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之副长”绰号的青年神情冷厉,无声地站直,刀尖直指前方,谨慎地在黑暗中感知敌人的位置。
不知敌人是从何时开始潜伏的,空气呈现一种久未通风的浑浊,凝滞地停留在室内。因为时间已过午夜,旅馆内外一片寂静,连楼梯里的细响也很快远去。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土方十四郎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衣料相互摩挲的细响,以及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时皮鞋蹭在地面上的摩擦声。在不知何时就会冒出的危机中,他的呼吸都变得轻而绵长,只在眼睛即将适应黑暗之前,蓦然反手向身后出刀!
这刀并未落空,而是在抵在了本要对他一刀落首的敌人刀刃下!
一击不中,敌人眼看又要退开,但这一次是土方十四郎已经抢先预估到了他的行动。青年在挡住的瞬间就扭转上身、错刃向前,不顾腰上刀鞘已经随着动作高高翘起,最大限度地压缩了敌人能退走的时间。他既不判断敌我双方实力差距,也不考虑试探什么招数,从一开始就抱着宁可受伤也要杀敌的想法,不顾距离、不顾损耗地纠缠上去。刀刃错开时彼此刃口相擦,几乎要磨出火花,声音尖锐刺耳——这是续接了之前挡刀的轨迹,要直接沿着敌人的刀纠缠向上,直到砍中那条手臂为止!
这么短的反应时间内,偷袭者根本没有变招的空隙,只能将错就错,以同样的招数袭向土方十四郎的肩膀。只是瞬间屋内便已腥味弥散,红色一路向外飞溅,砸到屋内唯一被光照亮了一半的门上。那块新染的朱红隔了几秒才在门板上悄无声息地聚集起湿润的残液,随着重力向下渐渐滑出红色的轨迹。
在仍然黑暗的室内,真选组副长的表情,想来必是如鬼般狞恶的冷笑吧?
如此短暂的对决之后,屋里似乎又重归于平静——直至那个过于高大、连进门都需要俯首的家伙出现在了门口,将本就微弱的走廊灯光几乎挡了个严实,才有兵刃相交的声音伴着灯亮的开关声蓦然再响!
同样是在那一瞬攻击对方,土方十四郎反手握剑其实并不利于瞄准方向,全靠多年以来的剑道修行以及仿若天生的那一点战斗直觉,才能成功刺中。但正因为反手的劣势,他才能在刺中的瞬间一剌而下,若不是敌人在这关头条件反射地用另一只手挡了一下,恐怕土方的刀尖能在那一瞬间直接从肩头划过腹腔!
那些飞溅的血液,正是来源于此。
敌人同样的攻击并非没用,而是被土方翘起的刀鞘顶了一下,刀刃颤动间轨迹改变,最终只是穿过了土方的肩头皮肉。
……那个刀鞘确实是意外吗?还是说,这是作为从乡下地方挣扎出来的、被视为乡下野犬的浪士,特有的那种不惜利用手边一切去对敌的手段?
黑暗中即使敌人早早潜伏,也不可能真的视物如白昼、去看清土方是否在刺击的同时还用另一只手压住了刀鞘一端,但此时再去纠结这些细节本也没有意义。骤然大亮的灯光本会刺眼,但比起适应突然到来的光明,袭击者的第一反应便是瞄准灯与开灯者飞出数支苦无,其次才是抽刀斩向土方十四郎近在咫尺的脑袋。但就算如此,光在亮起的瞬间,也足够土方十四郎看清敌人的脸了!
但是……
“你是谁?!”
——在袭击者的斗笠之下的,是一张真选组副长并没有印象的人类面孔。
也就是说,有这等武力和潜伏能力的敌人竟然不是通缉犯更不是什么出名的攘夷志士。三郎这段时间的行踪基本都在真选组的掌控之下,若真的说有什么能引来杀身之祸的行动的话……!!
——要么发生在真选组关注到他之前,要么就是这段时间的觐见将军。
土方十四郎来不及想更多。近身战算是这位副长的长项,但刚刚突然亮灯已经是让适应了黑暗的土方有一秒的停顿,而眼下双方距离过于接近,敌人这种几乎每一招都是贴身袭来的攻击变相地要求他精神不能丝毫分散。更不用说,在灯光亮起后这个不知名的袭击者的杀意也越发炽热,已经不是前几分钟初见时的冷淡机械——他能翻转刀刃拦住一斩没有问题,要阻拦下那些苦无就实在太迟!
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进来开灯的太郎太刀现状的空隙,土方十四郎双手持刀,死死抵住敌人的刀刃,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的刀压过去!
专注于这种力量的比拼,无论是土方还是袭击者,都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太郎太刀的异常,这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高大的前·付丧神头顶几乎碰到了天花板,肌肉虬结的身躯光是进来就让房间显得有些狭小逼仄。他在夜间的视力其实相当糟糕,按下灯具的开关完全是凭着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天的记忆。正因如此,在灯完全亮起时,他反而是最适应的。那些苦无角度刁钻且瞄准要害而去,他也确实没有表现出什么灵活的躲闪反应——但他身上那些盘桓的蛇骨已经如同活物一般扭动游走了起来,绕在他的要害上,苦无只击裂了蛇骨脊椎,而那些如雾一样的漆黑秽气又从不知哪个角落冒出,将蛇骨上的裂纹瞬息填平!
太郎太刀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遵循着命令而来,在灯光大亮的同时探出手去,去挡住那些本应击碎灯具的苦无,不让主公开灯的想法落空罢了。
纵使手掌被苦无穿过,从伤口中流下的,也不过是黏糊腐败犹如黑泥的漆黑血液。
虽然没有直接面对太郎太刀身上那诡异的一幕,但灯还亮着,这就足够袭击者明白刚刚的苦无落空了。太郎太刀的能力如何他一无所知,但显然如果不是他熟悉的主场,二打一就是他的劣势!
毫不迟疑地,袭击者对土方十四郎时当头劈下,头颅自然地前倾和低垂,几根飞针便毫无预兆地从后颈与衣料的空隙中嗖嗖射出!
在接住这新的劈击时,土方十四郎耳朵微动,听到了自己刀刃隐约传出的、不堪重负的脆响。
没等他的表情发出变化,他身后的太郎太刀已经爆发出一声嘶鸣!以同样的手法接下了飞针、但也确认了有人一直在阻挠自己,目前神智尚不能用正常方式来判断的前·付丧神对此的响应也是愤而出刀、施以警告!
灯光只来得及在大太刀的刀面上映出一道清凌凌的弧光,一切就已经在太郎太刀的挥击下破碎。狭窄的房屋原本就不适应这种大太刀战斗,但是那一挥在瞬间就搅动了室内的空气,就如有暴风从刃面上吹拂出来,在屋内狂暴地开始肆虐!直接被大太刀刃尖划过的衣柜与墙壁整齐地裂开,甚至没能为那一挥刀造成任何阻碍,家具、地板,都被暴风般的剑气切割出道道刀痕,灯泡只轻轻一摇,就啪地爆开,碎掉的灯管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屋子在眨眼间就陷入了黑暗。
太郎太刀:……
在太郎太刀试图思考该如何挽救这一切的时候,三郎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在门口响起。
“……喔!还有人吗?”三郎有点困扰道,“这次来的应该是幕府背后的人吧?我还想找他们说一些帮忙的事呢——人还在吗?”
第18章 在江户的第十八天
首先要说的是虽然太郎太刀这一刀的威势实在是惊心动魄,但不管是土方十四郎还是袭击者都没有因此惨遭不幸……嗯,这点而言实属万幸。
那么三郎接下来的沟通也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将军本人对三郎推崇到几近失智,但三郎在这之前籍籍无名也是事实。因此这次派来刺杀三郎的并非重要角色——话虽如此,用来传话的话也已经够格。
毕竟对于三郎来说,他欠缺的本来就只是一条找人的途径。
掐指一算,从他从天而降起到现在也才十来天,已经完成了“为了找穿越时空的机器而找上万事屋”“万事屋进局子了于是去找将军”“将军也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机器的消息”“刚好让刺客去传话让比将军隐藏更深的人自己找上门”一系列的事……
果然这家伙开挂了吧!?行动力和这一串的连续事件都是在开挂吧!不要擅自就将可以拍四十集连续剧的剧情缩短成十几章啊喂!!
常人的话光是见到将军就是妄想了,更别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确定将军是受制于人、并且能刚遇见刺杀就判断出对方来历还主动让人下次上门的。土方十四郎虽说本身也觉得三郎可能不太简单,但对方的这种胆量和骚操作他还是没有想到的——仔细想想的话,三郎的做法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但是这中间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可能是传说中的思考过程吧。感觉三郎这家伙,干起事情来根本不用经过仔细思考的啊。
房间经过这么一番破坏当然是不能再住了,三郎从兜里掏出一枚当初桂换给他的金币作为维修费和重新订房的费用,支付给了被这种突发事件吓得躲到桌子底下的前台小姐姐。没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在新的房间里排排坐,等待着真选组的其他人赶到。
屋子里干净整洁,一拉亮灯,整个房间就立刻亮堂了起来,粗粗一看没有任何能够藏下人的阴影。
草草处理了伤口的土方十四郎习惯性地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他行动间难免拉扯到伤口,但因为从头到尾都臭着一张脸,反而让人看不出来受伤的痛楚。脱离了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打斗环境,真选组的副长也就终于有余力将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像是袭击者到底是谁派来的、将军背后的操纵者到底是谁、三郎到底怎么看待目前局势的,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了,对他区区一个副长而言也毫无意义。因此他叼着烟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万事屋那群家伙被抓起来,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三郎一秒回答:“喔!就是我拜托他们帮忙换钱的!”
土方十四郎:“谁问这个了!我是说你在这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会被抓进去了!”
三郎一边拆着纸盒塑封一边回答道:“不吧?他们突然被关起来我也蛮苦恼的,就是这样才想着去找将军问问看穿越时空的事情。”
土方十四郎:“……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把你们送进局子的人是谁,但是就将军和三郎见面这件事来说罪魁祸首四舍五入也是你们啊万事屋!而且你们这个委托人对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为何如此执着!
虽然就事实而言三郎根本不可能因为有了万事屋就无所事事,迟早还是要和将军来一次命运般的偶像与粉丝头子的相遇,但土方十四郎猛抽两口烟,还是对将军突如其来的狂热反应有点接受无能。
——实不相瞒,当他听到上级有打算指派一队人马从此三郎走哪他们跟哪,只是还在真选组与见回组中犹豫不决时,头一次发自内心地期盼这种好事落在见回组的头上。
天知道将军和三郎才见了两次面!做到这种程度大可不必啊茂茂将军!!
但话又说回来,万事屋虽然确实是因为拿了三郎的钱才入狱,但土方十四郎在这几天里沉下心来想想,自然也能想清楚,万事屋当天拿的是谁给的小判、小判样式是否正规其实都毫无意义。就和三郎的被袭击需要的不是单纯地把袭击者打败,而是需要彻底解决自己被盯上的根由一样——就算这一次万事屋没有因为三郎的小判入狱,也迟早会背上新的罪名。
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所以你只是让茂茂公下令对万事屋特殊照顾,没打算让茂茂公直接放人!”
三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来:“这很正常吧?不过,真的是要让将军帮忙的时候我也不会拒绝。”
“该说确实正常……不,就是因为这个……啧。总之,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土方十四郎抽烟的动作还是放松了许多,叼着烟好一会儿才深深吸入,然后缓缓呼出白雾,“你的护卫应该不擅长在房间里战斗吧。既然袭击者都找上门了,就别想踩了真选组的脸还能全身而退,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但也别指望太多,保护你到底的承诺仅限这几天而已。”
“喔哦,多谢了。脸看上去很凶结果是个好人啊!”三郎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举起终于拆完塑封的纸牌,兴致勃勃道,“来玩UNO吗?”
“……刚被刺杀完你心也挺大啊!”
这厢三郎和土方十四郎已经从被刺杀的腥风血雨一键过渡到了闲闲散散的打牌游戏,那厢
刺杀的幕后黑手却没有这么风平浪静。
虽然袭击者没有完成刺杀,但是一来当时有真选组的副长在、且他们也没有想到三郎身边的两个护卫会有如此实力,二来他们派出去的本也不是最顶尖的暗杀者。三郎能保全性命或许让他们觉得有些意外,但那仍然只是轻飘飘的、犹如水面被微风吹皱一般、只在最表面泛滥的情绪,既不足以让他们正视三郎,也不足以让他们放下杀心。一个人刺杀未成那就派两个,这一次有土方十四郎在那么下一次就先把人调开,就如弹走一个虫子一样轻轻抹消掉傀儡将军身边的毒虫——
但这种前提,是建立在他们没有听到三郎的传话上的。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也没有什么威胁。袭击者传达过来的只有最简单不过的几句话:
【地球外的天人全都流通黄金吗?感觉不见得诶。】
【就枫这样改铸金币太浪费了,而且随便把人关起来也会把其他人吓跑喔!】
【我也有事想拜托你们,下次不用这样来找我喔!】
对吧?很简单吧?仿佛只是顺口的抱怨和理不直气也壮的要求吧?
但是正因为简单,所以才会在最初的瞬间让这些隐于幕府背后的掌控者有种被冒犯的不悦——而人是不会觉得被虫子冒犯了的。
如果有星球是人人都是雇佣兵,那么为什么不可能会有星球遍地是黄金钻石?每个星球的矿产资源不同,所谓黄金的昂贵也只限于认同黄金购买力的星球而已。在这种多个星球、多个种族共同存在的现状中,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成为绝对的硬通货。如果这些天人——也就是目前掌握了幕府的“天导众”是抱着竭泽而渔的心态尽可能地搜刮,那么江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天人大使馆、以及停着飞往各个星球的宇宙飞船的集散地*了。正是因为认可了这个星球发展的潜力,他们才会做出改铸小判的举动,打算首先遏制枫住黄金的外流再图其他。
让万事屋入狱也好,新旧小判重量相差悬殊也好,都仅能算是通往目的地的一个起始。
臭名昭著的海盗团尚且能在江户占据地盘赚取钱财,作为最早就在这个国家掌握了权利的人,他们要求更多本应是理直气壮的吧?
会被冒犯正是因为被说中了心思。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冒犯,三郎能够被他们提拔到比虫子稍高的位置,在下一次的“见面”和交谈结果出来前,暂时打消掉对他的杀意了。
当然,就这几句话要让“天导众”屈尊去见三郎必不可能。在甚至没超过两分钟的随意挑选后,这个任务最终落到了某个男人的头上——
而这,大概就是几日后准备出门的三郎被人拦下的缘由了。
……三郎你行不行啊!!
万事屋眼看就要凉了啊!就要因为你的一个小判,某动漫的主角组合就要砍掉一半的戏份在今天杀青啊!!
这几天里土方十四郎切实地在履行着保护着三郎安全的诺言,但随着行刑时间的逼近,这位真选组副长凶恶的神情中也隐约带上了些焦躁。那一次的刺杀后三郎身边再无这种危险的陌生人物出现——三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在那天理直气壮地当场就把话给说完了让人带话,回头打UNO时也是有问必答,连带着让土方十四郎也不得不意识到茂茂将军背后的天人组织的存在。然而这种茂茂将军都难以触及的角色,区区一个真选组副长就更不可能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眼下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着急。
好在在土方彻底等不下去之前,三郎连收拾都不带收拾的就准备出门了。
表情凶恶但也能称上一句面容英俊的土方十四郎二话不说,配着刀就一跃而起,一边嘴上不客气地呵斥了这位茂茂将军的贵客不顾安危贸然出行,一边飞快地拿起车钥匙三步并做两步地在前面开路。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停车的位置离旅馆大门并不远,只是大门对比起次郎太郎的身高来说略显不足。两个人类当然顺畅无阻地直接出了门,但两个前·付丧神却直愣愣地朝前走然后一头撞到门框上——顺带一提这种场景在之前每次三郎出门时都有发生过。或许是因为损坏了脑子(?),这种撞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比起前几次木木呆呆、只要三郎没有发现就持续性撞门口、不撞穿不罢休的场面,这一次他们好歹在被撞了一次后学聪明了些,懂得慢慢屈膝,去试着将身体降低到比门框更低的高度了。
这种身残志坚努力学习的精神真的是茂茂看了都要落泪。
三郎在注意到次郎太郎他们这一次似乎学会了变通,就相当痛快地不去干涉惨遭不幸的下属自强不息的行动,土方十四郎更是左顾右盼,在不时有人经过的这块地方寻找着车辆的停放处——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多找,真选组在普通人口中的名声并不优良,停在附近的车以及周围一圈都是标准的真空地带。就算有人接近,恐怕也是桂小太郎那种图谋炸车的攘夷志士之流或者想划车的熊孩子。
……不对。
在车的旁边,竟然有一个人双手插着口袋、状态颇为闲散地等在旁边。那个人个子不算高大,正好奇般地歪着头透过车窗玻璃去看空荡荡的内里,从土方十四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爽的后发和一小截侧脸肌肤。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少女,同样是背对着三郎他们,只从浴衣袖子里隐约露出的两条白藕一般、写着诸多字符的小臂,正轻快地摇来摇去。而后,她像是发觉了自己正被人注视,突然偏过脸来对着三郎他们露出毫无感情的一瞥。
土方十四郎条件反射地瞪视过去,在他的视野中,那个还饶有兴趣看着车窗的男人已经徐徐转身,露出一张清秀的、看不出攻击性的脸孔。在与土方十四郎对视的瞬间,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期待而惊喜,目光连忙去捕捉在土方十四郎后一步的三郎身影,道:“是织田先生吗?我等您很久了。”
说完,他似乎才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笑了笑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藤崎。先前有同事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真是抱歉——所以这一次是由我前来,希望能和你有一次友好的交谈。啊、之前那个虽然说是同事,但我们做的都是不同的事,还请不要因为他的失礼行为就把我也当成那样的人。”
那个同样在车旁的少女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或许是走开了。土方十四郎蹙紧了眉,也没有多注意这么一个一闪而逝的人影,将本能的战斗反应勉强归结于“藤崎”出现得有些突然,以及自己与这种过于温和友好且正常(重点)的交流话语的相性不合。真选组副长整个人就像被蚂蚁爬了一样用力地耸起双肩缩后脖子,目光凛冽地上下扫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无论是土方十四郎本身的凶意还是他副长的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杀伤力十足。但自称“藤崎”的男子完全没有被惊到——他就和根本不觉得这里还有个人一样,笑容满面地越过了土方十四郎,漫步走向三郎。可他嘴上说着是为了三郎而来,但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以外,他的目光分明随着步子紧紧地锁定了三郎身后的两名终于出了门、高大到完全不可能被遮掩的付丧神,视线从他们肌肉虬结的手臂、狰狞的骨角一路滑去,直至定格在两名大太刀男士几乎一模一样的、瘦削而干枯的脸孔上。
而后他站定在三郎面前,两眼几乎弯成两道圆弧:“这就是你的护卫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长相的人,真是太厉害了!”
“我也觉得!”三郎欣然道,“变得更强壮了一看就很厉害!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从前能自由交流的样子比较容易相处吔。”
“是吗?我也觉得能够交流的话是相当不错的事,只是免不了要根据性能去选择呢。”藤崎依旧笑得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惊喜了。那么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
“我是‘天导众’这次派来的说客,但不是他们的下属,充其量只是被熟人引荐过去的编外人员。作为诚意,万事屋的处刑已经被中止了,后续他们能否被释放取决于你能向‘天导众’给出什么。”
“以及,接下来是我私人的请求——”
藤崎一手摁在三郎的肩膀上,态度是不变的诚恳,但声音已经压得稍低了一些,是本人不自知或故作不知的势在必得:
“请把你这两个下属给我。”
“你只是用他们做护卫吧?夜兔、茶吉尼、辰罗、莲蓬*……你想要什么种族的护卫我都可以帮你联系,想要其他的也没关系。”
“如果是要现在让万事屋被释放我也办得到喔?”
三郎困惑地一歪头,顺手就把搭在肩上的手扫下去了:“嗯?什么兔?我对动物没兴趣啦。太郎和次郎对我来说还蛮重要的诶,抱歉了喔,不能给你。”
“但你完全不知道它们的用法。”藤崎笃定道,“而且,它们偶尔也会有攻击意图吧?既然是不受控制的家伙,交到我这种对它们更了解的人手上不是更好吗?”
“当然啦,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思。可是一下子就能达成双赢的场面也是很难得的,拖延久了反而容易有损失——这是我个人的人生感悟,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啦——”
“你这家伙。”被忽视已久的土方十四郎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下去,直接伸出还带着鞘的刀横在二人之间,朝着藤崎的脸拍过去,在将后者逼退几步后立刻挤了进来,挡在三郎面前,“既然说着尊重别人就离远一点!张口就问人家要下属,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诶——我只是不忍心看见良材埋没而已。”藤崎的笑容渐渐消失,但是整个人的身上仍然呈现出一种温和无害的气质,唯独不再笑后的眼睛平静到了冷漠的程度,仿佛与躯壳割裂,“若是非要问我的话……啊,是这个吧!我家的孩子很喜欢这种类型!”
他笃定地重复道:
“——他一定很喜欢。”
“所以你就在这里假惺惺地说着双赢实际上威逼利诱,你是哪里跑出来的熊家长吗?”土方十四郎扬了扬下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听好了,那两个大块头是自己长了脑子的,虽然就和没长一样,但别随便就把他们当成可以拿来拿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