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郑长忆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口,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昏头了,连忙找补, “陛下不可听从太子殿下之言,南疆之地,山高水远,兵荒马乱,殿下千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请陛下另寻良将出征,以保殿下与公主安全。”
然而,郑长忆的肺腑之言并未能平息朝堂上的风波,反而引来了兵部尚书的冷笑。
“郑寺卿,”兵部尚书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久居京城,养尊处优,哪里知道南疆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两座城池早已血流成河。照你所说,既不和亲,也不派兵,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外族杀进京城,屠戮百姓吗?还是说,要等到南疆的战火蔓延到郑府门口,你才能想出对策来?”
郑长忆实在忍不住,怒道:“尚书大人说得对,下官只是一届文臣,甚至连言官都不是。尚书大人掌管兵部这么多年,眼瞧着大敌当前,不为国出谋划策,倒来逼问我军务计谋?”
这话语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众人心惊不已。是啊,满京城的朝官向来看不起他。平日里,他们对郑长忆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可如今大敌当前,各种棘手的担子却都莫名其妙地丢给了他。
皇帝也在这一刻敏锐地发觉了其中的问题。然而,他所想的并非是众人对郑长忆的不公,而是觉得自己给郑长忆的话语权似乎太大了。皇帝心中暗自思忖,这个郑长忆,平日里看似温顺听话,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如此大胆,敢当众与兵部尚书叫板。看来,自己对他的掌控确实有些松动了,必须得重新审视对他的态度。
皇帝面沉如水,冷冷地说道:“此事的确轮不着郑寺卿来管。”
郑长忆低下头,缓缓退到一旁,心中却乱如麻团。他看着这些平日里被视为国家栋梁的武将们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嘈杂的闹市。他们有的主张强硬出兵,有的则坚持求和,争论不休,却始终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不知吵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混乱的争吵中变得无比漫长。郑长忆只觉得自己的腰痛到快要站不住了,那隐隐的疼痛如同细密的针,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而这些武将们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依旧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
终于,皇帝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无休止的争吵,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兵部去领虎符,先从附近几个县调兵支援。至于其他明日再议!退朝!”
众人这才纷纷闭嘴,各自心怀忐忑地退下。
“郑鹤,你留下。”
第122章 两眼一闭看不到大齐的未来
众人散去后,大殿内寂静得仿佛时间都已凝固。那空旷而威严的殿堂此刻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感,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起来。
皇帝依旧端坐在龙椅之上,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
郑长忆的心中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沉重无比。
他缓缓地站起身,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他在龙椅前跪下,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忐忑,感觉按照惯例自己恐怕要吃苦头了。一想到这里,他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同受惊的蝴蝶翅膀。
皇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抬手,用力地打落了郑长忆的官帽。
郑长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措手不及,身体猛地一震。他没跪稳,狼狈地向一旁偏倒,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然而,他又迅速地用手撑住地面,艰难地重新跪好。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声音颤抖地说道:“微臣今日莽撞,请陛下息怒。”
皇帝冷笑着捏起他的下巴,那手指冰凉而有力,仿佛要将他的下巴捏碎。“你好像在等着朕赏你耳光。”
郑长忆的睫毛颤抖得更加厉害,心中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但表面上依旧装出惊恐与不安的样子。“臣不敢,臣知道陛下心疼臣。”
皇帝用力摩挲他的脸颊,那粗糙的触感让郑长忆心中一阵战栗,胃里更是一阵翻涌。
“郑长忆啊,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恃宠而骄呢,给你点好脸色就敢耀武扬威了?嗯?”
郑长忆的眼泪说来就来,那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眼眶。
他泪眼婆娑地抬眼看皇帝,眼神中充满了委屈与哀怨。“微臣怎敢,微臣一颗心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皇帝拍拍他的脸,那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倒是说说,今天你这一出出是怎么为朕着想的,说不好,你这张脸照样要遭罪。”
郑长忆忙道:“陛下睿智,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在眼前的节骨眼上就算拿了兵符也不敢造反。陛下圣明,洞察秋毫,对局势的把握岂是臣等所能企及。就微臣这些时日的暗中观察来看,太子殿下是个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最是在意自己的清誉。他绝不可能去做那种会被后人戳着脊梁骨谩骂的恶事。陛下,微臣对殿下的为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殿下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微臣的话。”
“陛下,臣方才在朝堂上那么说,实则是激将之法。太子殿下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臣深知殿下的性子,用那样的方式去刺激殿下,肯定会更加激发他的血性。殿下有勇有谋,英明神武,无人能及。陛下您要是让太子殿下前往南疆,必定能转败为胜。南疆局势虽然危急万分,但是太子殿下的才能与勇气有目共睹。陛下,微臣这一颗心全都是为了陛下您和咱们这国家着想,绝无半点私心杂念。”
郑长忆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皇帝的脸色,接着在眼眶里蓄了一汪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陛下,微臣承蒙陛下宠爱了这么多年,心中满是感恩。您如今有了新欢,也恳请您别忘了微臣这个旧爱。微臣自知容颜渐老,或许不能再如往昔般在床榻上侍奉陛下,但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微臣一点生路,微臣依旧能在政事上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微臣没了您这个倚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陛下,您就当是为了龙体康健着想,千万不要生微臣的气……”
郑长忆感情充沛语言流畅的背完这段早准备好的台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今使出这前两世试验出来的保命话术,也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罢了。他微微垂首,掩饰住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果不其然,皇帝相当喜欢这套,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像那总爱呲牙咬人的狐狸在外面受挫后才知道只有家里好的便主动服软。皇帝的脸色稍稍缓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与满足。
皇帝直接把郑长忆拉起来搂住他,郑长忆坐在龙椅上,心中顿时涌起无数波澜,多少有点战战兢兢。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诡异的胡思乱想起来:自己居然比太子更早坐上龙椅。
皇帝看着郑长忆那副模样,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样,这把龙椅坐着舒服吗?”
郑长忆听到这话,连忙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微臣惶恐……” 他的身体紧绷着,不知道皇帝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
皇帝看着郑长忆的反应,又是一笑,说道:“呵,那个新来的孩子已经在这儿睡过一次了。” 郑长忆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他在心里翻白眼,暗暗想着:在这儿白日宣淫…… 真有他的,大齐真是要完蛋了。
郑长忆感觉皇帝的意思是想听自己吃醋,他满鼻子都是那浓郁的龙涎香的气味,胃里一阵翻涌,简直要吐了。可他还不得不故意茶里茶气的垂眸:“陛下的新人年轻体壮,比微臣更会侍奉陛下。”
好在皇帝还没昏庸到那种程度,被郑长忆一番话哄得高兴了,自然要给点赏赐。皇帝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说道:“朕会让太子领兵去南疆,但眼下能跟去的几个武将都是他的旧部,朕还是不放心。太子不会做太出格的事,不代表他不会和身边的心腹谋划什么。这样,你和吏部侍郎带着救济的钱粮,代表京城去南疆,去那几座有流民的城池分粥米,安抚他们,不要北上逃亡。”
郑长忆听到皇帝的这个决定,心中猛地一震,着实没想到皇帝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他快速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单从情感上讲,他肯定愿意远离京城,远离这个老色胚皇帝。在京城,他时刻处于权力的旋涡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而且,皇帝的喜怒无常也让他感到无比压抑,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
然而,从自己的身体条件上来看,去那样战火连天、流民遍地的地方奔波,实在是充满了风险。南疆本就局势动荡,战争的残酷让那里的环境变得极为恶劣。他的身体本就不算强壮,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可能会支撑不住。而且,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死在那儿都不好说。
郑长忆微微抬眸,试探道:“陛下,臣虽然想为陛下分忧,但臣实在舍不得离开陛下身边啊…… 况且还有少府寺…… 少府寺诸多事务,臣若离去,恐生变故。”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真的对离开充满了不舍与担忧。
皇帝只当他怕劳累,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少府寺有你没你都一样,你莫要再找借口。你去南疆除了分发粥米,最重要的是盯紧了太子,有什么异常行径及时报信回来。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威严与命令,不容郑长忆有丝毫拒绝。
郑长忆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已无法推脱。他低下头恭敬地说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当不辱使命,为陛下办好此事。”
第123章 趋人之急,甚于己私
郑长忆走出宫门,见李源一身绛紫色官服站在落雪的红墙绿瓦下,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更显得身姿挺拔如松。
郑长忆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有点感动,走到李源面前,他温声说道:“李大人,恭贺新禧。”
李源看着郑长忆此时的状态,心中着实有些意外。他感觉这个小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感恩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微微点头,说道:“郑大人同喜。”
有些话不方便在宫门口说,于是李源微微侧身,说道:“郑大人,我们上马车吧。” 两人一同登上了马车,车内布置得简洁而舒适,弥漫着淡淡的暖香。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轻微的声响。
李源看着郑长忆,开口道:“你过个年回来性格大变啊。”
郑长忆心自从知道自己还有两年多可活后,心态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件事绝不能告诉李源,他只能苦笑一声,说道:“看到你给我的信中,南疆那样的惨状,我还怎么能整天游手好闲、端坐其上呢?南疆的百姓正在受苦,国家正处于危难之中,我虽力量微薄,但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李源仔细地看着郑长忆的脸和脖颈,看到没有任何痕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小心地问道:“陛下没为难你吧?”
郑长忆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没有,他因为南疆的事烦着呢,硬不起来的。” 他的语气轻松而调侃,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李源皱起眉头,说道:“你这话也太糙了。”
郑长忆微微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马车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窗外的景色一片朦胧。他突然说道:“这是去东宫?”
“怎么,你的任务里没有给太子通风报信这一项?”
郑长忆笑了笑,说道:“有,而且是好消息。”
李源看着他,有些惊喜:“陛下同意了?”
郑长忆笑着点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他仔细看着李源,心中感慨万千。李源很有才干,虽然性子直,但并非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他精明睿智又对太子忠心耿耿,加上自己这一层关系,他自然会一直追随太子。
郑长忆突然笑了出来,就算自己死了,严孤山身边还有李源呢。
李源奇怪道:“想到什么好事了?”
郑长忆故作轻松的咧嘴一笑,随口说道:“去东宫见太子怎么不是好事?”
李源虽然已经习惯他们俩恋爱,但还是被秀了一脸,无语地摆摆手,说道:“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思呢。”
郑长忆笑而不语,缓缓垂下眼眸,然而,那眼神中的落寞却难以掩饰。
到了东宫门口,李源和郑长忆缓缓下了马车。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为东宫增添了一抹肃穆的氛围。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向里走去,沿途见到不少穿戴战甲的士兵。郑长忆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这些士兵,心中猜测他们应该都是之前在东宫伪装成仆从的影卫。如今南疆战事紧急,他们也即将跟随太子奔赴战场。
院子里站着几个太子党的武将,他们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征兵做准备,以便跟随太子一同前往南疆。
然而,那些士兵看郑长忆的眼神却神色各异,大多有些不满。郑长忆心中了然,恐怕是那些武将下朝之后跟他们说了自己阻挠太子出征的事。
这时,木图从正殿大步走出。这个御林军副统领今年才十八岁,看上去有点天然呆,但他也是跟太子在东海血海厮杀中战功赫赫的猛将。
他或许纯粹是崇拜太子,然后由此及彼,对郑长忆的态度一直挺好。他一身行头,显然是刚从御林军演武场回来。他迎着郑长忆和李源,恭敬地行礼道:“二位大人,太子殿下正等着你们呢。”
木图又叫了外面的两个武将一同进到书房。书房内,气氛凝重而压抑。严孤山一见他们进来,眼睛瞬间就落在了郑长忆身上,二人看着对方,都觉得对方有些形容消瘦,面有疲色。他们的心中虽然满是心疼,可此刻有外人在场,什么关心的话也不好说。
郑长忆直截了当的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也应该猜到我来的意图,我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 陛下已经同意太子殿下领兵符前往南疆支援。”
众人听后,皆是又惊又喜。太子看着他,这几日,因为战事心中焦躁不安。又担心妹妹被送去和亲,听到这个消息才长舒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露出了点笑,说道:“太好了。”
然而,一个一向看不惯郑长忆的都尉,在高兴过后又皱起了眉头。他质疑道:“郑大人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定然是费了一些功夫,又提前来通风报信,不知是有何所图啊?”
郑长忆余光看了一眼太子,不经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都尉,他缓缓说道:“都尉大人未免把郑某看的太肤浅了。大敌当前,郑某再怎么奸佞,也知道劝圣上选择最佳的决策。郑某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大局。”
这时,严孤山微微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开口道:“郑大人一心为国,本太子自然是知晓的。此次出征南疆,本太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与诸位的期望。” 郑长忆听到严孤山的话,心中微微一动,他明白严孤山这是在为他解围。
众武将听了,感觉郑长忆还是那股虚伪的味,不过到底是个好消息,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众人看郑长忆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便都明白,他来这一趟估计也是陛下交代的,不能白来,得带点消息回去。于是,太子严孤山开始安排军队备战和分配事务。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条理清晰地布置着各项任务。
郑长忆默默听着,眼神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他在心中暗自分析着太子的安排,思考着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和应对之策。然而,他的注意力却时不时地被寒冷所分散。
严孤山余光注意到郑长忆没带手炉,再看看屋里这群武将,个个皮糙肉厚的,也没准备炭盆,郑长忆冷得在袖子里搓手,。
严孤山向李源使了个眼色,李源立刻会意。忙开口吩咐下人端来炭盆。不一会儿,下人便匆匆端着炭盆进来,放置在郑长忆附近。炭盆里的炭火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郑长忆感受到那股暖意,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这是严孤山对他的关心。他抬眼看向严孤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虽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却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郑长忆微微低下头,继续听着太子安排事务,心中却被一股温暖所包围。在这充满紧张和压力的局势下,这份小小的关怀显得格外珍贵。
郑长忆把手放在炭盆上方,试图让那热浪温暖自己几近冰冷的心肺。然而,此刻的他只觉得无比疲惫,身心都仿佛被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听着那些难懂的军务,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得心力交瘁到了极致。
他真的太累了,累到仿佛灵魂都要脱离身体。双眼无神地盯着炭盆,视线却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眼花得厉害。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放,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热气越来越烫,有炭火星打在他指尖,他瑟缩一下,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这恍惚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莫名地,缓缓伸手要去碰那烧红的炭,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李源在旁边一转眼看见,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李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愤怒地说:“你疯了?”
李源紧紧握住郑长忆的手腕,手上的力度让郑长忆微微吃痛,这疼痛却也让他从那混沌的状态中清醒了几分。
严孤山听见动静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郑长忆连忙挣脱李源的手,脸上迅速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不想让严孤山为自己担心,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严孤山看着郑长忆的笑容,心中虽有疑虑,但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多问,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担忧,继续与众人商议事务。
等众人散去,郑长忆也要回府了。太子严孤山还有事要跟李源商议,李源点头表示明白,先出来送郑长忆。两人一同走到马车旁,李源不放心地看着郑长忆,眼神中满是关切。“我估计太子等会还得嘱咐我照看你的事,郑长忆,太子这一去少说得一两个月,你…… 哎。” 李源欲言又止,他知道郑长忆的处境艰难,心中满是担忧。
郑长忆还没告诉这俩人皇帝要自己也跟着去南疆的事,因为他知道,一旦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不愿意,又得想法子让皇帝收回成命。
郑长忆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第124章 爱之深责之切
第二天大朝会上,气氛凝重而紧张。南疆传来战报,荆蛮乘胜追击,炮轰惠城,惠城太守奋力抵抗,好在荆蛮上次一战自己伤亡也不轻,惠城城内的物资还能撑七日。皇帝面容严肃,下令明早天亮就让太子带兵南下。
太子起先还胸有成竹地听着,神色镇定地思考着应对之策。然而,当他知道郑长忆也随军出行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他实在没忍住,目光急切地去看郑长忆。郑长忆明知道他在看自己,却没有抬头,只是垂眸看着精致的地砖,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天午后,太子不知从哪儿挤出的时间,匆匆跑了一趟郑府。他身手敏捷地翻进院子,一眼就看见郑长忆在指挥金环收拾东西。
郑长忆抬眼看他,难得地在太子的脸上看到了怒意。
太子深吸一口气,快步走来,他紧紧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把自己的心情平复。“长忆…… 南方现在炮火连天,血流成河,不是闹着玩的。” 太子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他深知南疆战事的凶险,那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残酷的杀戮。他不希望郑长忆陷入那样的绝境,他害怕会失去他。
郑长忆看着太子,心中微微一动。他明白太子的担忧,但他也有自己的无奈。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殿下,我知道南疆危险,但陛下之命不可违。我会小心的,你不必担心。”
太子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焦虑:“你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我在前线打仗,你在民间赈灾,我根本没法顾及你,那里流民遍地,如人间炼狱,人到那种情况和野兽无异,那种地方如果发生暴乱,你作为京官随时都可能丧命!”
郑长忆听了太子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野兽?太子殿下,那是流民,是百姓,是你以后的子民!”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强烈的不满。“我是你心尖上的人,你把我捧在手里,那南疆几万百姓呢?就任由他们流离失所?”
郑长忆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第一次跟太子生气,双眼紧紧地盯着太子,声音颤抖着。“严孤山,我没有那么脆弱,这种时候,你身为将领统帅,怎么还在这种小情小爱的私心上分心!”
郑长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满是失望和责备。
“殿下,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分清公事和私心。你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你是太子,我是朝臣,受百姓供养就该为百姓肝脑涂地,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也不例外。”
严孤山怔住了,郑长忆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确实犯了糊涂,被个人情感所左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瞬间,他几日来的担忧和焦躁如同被重重锤开,心中豁然开朗。
他长舒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懊悔。他看向郑长忆,轻声说道:“对不起,长忆,是我的错。我今后再也不会了,我只是…… 真的很担心你……”
说着,他讨好的想去牵郑长忆的手,然而郑长忆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他别过头,语气平静得让人感到一丝冷漠。“殿下既然知道错,那就不要在微臣府里多逗留了,军营里那么多事要殿下准备呢。明早就要启程,殿下别误了时辰。”
严孤山看着郑长忆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让郑长忆生气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要尽快调整好心态,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南疆战事。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郑府。
第125章 小邑居易贫,灾年民无生
郑长忆从前都不知道大齐境内还有那么颠簸的路。他一直生活在京城,习惯了平坦的街道和宽敞的大道。
甚至,这条路还是官道,他们虽然和太子的军队一起出发,但太子算着时间实在紧迫。南疆的战事刻不容缓,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于是,太子和领队的吏部侍郎商议,决定先带着训练有素的七成军队人马从小道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而剩下的人则继续走官道,护送送物资的京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