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by今州

作者:今州  录入:11-25

“……属下的手不小。”
高骊认真地张开自己的手和他比对:“你看,小小的手。”
谢漆低头一看,顿时哑然。
他心想,你这么高的个头,谁和你比都会显小。
他摇摇头把地图卷起收回袖中,这是霜刃阁自己历经多年绘制出的山川脉络,比世家的绘制得更详细,也更机密。
“这就要走了?”
谢漆觉得要是应个是,高骊可能下一秒能在他面前表演个一秒落泪。
他踟蹰了一瞬,而后指着狄族的地图和他闲聊:“时间尚早。陛下,这图是北境军所绘的吗?”
“我画的。”
谢漆眉头跳了跳,高骊知道他好奇,便主动凑近了轻声:“我小时候当过狄族俘虏,不止一次,后腰上还有烙下的为奴印,不过后来被恩师用好看的刺青覆盖过去了。几次逃回边陲上的中原,记忆不错,对狄族的地盘有个轮廓。后来行军十几年,轮廓里的细节便慢慢填充了。”
谢漆的脑海让这三言两语勾勒出了许多宏大悲壮的场面,刚心生崇敬与畏惧,抬眼对上高骊亮晶晶的冰蓝眸子,被他大猫似的神情震回现实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想要被他摸摸头。
谢漆忽然涌起些联想,正儿八经地怀疑起失忆前的自己,是不是对这只大猫洗脑了。
才导致高骊在他面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求摸摸”的委屈神情。
谢漆避开他眼巴巴的注视,揉揉后颈说别的:“卑职继任霜刃阁的时间不够长,只能选出阁中一百影奴赴西北,若我身康,倒是想跳出长洛,见见西北的边陲。”
高骊默了片刻,大手隔空抚过他五指:“你的身体,是因我之故,对不起。”
谢漆一听苗头不对立即打断:“和陛下没有任何关系。”
高骊看了他一眼,眉目裹着难过,低声道:“我就是知道。”
谢漆立马转移话题,假装收拾桌案上的纸笔:“北境军这一去,袁张两位将军都没有前去,部署十三州这样复杂的政变,陛下放心交给其他人吗?”
高骊见他收桌案,自己也来收:“袁鸿和张辽不能走,走了其他朝臣势必生疑。到了北境,能接应的都会有接应,用人不疑,我有信心。”
谢漆想到奔赴北境的影奴名单里还有他原本的小影奴,当初代号甲二和乙一的两个小影奴,一个赐名是张征远,一个是张关河,两人自请去的边陲,性质就和许开仁自请下放邺州一样。
高骊见他动作凝滞些许,抬眼看他神色,像有读心术似的问道:“谢小大人是在挂念去北境的征远和关河?”
谢漆手一抖,看高骊的眼神充满了惊吓:“陛下是卑职肚子里的蛔虫吗?”
“那倒不是,你刚中毒的那个月总不出声,我看你看久了,看脸看得出你大致在想什么……”高骊的笑意顿了顿,“像小大人此刻,眼神就好像在说‘休提过去,我不想认’。”
谢漆不觉喉结一动,顿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在裸奔。
“倒也不是裸奔,只是少部分时候能读出来。”高骊越解释抹得越黑,装模作样地咳了几下,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征远和关河来自请去北境时,就像小大人刚才说的一样,想跳出长洛,想目睹边陲的壮丽。不止他们两个,其他十三人的抱负也是一样的,想见天地之大,想赴国之艰难,想有用武之地。”
谢漆眉目舒展,之前通过信件知道了他们的决定,却在霜刃阁里没能及时见他们最后一面,心里总有些忐忑。
现在放心了不少。
“他们年纪轻轻,都是以前跟你学的。”高骊低头收着桌案,低音炮十分撩人,“谢小大人,你从前与现在,还有将来,都是很厉害的人。我喜欢这样那样的小大人,不论何时都喜欢,你别怪我藏不住喜欢,它们太多了,不知不觉就会满出来。”
谢漆耳根子倏忽一烫,心弦一鸣。
他想他失忆前一定,招架不住这样的大猫。

第127章 一更
谢漆的目光停留在高骊高挺的鼻梁上,在他抬眼时移过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架爬梯。
他忽然发现天泽宫这样看起来太空旷了,似乎没有人气一样。
他喃喃道:“陛下,您不觉得,天泽宫很空荡吗?”
高骊答道:“我不孤独,心里是满的,就算站在旷野上也不觉得孤单。”
谢漆相信他确实能从自己的细微表情里读出各种意味了。得花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把另一个人读成白纸,他算不清。
“陛下后宫空虚,长此以往,恐怕会遭非议。”
高骊眯了眯眼睛,还没吭声,谢漆便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了周遭。
“谢小大人,你不会想劝我弄些摆设的,对吗?”高骊原本就站在他旁边,手臂一伸,两手抓在桌案边沿便把谢漆圈在了怀里的阴影,他躬着背低头让两人的视线齐平,粗热的气息险些灼得谢漆扭头跳窗。
距离有点近。
高骊不退地虎视眈眈。
谢漆镇定地抿抿唇:“您先别动气,卑职是就事论事。陛下,东宫再过五个多月就将多一个婴儿,太子为父,而您还是孤寡,迟早会被非议的。”
高骊灼灼地看着他因说话微动的唇珠,忍耐着把视线移到他的朱砂痣上,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啊,那可怎么办,小大人帮我生一个,他们就没话可说了。”
谢漆懵了片刻。
高骊回过神来,诚恳地道歉,距离还是没有拉开,眼神还是饥饿到冒光。
他真不是故意逗弄谢漆,纯粹是素得久了,满打满算这分别的一年,眼前人这才见他
第2回 。
分开前的那段日子,他哪天睡醒不是在谢漆的颈子上,都是睡前饱餐几顿,睡醒赶着时间再快餐一顿,每天都是吃得饱饱的。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口气饿了一年。
血气方刚的大好年纪,真的当了一年和尚。
不见着时还好,心里塞满了惦念不易滋生食欲,现在见着了,便更想念以前天天有肉吃的时刻了。
谢漆从前到现在都过分低估自己,以为恪守君臣之分便能不逾越,想得十分理想。
事实是他能清心寡欲,高骊只能靠忍。
谢漆懵了一会便回过神来,试图推开眼前人,但身体的本能经验提醒他最好不动如山。
他的脊背绷得像块搓衣板,语气严肃到上翘:“那么陛下喜欢小孩吗?”
高骊楞了一下,看出了他的意思,偏要问一句:“小大人真要为我生一个?”
说完假装说错,又低眉顺眼地道歉。
谢漆有话难言,思及之前在烟毒发作里骤然想起的一个多月记忆,知道那时的自己有一阵子让高骊干得满床逃,真要能生,这会岂不是能小儿满百日了。
记不起情感基础,只记起纵狂云雨,对此刻的谢漆来说就像看空中楼阁,十分别扭的悬浮。
他拎得很清很硬:“卑职的意思是,陛下假以时日或可择同宗之内的子嗣收为继子,充为继承人。”
“哦……唐维去年也说过。”高骊摁回心里乱窜的火,垂着睫毛缱绻地注视他,不想别的了,想柔柔和和地亲上一通,“谢小大人,你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可我不想这么干。你这么提议,总不能是让我来日把高瑱和阿勒巴儿的孩子收了过来吧。”
这什么地狱提议?谢漆连忙摇头:“您为什么不想呢?”
“大棋子套着小棋子,可千万别了。”高骊看着他的唇珠,就当是隔空亲了一口。
“高家中人,在所难免的。”谢漆低声,“卑职以为您不在意,或是习以为常了。”
高骊摇摇头,抬手想摸摸他的发顶,谢漆躲猫猫一样躲开了。
高骊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低沉沉的笑声藏在胸腔里,像是闷雷一样,靠得太近,把谢漆的耳膜震得嗡嗡的,耳根迅速泛红了。
“不一样的,小大人。”高骊怕把他惹急了走人,索性半跪下来,撑着桌案的两手握着谢漆的衣角,以谦卑的姿态仰头看他,“坐在皇位上当皇帝,必须会被职责束缚,那是必然,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但是棋子是棋子,没有选择的余地,放在位置上当皮影戏耍的,我先前一直是,甚至包括在北境的十几年。对此我可在意了,不想再被当猴耍啦。”
谢漆垂首,怔怔地看着他仰起来的英俊面容,看他尊卑颠倒地半跪,听他用低沉的嗓音,撒娇似的语调,说些肃穆质朴的话。
他好像要被那双深邃的冰蓝眼眸摄进一片冰川中。
高骊松开他的衣角,两手拟着兽爪在他跟前一张一合,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谢漆却莫名理解了。
他低着头愣愣地看他,试着说他想表达的意思:“不当被耍的猴,要当就当大狮子?”
高骊笑了,点点头,半跪着比划手势。
谢漆又看明白了:“不想有继子,谁都不想?”
高骊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继续无声地比划着,谢漆沉浸在他乱七八糟的手语里,无声地明白了他想说的许多意思,也明白了高骊为什么能准确无误地读出他的微表情。
因他中毒的那一个月,他也是这样瞎比划着,流露出一副热切真挚的神情。
谢漆没有在天泽宫过夜,赶在深夜前离开了宫城,回到霜刃阁时天刚亮,方师父在深堂前的空地望天,等方贝贝传信鹰过来报平安。
谢漆上前在深堂的台阶上坐下,揉揉后颈望天呼气:“阁老,有酒吗?”
“空腹饮酒饮茶都是伤身。”方师父笑哈哈地到台阶前和谢漆聊天,“阁主维系着一阁的安危,千万保重身体。”
谢漆右手抓住了左手上的列缺穴,吐息绵长:“我烟瘾犯了,这一回来势汹汹,还是给我点外物为好。”
心志不够坚定时,心魂里的七情六欲到处翻涌肆虐,很容易便勾出了剧烈的烟瘾,谢漆在天泽宫就犯瘾了。
方师父听此仰头吹了一串起伏的哨声,不一会,一只**抓着两个青色的果子飞来,准确地把果子丢到了谢漆头上。
谢漆被砸得脖子一缩,接过暗器一看是果子,哭笑不得拿起来轻嗅,擦干净后便放进嘴里生啃,酸得一张漂亮的脸皱成一团。
“这外物够劲道吧?”方师父哈哈大笑着去倒了杯热水来,谢漆一接过就饮尽,殷红的舌尖都探出来了。
他呛得直咳:“太……够……了……”
缓了半天,日出洒满了深堂的门前,谢漆眉眼被阳光拢进了怀抱,被抱成了金灿灿的。
他垂着睫毛看日出,想到高骊冰蓝蓝的深邃眸子,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么美好的仲春日出,要是往后都能一起看就好了。
忽然空中传来振翅声,方师父活泛了起来,那苍鹰收翅滑翔到了谢漆肩头,送来了方贝贝半路捎来的信。
邺州距离长洛有八百里之远,高沅的队伍一天没走完,晚上在半道的驿站歇脚,方贝贝赶紧送了信来报平安,字里行间充斥着头一遭见偌大天地的兴奋。
谢漆看完递给方师父,继续啃青果子,这回脸上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
方师父看完乐呵了许多,摇头啧啧:“这小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希望邺州能比长洛清净点吧。”
“虽然有限,许开仁一个人也能掀起风浪,如果他循规蹈矩,邺州这一年肯定比长洛宁静。反之则不然。”谢漆把果子啃得剩下一个核,唇齿被酸麻了,连带吐字有些凝滞,“长洛今年……一切都不好说。”
谢漆拿起第二个青果子,打量了一圈实在不想下口了,拿着先进深堂去当警戒。
方师父跟着进深堂:“许开仁需要忌惮吗?”
“世家会忌惮,我们不需要,寒门是我们的敌之敌,勉强算是殊途同归,隔门之友吧。”谢漆咳了咳,进了深堂就去拿手炉,拢在掌心里暖手,“我有种感觉,今年下来,北境的防线将经由陛下的军队推新法,而东境有许开仁,或许也会有好的变故。”
方师父耸耸肩,说起了别的事:“阁主,现在阁里能用的小青年小少年不多了,还有一批萝卜头等着长大,是不是该找一些新的小孩进来预备养着了?”
谢漆正色:“买卖是犯律法的。”
方师父:“……”
方师父:“那什么,你也是这么进的阁里哦,剩下的人也是你师父之前挑挑拣拣选出来的哦。”
“我知道,您也是,我师父也是,所有影奴踏进来时就都是孤儿。”谢漆从桌案的暗格机关里扣出一枚千枯花形状的火红令牌,这是他继任之后第二次取出来,第一次是杨无帆当着众阁老的面传给他。
关于霜刃阁买弃童挑选进来培养的旧则,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断绝掉,一个武学佳地,要想延续下去有的是其他办法,他厌恶封闭式洗脑的训导样式。
那根本不是在养人,是在养狗,养忠心耿耿的狗。
方师父见到令牌,身体下意识便想跪,那是根植的服从,谢漆单手扶起了。
“以后都不准践行这个传统。”
谢漆举起那枚令牌,即便眼下失忆,只要谈起幼童被卖被挑进霜刃阁的事情,胸膛中仍然有一股不住冲撞的邪火,像是魂魄在提醒他最初被生母弃掉时的痛彻心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向高骊提议时的卑劣,他仿佛就是在提议高骊去“买”一个孩子。
真好,幸好高骊拒绝了。
“从我本代开始!”

西北防线和东境邺州,无独有偶地都开始了为期一年的试推新法。
西北多悍匪,北境军提刀说话,东境多宗族,许开仁提笔说话。
邺州距离长洛有八百里之远,虽然远,但邺州是东州之上最繁华的大都城,虽然比不得长洛钟灵毓秀,但也是相当富庶的外州了,足以辐射周边百里之内的小城大村。
因高沅身弱肉贵,队伍慢悠悠地走了近五天才到达目的地,有些漫长的旅途把众人的期待拉得更加高,吊足了胃口。
方贝贝关注的是天大地大,山绵水长,到了邺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虽然脸上装作很深沉可靠,其实内心就和咋咋呼呼的小孩一样。
许开仁一路上都在关注沿路风土人情,还没抵达邺州时便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东州的少年人相貌多俊挺,不少小孩都能看出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的好底子,有些混血似的风情。
到了邺州时,进了城门后他发现邺州的布局是仿长洛而建,也是富庶在西区,平民在东区。
而邺州的东区,最繁华显眼的是颇成体质的花柳业。
东境一带如今主要以梁氏中人把控,由官吏到民商,地位较高者大多姓梁,就算有的人实际是外姓也常融入改为梁,比如入赘的上门女婿都改姓为梁。
除了梁氏为大,也还有另外的七大世家的旁支氏族,包括在长洛已经被灭满门的宋、何两姓,到了这山高皇帝远的外州,照样拥着祖辈攒下的巨额财富与稳固地位。
邺州的各大命脉也是由梁家旁支的梁氏中人把持,听闻高沅到来,早早准备下了豪宅美童,知道高沅体弱,出类拔萃的医师和上好的昂贵药材都准备得十分富余。
高沅初到第一天,对梁氏上供的宝地和宝物持以嗤之以鼻,对邺州城仿照长洛的布局更是损之又损。但再挑剔,也必须在邺州城住下一年。
高沅解了烟毒后的性情时好时坏,转变最彻底的一点就是决心戒烟到底。而邺州也经营着烟草的贸易,高沅踏进给他准备的王府时吩咐了一条要求,烟草不得靠近他方圆半里,要是有人不长眼睛拿烟草在他面前出现,便让身边人杀了拖走。
说到身边人时他抬手就指了方贝贝,结果当天晚上梁氏为了拉拢他,就往他的房间里塞了几个美婢。
方贝贝忙活一白天,晚上刚走进去想摸摸墙壁砖瓦,就被屋里摆弄风骚的几个美婢吓得扭头跳上房梁,上报高沅之后才被嗤笑着撤走。
后来他私下里和许开仁往来说到这事,被戏说:“贝贝不是一直想娶妻纳妾子孙满堂吗?现在美人送到了跟前,怎么临阵脱逃了?”
方贝贝听了,把一张略方的脸拉得跟个驴似的,比划着控诉道:“我是想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地成家,不是这种拉了几个庸脂俗粉就钻进被窝的!”
许开仁笑着说他是叶公好龙,而且还是守贞儿郎。
许开仁的住处离方贝贝不远,大抵也是高沅想让影奴们监视他的动向。
他的屋里虽然没有被邺州城主塞人,但他自己带了一些,除了两个是自愿随他而来的寒门同窗,另外的都是吴家所派,其中就有伪装成婢女的吴家影卫。
方贝贝现在也知道阵营归属不同,他和许开仁的关系最好维持在私底下的悄悄私交,明面上大家各为其主,不好显露亲近之意。
时间过了月余后,方贝贝逐渐适应了邺州的生活,当值的时间比之在宫城缩短了不少,很像一份清闲的养老活计。
高沅人生当中第一次出长洛,对邺州还抱有些许探寻的热情,在梁家旁支的簇拥下成天游山玩水,一个月下来已经颇有混吃等死的纨绔样了。
随行而来的官吏无论文武,都得遵循上行下效,既然邺王本人准备把这一年下放当做醉生梦混过去,干实事的便是异类。
旁支的梁氏又极会投其所好,擅以糖衣炮弹收买人心,富贵温柔乡营造得像世外桃源般清新脱俗,久而久之更把随行来的官吏收买得彻底。就连不喜花红柳绿的方贝贝都被妥善“照顾”,获得随时进出邺州兵器武库的权力,东境最好的武器武人都任由他“把玩”。
方贝贝被泡在阿谀奉承里一个月,就实在吃不消了,梁氏子弟热衷逛花柳区,被带到琉璃灯照下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如提线木偶般僵硬,习惯了一直以来的暗处守护,着实被这眼前的花花世界晃到眩晕。
好在他还有个许先生。
许先生于他而言就是不会变的清流。
许开仁在下放的队伍当中独树一帜,酒宴花会他来者不拒,邺州法典公文照看,都城村沟俗务照样考察,他甚至还要了一块地种着,一个人能切换出好几种状态,与他不同阵营的官吏与之相处也觉得如沐春风。
便是被梁奇烽再三叮嘱要对其警惕的高沅,即便一开始就对许开仁有不小的敌意,但接触几回下来,对许开仁的印象也谈不上多差。
这位晋国宰相跟前的红人跑来这里干什么,久而久之众人都不在意。
就算他许开仁想在这邺州掀起风浪,那又如何呢?
东境延绵二十六州,邺州是梁家人的大本营,其余的都城中也都有世族的人,许开仁干出了再惊天动地的事,梁家都有信心让他站着进来,结局死无毫发地蒸发。
许开仁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办事分寸拿捏得恰如其当,存在感维持在没人拿他当威胁、又没人忘记他的程度。
方贝贝对此是意识不太到的。
许开仁在他面前只有一种贯彻始终的模式,便是“许先生”。
方贝贝需要定期向高沅汇报许开仁的行踪,但也做不到天天监视,第一次得空亲自摩拳擦掌地去盯梢他,他就光明正大地和许开仁种地。
回来后上报:“主子,属下今天盯着那许开仁,他半天种地半天看书,属下为防他在地里动手脚,亲自下场在那地里种了一圈,青菜都很健康,许开仁确实是个种地佬!”
高沅听汇报时正在嘎嘣嘎嘣吃糖果,听到最后脸都黑了:“绛贝你脑子裂开了吗?盯就盯,还下去种地?以后少干蠢事!对于许开仁,你在不远不近处盯梢着就够了,他要去官衙鼓捣什么政绩也随他去,只有一条,少和他本人接触,听清没有!”
方贝贝连忙应是,高沅还耳提面命地严厉命令了他好几次。
他觉得不妙,做小伏低地狗腿子式问:“主子很讨厌那种地佬?”
高沅含着糖果,腮帮子鼓起一小块,用一种有些陌生的眼神注视他,神情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深沉:“少问有的没的,你只要记住,你是本王的影奴,我让你做什么你再做,我让你杜绝什么你就贯彻到底,不许和许开仁本人接触,记住了没有?”
方贝贝听了这话心里叫苦不迭,原本还想着能和许开仁多多在阳光地下种地挖菜,这下好了,明面上是不可能了。
于是方贝贝就改成了悄悄去见他,大多都是在晚上,他发挥武功高强的优势绕过各盯梢钻进许开仁屋里,每次会面都像做贼似的。
当然也像在大家长重压下的和大朋友约会。
当然——他是察觉不到的。
因是晚上会面,许开仁自己动手悄悄把屋里的窗户给改造了,他在窗户上添加了一个小机关。
方贝贝每次去只要动手抠抠机关,若是许开仁提前支开了吴家的影卫,他就能跟夜猫子一样直接跳进去,看到许开仁点着一盏灯在桌前等他。
若是屋子里有人,那就不能破窗而入,方贝贝就得悻悻地摸着鼻子回自己的窝。
这样也有个好处,方贝贝去找他聊天不用提前告知,哪天得空就心血来潮地跑去叨扰人。他们这样私底下密切来往,除了方贝贝自己的小影奴们知道,外人都还以为他们并无交集。
最开始方贝贝就趴在桌案对面问他了:“先生,你在长洛当宰相跟前的红人当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被调到这里来啊?邺州可是梁家的地盘,你到这里全无用武之地啊。是不是真像其他人说的,你临时的调配是被内阁强制的?”
许开仁听到这话时,眼睛从邺州府衙借来的造册上移开,专注地投在他脸上:“不是,是我自愿来的。”
方贝贝更不解了:“为啥啊?”
“你猜?”
“这,先生是厉害人,我哪里猜得出来。”
许开仁笑了笑:“你就当我是为了来施展抱负。”
方贝贝不太相信:“邺州都成了梁家的盘中餐了,先生要实现抱负的话应该留在长洛才对,你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许开仁闻言坐直了些,思量片刻后认真问道:“贝贝知道长洛在试推新法吗?”
“一点点。”方贝贝对他私底下的称呼已经麻木了,就当是先生在指点学生就是了,“我所知的真不多,也不太懂,在老家……不瞒先生了,就是当初回霜刃阁养伤的时候,听过一些教书的文人讲过,听得最清楚的就是陛下解除兵者贱籍的事。”
许开仁点点头,不问霜刃阁,只是脸上流露出了莫大的欣慰:“贝贝有所了解,非常好啊。”
方贝贝:“……”
总感觉被当做什么大傻瓜似的。
许开仁把新法拆分成几大板块同他讲明白,旁征引博了一堆例子,又拉古今做比对异同,十分耐心地同他解释。
方贝贝听了大半夜,在霜刃阁里听得云里雾里的,眼下终于在许开仁耐心数倍的嘴巴里听明白了皮毛,顿时不蔫巴地趴着了,坐直起来肃然问道:“先生,这样的新法真的能推行成功?现在长洛还有五大世家在上,我记得去年有段时间陛下出宫老是遇刺,其实就和推新法有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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