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喻凛头一回体验这种虚弱的感觉,无力又烦躁,不想再说上半句话。
“去穿衣服,带你去医院。”林鹤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捏了一下,随后便推着他的背往外走。
不想喻凛往后一倒,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下来,倚靠在他半边肩膀上。
“不想去。”他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口吻幼稚又可怜,“累,想躺着,能不能不去医院啊。”
似乎是怕林昼不同意,他又试探地喊了一声:“哥?”
林鹤的手生硬地从喻凛的背上离开,半边身体都僵硬着,若是从旁的视角看去,紧绷得像块铁板似的。
林鹤上下唇轻轻一碰,刚想要开口说不去就不去吧,谁想还没发出一个音,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喻凛突然弹起,原地回转,在马桶前又吐了一遭。
喻凛抹开眼角生理性的泪:【林昼这是什么身体啊……】
007冷漠道:【再强悍的身体也经不住你晚上那样胡吃海喝,你当林昼是川渝人?我当时已经提醒过你了。】
喻凛脑袋昏涨地开了冷水洗了把脸,踉跄地就要往房间走。
身后的林鹤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这位铁石心肠的便宜哥哥冷漠无情地把他提下了楼。
“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喻凛惊呼,他走调地喊了一声,全身肌肉都克制地紧紧绷起。
如果换成是别人,在他即将碰上的那一瞬,喻凛恐怕就会按着他的脑袋把人嵌进墙里。
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第二次了。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林鹤会是这个意外。或许是因为他是原主林昼的哥哥,喻凛暂时还有求于他,又或许因为他是一个会给自己投食做饭的好人。
总而言之,喻凛就这样任凭他把自己提下楼,塞进车里送到医院。
临了还他说道:“我不想明天早上起来还要收拾你的满地残局。”
喻凛不满地搂进了身上的毛毯,对这个世界的好感度又降低了几分。
医院急诊人满为患,等了半小时才叫上号。期间喻凛又去卫生间吐了一次,灌了几口热水,捧着纸杯顶着苍白湿润的唇可怜巴巴地盯着林鹤看了很久。
“我想回家。”
林鹤无情拒绝:“不行。”
喻凛不甘地咬了咬纸杯的边沿,把自己缩进椅子里靠好了。
后来抽了血,开了药,还要去输液处吊两瓶水。喻凛对痛觉的反应总是迟钝,更不要说针扎这样一触即离的痛感。
他直勾勾地看着护士将吊针推进他的血管,眼见鲜红的血液顺着橡胶细管回流,甚至还有闲心和林鹤打趣一句,听得隔壁把脑袋埋在室友怀里的女大学生都诧异地抬头看来。
玻璃瓶中液体缓缓地向下滴落,喻凛瘫在长椅上,翘起的头发贴着林鹤的胳膊。半垂着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瓷砖地上的碎纸片,思绪困顿地神游天际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又轻又柔地问:“明天还有火锅吃吗?”
林鹤想起刚才医生语重心长的嘱托,说喻凛这情况完全是辛辣重度刺激肠胃下的结果。后者显然没有听进去。
他哂笑一声,低下头凑上了喻凛的耳畔。
两人离得极近,喻凛感觉到他的呼吸撩上了耳根,像羽毛似的来回作弄,可就是没有下文。他好奇地提起了心神,眼皮上撩着想去看林鹤的脸,就听他说——
“你想得美,明天喝粥。”
喻凛撇了撇嘴,无辜道:“辣粥可以吗,冷锅鸭血粥也……”
林鹤冷淡地说:“白、粥。”
昨晚输液到凌晨,加上三天都只能清淡饮食的噩耗,喻凛整个人都蔫得像是霜打的茄子。
午休时间,教室里空寂无声,喻凛沿着长廊慢悠悠地往无人处晃去,初秋和煦的风轻拂而过,吹动着楼外绿树茂盛的枝叶,粗糙地上的光影都斑驳。
早上出门时往包里塞了一包棒棒糖,喻凛拆了一根塞进嘴里,三两下嚼碎了,叼着棍趴上连廊的栏杆。
他仿佛从来没尝过甜味,甫一接触,就恨不得把整个人浸泡在这温柔乡似的糖罐里。
糖还没含化,喻凛便听到楼下传来许泽安不耐烦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来?”
喻凛探出头看了一眼。昨天时间紧,他对许泽安的脸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对方一副盛气凌人的臭脾气,可现在一看,虽说都是Alpha,但这张脸比起他那便宜哥哥的,当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留堂,下午有测试。”谢知让的声音依旧柔柔细细。
许泽安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谢知让的认真,还是对这个理由的不以为然,他满不在乎地拿过谢知让手中的饭盒,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凌厉的眉眼顿时沉了下来,抱怨道:“怎么又是番茄炒蛋,连吃三天了!”
谢知让低头看着地面,说:“我下班晚,早上时间又紧,来不及准备新鲜的肉……”
许泽安瞥了他一眼,嘴上虽然嫌弃,但还是往嘴里哙了一大口。
“我给你钱你不要,偏偏要出去给人打工,搞不懂你一天到晚怎么想的,还是之前那个会所?”
谢知让点了点头:“他们给的钱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能多要你的钱,那不一样。”
许泽安显然不在乎他心里在意的是什么,想来想去无非就是那点自尊心作祟。他三两下地饭盒里的两荤一素扒了干净,抬起眼仍见谢知让心事重重地站在面前攥着衣角,就猜他有话要说。
“喂,你还想和我说什么?”
谢知让被戳中心事,有些慌乱地和他对视。沉默蔓延了几秒钟,他才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张了口:“我今天算了一下,这个月你给我的钱还剩下475元,我等会去教室拿来还你……”
许泽安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意思?”
谢知让支吾着,见许泽安放下饭盒起身压下,Alpha高挑的身形在他面前宛若一座无法逾越的山。他回撤视线,脑袋嗡嗡直响,失措地把身体向后转。
四下乱瞟的视线忽然就对上了连廊上喻凛探究的目光。
少年借着栏杆架上双手,半俯着身子,脑袋懒洋洋地贴着胳膊,嘴里叼着一根糖。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而来,乌色的发都像在发光。他饶有兴致地垂眸凝望,眼像是泼了墨般的干净黑亮,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或许是因为喻凛的存在给了谢知让勇气,他再望向许泽安时,已经能压抑住语气里的紧张。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许泽安。我们的关系……能不能到此为止?”
许泽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忽然,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喻凛的方向,咬着牙恶狠狠地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愤怒地抬起手指着喻凛,抓上谢知让的胳膊,恼羞成怒:“是他教唆你的是吗?就因为他,一个Beta,你就想……”
“打断一下。”喻凛拿出嘴里的糖棍,丢进旁边的蓝色垃圾桶里,“你昨天被Beta,也就是本人,打晕了。”
话落,喻凛撑着栏杆缓了一口气,简单估量了一下高度,下一秒便在楼下二人惊诧的目光和系统的咆哮中,默不作声地从三米高的楼层上翻了下去。
【你在装什么!!!】
【旁边就是楼梯,你能不能别这么惊天动地的,一楼摔下来少说也是个骨折!】
落地时,喻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偏,脚上踉跄了几步,但他不着痕迹地在地上一撑,旁人看来只会觉得他装了个大的。
喻凛还没有习惯这具身体。
虽然脑子里没有进系统前的任何记忆,但可以确定他原本的身体一定没有这么弱鸡。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塞在一个不合适的躯壳里,怎么行动都不方便。
他上前抓住了许泽安的手腕,借着对方布料柔软的袖子蹭开自己手上的灰,缓缓掰开许泽安扣在谢知让胳膊上的手指,甚至没留给后者一个眼神。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许泽安暴怒地甩开他的手,粗声吼道,“天底下那么多omega,你就非得和我抢?”
喻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看看自己说的是什么屁话”。
“我喜欢他,想追他,看他被丑八怪欺负,想要保护他,这不是很正常?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喻凛抬手护着谢知让往后退了一步,把他带离许泽安怒气波及的范围。
果然,他们刚才退开,许泽安便骂道:“你说谁丑八怪?”
随之而来的还有系统提示:【深情值+10 贡献者:许泽安】
喻凛没理他,只是转头夸奖谢知让:“做得不错。”他都开始觉得这个omega顺眼起来了。
谢知让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抿着嘴眼神示意他稍微关注一下许泽安的情绪。
喻凛不以为意,反手轻轻拨过谢知让的肩膀就往教学楼里走,许泽安却抢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喻凛甚至可以听见他磋磨后槽牙的声音:“谁允许你们走了?”
“他都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喻凛面露疑惑,歪着头不解道,“而且你也说,天底下那么多omega,你怎么就这么在乎他?”
许泽安像是被他这副绵里藏针的态度刺激到,脸上的怒意烧得更盛了些:“谁他妈死缠烂打了?你说我会在乎他——我他妈要什么样的omega得不到,不过是见他柔弱得像个鹌鹑似的可怜一下罢了!”
“……唔,是吗?”喻凛侧过头,打量着谢知让的表情。他听许泽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本来就苍白的皮肤似乎在阳光下更显得虚弱了几分。
谢知让蜷紧了拽着喻凛衣角的手指,微微张合的唇吐出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他说:“走吧。”
于是喻凛咽下了准备反驳许泽安的话,收回了视线,带着谢知让绕开了他的阻挡。
怒不可遏的许泽安大概没想到自己还能接连被人无视两次。他转身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阴沉了下来:“谢知让,如果你这次走了,就不会有下次了。你还想回到原来的生活?”
闻言,谢知让的脚步一顿。
许泽安自以为达成了目的,牵扯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近乎可以算是得逞的笑。
“眼珠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咽喉也很柔软……”谁想谢知让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手上也松开了喻凛的衣角。但他还是低着头,视线游离在光影上:“我会学着反抗的。”
话落,他试探地仰起头,小狗似的下垂眼直勾勾地对上喻凛惊森*晚*整*理讶的目光,他的眼湿漉漉的,像是坠了一片汪洋的深海,仿佛在问“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而喻凛面无表情地重重垂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喻凛睡眼惺忪地支起身。讲台上的老师关上英语演讲的视频,其他同学开始收拾起书包,他靠着椅背放空了几秒,等意识清醒了,才拽着空荡的书包跟上了谢知让。
林鹤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晚上也没回来。喻凛的白粥大餐泡汤,于是中午兴奋地和谢知让约好了晚上到他家蹭饭。
正好,也给谢知让制定一个《柔弱omega成长计划》。
能直达筒子楼的公交只有25路一班,在百米外的街口,每二十分钟一趟。为了能赶上最近的车次,谢知让几乎不会在学校里耽搁太多时间,每天都是小跑出的学校。
只是今天要累得喻凛和自己一起,他稍微有点局促,路上还时不时地偷瞟了好几眼,生怕他厌烦。
近晚高峰的点,25路车上人满为患。公交刚到,车站里等待的人便一窝蜂地涌了上去,要不是谢知让即使拉了愣住的喻凛一把,只怕最后被车门卡住书包的人就是他了。
公交摇摇晃晃地行驶着,谢知让借着瘦小的身形钻进座位与车窗交界的角落,拿出一本破旧的英语词典安静地看。
和喻凛这样挂着吊环随意晃动的学渣相比,谢知让着实努力得有些过分。
007不依不饶地在喻凛脑中给他灌输着:【你看,这就是谢知让每天都的生活,如果你拆散了他们,他只能……】
喻凛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它:【如果他们在一起,谢知让就上不了大学。】
【为什么你会觉得和许泽安在一起是他想要的生活?】
007:【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剧本!】
喻凛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公交摇晃了四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车时,谢知让手里的书甚至换成了《文化常识大全》。
喻凛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昨天见到的流浪猫今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有些遗憾地张望了一会,才跟着谢知让上了楼。
楼道里有些杂乱,有几户人家门边还堆着垃圾,食物的残汁从塑料袋里漏出,腐臭的气味飘散在空气里。
与之相比,谢知让的家就有些简洁得过分。两室一厨的户型,几十平方的前厅,没有沙发,只摆了一个款式老旧的茶几,和两个掉了漆的矮柜。
谢知让的奶奶听见开门的声响,从房间里踱着步蹭着墙走出,口齿含糊地说道:“囝囝,回来了?”
她的记忆时好时坏,今天大概是好的。
喻凛瞧着谢知让动作迅速地拖了鞋,光着脚快步走了过去,书包在矮柜上顺势一丢:“嗯,我回来了。”
邻居家里开了火,油爆的、滋啦啦的声响骤然响起。
老人在谢知让的搀扶下正要回房,浑浊的眼里映入喻凛直挺在门口的身影,她止住了步,好奇地说:“今天来朋友啦?”
谢知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喻凛,点了点头:“对,一个同学,他家里今天没人,过来吃饭。”
他和奶奶说话时,就不那么畏缩和胆小了。喻凛心想。
喻凛带上了门,杏眼溜溜地扫着前厅里的摆设,顿时被墙上挂着的积了灰的刀剑吸引了目光。他走到矮柜前仰头张望,思索要怎么才能礼貌地把它们拿下来玩玩。
从房间里出来的谢知让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端着老人吃剩的碗筷,争分夺秒地往厨房里窜:“林昼,我先去做饭了……右边那个是我的房间,你可以随便坐……”
喻凛知道他等会还要兼职,应了个“好”后,便自顾自地乱转起来。
两间卧室的门成直角挨着,喻凛本来想进谢知让的房间里看看,刚走到门前,就让谢知让的奶奶喊进了她的房间。
老人家的卧室比谢知让的宽敞,摆了一个柔软的皮沙发,还有陈旧的木桌和木柜。桌上大大小小的塑料罐子堆了一排,看不清装了些什么。
喻凛呆呆地被她牵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到木桌前,看着她动作迟缓地拿起罐子、拧开瓶盖,颤着手从里面倒出五六个李干,放在喻凛的手里。
“乖仔,给你吃……”老人含混地说着,又去拿下一个罐子,依旧是那样缓慢的动作,粗糙沧桑的手接下了一捧葡萄干,又要往喻凛手里塞。
“奶奶!”谢知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他只是探出头看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拎着锅铲匆匆赶来。
他的奶奶把这些果干当宝,恨不能分给每一个能遇上的人,可林昼这样的少爷怎会看上这些简陋的吃食?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没关系,放在外面就好,我等会会偷偷放回去。
却不想少年只是垂着眼盯着手上的果干看了几秒,然后就抓起一个塞进了嘴里。尖利的犬牙刺破果肉,喻凛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好甜。”
下一秒还有:“怎么有核。”
连谢知让都被他逗得露出了一个笑来。
他撕了一张纸递到喻凛面前,说:“吐这吧。”
喻凛含糊地“嗯嗯”了两声,刚吐出一个核,又塞了第二个李干进去。
他吃东西时像仓鼠,本就不大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两颊都鼓了起来,还想再往里进第三个。
“慢点吃,我这里还有很多,囝囝他都不爱吃这些——”老人弯着狭小的眼睛,几乎要挤成一条细缝,眼眸里是阴翳的灰黑色,一脸的苍斑皱纹,神色却慈爱得过分,“还要吗?”
喻凛低头注视着她的脸,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回去得让林鹤也给他买几罐。
这么想着,他突然感受到手背一凉,他迟钝地感受到了脸上的水迹。
他诧异地提手一摸,一道微凉的泪痕从眼下滑至脸颊,又在方才跌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哭了?
可是为什么。
【我在现实世界里,有亲人吗?】
007毫无感情地回答:【宿主的家庭情况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只能等完成任务回到现实自己探寻。】
喻凛又问:【林昼呢,他有奶奶吗?】
007道:【很早就去世了。】
喻凛若有所思。
大抵是记忆缺失,他没办法从有限的信息中推测出自己落泪的具体原因,或许是林昼这具身体残留的情绪作祟,又或许是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他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位亲人。
所以才会触景伤情。
既然想明白了,喻凛很快就把这些抛去了脑后。
他大多时候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就算有也只是短暂地侵袭而过,没多久就会随风飘远,并不长久。
喻凛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谢知让准备的饭菜吸引过去。
谢知让的家境不好,平日两个人时只有一菜一汤。今日为了招待喻凛,特意多加了两个菜。其中一个还是许泽安中午抱怨过的番茄炒蛋。
本以为喻凛这样的少爷也会挑上几句,却不想他只是克制又冲动地在桌角坐下,拿起筷子的手蠢蠢欲动了好几分钟,才在谢知让奶奶落座后动了筷。
菜式很清淡,但比起早上的白粥大餐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喻凛依旧吃得像只仓鼠,还随口赞赏了一句:“你的手艺不错。”
谢知让闻言,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筷子在浓稠的稀饭里搅弄了一下。
“谢谢。”
“我想了一下,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至少得练个一年。”喻凛吃了口胡萝卜炒肉,又喝了小半碗的紫菜汤,自顾自地说道,“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把许泽安压着打了。”
谢知让却说:“omega的体能本就不如alpha,别说一年,就算是……我也赶不上他的个头。”
喻凛眨眨眼,不明所以。
“可是他比我高了快半个头,不也没打过么。”喻凛说这话时表情很淡,像是只在叙述事实,没有带任何炫耀或者旁的意味,甚至还有点天真的味道,“他找来的那些人也都不是我的对手。”
谢知让垂着脑袋,许久未剪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你很厉害……可我能做什么呢?”
喻凛没听出他话里的自嘲,只当他是在向自己询问对策。
他盯着谢知让纤细的胳膊沉思了几秒,道:“先练速度吧,至少打不过也能跑。”
“……唔,就从等会你去兼职开始吧。”
谢知让疑惑又惊讶地睁大了眼,连推拒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谢知让跑到会所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扶着大腿连连喘息。
喻凛的面色也染上了运动后的潮红,他原地缓了几口气,抬手托起谢知让的胳膊,几乎是架着他往门里走。
谢知让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他还要跟自己进去,慌忙问道:“你……不回去吗?”
喻凛给了他一个“这么明显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的眼神。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谢知让的声音越说越小。
喻凛:“那你为什么还要待着?”
谢知让还是那句话:“他们给的钱多。”
“白潮”确实是A市小有名气的娱乐会所。只是来往的三教九流都有,远不适合谢知让这样的omega久待。
按照原剧情,谢知让为了在下学期专心备考辞去了这一份工作,后来又因奶奶的病情不得不再次恳求老板让他回到这里,还请求安排在楼上的私人茶室,也因此遇上了不少急色暴戾的老板,甚至差点在alpha信息素的压制下失了身。
对,许泽安和他的狐朋狗友后面来玩时,那些人也借着玩笑要谢知让陪酒,几乎可以算羞辱了。
虽然现在那些剧情还没有展开,但喻凛既然已经打算帮助他脱离原剧情,自然得打探好有关的一切。
会所大门后的长廊灯光昏暗,蓝色的霓虹灯带勾出一道长河。大厅内琳琅满目的酒在吧台后排了满墙,暖色的光从卡座后的绿植间散开,桌上点着浅淡的木质熏香。
吧台后擦拭着玻璃杯的男人见谢知让来了,撑着桌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李老板会来,你去楼下酒窖帮忙,别在上面又给人看见。”
谢知让在喻凛好奇又探究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谢谢陈哥。”
陈哥直起身,这才看向跟着谢知让一起进来的喻凛:“这是你朋友?”
谢知让又点了点头,解释道:“他……他说想来看看,所以我就带他进来了。陈哥你放心,他就在这里坐坐,不会耽误工作的。”
喻凛在顺势坐上了旁边的高脚椅上,贴着大理石板趴下,新奇地打量起吧台上摆放的瓶瓶罐罐和上面各式的洋文。
“没事,时间快到了,你先去换衣服吧。你的这位朋友,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喻凛撩起眼皮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扫到了他脖颈上戴着的黑环。似乎是察觉到喻凛的目光,陈哥弯着眼含笑回应,喻凛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谢知让又垂着头连连道谢,然后转过身匆匆跑向了更衣室。
待他走后,陈哥拿起摇酒壶问他:“能喝酒吗?”
喻凛盯着金属制的杯,掀了掀眼皮,没有回话。
陈哥只当他和谢知让一样,是个腼腆的性子。他吹着轻巧的口哨,从喻凛眼前拿起了一个瓶子,冰块和酒液碰撞杯壁的声音当啷响,不一会他就把一杯粉色的酒推到喻凛的面前。
“草莓味的,试试?”
喻凛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瞅了陈哥一眼,似乎是在琢磨他的动机。但很快,他就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混着辛辣酒精的甜味瞬间就窜上了大脑。
“好喝。”他评价道。
陈哥笑得温柔:“一些小饮料,度数不高,适合你们这些小孩。”
喻凛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会,才问:“你也是omega?”
陈哥纤长的手指点了下脖颈上的环:“看不出来吗?alpha可不戴这玩意。”
喻凛说:“谢知让就没有。”
“在手上呢。”陈哥说,“我喜欢颈环,多好看。”
喻凛不明白,脖子上卡了个东西只会让他觉得行动受限。
到了营业时间,会所里的客人瞬间多了起来。吧台里只有陈哥一个人,忙得手忙脚乱,很快便无暇顾及喻凛,只嘱咐了一句别喝陌生人递来的东西,便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