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澜的大衣两侧口袋都是鼓鼓的,祝旭自然而然将手伸进去,结果先在左侧边掏出来半个红薯。
祝旭:“......?”
“这什么东西?”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林微澜,“你现在,口味变了?”
毕竟他记得林微澜以前很喜欢吃烤红薯,和他一样。
林微澜摇摇头:“没变。”
“那为什么不吃?”
“不甜,难吃。”
祝旭:“......”
他觉得林微澜还是多少带了点醉意,因为他现在实在是有点可爱,跟往日里那幅说一不二的正经样反差很大,好像祝旭问点什么他都愿意说。
祝旭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扔。”
林微澜答:“旭旭给的,舍不得。”
祝旭忽然看着林微澜笑了:“林微澜,你发誓你出国这些年没有谈过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更没有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是嘴上抹蜜了吗,这么会说话。”
林微澜没回答他前边的问题,只是眼睛亮晶晶地说:“我还可以更会说话。”
祝旭挑眉看着他,示意对方展示一下。
林微澜轻轻贴上了祝旭的唇。
这个吻产生的时机很突然,跟方才不一样,是温柔而又绵长的,祝旭被林微澜推在身后的五斗橱边上,林微澜还很细心地护住了他的腰。
他一点一点触及着祝旭从未被发掘的区域,祝旭半弓着身体,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林微澜身上,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快撑到极限时,祝旭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声线带着颤抖,和一丝寻不到踪迹的情欲,眼底虽然有波澜翻滚,但看向林微澜时依旧是清澈的。
“哥哥,换衣服,洗澡。”
觉得自己这话歧义过甚,祝旭又耐着性子补充:“你刚才淋雪了,不洗热水澡,会感冒。”
“我不想被你传染。”少爷最后嘴硬着嘟囔道。
林微澜压着嘴角,不想让自己笑出声来。
感冒被传染的途径有很多种,祝旭说的是哪种?
林微澜依言,准备先将衣服换了,看到那双拖鞋时他又停下自己的动作:“这拖鞋是——”
“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祝旭截下林微澜的话继续说道,“新的,没人穿过。”
林微澜试了试尺码,确实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站起身望向祝旭:“你猜到我今晚会来?”
“知道你会来,但不是今晚,”祝旭无所谓地拉开鞋架展示给林微澜看,“这些年我的习惯没变过,就当你还在。”
祝旭说的是真的。
这七年来除了林微澜这个人确实不在他身边,他的生活习惯还是像七年前那样。
看到林微澜喜欢吃的食物会自觉放进购物车,觉得好看的衣服也会下意识买两套,大部分还是情侣装,跟他不熟点的队友第一次来他家都会以为他还有个同居的舍友。
这家里分明四处都布满了林微澜生活的痕迹,却总是见不到对方的人影。
祝旭不是相信林微澜今晚会来,他只是单纯相信林微澜这个人。
他相信林微澜会回来,但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时候,所以他就时刻准备着,这样不管林微澜什么时候推门进来,这里都是他的
他知道林微澜不会抛下自己不管。
祝旭的话说得平平无奇,就好像什么东西都买两套于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林微澜却听得心口发塞。
所以这七年,祝旭一直在靠着这样虚无的信念前进。
祝旭拼了命训练,拼了命比赛,也只是因为不敢停下来而已,他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心中某些支撑点就会分崩离析,只要一直在走,不管可以走到哪里,他的生活终归是被挤满的,不会为林微澜的离开而过分分神。
林微澜出浴室的时候祝旭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他睡得很沉,怀里还抱着林微澜半湿不干的外套,以此获得一些安心感。
林微澜看着祝旭变化极大的睡姿,心中的酸涩感愈演愈烈。
他的男朋友,打自己认识他起,对方的睡姿就是狂放不羁的那一款,恨不得这张床上再也容不下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
但现在祝旭抱着自己的外套蜷缩在一处,阿莱克斯在运动员心理分析这门课上讲过,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祝旭在害怕什么。
林微澜没有第一时间抽走外套,他从李自在口中得知祝旭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但即便这样,祝旭还是记得林微澜怕黑这件事,将左右两边的两个小夜灯全打开了。
林微澜心疼得不行。
他在想自己以前究竟说过多少骗人的混账话。
借着小夜灯的光线,林微澜在床头柜抽屉上发现一条大约两指宽的缝隙,应该是祝旭拿了东西,但是没有关紧。
他正准备走上前将抽屉合住,动作却在瞟到“治疗手册”四个字时停了下来。
林微澜呼吸一滞。
他回想起李自在对自己说过的话。
祝旭睡不好,经常做噩梦,抵抗力变低,甚至还会经常看到自己。
李自在当时还建议祝旭去看医生。
林微澜的手止不住颤抖,他抱着那本浅蓝色的治疗手册和抽屉里不同的瓶瓶罐罐来到了明亮的客厅。
那本治疗手册的全称是:星海灿灿心理咨询工作室治疗手册。
来访人:祝旭。
心理咨询师:陈灿灿。
第一次受访记录: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哪种感觉?是指我会看到我喜欢的人吗?
——是的,或者换一种说法,你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现实或许与自己想象中存在误差的?
大二吧,当时有一件事我记得我和朋友们说过了,结果我没说。
——你记得你和朋友们说过了?就是你以为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对吗?
对的,我当时甚至连他们的反应都记得,知道我确实没说的时候我也很震撼。
......
第二次受访记录:
——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说实话,你这样会让我认为你是想挣我的钱。
——你很缺钱吗?
不缺,但我想多挣点钱,这样就能养活我男朋友了。
——男朋友?你之前只称呼对方为你喜欢的人。
哦,但他确实是我男朋友,他很穷,所以我想对他很好很好,现在过马路我都只走斑马线,因为万一有一天出了车祸,我还能多拿27万的理赔。
——你已经开始设想这种意外的发生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不会经常有这样的想法吗?
......
第三次受访记录:
——祝旭先生,我要很严肃地通知你,你或许生病了。
我应该吃些什么药?单子开好需要给队医确认的,我们这行不能乱吃东西,会影响比赛状态。
——很遗憾,我只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并没有开药的权限,而且你正式来访前应该已经去过医院了吧,我记得你初次来访时递交了你的就诊记录。
好像是这样,不然你还是先说说我得了什么病。
——强迫性幻想症,你听说过吗?
强迫性幻想症?
——首先我跟你保证,你没有精神分裂,并且以你目前的状态,完全可以正常生活和训练,只是会有点痛苦,所以你需要预留出一定时间,抽空来找我聊聊天。
为什么?
——因为我得替你男朋友看着你,这个答案是你满意的吗?你也不想某天重逢的时候生着病见他吧。
你说得有道理。
......
这本治疗手册的前后持续时间长达一年,受访记录多达十二次,林微澜就这样从凌晨五点一直在客厅呆到天亮,落地窗外的变化逐渐由灯火通明转向大雾弥漫,初雪还在下,且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份治疗手册林微澜看了整整三个小时,来来回回不知道翻了多少次,才差不多接受这本厚厚的内容展现给他的答案。
最近的一次受访记录发生在半周以前。
第十二次受访记录: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这倒是很难得,你往常都会跟我说不好。
因为我看到他了。
——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在我印象中你一直都看得到他。
是不太一样,这次的感觉很真实,他好像长高了,眉眼还是很好看,但依旧不胖,瘦巴巴的,可能是穷得没钱吃饭了吧。
——你所说的真实是指?
说不上来。但你可以理解吗,就好像原来只是想象当中虚幻的人,忽然冲破次元壁来到你身边了,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抽象。
——确实有点抽象。那么你是在什么场景下看到他的呢?
意大利的比赛场馆。由于设备原因,这一次的发布会是在比赛结束后第二天才召开的,出场馆的时候,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见到他了,只不过他带着口罩,还是不愿意光明正大见我。
“半周以前......”
林微澜看着这个时间线喃喃道。
那不是祝旭的错觉。
那个只敢带着口罩藏匿在粉丝行列的,确实是林微澜本人无疑。
当天祝旭上车前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好久,林微澜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在想该用什么说辞脱身时,祝旭却忽然转身上了车。
原来祝旭看到了。
他只是不相信。
祝旭以为那天的林微澜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跟过去这么多年一样。
祝旭质疑的从来都不是林微澜。
而是那个纠结于过去,甚至停在原地不肯迈步的自己。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林微澜喜欢着他、爱着他。
却不敢百分百保证这样的自己配得到林微澜的爱了。
穿越时间的迷雾,林微澜好像很难在这份治疗手册中找到七年前祝旭的影子。
他的少年从来都是最骄傲、最昂扬向上的那个,他的身边永远围绕着喧嚣的人群,时刻都有人以他为目标,追逐在他的身后。
七年过去,他却觉得自己不配被追逐了。
祝旭画地为牢,将自己圈禁在固定的范围,不想走出去,也不许别人靠近。
林微澜想起自己今天刚与祝旭重逢时,对方下意识倒退回去的那一步,心脏好像忽然被谁揪了一下。
所有人都觉得太阳散发光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哪怕有一天他真的不亮了,人们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总会亮的,就算今天不亮,明天也会亮的。
几乎没有人关注太阳究竟为什么变得暗沉。
往事暗沉不可追。
而祝旭独自一人背负着这份往事,茕茕孑立了整整七年。
他的旭旭该有多痛苦。
作者有话说:
往事暗沉不可追的下一句是——
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好在他们长大了,也熬过来了,也依然爱着。
林微澜几乎一夜没睡。
治疗手册上明晃晃的“强迫性幻想症”六个字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看了抽屉里的那些瓶瓶罐罐,上边写的都是英文,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理解起来自然没什么难度,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精神抗压类药物,应该是祝旭第一次去医院时医生给他开的。
但祝旭没吃。一粒都没有。
日期最新的那瓶他甚至都没有开封。
林微澜感受到一股窒息的浪潮正在涌来,最终淹没他。
祝旭不吃药,病情就得全部依靠心理咨询师的引导,这不仅需要极大的忍耐力、精神意志力,且得经历非凡的痛苦,异常熬人。
祝旭吃了药,病情或许可以得到有效抑制,但心病说到底是寻常药物无法根治的,且这些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都极大,祝旭一旦开了这个头,未来的训练和比赛都会受到极大影响,他的游泳生涯可能会止步于最黄金的岁月。
吃与不吃根本就是无解的问题,林微澜甚至找不到祝旭可以走的第三条退路。
也是在这样糟糕的精神状态下,祝旭还想方设法辗转全世界,他积极参加各项赛事,不断超越自己的最好成绩,挑战极限,行走在理智与情感崩溃的边缘。
靠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微澜将一系列物件归位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只是祝旭这些年来睡眠质量不太好,所以房间里装的遮光窗帘全部都是商场里质量最好的那批,只要将卧室与客厅连接的小门关上,没有人会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
林微澜蹑手蹑脚地合上门,他拉开被子躺到祝旭身侧,原以为自己受到的冲击足够大,一时间肯定睡不着,却不想躺在祝旭身侧时自己竟然格外放松,再加上熬夜的原因,没多久就阖上了双眼。
祝旭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安慰自己这很正常,毕竟自己准备入眠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让他深觉纳闷。
第一,自己居然连续睡了快十二个小时。
这事如果放在高二那会儿,自己一定觉得平平无奇,但最近几年他精神状态很差,从来没有一次性睡过这么长时间,还是深度睡眠。
第二,自己都睁眼了,林微澜居然还睡着。
林微澜从来都不是爱睡懒觉的人,这祝旭是知道的,所以他只能理解为林微澜还在倒时差,且一直没倒过来。
祝旭没拉帘子,他帮林微澜把被子盖好,然后轻轻推门出去了。
窗外的雪总算停了,祝旭打开手机里的智能天气预报,发现降雪还会在两小时后再度来临,他赶忙切换到外卖APP,点了一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顺便买了几块四川火锅底料当备选。
等外卖的过程中少爷还亲自做起了家务活,他一会扫扫这,一会擦擦那,准备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才发现垃圾桶里居然还有半个红薯皮。
所以林微澜还是把那半个难吃的红薯吃了,就因为是自己送的。
祝旭哼着歌下楼时刚巧碰到隔壁一对恩爱的老夫妇,他们看到祝旭笑嘻嘻的,也是打心底为他高兴,老两口挥挥胳膊和祝旭打招呼:“小祝!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我们前些天在电视上见到你啦,恭喜你啊,又拿奖啦,诶,我们家外甥女今年刚好来北京工作,你们要不要见一面啊?”
老人家讲起话来总是喋喋不休,祝旭先是感慨自己居然也到了被催婚的年纪,而后才摇摇头说:“不了,我有对象,之前一直在国外深造,昨天刚回来。”
老人家明显震惊得很:“啥子?你说你有对象?还是个高材生?”
“有,”祝旭闻言乐呵呵地回话,“成绩可好了,当年是我们那块儿的第一名,都谈七年了。”
等电梯时祝旭刚好碰到外卖小哥,他顺手接过购物袋,还专门登上平台给了对方一个好评,说雪天难行,提醒对方注意安全。
祝旭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世界似乎格外美好,一切的一切都光明灿烂。
电梯升至15楼,自动门缓缓向两侧收回,祝旭看到林微澜就在家门口等着他。
少年身形修长,穿着和自己身上同款的家居服,眉眼间望向自己时皆是笑意。
祝旭忽然回想起一句话,是他某天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若失去的会回来,那一定是从未离开。
人好像永远都看不清当下的自己,笨拙也好,迟钝也罢,这些都是由自我行为而产生的非理智判断。
但喜欢和爱哪里需要这么多理智。
祝旭想,被爱就是这样一种放肆的感觉。
太阳那么耀眼是因为微风的轻轻吹拂。
所以每当有风经过他的耳畔,祝旭都能感受到幸福。
那一定是林微澜在对他说——
我爱你。
“咕噜——咕噜——”
火锅的香气在约莫三四十平的客厅展开,家里开了空调,某些人又娇气得嫌热了,祝旭半卷起袖子,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则搭在桃木餐桌上,等着锅开。
林微澜洗完手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第二波降雪还没有来,天空中短暂放了会儿晴,冬日的暖阳从落地窗撒落进来,有一半几乎都打在了祝旭身上,而祝旭也十分完美地和大片阳光融和在了一起,毛茸茸的头发则因为睡醒后没有来得及好好打理,还带着点微卷和凌乱。
很漂亮的一幅画。
如果祝旭没有打瞌睡打到差点把脑袋摔桌上的话。
祝旭从朦胧的意识中惊醒时,发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林微澜的手心里。
准确来说,是自己的脑袋,正躺在对方的手心里,祝旭悄悄寻思几秒。
林微澜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祝旭身旁,他单手托着祝旭的脸侧,防止对方倒在桌上,这动作一下让祝旭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即,他脸上感觉好像有东西在烧,火辣辣的。
“脸这么烫,不舒服?”林微澜见状故意关心道。
祝旭面不改色地从对方手心里离开,然后摆摆自己并不存在的衣领,纠正道:“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林微澜点点头,他假装没看到桌子对面多出来的那套碗筷,把手从祝旭的下巴挪到了他身侧那张空椅子上,又把自己的吃饭装备安全挪到了祝旭旁边,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了。
“你干嘛?”祝旭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他不自觉把屁股往里挪挪,头朝对面的位置扬,“吃饭呢,你坐对面去,注意影响。”
林微澜注意到祝旭的小动作,眼眸又微不可察暗一下,随后才淡淡道:“祝旭,我昨晚就说过,我们没分手,你别忘了。”
哦,林微澜说的还是陈述句,祝旭麻木地想。
他分明可以态度友善地询问自己,比如,祝旭,你没忘了吧?
结果这小子偏要语气森然,给自己来一句——祝旭,你别忘了。
林微澜这是什么意思。
命令他?
对,林微澜就是在命令他。
想通这件事后,祝旭简直想踢他一脚。
看看林微澜这几年在国外学的都是点什么土匪风气。
祝旭是这么想的,也就干脆这么做了,他先是用脚攀附上林微澜的小腿,试图蓄意勾引,就在林微澜准备上钩时,又将人一脚踹开,毫不留情。
“哥哥,好好吃饭,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呢。”
说这话时祝旭的尾调还带着一点微微上扬,像是在炫耀。
林微澜看着这满桌的菜和肉,也没顾上回味方才被撩拨的滋味,难得陷入了沉默。
“饭?”他依次指指桌上的大白菜、鸡毛菜、红薯、土豆、牛肉、羊肉、和其余一系列装好盘的菜,说,“我什么都看到了,就是没看到饭。”
祝旭:“......”
说真的,林微澜是不是在英国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吃火锅为什么要吃饭。
话说自己以前有给他传递过这种奇怪观念吗?
火锅不就是饭吗??
祝旭认真盯着自己准备的菌菇锅,在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可能确实没有比它更加清汤寡水的玩意儿存在后,也罕见地没有回嘴。
运动员需要忌口的东西实在太多,就拿昨天晚上那顿饭局举例子,他压根儿就没敢碰那个辣锅一下,更别说还有张伊娜和李健在场监督,再加上这些年他从未主动暂停复健治疗,能吃的食物类型就更少了,食材受限,食材做法也受限,放在几年前,这于祝旭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按照这个发展程度,长大后他的口味应该更加刁钻了才对,可现在祝旭却反而不太在乎了。
林微澜重新从座位上站起,拿起祝旭椅子上搭着的围裙就往自己身上系,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祝旭当初装修时没有专门隔断,起初他还反应了一下林微澜是在做什么,发现桌上的食材也在跟着林微澜的一次次移动呈指数递减后,少爷坐不住了。
“你把菜都端走了,我吃什么?”
“实在不行我也成。”林微澜没什么求生欲地回答道。
他依稀记得自己刚把人从外边接回来时,祝旭两只手都拎着满满当当的菜,说要给他露一手,做顿大餐。
他早该猜到的。
祝旭能做出什么大餐。
林微澜将摆好的食材简单分了下类,准备做个三菜一汤,至于那锅被煮开的火锅底料就这样被倒进了回收袋,那里边也不知道有多少调味料,他可不敢让祝旭喝。
他没问祝旭喜欢吃什么,只是怕祝旭等得时间太长,帮他把客厅的电视打开,调到合适的频道,又亲亲他的眼角以示安抚,俨然一幅主人家做派,对比下来,祝旭反倒成了做客的那个。
祝旭忽然有些不适应这样安逸的生活。
如果林微澜没有回来,他现在应该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了和天花板眼对眼,队里的休息只能让他的躯体得到放松,精神上却不行,他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是紧绷的,没办法安心。
现在却不一样。
自己不用发愁点什么外卖,更无需费心思去学多么精湛的厨艺和技巧,林微澜会就行。
他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很奇怪,自己的口味打林微澜走后也再没变过,就好像和他一样,一直停在原地等着谁。
这些年他也学着做了些最基础的菜系,但毕竟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所以尽管能保证自己饿不死,但是味道也一言难尽。
反正他觉得林微澜不会喜欢吃,自己也不想给林微澜吃这么粗糙的东西,一番思想斗争下还是选择给林微澜煮了火锅,虽然他昨晚刚吃过,其实口味已经有点腻了。
但没有如果,现实是以上假设通通不成立。
林微澜已经回来了,那他的好就只有自己能享受。
祝旭拿起手机,尝试透过相机捕捉一个林微澜的背影,但当自己恰好对好角度,准备按下快门键时,林微澜却忽然侧身了。
照片里的林微澜只露出半个身子,身上围裙也好巧不巧是深蓝色。
祝旭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17岁那年。
那年自己过生日,林微澜也是像这样忙前忙后,自己的手机云盘直到现在还保存着当年的照片。
他将自己的朋友圈全部由仅自己可见改为公开,又十分稀罕地更新了条新的。
【Freedom】:
有御厨了,0底薪,不介绍,不外包。
配图是方才偷拍的林微澜。
祝旭的朋友圈当即炸开了花,评论区热闹得不像话。
南原八中当年那群小王八羔子闻风而来:
【李牧】:啊啊啊啊啊靠北了,我就知道李自在没骗人,澜总真的回来了!!
【刘明杰】:卧槽?卧槽?澜总?这是澜总没错吧??这侧脸,这弧线,这比例,这他妈绝壁是澜总吧??
【宋毅】:呜呜呜,澜总,你可算回来了,我高三那年有道物理题直到现在也没搞懂,终于等到你(擦泪)。
【王媛媛】:不是,你们上边几个没事吧??就没人震惊为什么这消息是祝旭发的,背景又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