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by猫猫梨

作者:猫猫梨  录入:12-08

秦玄枵皱了皱眉,觉得无所谓,又开口:“那他——”
只见老人却像是知道他要问谁一般,直接摆摆手。
“更算不了,那位,占了个三成三。”

十六、亦或是十七年前,天道有常,亡国颓相,乱世将至矣。
吾随天道与魏王朝将来的亡国之君相见——那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孩子,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而今,天道有异,降下客星,山川已改,日月重悬,自倾颓至中兴,将魏王朝的年岁重新撰写。
原本吾与那孩子只有一次面见之缘,天道忽然又言,还有一次,吾便前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竟是陛下。
这孩子身侧那人,竟是陛下。
陛下在位时,吾还是那时候护国寺的住持呢。
忽然,一声响,将老人从回忆中唤了出来,他见秦玄枵盯着他,吐了一词。
“妖道。”
“?”老人有点懵,他指着自己:“老身修的是佛法。”
“有什么区别,”秦玄枵从一旁拉来一个椅子,大刀阔斧往那一坐,“妖妖调调的样子,满口胡言。”
老人:“......”
“真不知道天道究竟哪里偏爱你。”老人扶额无奈叹息。
“他心怀天下,为了救世甚至情愿牺牲自己,岐川水患时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又常劝朕仁政,何来的杀业深重!”秦玄枵凤眸眯起,紧紧盯着眼前,像嗜血的猛兽,不愿听到一丝有关秦铎也不利的说辞,“又何来的非此间人之说?你难道也学司天监用星象之说挑拨离间?”
老人懂了秦玄枵的意思,但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说,透过寒寺的纸窗,落到外面,长明灯火旁映着一道身影,老人眼中划过不甚明晰的怀念神情,“陛下啊......正是懂得这些的,才将杀业留于自身,将乐业给予天下。”
秦玄枵听不懂,皱眉:“说些什么呢?”
老人慈祥中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秦玄枵,视线在他袖口的忍冬暗纹上一扫,缓缓问道:“你可知,忍冬为何意?”
秦玄枵已然有些不耐烦,但看了眼忍冬暗纹,还是回答了,“忍冬凌冬而不凋,一如大魏历尽严寒,仍生生不息,奔赴光明之春。”
......这是成烈帝自北疆大胜归来所言之语,自此长野军军魂即为忍冬。
可寒霜厉雪,这支在在凛冬中磨练出的锋锐之师,挡的过关外的攻打,却躲不过来自背后的谋杀。
长野军已在先帝时灯枯油尽,彻底断绝。
秦玄枵听见老人古怪地低低笑,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忍冬啊,在佛法中,为人的灵魂不灭、轮回重生。”
苍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敲在秦玄枵的心上,他凤眸微张,在前几日脑中如流星彗尾一样转瞬即逝的灵感又重新归来,那一丝隐约遥远的猜想念头蓦然涌来,他这次猛然将其抓住,雪泥鸿爪的痕迹印在沙上,一点点踩进心里。
是什么......是什么......?
秦玄枵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回头去看秦铎也的欲望。
“你......莫要胡言乱语......死了就是死了,死者怎会重生,别把这些鬼神之说带到忍冬上,玷污了忍冬纹,”秦玄枵盯着老人,沉声道,“欺骗帝王......即使你有什么妖异之处,朕也照杀不误。”
但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
若放在以往,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绝不会再在此处耽误时间,而是直接拂袖走人,置之不理。
但他没走,也没置之一笑,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哈哈哈哈!”老人看秦玄枵这副样子,觉得有趣,大笑一声,“既是鬼神之说,那你便当老身闲来无事讲个笑话罢,也莫要放在心上。”
“今日,也算是答疑解惑,算过一签了,”说着,老人牵着手里的小孩子,缓缓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当代的君主,就此别过了,你我两面之缘已尽。”
老人牵着孩子,一点点向着后殿走,渐渐隐于火光摇曳的光影中了,忽然老人脚步顿了一下,略回过头,犹豫片刻,开口,声音很轻,“......且惜眼前人。”
说着,一老一小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从后殿隐隐传来这两人的交谈之声。
小孩子清脆的嗓音问道:“师父,为何犯下深重杀业者,还可以功德无量呢?”
苍老的声音含着笑意,远远飘来,“因为以武止戈,以杀止战呀,孩子。”
声音很轻,却轰然一声在秦玄枵的脑中炸响。
以武止戈,以杀止战。
所以以杀业为世间开太平,救众生于水火,功德无量。
那非此间人,又是何意......?
秦玄枵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狂跳,四处乱撞,他好像隐隐约约触碰到了那个答案。
但他却不敢彻底将那个答案采撷于手中,他在犹豫,他在退却,他似乎是怯懦的,让自己远离。
这种光怪陆离之事,太过于荒谬,而他人的言语,又不可尽信。
他一辈子隐忍薄发,登上至高之位,他只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
秦玄枵猛地回头,透过寺中纸窗,看见长明灯的光影勾勒出那道清减的身形,看着人畜无害、温润和善,蕴含着极强的力量感。
既有一往无前的锋芒,又经过时间的沉淀和琢磨愈发内敛深沉,藏锋。
绝不是因为相似才喜欢,而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就只是他而已。
秦玄枵试图说服自己,他握紧双手,忽然发现手指冰凉,已经冷汗津津。
那种可能性一旦被接受,便如野草一般疯长蔓延,再也无法将其忽视。
他浑身都在颤抖,牙根上下碰撞,战栗。
绝对是天寒,太冷了。
怎么能简单根据那老和尚几句似是而非的谶词,就草草被带偏了!
秦玄枵紧了紧手指,推开门,走出宝殿,步入回廊。
秦铎也在廊中等他,听见脚步声,回头,“聊完了?”
“这是什么表情?”秦铎也走近他,看见秦玄枵似乎是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
“......没什么。”秦玄枵的垂眸,目光落在对方鼻梁侧的红痣上,伸出手,轻轻一蹭。
这也一模一样......应是巧合吧?
这世间这么多人,总会有些人有相貌上的相似。
秦铎也茫然歪了歪头:“?”
怎么了这是,一转头就像丢了魂似的。秦铎也还没开口询问,就感觉到秦玄枵贴了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握过来的手指冰凉,秦铎也来不及在意在寺中能不能牵手的问题,他拧眉,“手怎么这么冷?”
他抬起头,伸手去探秦玄枵的额头,还是正常的温度,松了口气,“没发烧就好。”
“天晚了,可能是风吹的,”秦玄枵凑在他身侧,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额头和眉眼埋进大氅的绒毛里,声音闷闷的,“我们回客房吧?”
“好。”
他们安静地踩着雪,一路咯吱咯吱声响伴着,回了客房,第二日还要早起参与晨间的诵经,再回到宫中,就早早熄了烛火,和衣而眠。
翌日清晨,钟楼厚重宁静的钟声穿过积雪,传进客房中。
熹微晨光中,梵音缭缭,铜鼎中青烟笔直升起,逸散在晨雾里,逸散在诵经声中。
秦铎也接过一旁僧人递来的香,在火上点燃,红星一点,青烟就袅袅而上,他将三炷香合于手心,抬眼望着寺中庄严宝相,闭目,手举过眉前,而后插入铜鼎厚重的香灰之中。
古刹踏瑶雪,岁末祈冬绥。
万望大魏来岁风调雨顺,无天灾异祸,是为和乐丰年。
秦玄枵只站在一边,神情不辨喜怒,只摆摆手,说让秦铎也代为祝颂。
怪力乱神、相似的长相与习惯、偶尔与当下割裂的用词和礼节、忍冬、百年......种种种种,在他脑中挣扎纠结,搅乱成一团乱麻。
他好像觉得自己被掐住了脖颈,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了。
拜过后,他们登上候在寺外的仪仗御驾,启程回宫。
仪仗顺着山路下车,马车内很安静,秦铎也取了卷放在车中的奏折来看。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山林中寂静得诡异,秦铎也感知敏锐,他忽地察觉有一丝遥远的杀意从车外传来。
下一秒,“嗖”地一声,破空声袭来!
一支锐利的箭矢从山林之中穿过,猛地穿破马车厚重的车帘,直扎进车架内!
直冲二人而来!
秦铎也双眸猛地一凝,反应迅速,手持竹简,于电光石火之间猛地向上格挡。
羽箭的锋镝在竹简上擦过,擦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
羽箭的轨迹被阻隔,转了方向,噌地一声扎进车架的木板中。
竹简亦是被大力冲击,从秦铎也的手中脱手飞出,甩在车里,最边缘的一支开了线,碎成两节。
箭的尾羽正在秦铎也的眼前,由于巨大的冲力微微颤动。
秦铎也甩了下被震得发麻的手,双眸漆黑如墨,沉静的眸光流转,刚好对上了秦玄枵眯眼看过来的视线。
“刺杀。”秦铎也轻轻吐出一词,和马车之外,玄衣卫的警戒之声和在一起。
视线交错一顺,秦玄枵立刻将手移至马车座位侧面,用手一拨。
有机巧发出一声响,铁制车架护甲弹出,在马车内将车窗的空隙顷刻间围住。
下一秒,自山林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流星般涌来,在空中划出弧线,箭尖锋镝惨白。
窗子被堵住,羽箭纷纷射在马车框架上,将车架扎成了个刺猬。
拉着马车的马先是受惊,下一秒就中箭,羽箭射入骏马皮肉中,马匹吃痛,左右狂甩,即使帝王御驾做工精细稳定,也架不住马匹的拉扯。
马车剧烈晃动起来,颠簸不已。
秦铎也被猛地一晃,站立不稳,他向一侧倾倒。
忽然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秦玄枵将他拉回来,带着他一起扑倒在车中,将他整个人护在身下。
车外箭矢依旧未停歇,有的扎进车窗的铁皮中,发出了金戈相撞的锐响。
情况紧急,秦铎也目光只在秦玄枵身上落了一瞬,沉着眉眼,偏头将耳贴在车架上,细细倾听,眼中闪着沉静的光,他迅速且简言意赅道:“听声音,在百米内,刺客藏身在雪堆下,雪层缓冲了脚步声,听不出多少人。”
马车外,玄衣卫迅速警戒又散开。
秦铎也听见外面传来陆续的声响。
“有刺客!保护皇上!”
“小心流矢!都散开!”
他们此行轻车简马,就只有几个随行礼官,二十四名玄衣卫,还有苍玄。
玄衣卫有人中箭倒地,也有人未受伤,那便意味着,箭矢数量有限,对方的人数不会过多,应在五十上下,但却均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二十对五十,足够了。”马车外的箭矢声渐渐停歇了,秦铎也当机立断,伸手握住秦玄枵的手腕,看着他的双眼,沉声道:“下车,反击!”
秦玄枵低头看他,下意识要反驳,却忽然对上那双沉静的眼。
而在沉静的深处,闪过锐不可当的锋芒。
还有那种自信从容的气魄。
秦玄枵的灵魂颤栗,他不再犹豫,眼神认真下来,对着秦铎也一点头。
“好。”
噌然一声,止戈剑出鞘,剑刃寒芒一闪,秦玄枵将止戈递给秦铎也,“拿着。”
秦铎也反而一笑,没接,“战场上,我惯来不用长剑。”
马车车门一开,秦铎也踏着车内踏板,顺势一翻,出了马车,赤手空拳从车中翻出,落在地上。
秦玄枵一个没抓住:“......”
不是,哥们!啥武器都没拿就出去啦???
之前什么时候也没见这人这么虎的啊。
秦玄枵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匆忙也跟着跳了出去。
车外,隐藏在雪堆之下的刺客均已经站起,为了隐藏身形均身着一身的白衣,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薄刀如蝉翼,血槽里挂着雪。
五十几人身手矫捷,没有言语,无声散开来,包抄进攻,提起刀直冲进玄衣卫的护卫圈中,杀意凛冽袭来。
二人出马车的时候,玄衣卫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青纹玄衣护卫将马车护在中央,提着软件迎敌。而苍玄身形极快,在刺客中闪过,带过一片片溅起的血花,让刺客的队形乱了一瞬。
但这些刺客明显不是散兵游勇,而像是财力雄厚的势力特意培养出的死士,察觉不到疼痛也毫不在乎伤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直取皇帝头颅。
察觉到对方的阵营中有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的,身手远超一般护卫的暗卫,就立刻分出十几人,将苍玄包围在内,独木难支,若攻一边,其他方向的攻击就会纷纷袭来,将他逼推,硬生生地将苍玄拖在了包围圈中。
没了苍玄在其中的阻隔,其余三十余名刺客对上不足二十个玄衣卫,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玄衣卫不敌,有人逐渐负伤。
秦铎也眸光一凝,不再犹豫,一瞬间解了披在身上行动不便的大氅,直接冲进战局之中。
在他身前,一名玄衣卫肩膀被砍伤,被绊倒在地,迎面,刺客举起长刀劈砍。
下一秒,秦铎也忽然一闪身出现在他身前,刺客砍势落下,秦铎也于瞬间出手,手掌擦着刀刃划过刺客的手臂外侧,猛地用力向内一击,将刺客的手击到另一侧,顺势侧头出腿,向前一步。
招招交锋转瞬即逝,秦铎也眼中依旧闪烁着冷静的光,眸子如点墨,漆黑不见波澜。
上辈子北疆黄沙荒原中的战火,远比刺客的刺杀要更为混乱,战场风沙淬火的磨砺,让他的双眼如剑器般丢入火中淬炼一般凛凛有神,反应神思的敏捷,也是在生死之搏间历练而出的本能与预判。
秦铎也双手合抱接住刺客反应过来后攻过来的另一只手,向自己的方向一拽,回身,出手,手绷成如刀般凌厉,回身劈过,对准了对方人体最薄弱之处,手刀狠狠地落在刺客的颈侧。
刺客被击得倒过头去直接昏迷,向地上摔去,秦铎也顺势接下他手中掉落的长刀,回身一甩。
铛!!!
金戈之声交错,划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
身后袭来的刺客一击不成,迅速退却,下一秒再次暴起,秦铎也提刀与对方的长刀相撞,刺客手刀就欲再砍,而秦铎也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秦铎也的攻击从不收势,顺着方才振刀的力道向下一沉,下一瞬直接撩刀而起,刀锋顺着刺客的胸口一路划开,破开脖颈。
血色洒落开来,一点落在眼下,长刀的寒芒在白雪中一闪烁,锋锐的刀光和着雪色,白亮的锋芒顺着长刀落入秦铎也的眼中。
秦玄枵看愣了一瞬,只是一瞬,见秦铎也安然无恙地取得了武器,放下心来,便冷声喝到:“玄衣卫!集结,不要各自为战!”
众玄衣卫听到秦玄枵的声音,精神一振,收到命令后,立刻开始围拢,收在一处,受敌的面减少了许多,刺客的攻击就不再棘手。
一时之间,人数不等的双方,竟然陷入了僵持之中。
忽然这时,山脚下传来了马蹄狂奔的声响,马蹄踏在山路上,将树梢上的雪全都扑簌簌震落。
秦铎也听见马蹄声响,勾唇一笑,不用回眸,就知道秦玄枵与他是一样的神情。
“来了,”他轻笑一声,“不出五十马步。”
转瞬间,马蹄声围拢了上来,一片肃杀的喊声。
秦铎也身形一转,将长刀抬起,刀一势起,薄刃缠在一个刺客的脖颈间转了一圈,鲜血便迸溅开来。
他后退半步,刚好抵上了秦玄枵的后背,秦玄枵同他一样,止戈剑尖向下淌落鲜血。
秦铎也迎着马蹄声望过去,看见为首的高头大马上,蔺栖元背上背着长弓,手持长枪,策马赶来,在其后跟着一整队的骑兵。
而蔺栖元眼尖,他将方才秦铎也杀敌的场面尽收眼底,蔺栖元的瞳孔剧烈震颤。
他在边疆许久,一眼就认出,这是长野军杀敌之术中的刀法!
长野军的杀敌之术有一个特点,那便是抛却了防御与格挡,直冲而上而不使蛮力,灵巧、迅速、杀意凛然,瞄准着敌人最为致命之处而展开,不莽撞不花哨,如何最快取对方性命,便如何去杀。
这位已过中年的老将迅速收起心中的震撼,将注意力放在林中的战况中。
带来的骑兵中,飞光和观月也在马队中,两匹马直冲进刺客的包围圈。
秦铎也迎着直冲而来的飞光,纵身一翻,直接翻上马背,飞光速度不减,在刺客中横冲直撞,直接将包围圈撕开。
援军赶来,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局势几乎是一边倒一般,刺客再也无法进攻,他们被骑兵的长枪迅速刺穿。
其他的刺客见势不妙,立刻退走,秦铎也沉下眉眼,锋芒闪过,喝到:“追!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
骑兵们纷纷追击而上,于马上刺出长枪,将刺客纷纷就地斩杀。
但刺客退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等围杀后,最远处,有一个刺客已经逃得很远了,进了林中,骑兵追不进去,秦铎也视线一沉,迅速回头,喊道:“蔺栖元!弓!”
蔺栖元下意识便被喝住,他迅速长弓解下,远远地抛过去。
秦铎也头也不回,听着身后的声响,一抬手接住长弓,双腿一夹马背,飞驰而出。
和刺客的距离迅速拉进,就在飞光即将踩进林中雪堆的时候,秦铎也立即拉紧缰绳,即刻勒马,飞光两只前腿立刻高高扬起,马蹄下激起一片飞扬的碎雪。
秦铎也跨在马背,双腿夹着马腹,双手张弓拉弦,身子舒展肌肉绷紧,箭尖的锋镝寒芒如雷霆乍现。
秦玄枵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如擂鼓。
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马背上之人的双眼被额发和张弓的手遮住。
下一瞬,他看见秦铎也嘴唇轻动,张弓的手一松,长弓的弓弦发出震颤轻鸣,羽箭离弦而出,在空中飞去,笔直地贯穿那个逃掉的刺客胸膛。
马蹄降下,踏在地上,碎雪飞扬,秦铎也放下双手,秦玄枵看见了他的眼睛——沉静的、明锐的、万夫莫敌的、如点漆墨的眼眸。
眼下的场景,和那个他收藏在桌案抽屉中的魏成烈帝胡服骑射图的画面,一模一样。
秦玄枵清晰地听见了他自己的心跳。
就是他。
秦玄枵知道自己万分笃定,是完全不因他人言论而得出的结论。
就是那个人。
几乎无法呼吸了,秦玄枵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血液在奔涌,
那个支撑着他活过前半生的人影,那个如同皎洁月光般流淌照亮漆黑长夜的人。
那个曾经被他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
那个名字。
在此刻,再也忍不住,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已化成了前尘一抔,白骨一捧。
如寒夜中的孤月一般,那么清亮,又那么遥远,疏离但纯净的光照在身上。
秦玄枵可以凭借此而活,但却始终无法伸手去触碰到哪怕一丝的虚幻的光。
他曾无数次匍匐于岁月的缝隙里,一遍又一遍,手指虔诚又恭谨地翻遍了在大魏史库和兰台中遗留下来的笔墨、书籍、画卷、诗词、曲赋......
甚至被保留下来的,属于成烈帝的遗物。
试图从那区区轻薄的纸张墨宝中,窥见成烈帝短暂璀璨但却重如千钧的一生。
想找寻其遗留在后世的印记,从而再靠近哪怕一点。
他也可以万分笃定,没人比他更了解秦铎也。
属于成烈帝的生平,被记载于其中,秦玄枵如饥似渴地,将所有所有全部扒拉到自己的怀中,细细对待,每个都罩上琉璃的外壳,认真保存。
但也仅此为止了,隔绝他的,是漫长的已逝时光,是百年的岁月,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秦玄枵曾无数次想过,倘若他在魏成烈帝秦铎也在位时出生,也许会辅佐他为盛世尽一份力。
帝王将相,秦玄枵有时觉着,倘若他们活于同一时代,他们的灵魂与共,一定会是彼此的知己。
只可惜,君生我未生。
我生时,君早已逝去百载。
是手指间留不住流水的那种遗憾和无能为力。
年幼时的于传记扉页上的惊鸿一瞥,龙章凤姿,成了一辈子的执念。
即使如此,秦玄枵也清晰理智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
但......
但是......
秦玄枵听见了自己如擂鼓一般剧烈震颤的心跳声,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眼睫的颤抖。
他抬眼望过去。
林间山路上,纯白至极毫无纤瑕的皑皑白雪簇拥着骑于白马之上的那人。
他调转了马头,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雪色就化作曾经的月色,一同涌入眼中了。
那一模一样的身姿和气度,和他曾经所见的画卷中的身影完全重合。
但是......怎么可能啊?!
秦玄枵的心绪在剧烈的震颤,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也听不见周遭的一切声音,偌大天地间寂静无声,只剩下秦铎也骑于白马上向他缓步而来。
就好像打破了那层时间的障壁,从早已逸散的岁月星河走来一样。
身边,蔺栖元好像下了马,跪在秦玄枵的身前,道了声“末将救驾来迟”。
秦玄枵却什么都没听见,他只怔怔地看着秦铎也。
秦铎也眼眸沉静,如渊深水,波澜不惊。
倘若说方才的厮杀中,双眼闪烁的光如同烈火镕金,是名家兵器在烈焰高温中被反复锤炼锻打一般锋镝尽显。
而现在的沉静,就如同从高温下淬火急冷,镀上了一层坚无不催的内敛。
这双眼睛,也只有经历过北疆沙场纷飞战火后,又沉淀于无上权柄中,才能拥有的。
可不就是成烈帝的一生么?
秦玄枵觉得他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他看见秦铎也走近来,走到一处,弯腰拎起来一个刺客。
这是秦铎也下车后夺刀的那个刺客,用横切手狠敲在对方脖颈薄弱处,直接将人击晕过去。
现在他将这个刺客拎着衣领子揪起来,刺客刚刚转醒,见势不妙,立刻咬住了牙关。
下一秒,秦铎也眼锋一转,近乎是预判般,伸出手轻巧一掰,将刺客的下巴卸了下来。
咔哒一声,毒药从刺客口中掉了出来。
咔咔咔几声响,伴随着惨叫,瞬息之间,刺客的四肢关节被秦铎也卸下,软塌塌垂下来。
“活口。”
秦铎也随意将失去行动能力的刺客向前一丢,扔到秦玄枵面前。
碍于有外人在跟前,秦铎也罕见地唤了秦玄枵声“陛下”,接着对他说:“这是专门培养的死士,带回去,让范钧审出幕后之人。”
秦玄枵目光始终恍惚地追随着秦铎也,呆呆愣愣的,乖乖点头,见对方走到他身边,将飞光的缰绳递给他,听到秦铎也随口问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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