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好好和祝旭说声明天见。
微喘着气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时,祝旭和李自在正等在侧面的电梯口闲聊,林微澜听到李自在问祝旭:“真的不再等等吗?小林哥刚刚都没和你说上几句话,待会儿肯定会回来的。”
“不了,”祝旭说,“他那边还有四个醉鬼,估计也挺头疼的,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醉鬼怎么了,你个胆小鬼,大家都是鬼,你哪来的底气说人”李自在小声吐槽道。
电梯到了,这次祝旭没有摆队长的架子反驳李自在,他只是抬腿进去,却迟迟没有按关门的按钮,约莫三秒钟的时间后,他才慢吞吞解释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原来也是很勇敢的,只是结果不太好。”
李自在不知道回些什么,只好说句这些年和祝旭对话后总结出的万能发言:“你回去好好休息,看这黑眼圈重的,别想太多,觉着睡不好就再去找医生咨询一下,放心,我帮你瞒着小林哥。”
“你别多嘴。”说完这句话,祝旭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二层平台。
李自在对着空荡荡的电梯门独自摇摇头,顶着张苦瓜脸转身前,他发誓,自己是真的想把“我帮你瞒着小林哥”这句话贯彻始终的。
但哪个神仙乖乖能想到一转身林微澜就站在他身后。
李自在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惊悚的画面,他瞬间寒毛直立,张嘴大喊道:“小林哥!”
林微澜的表情早已麻木不仁,他双手插兜,十分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面前这个人:“我是已经死好几年了吗,看到我值得你这么激动?”
刚刚在饭桌上的事情林微澜没忘,但他现在确实没时间和李自在计较这些,林微澜背靠在墙上,神色冷峻地盯着李自在质问道:“说吧,你要帮祝旭瞒我什么?”
李自在很是崩溃。
谁懂,自从祝旭加入国家队,不仅他睡不好,李自在也时常跟着一起遭殃,这些年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经常能记起自己当初在南原八中上学的日子,李牧总是带着他公然逃训,祝旭和尹小原发现后就会派林微澜去后门堵人,当时林微澜也是这张冷脸,总是将校服拉链拉到最高,然后无情地跟他们说——
“回去。”
人的肌肉记忆和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
李自在一向胆小,但这些年的大赛经验多少为他积累了一点勇气,他虽然还是打心底里怕林微澜,但也绝对不想出卖祝旭,况且林微澜一上来就问他瞒了什么,想来前边的对话应该也没听到多少,于是他两只胳膊往腰上一插,心一横,快言快语道:“你休想!我是不会告诉你队长这些年其实睡不好经常做噩梦身体抵抗力低还能时不时看到你的事实的!”
李自在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长久的沉默后,林微澜松开早已握了一阵的双拳,骤然的松弛感让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回流,像是有针在手心扎来扎去。
“祝旭他......睡不好,经常做噩梦,抵抗力变低,甚至......甚至还会经常看到我?”
林微澜双眼通红,声音早已颤抖地不成样子,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李自在,反复向对方确认:“你确定?”
李自在起初还能十分震惊地说句“卧槽”来表达自己的漏勺心情,最后看着林微澜,就觉得更糟心了。
他知道为什么祝旭不让自己告诉林微澜了,他不是怕自己的情况被其他人知道,他是怕林微澜难受。
他早就猜到林微澜会是这幅半死不活的反应了。
“嗯......”李自在难得在这个优秀的学长面前展现自己靠谱的一面,他很认真地说,“小林哥,其实队长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他活得好累,我看着都累。”
林微澜拽着人的力度渐渐变小,李自在接着说:“队长虽然入队晚,但你想想,以他的实力,他真的缺这些积分吗?一年到头四处跑比赛,他真的缺那几块奖牌吗?他胳膊受过伤,你也知道的,高强度训练和密集比赛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强制他休息,他也会偷偷找场馆私下练,我们根本劝不住,所以张教练才迫不得已邀请阿莱克斯来中国的。”
“我猜他可能只是想让你看到他,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林微澜已经很多年没吹过北京的冷风了,这里的冬天还是像七年前一样冷,他茫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再次返回地下停车场时阿莱克斯一伙人已经离开了,他们甚至给林微澜在实验室的小群里发了个加油追爱的表情包,并温馨地通知他们已经找好代驾了,让林微澜不要担心。
林微澜不禁开始怀疑这伙人是装醉了。
在国外,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拿自己那个新加坡师兄来举例子,他的另一半就是男生,二人甚至谈的是跨国恋,可能是因为师兄平常的表现,让实验室众人都对这事情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度,林微澜方才的举动实在过于反常,除了祝旭,就连林微澜自己也想不到可以让自己变奇怪的第二个答案。
林微澜随便拐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从货架上拿了几罐酒,等再有顾客推门进来时,从门缝灌进来的冷风这才将他吹醒一些。
北京的夜晚总是格外热闹,便利店正对面就是一座华丽的十二层广场,广场上有一块可以亮整夜都不熄灭的超大屏幕,上边正在轮换播放着此次游泳队在意大利夺冠的获胜集锦。
其中出境频率最高的是祝旭。他冷着一张脸,看上去气场十足,哪怕夺了冠也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和高中时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林微澜想象不到这样的祝旭,哪怕他们不久前才见过面。
祝旭和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
祝旭病了。
祝旭根本不好。
祝旭一回家就冲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他以前确实挺喜欢吃火锅,现在也喜欢,不过长大后他才发现不论哪一家火锅店的味道都很重,只是之前有林微澜在,他从来不需要操心这些,现在......
现在林微澜好像也在了,为什么他还需要操心。
今晚祝旭上床的时间很早,但事情还是如他预想的那样展开了。
他根本睡不着,且满脑子都是林微澜。
阿莱克斯是英国人,就职的地方也是英国最有名的体育类软科大学,林微澜是他的学生,也就是说,林微澜这些年一直都呆在英国。
英国的冬天很冷,还好林微澜当年走的时候是冬天,行李箱里应该装足了厚衣服,刚去的那阵子不会挨冻,祝旭闷闷地想。
阿莱克斯从来没有跟自己分享过他的生活,祝旭猜也是因为这层治疗关系在,对方应该很少也跟旁人提及自己,这些年自己四处参赛,某种层面来讲也是为了世界各地找找林微澜,他总想着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和对方重逢,又或者是对方刚好买了自己的邻座机票被自己抓到,却没想到在天上飞来飞去,林微澜居然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可能有时候命运就是爱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你铺天盖地搜罗对方的时候,对方一点踪迹都没有,等你差不多不报希望了,老天爷又把人完好无损地拎到你面前,而偏偏这种时候,你就会悲哀地发现,对于那个人的感情,你逃不掉。
他还是会在意林微澜有没有喝酒,桌上的菜有没有他不喜欢或者忌口的,是不是更高了,自己这些年没有监督他,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且这些在意都是下意识的。
爱林微澜,就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祝旭忘不掉。
祝旭今天在饭桌上并没有闲着。
虽然他对除阿莱克斯之外的人一直臭着脸,但耳朵却是一直聚精会神地搜罗着消息。
他想知道林微澜的近况。
想知道自己和林微澜分开的这些年,对方究竟过得好不好。
祝旭本以为有了祝明月的照料,林微澜至少不用在生活方面发愁,结果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让他心脏骤停。
那位新加坡师兄说他第一次见林微澜是在一个大雨天,那天林微澜淋着雨跑回宿舍,结果在路上撞到了人,看样子应该是林微澜摔得更凄惨一些,但他起身后愣是什么也没说,不仅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件挡雨的外套给了对方,还好心把对方送到了医院,分明自己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状态,胳膊上还流着血,但他搀扶着另一个人,靠件薄薄的短袖在狂风暴雨中缓慢行走,像个英雄。
“怎么样,林是不是很善良啊,我当时就被他感动了。”师兄又小酌一杯,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热泪说。
你感动个屁。
祝旭不知道自己当时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他想问问林微澜是不是有病,都下大雨了,自己没有带伞就算了,已经自顾不暇了,他还把自己身上挡雨的外套给对方,别人倒是受到保护了,他自己呢,林微澜淋了雨,又有谁照顾他?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和祝一样,也是个游泳运动员,当时胳膊上正打着绷带,行动起来不太方便,估计是林的职业病作祟,所以就直接带着人去了。”
师兄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祝旭的火“蹭”地一下没有了具体发泄对象。
林微澜,为什么要在陌生的雨幕中帮助一个和我这么像的人。
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真的好想知道。
凌晨一点,祝旭不停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他摸黑打开抽屉,从其中拿出一个圆滚滚的瓶子,倒出几颗褪黑素软糖准备吃,犹豫一下,又很是烦躁地倒了回去。
他是在役运动员。
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国家形象。
他不能乱吃东西,他得时刻保持警醒。
想着最近都休息,祝旭干脆放弃了强迫自己的入眠的想法,他打开卧室的投影仪,在收藏夹的电影栏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一部《万圣花嫁新娘》。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过这片子了,上次打开它还是大学没毕业的时候,那年平安夜,李牧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和王媛媛告个白,这部片子就是当时拿来作前情铺垫的。
那天晚上大伙都在,宋毅也专门从南原赶过来了,说要见证兄弟的幸福时刻,票钱还是李牧出的,但他经费有限,只付得起五六个小时的高铁钱,因为宋毅到的时候就不早了,大家为了图个氛围感,就直接把祝旭的房子装饰了装饰,将地点定在了这里。
李牧嘴笨,文笔也不好,但告白信写得却很是感人,王媛媛掉着眼泪说好的时候,家里的小鸟时钟摆件正好叫了十二声,平安夜顺利过去了,如今迎来的是万圣节。
祝旭恍惚间又想起来,他和林微澜在一起的那天好像也是万圣节,看得也是这部电影。
林微澜胆小,怕黑,却又不怕鬼,也不知道今天的他还需不需要自己保护。
祝旭看着电视上的播放记录,愣愣地点了全屏。
电影里的情节他没忘,甚至连哪个节点自己拽过林微澜的胳膊,悄悄握了林微澜的手,祝旭都记得一清二楚。
祝旭就这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无精打采的脑袋,直到电影放映结束。
他睁着两只大眼睛,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彻底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电影也看了,照理来说他总该困了,但他今晚就是没什么睡意。
手机亮起微弱的亮光,祝旭伸手捞过。
是系统推送的初雪通知,北京从今天开始又要迎来新一轮降温了。
祝旭拉开窗帘,发现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站在窗边看了几分钟,祝旭总觉得不过瘾,又从衣柜里拿了件御寒的棉服,出门坐电梯到了楼下。
他喜欢初雪。
每一年都喜欢。
世界各地都喜欢。
祝旭的手机里边有一个名为“初雪”的相册,是他换手机以后专门建的,里边放着的每张照片都由他亲自拍摄,有同一地点不同时间的,也有国外的许多比赛地,只要他碰到,他都会摁下快门键,然后收藏进来,像是什么特殊的小癖好,隐秘而无法宣扬。
祝旭将镜头随意对准小区的一个花坛,因为天冷,少爷懒得走那么多路,拍了几张后他又将镜头拉近,准备对准光秃秃的树拍几张近景。
原本空无一人的镜头忽然闯进个奇怪东西。
现在的时间是北京凌晨三点,祝旭总觉得这世界上不应该有人大半夜不睡觉,非要跑到楼下来淋雪的。
那个带着奥特曼围巾的傻逼除外。
林微澜出现得很突然,他就这样猝不及防撞进了祝旭的镜头。
或者应该说突然吗?祝旭呆呆地想。
林微澜会不会从饭局结束后就一直坐在这里?
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
脑门上实在盘旋了太多的疑问,祝旭却来不及多想。
那年在英国淋了雨,新加坡师兄说林微澜不止发了场高烧,还差点因为连续熬夜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国外的医疗费用很贵,当时花了林微澜不少积蓄,所以说--
祝旭火冒三丈。
这还说个屁,怎么林微澜现在是觉得回了国有医保,所以淋起雪来一点儿也不躲是吧。
林微澜正在专心致志盯着停在自己脚尖处然后一闪即逝的雪花,忽然,一件白色的羽绒棉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林微澜愣一下,显然对别人打断他这件事有点不舒服,他缓缓抬起头,发现来人是祝旭后才舒展开拧巴在一起的眉头,慢吞吞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才来。”
然后下一瞬,林微澜伸手抓住了祝旭的衣角。
祝旭藏在口袋里的手缩了一下,好像触了电,身体里有不间断的电流划过。
僵持几秒后,他将林微澜的爪子拍开,决定冷酷到底:“林微澜,你还委屈上了。”
林微澜被这一下打蒙了。
祝旭是不是没那么喜欢自己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拍开自己的。
他轻吸一下鼻子,没出声,然后很是执拗地,又把手放到了同样的位置。
祝旭见状咬咬牙,准备再拍一次。
手还没挨到人,林微澜忽然开口说:“祝旭,我是真的。”
“什么?”祝旭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微澜抬起头,微弱的月光映下来,祝旭这才发现林微澜哭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哭过,然后现在又开始哭不知道第几轮了,林微澜的眼睛红红的,里边都是泪花,脸颊两侧则可能是因为风太大,有点轻微起皮。
好可怜。
祝旭第一念头想。
他把林微澜的眼泪胡乱抹擦干净,随手将羽绒服外套脱下来盖在对方头上,认真地说:“林微澜,你哭什么,别哭了。”
他他妈本来一肚子气,但现在林微澜一看到自己就又哭又笑的,这还让他怎么发火。
他脾气没那么好,七年间积攒的情绪也不想自己咽下去,所以林微澜再哭,他就要想办法上嘴亲人了。
“祝旭,我是真的,”林微澜仿佛没听到祝旭的话,只一直不断在重复这一句,“假的不会说话,你看,我是真的,我回来了。”
祝旭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将自己的额头与林微澜的贴在一起,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体温后,祝旭弯起两根手指夹着林微澜的下巴,让他直面自己,随后面无表情地说:“林微澜,你喝酒了?”
“不知道。”林微澜在这个姿势下沉默了会儿,语气低落地说。
那就是喝了。
祝旭惆怅地闭上双眼。
这都叫什么事儿,林微澜晚上不是没喝酒吗,现在这一身酒气是哪来的。
他拿纸巾擦擦林微澜身边那个位置的落雪,然后坐下,认命地指指自己:“我是谁。”
“祝旭。”
“祝旭是谁。”
“......”
林微澜没出声,祝旭莫名窝出点无名火,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问你话呢,祝旭是谁?”
林微澜最好别告诉他,不过喝了个酒,转头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男朋友。”
“我最喜欢的人。”
林微澜的回答忽然变得正常,祝旭再看他时感觉对方眼里的清明都恢复不少。
祝旭垂下自己的手指,重新握成拳头找了个口袋缩回去,脑子嗡嗡响。
他听到自己问:“林微澜,谁是你男朋友?”
林微澜来劲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自己一米八七的身高往祝旭面前一怼:“祝旭,我们没分手,你忘了。”
看祝旭没回话,林微澜弯下腰,主动和他眼对眼:“是你逼我发誓的,你忘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这些年他的心境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波澜,吃饭也好,睡觉也好,训练也好,比赛也好,哪怕站在最高领奖台上,他的脑海中也最多浮现四个字,我做到了。
不会太难,但也不会太轻松,就好像自己的人生被谁强制推到了轨道上,按部就班地过好每一天,然后等着迎来终点。
怦——怦——怦——
一下、一下、又一下。
祝旭差点忘记心脏疯狂跳动是什么感觉。
在人人知晓的角落,他的目光曾追随林微澜历经大片阳光的祝福与洗礼,只是变天的时候,林微澜留下一把保护伞离开了,他的心脏也就此跟着一起静默。
他以为也就这样了。
他不会再比过去的任何一天更喜欢林微澜了。
事实证明他错了。
错得离谱。
那些心脏静默的日子里,爱在无人处生根发芽,肆意疯长。
他对林微澜,原来早已经不止喜欢了。
他爱林微澜,且未来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会比当下更爱。
春夏秋冬,日月星辰,都会因此而与众不同。
爱是多伟大的事情呢。祝旭感慨。
靠着那漫长岁月中可怜的不足100天的回忆,他就确定自己爱林微澜。
祝旭装不下去了,他哑着声,回了句:“没忘。”然后暴躁地一把将林微澜拉近,深吻了上去。
他他妈早就想这么干了。
这个吻的主动权起初在祝旭那里,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林微澜,他一只手将祝旭从花坛边缘拉起来,一只手摁着祝旭的头,强迫着不让对方离开,林微澜的手指没入祝旭的发丝,之后开始缓缓下移,停在了祝旭最敏感的脖颈,祝旭下意识缩了一下,嘴里也跟着“嘶”一声,林微澜顺势便攻了进去。
他们在漫天大雪下吻得难舍难分。
祝旭喘不过来气,他想扭开头,林微澜又不让,实在没办法,祝旭只好一口咬了上去,林微澜觉得吃痛,却也没松嘴,完全视祝旭的诉求为无物,最后直到祝旭快缺氧,他才悠悠将人放开。
“林微澜,你是狗吗。”祝旭一把推开林微澜,他大喘着气,脸上的红色没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后方,意识到方才自己和林微澜做了什么,他恼羞成怒,“你他妈外边有人了?”
不然为什么这么会亲人。
“有,”林微澜定定地说。
他重新靠近祝旭,不顾对方的反抗将人牢牢扣在怀里,脑袋则垂到祝旭的一侧肩膀,小心地靠着。
和七年前一样。
“祝旭,我好想你。”
按理来说,祝旭此刻应该非常有礼貌地回一句:“我也是。”
但林微澜刚刚那个“有”就回答得很巧妙。
思及此,祝旭冷笑着把林微澜的脑袋架起来:“你起来,别给我装醉。”
林微澜没敢看他,声音闷闷的:“没装。”
祝旭情绪平平:“你见过哪个醉鬼会说自己喝醉了。”
“林微澜,演技好烂。”
祝旭很少见到凌晨三四点的北京,说实在的,他一直都不是非常敢在这座城市瞎逛,因为总担心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触景生情,或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除了偶尔需要坐飞机去世界各地比赛,这个点祝旭一般都在家里的床上躺着。
可能睡不着,但肯定不会离开自己的被子。
但现在,他看着在大雪衬托下更显萧瑟的小区,却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挺不错。
肩膀上的人时不时动一下,左蹭蹭右蹭蹭的,总想引起祝旭的注意,祝旭想装看不见都没办法,他现在忽然感觉自己和林微澜之间的角色好像互换了。
之前想方设法引起林微澜注意的是自己,现在则变成了对方,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其实祝旭知道林微澜指的“外边的人”就是自己,他只是有气没撒出去,想故意呛几句林微澜。
但谁成想林微澜不仅没有呛回来,还和他撒娇。
偏生祝旭很吃这套。
他反思一下,其实自己压根没必要这样,林微澜吃的苦比他还多,受了那么多委屈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林微澜都没说什么,自己又凭什么这么对林微澜。
他真不是个人。
就在林微澜见祝旭没回应,企图得寸进尺时,祝旭突然伸手回拥住林微澜,他贪恋地倚靠在对方身上,尽情感受着属于对方的温度,祝旭现在不想考虑林微澜当年为什么离开,以及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和林微澜重新对上眼的那一瞬间起,他关心的事就只有一件——
“还走吗?”祝旭问。
林微澜安抚似的亲亲他的耳垂:“不走,赶我也不走。”
他松开禁锢祝旭的双手,将奥特曼围巾摘下来给祝旭围上,祝旭方才把外套给了自己,现下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他用身上的厚实装备把祝旭裹裹紧,随后直言:“旭旭,这次我真的抓住了,光和你都是。”
林微澜自认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习惯性避世,习惯性减少冲突,习惯性得过且过,在英国时他也有认真思考过,得出的结论是,似乎他和祝旭的关系中,祝旭需要承受的总是比他更多。
林微澜不勇敢,但是这仅有的、为数不多的勇气,他愿意全部付出给祝旭。
倾其所有,他这一生也不过只追逐这一个太阳。
祝旭还是带着林微澜回了
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他在这个小区租的房子,之前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现在林微澜在了,他才愿意将这个自己住了近三年的地方称呼为“家”。
房间里暖气很足,北京是冬日有供暖的城市,所以刚进家门时总会觉得格外暖和。
祝旭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林微澜:“你穿这个。”说完之后他就拐进了侧边的厨房,想着给林微澜泡杯蜂蜜水解酒。
端着杯子出来时,林微澜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祝旭一愣,以为他还是在担心自己生他的气,于是快步上前将蜂蜜水递给他,盯着人一滴不落地喝完后,这才亲自上手帮林微澜把大衣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