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楚轻舟终于看向冷山的眼睛,他轻声说:“不用遮遮掩掩,它在你身上,就很好看。”
雾大了,湖面的波纹看不清晰,树上的枝桠也逐渐淡去。
冷山一怔,没有说话,浅色的瞳孔沉静地望着楚轻舟,像是懵懂,又像是欣喜。
楚轻舟说完这句话自觉不对劲,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楚轻舟问道:“你……之前那些伤还疼吗?”
“啊?你说的是哪些?”
楚轻舟自嘲般轻笑了一声,道:“遇见我之后,所有。”
包括我亲手对你造成的伤害。
冷山顿了顿,随即冲楚轻舟露出了一个温柔明媚的笑容,他尽量让语气轻快一些,道:“没关系的,那些伤已经不疼啦。”
楚轻舟的心在这一瞬间猛然跳动了一下,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冷山,幽深锋利的目光似乎有许多情绪,像掩藏着惊涛骇浪,又仿佛只是古井无波。
群鹰落在山巅歇息,山谷里静的只有风声。
半晌,楚轻舟终于抬起手,用手背轻柔地抚过了冷山的脸颊。
蜻蜓点水,若即若离,多一分的温存都没有留下。
“那就好。”楚轻舟说。
“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冷山读不懂楚轻舟的眼神,他只知道楚轻舟看起来并不开心,但他觉得楚轻舟是在意他的。
“不是。”楚轻舟回答得很快。
冷山失落地垂下眼睛,但很快又仰起头看向楚轻舟,道:“你那天问我,无论我要什么,只要你能做到都会答应我,还算数吗?”
楚轻舟沉默了一会儿,说:“当然算数。”
“我想有个家。”冷山说。
楚轻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说:“好,我会帮你找到合适的家人,但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我向你保证,我会找到一个爱护你的家庭,你会有新的父母,新的家人。”
“不是的,我不要别人收养我,”冷山抬眸看着楚轻舟,一字一句地说:“楚轻舟,我是说,我想和你有个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冷山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雾气,看起来有些许湿意,无端的惹人心疼。
楚轻舟这次沉默了几乎有一分钟之久,才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冷山被楚轻舟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但依然答道:“我知道。”
“你为什么想和我有个家?”
冷山思考了一下,说:“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仅此而已?”
冷山歪着脑袋想了想,眼里有些迷茫:“嗯。”
楚轻舟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叹息了一声,道:“你知道除了血缘,还有什么能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组成一个家吗?”
冷山:“什么?”
“爱,”楚轻舟直视着冷山:“除非你爱上一个人,他也爱你,然后你们结婚,你就有新的家了。”
“只能这样吗……”冷山垂下头,有些落寞地说:“那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再有家了。”
楚轻舟笑了笑,说:“怎么会这样想,你还小,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我好像没办法爱上别人。”冷山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怎么样算爱上一个人。”
“但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冷山的视线重新落在楚轻舟身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算爱吗?”
山谷的风吹乱了楚轻舟额前的碎发,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片草原上的风吹乱了。
他面对所有的质问和怀疑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但唯独这一次,他艰难地说:“不算。”
楚轻舟有些悲伤地看着冷山,将眼里的遗憾悄无声息地藏了起来,才摸了摸冷山的脑袋,柔声说:“冷山,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家。”
“我可以替你报仇,为你杀人,在你身边尽我所能保护你,但……”楚轻舟再次重复道,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残忍:“我真的没办法给你一个家。”
三天后,楚轻舟再次去了洛城古道。
曹洪帆的那家古玩店已经被查封了,门口贴了封条,还有几名便衣在周围蹲守。
这也就意味着里面的罪证与人证随着这张封条,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西北边境乱就乱在黑白两道相互纠葛,制衡。清水与浑水混在一起,百姓以为的正义很可能早已成为披着羊皮的恶狼,上面的人想要销毁罪证,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最可恨的是,想要公道还回的少部分人,最终反而成了与政赴对抗的反动分子。
凛冽粗糙的风沙席卷着午后的热浪,令人心生烦躁,烈日高悬,却仿佛近在咫尺的焦灼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可明明是这样一个充满了危机与动乱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却都看上去十分平静,似乎对掩埋在黑暗里的罪恶习以为常。
那些被多数人避之不及的犯罪分子或罪行,在这些人眼里恐怕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即使一个个去问,也很有可能问不出什么。毕竟苦难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实在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楚轻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打火机迸发出橘红色的火光,他抬手拢着火,火光笼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映出那双深邃锋利的眼睛与高挺的鼻梁。
但拥有这副完美皮囊的主人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白皙的右脸上溅了星点泥浆,衣服和裤子也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就和这里的许多贫苦村民一样。
路边有一些摊主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们不约而同地朝楚轻舟的方向偷看,紧接着捂着嘴笑起来,相互耳语了几句。
楚轻舟在点烟之际用余光瞥过了周遭的情况,最终他走向其中一个卖茶叶的地摊。
摊主看上去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在看见楚轻舟朝他走过去时,神色变了变,紧接着讨好的笑起来。
“老板,买茶叶吗,我这里都是品质最好的茶叶哩!”
“你这儿有白茶吗?”楚轻舟将烟熄了,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右后方跟踪他的男人还在,看来曹洪帆的古玩店里还有重要的线索。
“有哩,老板你看看这个品种怎么样,这是纭山上特有的白茶嘞,香味特别好闻,要不要给你泡一杯尝尝?”
即使周围充斥着各色茶叶浓郁的香味,但楚轻舟依旧闻到了其中夹杂的一丝血腥气。
他的判断没错,这个摊主有问题。
“老板,我这里刚好有一杯泡好的。”摊主端着一杯茶朝楚轻舟递去:“小心烫。”
话音未落,就在楚轻舟伸手的那一瞬间,茶杯朝着楚轻舟身上倾斜了过去,滚烫的茶泼了出来,同一时间,楚轻舟侧身避过——
瓷器碎裂在地上的声音与枪声同时响起。
原本在暗处跟踪楚轻舟的人朝这边冲了过来,街边的人群四散,楚轻舟一把拽过那名摊主,将人带到了一处烂尾楼背后。
“你是谁的人。”
楚轻舟的枪瞄准在男生的左腿上。
“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可以选择现在告诉我,我保证你活着离开,也可以选择让我现在废了你另一条腿。”楚轻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森寒,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看上去既不代表正义,也不趋近于罪恶,让人摸不清路数,却心生畏惧。
对方恶狠狠地盯着楚轻舟,但右腿膝关节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的心里防线逐渐被击溃。
面前这个人刚才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下,开枪击中了他的右腿,并且挟制着他全身而退,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的动作。
可想而知,他面对的这个人有多么恐怖。
“不说?”楚轻舟稍偏了偏头,似乎对对方的反应感到十分滑稽,他不屑地笑了笑,说:“我看你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年纪轻轻就为亡命之徒卖命,以后还成个残疾人,不值得吧。”
男生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动摇,但仍旧没有说话。
楚轻舟挑了挑眉,冷漠地说:“等刚才那些人找到这里,就真的没时间了。”
“……我,”男生的眼里闪过逞强般的凶狠,哆嗦着大喊道:“你他妈有本事杀了我啊!”
上膛,拉开保险栓,扣动扳机,一系列的动作不过一秒,楚轻舟没有丝毫犹豫便开了枪。
子弹这次射穿了男生的左腿,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中,男生倒在了地上。
楚轻舟不带任何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男生,接着抬脚踩在了男生右腿的弹孔处。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是谁的人。”
“冷恪清,还是曹洪帆。”
“我说!我说!!”男生不断哀嚎:“别杀我!”
“是曹洪帆,是他,是他让我来杀你的,他说你一定会再来洛城古道,他让我扮成这里的摊主,如果遇见你,就找机会杀了你。”
楚轻舟缓缓收了力道,但并未将腿移开。
“他和赫尔罕那什么关系?”
男生痛苦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最底层的杀手,他从来不会让我接触核心机密。”
楚轻舟似乎遗憾地啧了一声,紧接着,枪在他的手心灵巧地翻转了一圈,对准了男生的眉心。
“别!别杀我!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男生已然崩溃,他飞速道:“我记得,曹洪帆和一个叫殷尘的人经常有来往,但我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戴着口罩,但……但是他身上的皮肤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有一次,他的外套掉下来,我看见他的两条手臂上全是烧伤的痕迹,很吓人。”
“还有……还有!他好像是个什么医生?我见过他曾经带着一份医学报告交给曹洪帆……”
楚轻舟沉声道:“上面写着什么?”
“我只看清了开头几个字,好像是什么实验检测结果……其他的那些专业术语我都记不得了……”
楚轻舟眯起眼睛,心里大概已有了答案,他移开腿,收起了枪。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男生立即惊恐地抓住楚轻舟的裤脚,道:“他们来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答应过我,保证我活着离开这里!”
楚轻舟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把捞起地上的男生,将人带到了烂尾楼的东南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废墟之间,楚轻舟将男生甩进车后座,轿车应声发动,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队长,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楚轻舟戴着耳麦,说:“嗯,曹洪帆想试探我,那就让他试,这五条人命我收下就是。”
“你不用担心我,别让车上那个死了就行。”
木檀看了看已经昏迷的男生一眼,说:“这个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真的要把他带回R市吗?”
“他知道的可远不止今天吐出来的这些,你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明白。”
楚轻舟将染血的外衣脱掉,扔进垃圾桶里,垂眸扫了眼手臂上的伤口,一道狭长的刀口,不算太深,是在与五人打斗时被划的,那五人的尸体在烂尾楼的顶层挂着,算是给曹洪帆的回礼。
楚轻舟随意用布条缠了两圈,让伤口看上去不至于吓到路人,然后走进了面前的甜品店。
从甜品店出来时,夕阳正落山,楚轻舟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眼山峦之间的暮色,身上的血腥气还是很重。
他忽然想到了冷山,和时常盘旋在冷山头顶的群鹰。
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楚轻舟快速按下接听键。
“沈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怎么突然这么正经?
楚轻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你有事就说。”
沈霆羽灵敏道:“你受伤了?还是心情不好?”
楚轻舟云淡风轻地说:“刚杀了曹洪帆五个人,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
“你伤着哪里了?!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多让个人去帮你会死吗?”
“不需要。”
沈霆羽气笑了,说:“就因为那次在古墓里你吃了亏差点儿死,你觉得自己败在他手下觉得丢人了,非要扳回一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沈霆羽像老妈子一样叹息道:“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出挑,就唯独那点傲气,放在寻常人家是件好事,但我们是做什么的?在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前,骨气,尊严,道德,都是我们随时需要放弃的东西。”
“我就不明白了,输一次有什么丢人的?”
“不丢人吗?”楚轻舟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我们和‘蚩’交手这么多年,到现在连一个实验室都没解决,还让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为我们的无能受罚,难道不够丢人吗?”
沈霆羽顿了顿,道:“冷山的事情我也很……”
“没事,”楚轻舟很快转换了情绪,说:“对了,殷尘这个人,你帮我查一查。”
沈霆羽那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殷尘?”
“嗯,冷恪清的实验室,应该就是他在负责,这个人很重要,但身份隐藏的太好了。”
楚轻舟租了一辆当地的吉普车,往冷山家的方向开去。
“冷恪清想用那个实验室制造出违反自然的科学药剂,已经导致了太多生灵死亡,我们这些年一直关注他的境外走私生意和其他产业,到现在才开始重视他这个有悖人类利益的实验,已经算是为时已晚,我的建议是,查出殷尘的身份,找到实验基地的位置直接炸毁,将原本从核心势力入手的计划滞后。”
“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但当初我们查到那个实验室的影像的时候你也看见了,那个实验有多惨无人道,如果我们再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拖下去,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汽车开到喀纳湖边时,楚轻舟朝副驾驶看了一眼,座位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蛋糕,是他在那家甜品店买的,但原本淡蓝色的礼盒上染上了鲜血,显得尤为刺目。
楚轻舟停了车,带着蛋糕来到湖边,摘了片叶子,舀了湖水,一点一点擦去了礼盒上的血迹,然后用湖水将手上和脸上残余的鲜血清洗干净,才来到冷山家门前,轻轻敲了两声。
“冷恪清,还是曹洪帆。”楚轻舟干脆给了选项。
“我说!我说!!”男生不断哀嚎:“别杀我!”
“是曹洪帆,是他,是他让我来杀你的,他说你一定会再来洛城古道,他让我扮成这里的摊主,如果遇见你,就找机会杀了你。”
楚轻舟缓缓收了力道,但并未将腿移开。
“他和赫尔罕那什么关系?”
男生痛苦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最底层的杀手,他从来不会让我接触核心机密。”
楚轻舟似乎遗憾地啧了一声,紧接着,枪在他的手心灵巧地翻转了一圈,对准了男生的眉心。
“别!别杀我!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男生已然崩溃,他飞速道:“我记得,曹洪帆和一个叫殷尘的人经常有来往,但我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戴着口罩,但……但是他身上的皮肤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有一次,他的外套掉下来,我看见他的两条手臂上全是烧伤的痕迹,很吓人。”
“还有……还有!他好像是个什么医生?我见过他曾经带着一份医学报告交给曹洪帆……”
楚轻舟沉声道:“上面写着什么?”
“我只看清了开头几个字,好像是什么实验检测结果……其他的那些专业术语我都记不得了……”
楚轻舟眯起眼睛,心里大概已有了答案,他移开腿,收起了枪。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男生立即惊恐地抓住楚轻舟的裤脚,道:“他们来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答应过我,保证我活着离开这里!”
楚轻舟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把捞起地上的男生,将人带到了烂尾楼的东南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废墟之间,楚轻舟将男生甩进车后座,轿车应声发动,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队长,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楚轻舟戴着耳麦,说:“嗯,曹洪帆想试探我,那就让他试,这五条人命我收下就是。”
“你不用担心我,别让车上那个死了就行。”
木檀看了看已经昏迷的男生一眼,说:“这个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真的要把他带回R市吗?”
“他知道的可远不止今天吐出来的这些,你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明白。”
楚轻舟将染血的外衣脱掉,扔进垃圾桶里,垂眸扫了眼手臂上的伤口,一道狭长的刀口,不算太深,是在与五人打斗时被划的。
那五人的尸体在烂尾楼的顶层挂着,算是给曹洪帆的回礼。
楚轻舟随意用布条缠了两圈,让伤口看上去不至于吓到路人,然后走进了面前的甜品店。
从甜品店出来时,夕阳正落山,楚轻舟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眼山峦之间的暮色,身上的血腥气还是很重。他忽然想到了冷山,和时常盘旋在冷山头顶的群鹰。
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楚轻舟快速按下接听键。
“沈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怎么突然这么正经?”
楚轻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你有事就说。”
沈霆羽灵敏道:“你受伤了?还是心情不好?”
楚轻舟云淡风轻地说:“刚杀了曹洪帆五个人,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
“你伤着哪里了?!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多让个人去帮你会死吗?”
“不需要。”
沈霆羽气笑了,说:“就因为那次在古墓里你吃了亏差点儿死,你觉得自己败在他手下觉得丢人了,非要扳回一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沈霆羽像老妈子一样叹息道:“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出挑,就唯独那点傲气,放在寻常人家是件好事,但我们是做什么的?在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前,骨气,尊严,道德,都是我们随时需要放弃的东西。”
“我就不明白了,输一次有什么丢人的?”
“不丢人吗?”楚轻舟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我们和‘蚩’交手这么多年,到现在连一个实验室都没解决,还让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为我们的无能受罚,难道不够丢人吗?”
沈霆羽顿了顿,道:“冷山的事情我也很……”
“没事,”楚轻舟很快转换了情绪,说:“对了,殷尘这个人,你帮我查一查。”
沈霆羽那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殷尘?”
“嗯,冷恪清的实验室应该就是他在负责,这个人很重要,但身份隐藏的太好了,需要你帮忙调查。”
楚轻舟租了一辆当地的吉普车,往冷山家的方向开去。
“冷恪清想用那个实验室制造出违反自然的科学药剂,已经导致了太多生灵死亡,我们这些年一直关注他的境外走私生意和其他产业,到现在才开始重视他这个有悖人类利益的实验,已经算是为时已晚,我的建议是,查出殷尘的身份,找到实验基地的位置直接炸毁,将原本从核心势力入手的计划滞后。”
“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但当初我们查到那个实验室的影像的时候你也看见了,那个实验有多惨无人道,如果我们再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拖下去,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电话那头这次沉默了许久。
“轻舟,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这个提议,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做慈善的,所以……”
“我知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抱歉,我在开车,先挂了。”楚轻舟的车提速过了一个陡峭的斜坡。
他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烦躁从何而起,他是了解山峰的,山峰并不是一个完全正义的净土,他们的惩恶扬善也不过是建立在保证自我价值实现与利益共赢的基础之上。
他们和‘蚩’之所以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分出胜负,是因为双方都有倾覆对方的能力,却都想找到一个最完美,最能够保全自身的时机,不至于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在山峰,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可楚轻舟现在却想不计后果的赢一次。
汽车开到喀纳湖边时,楚轻舟朝副驾驶看了一眼,座位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蛋糕,是他在那家甜品店买的,但原本淡蓝色的礼盒上染上了鲜血,显得尤为刺目,楚轻舟停了车,带着蛋糕来到湖边,摘了片叶子,舀了湖水,一点一点擦去了盒子上的血迹,然后用湖水将手上残余的鲜血清洗干净,才来到冷山家门前,轻轻敲了两声。
“你回来啦。”冷山打开门,视线停留在楚轻舟的手臂上。
“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楚轻舟换鞋进屋,将蛋糕放在茶几上。
冷山拿来医药箱,想帮楚轻舟处理伤口,楚轻舟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推了推面前的蛋糕,说:“打开尝尝。”
冷山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精致的盒子,他呆呆看了一眼,试探地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对啊,之前答应过你给你带的。”
冷山小心翼翼地解开盒子上绑着的绸带,将蛋糕拿出来,他以前只吃过一次蛋糕,是在十岁生日的时候,他的养父母给他过的唯一一次生日。
楚轻舟看着冷山直勾勾的眼神笑了笑,他拿过刀,切下来一块放在托盘里,递给冷山:“发什么呆呢,还要我喂你吗?”
冷山回过神来接过托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随即冲楚轻舟小声说:“谢谢你。”他叉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草莓上沾着奶油,酸甜的味道沁满了味蕾,在这片时常荒芜冷冽的草原上显得十分珍贵美好。冷山细嚼慢咽地将这颗草莓慢慢吃完,楚轻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问道:“好吃吗?”
“好吃,”冷山微微笑了一下,说:“你自己不吃吗?”
楚轻舟注视着冷山漂亮清冷的眼睛,他们此刻并肩坐在沙发上,挨得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冷山纤长的睫毛和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亮,他忽然之间便鬼迷心窍地说道:“那你喂我啊。”
冷山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回答道:“好。”他叉起一只草莓,乖乖递到楚轻舟嘴边。
楚轻舟的视线始终在冷山身上,他倾身过去,叼走了那颗草莓。
冷山的眼睫在楚轻舟靠近的刹那颤动了一下,他第一次避开了楚轻舟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其实已经红得很明显了。
“你手臂上的伤口不用再处理一下吗?”冷山有些不自然地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