他说自己是,将军你就信了吗?!这是什么追星现场吗?喂你不要真的握上去啊!”
“啊?握手没什么吧。”根本不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并且曾经相当习惯握手这种社交礼仪的三郎半点不迟疑地就握住了德川茂茂颤抖的手,还上下晃了晃才松开,总体时间不超过三秒,“喔。”
……而将军已经爱惜地抱着刚刚被握过的手,像是被(幸福的)重锤击中了。
“将军!将军你清醒一点啊!”小姓恨铁不成钢道,“这个人从衣着到行为都很可疑,连信爱先生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距离织田信长的时代已经过了几百年了,根本不可能是信长啊!”
“但是他送上来的信有‘天下布武’印……”
小姓:“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三郎:“哦,我没把印带过来。”
小姓:“看吧,连印都没带过来这难道不是心虚吗?!”
沉浸在刚刚被握手了的满足中的将军仍然爱惜地将那只手平放在了膝上,还整理好了那只手的袖子后,才开始思考小姓一开始很合理、后续就开始偏见了的话:“说得也是。虽然我不认为有人会假冒信长公的盛名(小姓:哪里不可能了!),但是信长公与家康公交情甚笃,就算没有印章来证明,也有足够的能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三郎闻言思索了一会,恍然道:“这个啊。我送过家康A书*喔!”
德川茂茂的眼神在诉说着欣喜若狂:“就是这个!”
小姓吐槽及时补上:“几百年前根本没有A书这玩意吧!?”
三郎继续道:“这个不行的话我还借给家康钱……哦!我还送了刀装*给他,那种圆溜溜的很好看的珠子,大概。”
德川茂茂的眼神继续欣喜若狂:“没错这个也有!”
小姓立马道:“这不是德川家的宝物吗!而且织田家本来也会有这种记载……”
这一次是德川茂茂先开口了。剃着月代头、五官端正的年轻将军从一开始态度就称不上严厉,身材也不见壮硕,但当他蹙眉厉声的时候,也带着些不容忽视的威严:“你不必再说了!这是我和信长公的事。退下吧。”
小姓只是视线在三郎与德川茂茂之间来回转动,嘴唇翕动片刻后,终于听话地退了下去。
于是一时之间,偌大的和室内就只有德川茂茂和三郎在了。
和室拉门大开,屋外还有侍卫和寥寥几名穿着雪白制服的见回组成员在来回走动,但是距离有些远,再加上人数稀少,也就越发显得庭院空旷、人气稀薄。
“让您看到我的窘状,实在是惭愧。”德川茂茂告罪道。
“嗯?没事。”三郎满不在乎道,“反正那个小姓也不是你自己选的吧。我的小姓兰丸他们都是直接叫我殿下的。”
德川茂茂隔了一会才回答道:“是这样没错。作为我的小姓、不,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我身边工作或去更高的位置,效忠我或效忠其他人,总会面临这些选择的。既然每个小姓都是经过筛选才送到我面前的,那么我换人或者不换人,也都没有区别。利用将军权利聚集起的人,就是会这样被更大权利的人夺走。而要是用心去交换的话,这样的人大概就会真正的聚集在我身边吧。”
说着,他看向三郎,非常认真地说道。
“家康公曾经说过,信长公是奇迹之人。天人攻破了江户、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也带来了其他东西。您送给家康公的书籍没办法保存几百年,但是上面的封面、内容有被一代代重绘下来,所以在天人带来了新的印刷术的时候、在市面上流行起了不同的刊物的时候……我就在想,像是遇到奇迹之人这样的奇迹,是否也有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态度也是极为诚挚的。虽然和三郎印象中的德川家康圆圆胖胖的脸不同,但在这个时候,德川茂茂与他的先祖的神情倒是有三分的重合,话语都是十分关心的:“您现在在江户生活得如何?需要帮助吗?”
“不了吧。而且把A书一代代传下来感觉好奇怪。”三郎断然道,“嗯,虽然原本是想找你帮忙的啦,不过看来你的境地比我更不妙。如果我要找什么高科技的东西的话,从压在你上面的人身上找要比从你身上更能找到吧。”
“这点也被您看穿了。”德川茂茂说道,“不过就算这样,保障您生活的余力还是有的。支取一些钱给您的话……”
“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目前为止。”三郎说道,“而且幕府不是很缺钱吗?又是急着新币换旧币,又是把帮忙兑钱的人抓起来了……啊!这样的话确实有事要你帮忙!”
注意力原本已经放在三郎脱口而出的“抓人”一事上的德川茂茂精神一振,正襟危坐道:“请说!”
“有几个我认识的人被关起来了,我刚来江户不认识路,也没有(零钱)买地图。你知道见回组怎么走吗?”
德川茂茂肃然道:“请交给我!我这就把见回组的建筑布局图找出来给您!”
说完他就飞快起身,冲进隔壁的房子,徒留三郎一人在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背景音里自言自语:“……我要了布局图吗?算了。”
姑且想着布局图上应该也有路标或者标志性建筑物,三郎施施然收下了这份怎么看都不应该在第一次见面就得到的大礼。不仅是这份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事关见回组安危(详见前文的爆炸艺术)的图纸被潦草一卷就塞进腰带里,他连向将军告别的时候都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
“我回去吃饭了,再见。”
很想留人吃饭但是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将军目光依依不舍:“是,请您走好。下次请还要来见我……或者您不觉得冒犯的话,我想请您有空时也能来与我一叙。”
“这个随便啦,我目前也没什么事做。啊,差点忘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三郎从袖子里扒拉了一下,摸出来两枚桂曾经换给他的金灿灿的小判钱币,随意地拍到德川茂茂的手上。
“多少也是因为我的原因入狱的……在见回组被关的人麻烦你照顾了喔!不过说起来吃好喝好也就差不多了吧。”
德川茂茂看着手里小小一枚钱币,克制住了颤抖的冲动,连忙道:“您不必破费。我以个人名义就可以——”
“而且你是家康的……孙子?曾孙子?到底第几代啊。”三郎自顾自地纠结道,“多余部分就当见面礼好了——唔哦,我也是长辈了!感觉好奇妙。”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推开门——这次是真的离去了。
德川茂茂盯着手里的钱币,良久,才将两枚崭新的新版小判握紧在拳头中,郑重其事招呼重新归来的小姓去取纱布。
刚汇报完毕的小姓尚有些茫然:“将军?请问拿纱布是要做什么?”
德川茂茂:“如果说是有什么能够不洗手的方法的话——”
小姓:“等下等下等下,因为握了手就不洗手吗?!不管是这种想法还是实施方式都很不对吧!?”
第16章 在江户的第十六天
在那次会面结束后,三郎会这么快就再次被召见,并且还碰巧是在桂小太郎炸了见回组的当晚出现,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军一不小心洗了手颓废得快要死掉了”。
……该怎么说呢,这个原因好像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呢。
这一次见面中德川茂茂显然放开了很多,不仅将一代代传下来的A书重新拿给三郎看(三郎十动然拒),还认真地向三郎请教对于政务的处理。
一个已经继任将军好几年的人去向非亲非故的人请教这种事,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德川茂茂的情况确实十分恶劣——首先天人在幕府背后控制、打压幕府权利;其次攘夷志士制造骚乱,不断削弱幕府的威严和影响力;再次德川茂茂空有将军名头,权利早已旁落,这部分权利原本被伯父德川定定一直把持,即使德川定定现已不在,已经被瓜分殆尽的权利一时也难以收取回来;最后,就连这个将军之位也有一桥喜喜在虎视眈眈,由此分离出的新政权一桥派,甚至本身就会做出阻碍幕府政令推行的行为。
而一桥派没能动摇分裂幕府权利,原因只在于他们同样受制于幕府背后的天人。而更加令人无奈的是,只要有天人在压制幕府,幕府的政令就只能偏向天人,而最终备受压榨的平民又为了改变现状而更多地加入攘夷组织,攘夷组织为了能够影响幕府的行事就需要足够的话语权,为此不乏有偏激的行事,这行事影响幕府后幕府又不得不更加依赖幕后的天人来维持统治稳固。
这几乎是一个难以解开的、不断恶化下去的循环。
德川茂茂或许性格上有些天真,但他并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笨蛋。他很清楚正是因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吉祥物,将军之位才会暂时留在他身上——但他仍然认为不能就此保持现状,坐视循环就此持续下去。而在这方面,哪怕没有德川家代代相传的滤镜,任谁也不能否定从被取绰号为“尾张大傻瓜”成长到几乎拿下整个天下的织田信长的政治手腕……
德川茂茂:“所以这件事要是修改的话……”
三郎:“啊,看起来好麻烦。随你啦。”
……吧??
德川家康在传下那本世代相传的A书的时候,一定没有告诉他的子孙后代,三郎的政治水平就和这个人的性格一样谜这件事。
如此这般在进行了一段时间你问我答的无效教导后,德川茂茂豁然开朗,三郎昏昏欲睡。之后见回组爆炸、佐佐木异三郎请罪的插曲发生后,德川茂茂也没能如愿让三郎留宿,只能依依不舍看着这个不知道长了几辈的长辈在真选组的护送下离开。
佐佐木异三郎是一点也不意外真选组也在门外、但是不来帮忙只等着看见回组笑话的。他也不打算送上门被嘲笑,而是仍然安静地跪坐在德川茂茂面前。和三郎毫无尊卑认识下的近距离不同,佐佐木异三郎跪坐的位置几近门边,只能模糊看清德川茂茂的五官表情——距离都已如此,就更不用说什么如三郎一样轻松随意地与将军交谈对话了。
十分年轻的将军只是看着三郎离去时背影,仍然是面无表情、颇具威严的样子。但有了目前这错综复杂的现状打底,他这种威严到底能否落到实处,也就只能打一个问号了。佐佐木异三郎不是小姓那样明显的眼线,但也不能算是现任将军的嫡系,因此他只是低着头等待将军说话。
而德川茂茂也确实开口了:“我得知现在要用新小判等数额兑换旧小判后,也觉得有些过分。但是询问信长公要不要改成二兑一的时候,却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佐佐木异三郎稍有些意外德川茂茂居然会对他说这个,但还是平稳地回答道:“因为政令已经颁布出去了不好改动吧。”
德川茂茂摇了摇头:“如果能够让这个国家往好的方向改变,大家只会高兴,怎么会困扰幕府命令朝令夕改呢。”
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因为铸造新的小判也好、决定兑换比例也好,都不是他决定的。真正干涉了这个国家内政,让这个国家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中的,是他触及不到、连名字都只能耳闻过的……
——“天导众”*。
“既然信长公也这样认为的话。”德川茂茂总结道,“我也要做出匹配这份教导的事。那么,见回组之前关押的人生活如何?能告诉我都是些什么人吗?”
佐佐木异三郎思考了一秒,不得不先揭露事实:“不,先不说到底是谁,也不说刚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信长公,他根本就没教导过你吧。”
将军这边气氛还算可以,被送出去的三郎这里就气氛险恶了——当然了,气氛险恶是只针对开车的成员的。
目睹了见回组的笑话后的真选组原本是挺快活的,然而可惜的是他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三郎第一次去见将军还能算是真选组考虑到为了将军安全而安排了土方十四郎一路护送(盯着),然而在那之后将军开启了祖传滤镜不说,还慎重其事地将三郎的安全交给了真选组负责。
简而言之,负责接送,负责守门,负责守夜,并在增加了以上加班项目的基础上不加工资也没有加班费。
……若不是亲眼见识过三郎稳稳站在事件中心的能力,土方十四郎很想直接就让人住真选组宿舍算了,免得要队员们轮流值夜班。
这一次等过了午夜才接到人还要送回去,土方十四郎自然高兴不起来,前面开车的队员感觉到了副长身上的杀气,再加上不习惯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鬼怪一样的外貌,开车都开得战战兢兢。三郎本人还毫无危机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评土方十四郎凶神恶煞的脸“挺不错”“很怀念”“看着还是觉得很困”。
这一波算是充分证明了织田信长的胆量和读空气的能力都不同寻常。
每听一句都觉得土方十四郎说不定在濒临爆发的边缘,队员当然是狂踩油门,一路将三郎送到了旅馆门口。这并不是结束——还要把人送回房才能算彻底完成任务,土方十四郎虽然不爽,但还是秉持着责任心杀气腾腾地就在前面开路,在哈欠连天的三郎紧跟上来之前就一脚踹开了门。
比后头还在走楼梯的三郎来得更快的,是开门的剎那无声袭来的刀锋。
如果土方十四郎是老老实实地开门,恐怕这回已经凉了。但正是因为他暴躁之下踹开,突袭者反而没能将他一击必杀,刀尖只从他衣前掠过,双方阴差阳错地保持了几十厘米的距离!
——也是,一个非常适合拔刀的距离。
真选组的副长毫不犹豫,拇指在刀镡上一挑,雪白的刀刃已经离鞘而出,锋刃如一弯弧月般拦向袭击者。室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掩去了所有人影,但是对方却没有优先逃离,而是紧握打刀,就在门扉的位置与其交战!旅馆走廊的灯光照入已经大开的门内,却只照亮了袭击者的下半身,这个人仍将脸容隐藏在黑暗之中!
土方十四郎在开场就已经不留情面,揉进拔刀术的一击力大势沉,已经抱了将袭击者拦腰斩断的心思。这种笔直的、带着纯粹杀气的剑术不仅没有将人击退,反而被敌人在第一下就拦住、击偏。紧接着那个袭击者的刀刃自然流畅地向上一转,比先前更加直白地指向土方十四郎的胸腔,泛出微光的刀一瞬间已经刺出了数次,这是同样抱着将土方十四郎毙于当场的想法!
真选组是没有开门这种程度的服务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土方十四郎,原本会拧开门的人应该是三郎。
看到了眼前的人不是要暗杀的对象,仍然下手如此狠辣,这个袭击者要么身份上有问题,要么是势要将三郎和这一次刺杀的在场者全部杀掉,两种可能甚至同时存在的可能性一点也不低。
这样快节奏的攻击之下,土方十四郎根本没有余裕去注意三郎的现状,只能抽空叫了句“让山崎(指开车的队员)去叫人!”,就专注于应对狂风暴雨的攻击。剑刃袭来的速度快到惊人,而土方十四郎丝毫没有闪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不辨面目的人,只在刀尖几乎抵入他衣服布料的瞬间,他才猛地矮身,腿一蹬如猛虎般向前扑去,连人带刀一齐撞向袭击者!
无论是袭击还是应对,一切都只在瞬息之中发生。
第一时间就被太郎和次郎夹心饼干似地护在中间的三郎探出头,踮起脚握住自己前方的太郎肩上的骨刺,前后摇了摇。
“进去开灯。拜托你了喔,太郎!”
第17章 在江户的第十七天
三郎摇太郎太刀的骨刺就和摇街机游戏的摇杆似的,可惜这根骨刺毫无意外地一动不动,充其量只是起到了提醒太郎太刀有人在对他说话的作用。相貌犹如鬼怪的前·付丧神停在原地,从刚刚那简短的发言里提取出了命令后,费力地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始动作——他先是转过身将三郎往次郎太刀的怀里更推了推,才迈开步子走向漆黑一片、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音的房间。
土方十四郎那一撞不仅将敌人撞入了更深的黑暗中,自己也跌进了缺乏光源的环境。比起在黑暗中等待已久的袭击者,刚刚进来的土方十四郎连家具的轮廓都看不清,可谓是主动选择了最劣势的开局。而他直接横在前方的刀刃如预想中的那样切开了敌人的衣物和腹部肌肤,但在细微的裂帛之声后,他的前方就失去了有人的实感,血腥味也是似有若无地缭绕在他的身边,显然这一击并未给人造成重伤,而敌人不仅成功退开,眼下还不知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