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闭着眼睛嘀咕一句,“你这小子能有什么事。”
随后睁眼看到围着他的几人,其中眉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伯,原来你知道阿善要离开南蛮一事啊,那怎么当时我问你阿善去哪了的时候,你说不知道呢?”
林青风讪讪一笑,“眉丫头今日怎么也来了,还带了两个生面孔。”
他的眼睛扫过拓跋苍木时,突然眼神一凝,“咦?你这人怎么......”
沈玉竹以为林青风看出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道,“林神医,他身上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青风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轻声嘀咕,“奇哉怪也,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看不透面相的人。”
随后他又抬眼看向沈玉竹,这次他眯着的眼睛都睁大了,“你......”
这次阿善抢先道,“师父你也觉得很奇怪是吧!我最初见到殿下的时候,就奇怪他为何还能走这么远的路。”
林青风点头,忽视了阿善口中的称呼,他从榻上起身站在沈玉竹的面前仔细端详。
“实在奇怪,按理来说你此时应当已经油尽灯枯才对......眉丫头,你从哪里找了这么两个怪人过来。”
眉姝是知道林青风的医术有多高超的,这么多年从未误诊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眉姝悄悄看了眼拓跋苍木骤然阴沉的脸色,在心里为林青风捏了把汗。
“林伯,这位是北狄首领拓跋苍木,你面前的是五殿下,他们来此是有事相求。”
林青风虽然常年呆在这药谷,但他并不是南蛮人,偶尔的时候还是会出去溜达一下,尤其是年轻的时候闲不住,总爱往外面跑。
而在南蛮之外,离东夷最近,走水路就能到,顺着东夷就能到北狄。
“拓跋苍木?”林青风觉得这名字挺耳熟,念叨了一句,“你就是当年赛罕捡到的那个狼小孩?”
拓跋苍木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此事,“你认识赛罕?”
“那是自然,”林青风笑着理了理不太雅观的衣裳。
“我与赛罕可是好友,那时候我们总是结伴去各处走,我第一次到北狄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竟然还有这层关系,沈玉竹也有些诧异,原本他还以为此事会不怎么顺利,甚至都做好了会吃闭门羹的准备。
“你们来此是有什么事相求,说来听听。”
林青风坐在凉亭里的茶案旁,眉姝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正事,便叫上阿善离开此处。
“不知神医可懂得取蛊一术。”沈玉竹看着他道。
听到“蛊”字,林青风端茶的手一顿,方才他周身的闲时也尽数消散。
“殿下是如何得知有关蛊术的事,又是怎么确定是中了蛊?”
接连被逼问的沈玉竹不慌不忙地解释,“我是在东夷时听一位老医者所言,他曾说见识过中蛊之人发作时的模样,也因此才会让我们来到南蛮寻找解蛊之人。”
林青风用审视地眼神看着他,又在他与拓跋苍木之间来回打量,“既然如此,你们二位是何人中了蛊?”
“神医看不出么?”沈玉竹唇角微勾,“我们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蛊,神医可有什么诊断的法子?”
哦,这是在试探他究竟有没有本事。林青风面无表情地想,皇室的人果然心眼子多。
林青风站起身,抖了抖宽大的衣袖,他的装束是典型的中原广袖,看起来高深莫测地说了句,“跟我进屋吧。”
沈玉竹与拓跋苍木跟在他的身后,发现外表看起来很是普通的木屋里面却大有乾坤。
靠墙的一面全是架子,上面摆满了晒干的药草和装有蝎子小蛇之类的笼子。
林青风走到最里面,拿出了个巴掌大的盒子,他拿着盒子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既然眉丫头带你们到了我这,想必应该同你们说过了南蛮的过往吧。”
林青风拿着盒子向他们二人靠近时,拓跋苍木警惕地将沈玉竹护在身后。
却没想到林青风手中拿着的盒子在靠近拓跋苍木就开始动了起来,就好像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在四处冲撞一般。
“原来是你。”林青风看向面前的拓跋苍木。
随即,他叹了口气,“你们先坐下吧,我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误入南蛮,那时候我比现在的阿善还要小上几岁,我的师父也就是这片药谷的原主人将我救下,给了我一口饭吃。”
“那时候他原本是没打算给我传授什么医术的,南蛮秘术不外传,但我年少时好奇心重,自己翻阅师父他老人家的古书偷学了不少,后来被师父发现的时候给我大打一顿,让我别再对蛊术起心思。”
林青风说到这,突然沉默下来,他看着手中的盒子。
“后来,南蛮遭到那等大劫时,我正在外面四处游走,侥幸逃过,回到南蛮听闻此事后我当即找到了师父,师父被那群人重伤,已命不久矣。”
“他告诉我,南蛮秘术恐怕就要在这一代断绝传承了,但他不甘心啊,他问我可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学下此术,我含泪点头,师父便把他藏起来的古书与这南蛮众蛊之首一并给了我。”
沈玉竹看他沉默下来,“那您会此秘术可有办法为他解蛊?”
“他体内种下的是子蛊,若是当年那群人做得,那想必母蛊就在他们手中......”
林青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怨愤,“只恨我不知他们是何人,师父担心我去送死寻仇也不肯告知于我。”
“现在虽寻不到母蛊,但也有另一个法子能救他。”
林青风不再多言,又恢复成了那副从容的模样,仿佛方才隐忍不发的悲痛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错觉。
“什么法子?”沈玉竹追问。
“以血为引,用这蛊王作为媒介,将一个人作为子蛊之人的母蛊来抑制他体内的蛊。”
林青风说得云里雾里的,拓跋苍木眉心一皱,“可否说明白些。”
“简单来说就是用一人的血与这蛊王融合,然后再将它种入体内,这样在你体内的蛊作怪时,那人体内的蛊就能帮你压制。”
拓跋苍木眉头紧皱,“不能直接种在我的体内或是将蛊取出吗?”
“不可,取蛊后你极有可能会变成痴傻之人,成日浑浑噩噩,若是种在你的体内,二蛊相争,你会有性命危险。”
林青风摆了摆手,“你还是找个人出来吧,我还得看看这人行不行。”
沈玉竹闻言,突然出声,“种在我的体内可以么?”
“不可!”拓跋苍木脸色一变。
谁知道将那蛊王种在体内会不会有危险,沈玉竹本就身体虚弱,不能冒险。
林青风打量了一下沈玉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若是种在殿下的体内,也不无不可,只是殿下这身子......”能活多久呢?
他余下的话虽没说出口,但是沈玉竹也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沈玉竹知道,在他人眼中,自己不过是将死之人,有关系统之事他无法告知,总归也暂时死不了。
沈玉竹看向林青风,“可是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就是让林青风奇怪的一点,按照他的医术应当不至于连这都会看错。
“不管怎样,我都不同意将蛊种在殿□□内。”
拓跋苍木面色不善地打断他们的话,“我会再找一个人出来。”
林青风无意掺活他们的事,只是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人也不能太过随便啊,最好还是找个有血缘关系的......”话说到一半后林青风想到了拓跋苍木的身世又收住话。
“或是心意相通之人,毕竟你的一半性命以后可就在别人的手里了。”
沈玉竹越想越觉得非他不可,试问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是永远不会伤害拓跋苍木的吗?
沈玉竹抬手拍了拍拓跋苍木的胳膊,“就让我来吧,还是你担心我命不久矣会早早地让王蛊失效?”
拓跋苍木幽蓝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有很深重的悲伤,“殿下,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沈玉竹微怔,他早已对此无所谓,甚至后来还用身子病弱来打趣自己。
再加上他重活一世,见识到了前世不曾见到的光景后,他的心境更是豁达了许多,逐渐不再因身体的缘故自哀自怜。
但他忘了,还有别人替他在乎。
沈玉竹看着拓跋苍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青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们先好好聊聊,我出去给药草浇浇水。”
沈玉竹张了张唇,“拓跋苍木,你是信不过我吗?”
“不是。”拓跋苍木看着桌上那个盒子,如果要将此物种在沈玉竹的体内,那他宁愿不治了。
“殿下,若是它失控了该怎么办?你救了我又有谁能救你?”
沈玉竹没想到原来拓跋苍木是在担心这个,他神情轻松地笑了笑。
“你说得这些都是不一定会发生之事,眼下还是为你压制了体内的蛊要紧。”
“这在我眼里不是要紧之事。”
拓跋苍木想将那盒子毁了,再将体内的蛊挖出去,他不愿受此操控,但更不愿将沈玉竹拖下水。
沈玉竹见他抬手伸向那盒子,眼皮一跳连忙捉住他的手腕。
“你这是想做什么?我之前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了吗?你不用对我的选择有任何负担,这都是我愿意的。”
“可我不愿意。”拓跋苍木一字一顿道。
“殿下为何从不懂得珍视自己的身子?是觉得无论如何也活不长所以认命了,还是......在这世上没有在乎之人所以早将生死看淡?”
“我……”沈玉竹张口欲言,拓跋苍木却接着道。
“殿下不在乎,可我在乎。”
拓跋苍木执拗地看着他,眼底有让人心惊的偏执占有,“殿下的命是我的。”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
原本说是要去药园给药草浇水的林青风突然从门外探头,且脸上丝毫没有偷听人说话的不好意思。
“那个,我打断一下啊,”林青风抬脚踏进门槛。
“种蛊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南蛮蛊术原本就是用来救人的。”
拓跋苍木冷眼看着他,“你又没中过蛊怎会知道那种感受?”
林青风被人叫了半辈子神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不过这毕竟是好友赛罕的半个儿子,忍住忍住,他不跟年轻人计较。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出声时林青风还是没忍住呛了一句。
“你体内的蛊之所以会折磨你,是因为拿着母蛊的人在作怪,还有,王蛊可是唯一不分子母蛊的南蛮蛊首,珍贵异常,我肯拿出来给你们都是看在我师父当年遗言上。”
这北狄来的小子忒没见识,竟然还质疑上了南蛮蛊术。
“他老人家走前曾说,南蛮横遭此祸,想必那群得到了部分南蛮秘术的人定会用此术害人,若是以后遇到被蛊术所害之人来南蛮求救,让我定要全力救治,这毕竟是南蛮种下的因。”
王蛊那可是全天下都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拓跋苍木把它看作是什么害虫一般,简直岂有此理。
林青风说完,连忙将桌上装有王蛊的小盒子拿在手中,这玩意儿可是宝贝,不能让这小子给嚯嚯了。
沈玉竹看出了林青风的些许怒气,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拓跋苍木只是担心我出事,并没有恶意。”
“哼,这王蛊入体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需得这人的精血它愿意接受才行。”
林青风瞥了拓跋苍木一眼,随后又看向沈玉竹,“不如殿下先试试,看王蛊是否愿意亲近殿下。”
“不可……”拓跋苍木这回刚出声,沈玉竹就给他打断,“你跟我过来。”
沈玉竹往门外走去,拓跋苍木收声跟在他身后,屋里的林青风耸了耸肩,啧。
“你没有听到方才他所言吗?那蛊并不会伤害我。”
沈玉竹止住脚步,站在园中。
“拓跋苍木,你这回能不能听我的?”
“我哪回不是依着殿下的意思?但这蛊实在神秘,我不敢赌。”
哪怕林青风说得再好听,拓跋苍木自己就经历过那种失控的痛楚,他始终对这蛊存着分警惕。
沈玉竹看着他,无奈扶额,“现在在此的只有我,先让我试试好吗?”
“我也可以叫哈日朗过来。”
拓跋苍木冷硬的下颚线紧收,看起来固执得要命。
沈玉竹坦言,“除了我,旁人我都不放心。”
“为何?”拓跋苍木面露不解。
沈玉竹不能解释他是为了拓跋苍木而来,这天下不管是谁都有可能背叛拓跋苍木,但绝无可能会是他。
“不为什么,你就当我小心谨慎,总归我不会害你。”
沈玉竹看着拓跋苍木幽蓝的眼睛莫名心烦意乱。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拓跋苍木能感觉到沈玉竹一直以来对于他安危的在乎。
“我不会再阻止殿下。”拓跋苍木低垂着眼,沈玉竹只是救他心切罢了,他不该如此不识好歹。
“可是,我值得殿下以身入蛊救我么?”
沈玉竹略一挑眉,“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不许妄自菲薄。”
想到方才林青风还未出现之时拓跋苍木所说的话,沈玉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还是之后再问好了。
等他们二人再从外面进来后,拓跋苍木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林青风暗自思衬,殿下这是将人哄好了?
“那我这就开始试血。”
沈玉竹点头后,林青风就拿出了一枚细针,“现在我要取殿下的一滴指尖血。”
他们二人都自动将一旁的拓跋苍木无视,拓跋苍木泄气地背着长刀靠着桌沿,知道他拗不过沈玉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只是在取血时,拓跋苍木站在沈玉竹的身边,突然冒出一句。
“殿下怕疼,你下手轻点。”
林青风额角一抽,好好好,他轻点,真是没眼看。
他取出一个瓷瓶接住沈玉竹指尖落下的一滴血后放在装有王蛊的盒子旁边。
里面的蛊明显躁动起来,盒子在桌子上震颤。
“看来王蛊似乎对殿下的血很是满意啊。”
林青风见到此景有些纳闷,古书上曾说王蛊都挑剔得很,尤其是认主时肯动一动就不错了,哪有今日这样激动到似乎想要破盒而出的情况。
这殿下果然是个怪人。
林青风将盒子打开,一只青绿色的小虫从盒子里爬了出来,往瓷瓶所在的地方游走。
沈玉竹原本看到这蛊虫还有些害怕,可当看到那蛊虫怎么也爬不上瓷瓶、没爬上一半就会落下来,然后急着打转的样子时忍不住笑出声。
这蛊虫怎么看着有些呆?
林青风帮了它一把,将瓷瓶倒下,这下子蛊虫很快就爬了进去,再出来时,身上已变成了如血般的红色。
这便是已经认主了。
沈玉竹看着那喝足了血想往他指尖伤口里钻的蛊虫。
想到之后他的体内就会有这么个存在,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但拓跋苍木就在旁边看着他,他若是露出一丝怯意,这人定会阻挠。
沈玉竹硬着头皮将手放在桌上,看着那血红蛊虫钻进了他的伤口中,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已经融入了他的体内。
“殿下可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林青风看着王蛊消失后问道。
拓跋苍木也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沈玉竹动了动手指,又感受了下周身,“没什么感觉,若非亲眼所见,我恐怕都不知我体内已有了蛊。”
这恐怕就是拓跋苍木多年来都未能察觉的原因。
“可我该如何控制它来压制拓跋苍木体内的蛊呢?”这才是沈玉竹最关心的事。
“王蛊所到之处,可以压制所有的蛊,无需殿下刻意控制,只要拓跋苍木蛊虫发作的时候你呆在他的身边即可,最好是寸步不离。”
林青风出于某种“好意”,又补充了这最后一句。
沈玉竹与拓跋苍木对视一眼后移开视线。
“好,我知道了。”
“族长,长老们叫您速速回去。”
沈玉竹与拓跋苍木走到药谷外后就看见一个骑马来的南蛮侍卫赶到眉姝面前,声音紧迫道。
眉姝神色淡淡,“知道了,我待会儿再回去。”
“可长老们是要您马上……”
那个侍卫还没说完,就被眉姝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那眼神并不可怕,但却让侍卫不敢再继续催促。
阿善哼了一声,催什么催,不就是想让他阿姐回去请罪。
他转身时正好看见了从谷内走出的沈玉竹与拓跋苍木,顿时露出个笑。
“殿下你们是与师父聊完了吗?”
沈玉竹点头,他扫了眼那个士兵最后看向眉姝,“我们与你一同回去。”他倒要看看那群南蛮长老会做什么妖。
眉姝没有拒绝,她虽是南蛮首领但势单力薄,她需要借助沈玉竹与拓跋苍木的权势来威慑他们。
“好,那便多谢殿下与首领了。”
重回南蛮部落时,眉姝刚走进屋中就看见里面坐着南蛮的三个长老,其中索司正在向坐在主位的长老诉苦。
“桑长老啊,你可是有所不知,那眉姝不讲分毫情面,竟然因为外族人的几句撺掇就想要处死我的岚儿,要不是你及时制止,我的岚儿想必如今已经……”
索司说到伤心处,竟还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
……这些人分明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知道他们回来了,这是在他们面前故意演戏给眉姝看。
沈玉竹对南蛮长老的好感全无,不过是一群倚老卖老的蠢人。
眉姝见状,心里涌起深深的疲惫与厌烦。
每次都是这样,就像是吃准了她软弱好拿捏,想要让她主动低头认错或是妥协。
“索长老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人将你押回去关起来了么?”
眉姝摩挲着腰间的长鞭,“难道你是违抗命令偷跑出来的?”
“是我让他出来的,眉姝你怎可下令处死索岚?”
桑长老出声为索司说话,不论索司祖孙做了什么,眉姝惩戒了他们就等于打了长老们的脸,所以桑长老才会护着他们。
拓跋苍木才不管他们在说些什么,见沈玉竹在门外站累了,他就径直走到屋内当着他们的面搬了把椅子出去。
桑长老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他当即指着拓跋苍木,“你是谁?谁准许你进来的?”
索司出于心虚并未将索岚得罪了北狄首领与皇子的事告知他们。
眼见着现在桑长老与北狄首领起了冲突,当即往墙角的位置走了几步,以此来减少他的存在感。
眉姝见状,忍无可忍地出声提醒,“桑长老,你可知索岚究竟做错了何事?”
桑长老自然不知,对索岚那个孩子他也是了解的,顶多有时候做事是冲动了些,不过那不都是为了南蛮好。
他私心里认为索岚比眉姝更适合做南蛮的族长。
“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与外族人起冲突,甚至想要当众动刀伤人。”
眉姝的眼底还对他们藏着一点幽微的希冀,“你真的觉得,他没有做错吗?”
桑长老看了眼那个沉默的高大男人以及他身边病怏怏的白衣公子,这些外族人,杀了便杀了,眉姝怎么能以此来为难族人,果真是不堪大用。
“眉姝,索岚已经同我解释了,他也是因为疑心这些外族人会伤害南蛮,本心也是好的。”
眉姝看着他老迈的模样,闭了闭眼,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时候那个抱过她的慈祥桑伯伯消失了?
就是当上了南蛮长老,拥有了权力后开始的吧。
她握紧手,深吸一口气,对于是非不分之人,她不再留情。
眉姝面上浮现出一层冷意,桑长老坐在椅子上,眉姝站在他面前时,他得仰头才能看到她的面容。
奇怪,分明是他坐在主位的椅子上,可怎么却有种他被眉姝压了一头的感觉?
“桑长老,”眉姝平静道,“你可知索岚得罪的究竟是何人?”
突然被这么一问的桑长老心里莫名慌乱,他下意识去看索司,结果发现这人早已溜到了墙角,桑长老心里一沉。
“他得罪的外族人是北狄首领与五殿下!哪怕是这样,你也要护着索岚吗?”
眉姝厉声逼问,眼中折射出的迫人威压一时间竟然让桑长老不敢直视。
桑长老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会是这样,他怒视索司,“这些你可没有同我说!”
“那么,你现在觉得我处死索岚的命令还有什么问题吗?”
眉姝看着眼前的两个老人互相推脱,神情似笑非笑地追问。
桑长老悄悄看了眼拓跋苍木与沈玉竹,气焰一下子就熄灭了,嗫嚅着回答,“没有,没有。”
眉姝当即压下唇角,“从何时开始,我下令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了?”
桑长老说不出话,这不是族内默认之事吗?长老们的地位高于族长,但这种时候他不敢再说,只能沉默。
眉姝冷笑一声,桑长老被她突然的笑声惊得颤抖了一下肩,眉丫头从前都对他们毕恭毕敬,今日怎么……难道是做样子给那北狄首领看的?
但很快,桑长老的幻想就被打碎。
眉姝毫不留情地接着道,“从现在起,南蛮再无长老,所有族人皆听命于我,如有不从者,斩!”
不远处,逃跑的索岚被眉姝派人抓回,此时正在外面哭叫。
“眉姝!你欺人太甚!族长之位本就该是我的!”
眉姝转身,走到他的面前,索岚现在被南蛮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眉姝垂眸打量了几眼,轻嗤一声。
“就凭你,也想觊觎我的位置。”
眉姝扬起手中长鞭,一鞭子狠狠抽下。
“索岚你可知,从小到大的武艺比试,我都是让着你的。”
又是一鞭。索岚哀叫一声。
“原本你好好地做阿善的堂兄多好,可你却偏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第三鞭。
“我纵容你的野心,却不代表我软弱可欺。”
第四鞭。
“最后这一下,是替被你常年言语奚落的阿善打的,没人能欺负我的弟弟。”
眉姝说完,看着地上几近晕厥的人,“将他拖下去,等清醒了再行刑。”
“你!你竟如此对待族人!你不能杀了岚儿!”索司冲了上前,死死地将索岚护在怀中。
今日这出戏沈玉竹已经看够了,他拍拍拓跋苍木的胳膊,示意可以结束了。
“眉族长,先将他们一起押下去吧,将命留着等着日后将功赎罪,之后的南蛮也有能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比如开山路搬石头什么的。
拓跋苍木看向地上的两道人影,这祖孙二人正是合适人选。
“好,那就如北狄首领所言,先押下去等候发落。”
眉姝今日已做出了太过“出格”举动,她看似雷霆手腕行动狠绝,实则内心像是空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