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会因为一个世界毁灭而灭亡,但是如果神明参与其中,上天便会降下神陨,用一个神明的陨落换取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也就是这一刻,辞承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一切的一切针对的从来不是他,而是时银。有人想要借他的手杀了时银。不,或许那不是人。
“我知道你在那。”辞承对着虚空缓缓一笑,“可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留给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他坐在时银身侧,看着这个一如他初见的神明。
“阿银,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如果你还愿意再来看我的话,可以哪怕只是喜欢我一点点吗?”他摸了摸时银安静的眉眼,将一块通体黑色的星形石块放在了时银的心口处,就如他料想的一样,石块融进了时银的体内。
不知从哪,辞承拿出了那根羽毛,羽毛落在时银身上的瞬间便消失了。
辞承偷偷藏起了神明的羽翼,这才将他留在了人间。
他看着时银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他开始疯狂地想要抓住,最后狼狈地跌倒在了花丛里。
他的愿望是不能被杀死——辞承抬起头,对着虚空挑衅一笑。
他该兑现诺言了。
“我回来了?”时银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受到痛意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兴奋地在他的小窝里撒着滚,然后开始四处呼喊他的宠物小白,可惜小白没有找到,反而唤来了神使。
“我完成任务了,是不是以后你们都不会管我了?”时银亮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问道。
“完成任务?”神使翻阅着手里的书册,“这里显示你的任务失败,等着接受惩罚吧。”
“失败?为什么会失败?”时银不理解,他都回来了这不正说明任务完成了吗?
神使瞥了时银一眼,不想过多浪费口舌,“任务对象死亡。”
时银的心一沉,“怎么死的?”
“自杀。”说完这句,神使便离开了,留下时银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荡着那句话。
人类,竟是如此脆弱的生物吗?
【第一个世界:任务失败】
【世界动荡值:15%】
(处于主观因素的死亡不列入愿望范畴,因而世界并未毁灭)
第047章 禁忌皇子的药人实验【01】
礼乐声响, 文武百官落座于大殿两侧,高位上的帝王虎目剑眉,一双三角眼懒懒下垂, 看上去不怒自威。
殿下站着一位异族之人, 他稍稍欠身,生疏地行着大国礼节。
他是黎族的王。
而黎族与大齐向来交好, 这些繁文缛节都不必过于苛责,所以他从不行跪拜之礼。
只见他抬起头, 左耳的红色耳坠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艳的似血, 小麦色的皮肤野性又蓬勃。
乌尔穿着汉人的服饰,但显然还不太适应, 他将原本应该闭合的衣服大敞,露出了胸前精壮的轮廓, 隐隐可见象征着功勋的伤痕。
殿内的嫔妃或是大臣家属, 眼神躲闪着都不敢看向他。
“朕记得上一次见面, 你还是你父亲身边的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儿, 现如今竟也成为了一族之王。”赫世虞抬眼, 轻轻扫视着乌尔。
年轻气盛, 野心勃勃。倒是比他的父亲要朝气不少,但是刚则易折,在他大齐的领域,就该收起他身上的那些尖刺。
乌尔并非听不出赫世虞口中的轻慢,但是“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父亲来时嘱托我替他向陛下问好, 现如今看来,陛下龙体健硕, 可比乾坤,回去我便也好交差了。”
赫世虞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听下面人说这次你带了一份不一样的礼物,不如趁着文武百官都在,叫我们一起开开眼。”
身侧服侍的宫女轻轻扇着手中的蒲扇,面前还跪坐着一位,不忘将剥好的葡萄递至他嘴边。赫世虞张口含下,连同宫女的玉指一同卷入口中。
众人都瞧出了帝王的不耐。
“听父亲说大齐自古便是物华天宝之地,最是不缺各式金银珠宝。所以乌尔想着,这次便赠上一枚活物供陛下消遣。”
“哦?”赫世虞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什么活物?”
“陛下很快就知道了。”乌尔勾唇浅笑,卖了个关子。
他拍了拍手,穿着异域服饰的舞女自门外缓缓走进,身后跟着四人抬着一顶花轿。
轻薄的面纱遮在舞女的脸上,衬得面容隐隐绰绰,就像是摇曳的烛光,危险而又蛊惑。
她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腰间的铃铛锁链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可是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那顶花轿之上。透过雪白的薄纱,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人,红衣似火。
一阵风起,薄纱被吹起一角,赫世虞屏着呼吸看向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琥珀一样的澄净妖媚,单这一双眼睛就勾得赫世虞神魂颠倒。
他正要细看,只见薄纱很快便垂了下去。
乌尔在一旁将他的神色观察的一清二楚,他心中冷笑,然后挥手屏退了舞女。
“啪嗒”一声,花轿被极轻地放在了地上。
“陛下,我献给您的乃是我黎族的第一美人。”说着,乌尔掀开了轿帘,他朝里面递出了一只手。
见里面这人没有反应,乌尔觑眼直接握上了那只手,手心处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下有了一丝诧异但是他面上未显露分毫,只是微笑着将人带了出来。
赫世虞从那红衣人物踏出轿子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望着红衣人高挑的身姿,轻薄的红绸在那腰间骤然缩紧,衬得腰肢不盈一握。
“你,叫什么名字?”赫世虞支起身子,他动了动身侧的手,就好像它们正握在那人的腰上。
时银被迫从花轿上走下,他睁着疲惫的双眼,手掌被乌尔重重捏了一下,这才回了神。
“我吗?我叫时银。”时银冲着赫世虞弯眸一笑,随后,他好奇地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和身着长衫的人类。这与他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全然不同。
“大胆!见到陛下岂有不跪之说。”赫世虞身侧的内臣见时银言行举止如此轻佻,不禁出声呵斥道。
时银被这尖锐的嗓音吓了一跳,他望了一眼说话那人,美目流转间,分明是不满,赫世虞却看出了一丝娇嗔来,心下痒痒。
“远来皆是客,第一次朕便免了你的礼。”赫世虞难得没有怪罪,“来,摘下面纱,走近了让朕瞧瞧。”
“去。”乌尔在背后推了时银一把,时银一个踉跄走上前。
他不明所以地揭开了面纱,轻如蝉翼的面纱顺着风一路飘去,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了在座众人。
“你是……男子?”赫世虞颦着眉,他又凑前看了看,看着他高挑的身形,他早该注意到的。
时银满头乌发单用一根桃木发簪束起,巴掌大的精致脸庞上粉黛未施,眉眼却如同三月桃花那般艳,一袭红衣衬得肤色赛雪。
他有着超越性别的美,已经不能单纯用像男人还是像女人来形容了。这更是有着另一番滋味,让人更加蠢蠢欲动。
“说好了的是第一美人,若皇上想要女子,乌尔也只能为您送来我黎族第二美人了。”乌尔看似惋惜地摇了摇头,“时银他虽愚钝,可是自小便被诗词歌赋,声律琴音熏陶,陛下若是不嫌弃,留在身边解闷也是极好的。”
听到那一句“愚钝”,时银幽幽转头瞪了他一眼。
“这也是你们黎族的一份心意,朕怎好推却。”赫世虞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痒难耐,他偏过头咬了一口宫女手中的葡萄,试图解渴。
大齐民风开放,断袖之风不在少数。可是帝王将男子纳为妾室还从未有过。
眼尖的大臣看出了赫世虞心中所想,他起身作揖恭贺道:“陛下福泽绵延,千秋霸业。都说美人当配英雄,此等美人也只有陛下才有福享用。”
赫世虞看了一眼礼部尚书,对他的话很是受用,“既然爱卿都这么说了,那就先留下吧,日后定好了他的去处再议也不迟。”
赫世虞差人将时银送到了安歇的地方,乌尔则留下参加酒筳。
眼见着乌尔就要“一人战群雄”,将所有人都喝趴下,他却在喝下最后一口时,摇摇晃晃地掷了酒杯。
“再、再来一壶!”
赫世虞已然也到了极限,再喝下去,他怕是要不胜酒力了。见到乌尔不再清醒,他手下人便在问过皇上之后,将他带回了寝殿内休息。
行至半路,乌尔挥手遣退身侧二人,眼中哪里还有半丝醉意:“你们先回去,有人来一律以我身体不适回绝。”
汉人自大且麻木,不过是这点酒,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乌尔一路避开眼线,轻车熟路地翻进了一面高墙。
等时银醒来之时,只见床头坐着一抹黑影,他差点就要叫出声来,直到看清了那张脸。
他平生最怕鬼魅,虽为神明,也容忍不了一点。
“你可知你的戒备心足够你死上十次了。”乌尔玩味地望着时银,看着他脸颊旁印出的红痕,勾唇一笑。
时银努了努嘴,不置一词。
来的路上,乌尔曾喂他服下一枚蛊药,说是可以让他生不如死的什物,但只要他乖乖听话,便可以按时给他解药。
寻常毒物对于时银来说起不了作用,可是为了惩罚他上个世界的任务失败,这一个世界神使封印住了他的神明之躯,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具体弱多病、弱柳扶风的体魄。
更为重要的是,时银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是七皇子,而眼前这个人向他承诺:他会让他见到七皇子。
“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到七皇子?”时银扯了扯碍事的领口,丝毫不在意那随之袒露的大片肌肤。
乌尔只朝着时银胸口望了一眼。
不得不承认,他很美,美到连画上的人物都比不上他分毫。
可是乌尔不喜欢男人,准确来说,女人他也不喜欢。身体不过是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他并不会因为工具的优劣而去在意工具的感受。
黎族的国土仅有大气的万分之一,可是直到今天还能屹立不倒,甚至与大齐交好,靠得绝不是儿女情长。
“我很好奇,你身为黎族人,为何会知晓汉族的皇室。”更何况还是被皇族除名之人,乌尔盯着时银,试图参破他的伪装。
“梦里。”时银别开视线。
他来到这里后试着找了几个人询问七皇子这个人,可是现在的皇宫里,有六皇子有八公主,却唯独没有七皇子。
他好像从未存在过。但是时银的任务不会出错。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时银实在是被乌尔打量烦了,经历了第一个世界之后,他也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神明,知道该如何以利益牵制。
乌尔没有再追问。
“三日后,我会带你去见他。”乌尔许下了承诺,“当然,你答应我的事,也不要忘了。”
“自然。”时银满口应承,可是乌尔却突然怀疑,他是否真的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乌尔兀地靠近,他捻起时银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上,靠得近了,一股酒气便渡在了时银鼻端,他嫌弃地向后仰了仰身子。
“只是这样你便难以忍受了,要是那皇帝来了这里,你要如何应对?”乌尔的语气听着有些不善,他拽着时银的领口将人扯到眼前,“或许,我该教教你,要如何侍奉他人。”
乌尔的眸色渐沉,他嗅着这人身上散发的莫名香气,心下躁动不安。
喉结滚动间,乌尔看见了时银眼底的戒备,这才神色恢复如常。
“皇帝可不会像我这样,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若你胆敢搞砸了我的事,我一定会将你剥光了扔在殿前。”临走前,乌尔对着时银告诫着。
他真的是醉了,刚刚有那一瞬间才会觉得面前这人竟然有那么几分的怜人。
第048章 禁忌皇子的药人实验【02】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 墙壁上厚重的青苔和藤蔓攀附而上,沿路随处可见废弃的铁链,铁链皆从中间断开, 上面布满的锈红血迹足以说明犯人生前非人的待遇。
“大人, 别打了别打了,我都招我都招!”诸如此类的求饶声络绎不绝。
凌迟、斩首、腰斩、剥皮、炮烙、宫刑……刑罚数不胜数, 对于这里的犯人来说,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陈立翘起兰花指, 拿着一块方帕掩住口鼻,他嫌弃地看着地牢中苦苦挣扎的犯人,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对他来说,这些罪人, 与路边的一只蚂蚁无异,死得其所。
“陛下, 有什么事儿您交给奴才来办就是了。这地牢阴湿又肮脏, 可别冒犯了龙体。”转过头, 他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姿态, 小心翼翼地扶着赫世虞踏过阶梯。
赫世虞淡淡瞥了陈力一眼, 后者立马闭上了嘴。
这个台阶是通往地下的通道, 台阶两侧都有重兵把守,没有圣上的旨意,任何闲杂人等都无法靠近。
底下是重罪囚笼,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关押了谁,陈立也被留在了上面。
赫世虞提着衣摆一个人走在湿滑的台阶之上, 地面散发着一股腐朽阴馊的味道。
“怎么回事, 今天怎么还没有醒。”狱卒搬起一旁的水桶,尽数对着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浇了下去。
整整一桶掺了盐的水, 淋在那人的伤口上,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许是久不晒阳光的缘故,男人的皮肤似雪一般冷白,他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可是这样一幅美好的身体上却是伤痕累累,丑陋的伤疤就像是从肉里生出的蛆虫。这些伤口都很新,可以判断出也就是近两日才有的。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玩那些,下手轻点,现在好了。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完!”
“我、我也没有想到他这次会这么禁不住,以前哪次我们不是把刑具都上了一遍……”狱卒有些心虚地找借口说道。
另一个狱卒不想听他狡辩,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桶,紧接着又接了一桶盐水,粗暴地扯住昏迷男人的长发向后拽去,将水浇在了他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两桶盐水产生了作用,昏迷的男人轻咳了两声,尽管微弱但还是被那两名狱卒捕捉到了。
“醒了醒了!”狱卒兴奋地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别装了,快点睁开眼。”
“说谁别装了?”赫世虞走至门前,身旁出现了两位遮蔽严实的暗卫,他们替他推开房门,屋内的摆设一览无余。
“皇、皇上!”这龙袍和龙颜谁人不识?两人当即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的有失远迎,恳请赎罪。”
两人将头低低地伏在地上,心中止不住地颤抖:皇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难道这犯人真有什么背景不成?
“把他叫醒。”赫世虞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两人身上,他靠坐在座椅之上,神色间说不上来的漠视。
两人收到命令,也顾不得许多,他们对视一眼,开始尝试“叫醒”这个男人。
滚烫的烙铁从烤得通红的炭火中取出,张羲举在男人口处比划着,特意避开了心口的位置印了上去。
“嗯——”男人痛苦地低吟,背后的双手无意识地在木桩上抓出了十道深深的抓痕,仔细看,那块木桩上已无一处完好。
一时之间,烤肉的香气弥漫着整座牢房,只见那人十指染血,身躯轻颤,他虚弱地睁开眼,双眸竟然是罕见的碧绿色。
看到那双妖惑蛊人的眼眸时,赫世虞神色一黯。
他转头,朝着身旁的两个暗卫递了一个眼神,“都处理了吧。”
那狱卒二人只当是皇上嫌弃地面太脏,他们殷勤地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衣服擦拭着地面。
头低下去的瞬间,两颗球状物体滚落,上面镶嵌着两颗漆黑惊恐的眼球。
死不瞑目。
赫世虞对眼前的场景视若无睹,“你知道朕是谁吗?”他走到那个罪犯面前,捏起罪犯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罪犯虚弱地抬起头,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是随时会熄灭一般。他费力地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然后开口道:“皇……上。”
他的声音喑哑破碎,好似临死前野兽发出的哀鸣。
“不——”赫世虞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继而从暗卫的手上接过一枚手帕擦了擦手。
他将脏掉的手帕扔在地上,踩在脚下,眼神直直地看向他:“我是你的父皇,而你——是大齐的七皇子:赫单尘。你遭贼人陷害深陷牢狱之灾,是朕救你于水火。”
赫单尘,大齐的七皇子。
多么陌生的名字。
“多、多谢皇——不,是儿臣多谢父皇。”赫单尘的眼神在那一刻恢复了生机,他像看着救世主一般看着赫世虞,献上了他由衷的感激和微笑。
未曾踏足地牢的人们,都以为这重兵把守的地牢之下,关着的是某一位穷凶极恶的罪孽之人,从未有人怀疑过这一点。
而现如今,曾被剥夺了存在的可怜人物将重见光明。
赫世虞本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赫单尘身上的伤口竟在快速地自动愈合,那些丑陋的伤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细腻的皮肤,胸口处的烫伤也停止了流血。
这是神迹。
不论赫世虞看多少次内心都无法平复。他眸中炽热而又癫狂的神情清晰地印在了赫单尘眼里,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
自小被贼人掳去宫外的七皇子回来了。短短几日,这消息便传开了。
先不说这“七皇子”是否真的存在,就说赫世虞在这个关头找回了这所谓的“七皇子”,意图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这皇宫内怕是要变天了。
赫世虞对外宣称七皇子赫单尘一路舟车劳顿,加上久离故土,难免有些胆怯后怕。休息期间,不得有任何人上门惊扰,待时机成熟,他自会向众人引荐。
可这并不妨碍,此刻有一只小小的身影悄悄向着皇子寝殿潜进。
许是他运气不错,遇上侍卫轮岗交换。趁着这个间隙,时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比对着乌尔给他画的七皇子的所在地。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没错啊……”他自言自语道。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时银顾不得许多,就近钻入了左手边的房间。
刚进屋子,时银就瞧见了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盖着浅灰色被褥,双目紧闭,眉宇间凝聚着一抹郁气,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一吹即散。
会是那个七皇子吗?
然而不等时银多想,方才的脚步声已然停落在了门前。
糟糕,在这里,时银知道,如果违背了圣意是要被斩头的,他还不能死。
时银四下张望着想要寻找藏身之所,但显然并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可以躲避的地方,除了——
“咯吱”一声,门开了。
“陛下,小心台阶。”陈立侍奉在身侧,后面跟着这些日子照顾赫单尘的人。
赫世虞搭着陈立的手,走到榻前,看着闭合的床幔,就要伸手拉开,但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床幔的瞬间,停下了。
他只是为了对外营造出一副他在关心七皇子的假象,才来这里走上一遭。
而那张妖冶惑世的脸庞,他现在并不想看到。
“如何,还没有醒吗?”
“回陛下,这些日子都没瞧见过醒来,但是太医来看过说是身体并无大碍。”侍奉的丫鬟恭敬地回答道。
赫世虞没有说话,身旁的陈立明白了他的意思,替他开口道:“成,可要照顾好七皇子。陛下日理万机,也不是常常有时间过来看望,等什么时候七皇子醒了,你再来禀报。”
“是。”
一众人等散去,屋内恢复了平静。
时银这才松了一口气,窸窸窣窣地摸索着起身。
“啊,抱歉抱歉。”时银支起身子,一个脚滑,重重地栽到了赫单尘身上,他的双手按在赫单尘的胸前,低头,他对上了那双古井无波的绿眸。
说好的没醒呢?
那一瞬间,时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既视感。他小心翼翼地移开手,却被那人一把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大,他一时竟无法挣脱。
“你是谁?也是要来杀我的吗?”赫单尘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扼住时银,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来帮你的。”时银认真地瞪着圆滚滚的双眸,另一只手还顺势担在了他的手上,“啪嗒”一声。
“怎么帮?”赫单尘冷漠地望着时银,显然不信。
“帮你——唔!”赫单尘兀地捂住了他的嘴,他眼神飘向门外:“安静。”
“你又来给他送饭?”门外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前来送吃食的丫鬟,他伸长脖子朝里望了一眼,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哪里能吃的了这些好东西,“诺,交给我就好了。”
“好吧。”小丫鬟有些不舍,不情不愿地将食盒交给了他,“你可千万要送到啊,这可是御膳房特地为七皇子做的。”
她只见过赫单尘一面,就是那一面,她便被他出尘的长相吸引了。
赫世虞尤爱美人,他身高九尺,面容威武阳刚,可是生下的孩子却少有继承母亲容颜的,现如今的几位皇子连长相清秀的都占少数。
这不禁让人猜测,七皇子的母亲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小太监见这丫鬟走后,张望着四周无人,便打开了餐盒。色香味俱全的吃食让他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就算他再尊贵,昏迷不醒该如何吃?不如让我这个活人来来享用。”小太监抹了一把嘴边的涎水,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时银咕噜噜地转动着眼珠,示意赫单尘他不会说话了,后者这才松开了他的嘴,可是手,依旧牢牢握着。
“唔——这饭、这饭有——”突然,门口的小太监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呻吟,他抓着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时银听见声音就要下床一探究竟,却被赫单尘拦住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诸如此类的遭遇,赫单尘短短几天已经经历了太多,于是他干脆装作昏迷不醒。
没了身体上的折磨,只是几天不进油水而已,对他来说完全不会有影响。
“我说了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有了上一世的教训,时银犹豫了一会,并没有立马将自己的任务告诉他。
“只是什么?”不知何时,赫单尘抓着时银手腕的那只手,慢慢地扼住了他那纤细的脖颈。
他望着时银不知所措的模样眯起了眸子。
身上穿着的是宫内特制的绸缎,大多是给嫔妃做衣裳的,穿在他身上,艳丽的颜色倒没有显得俗气,反而让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