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山早月by境风

作者:境风  录入:12-21

段青深走回来车子边,边走边说:“我找到了一个有洗衣服务的酒店,但是他们今晚只有大床房了,你介意……”
“深哥。”梁愿醒根本没在听,打断他说话,径直看他眼睛,“我想抱你一下。”
段青深很意外,他停下脚步,僵在那。
这个当下,梁愿醒忽然非常非常想跟段青深拥抱一下,尽管只是因为看见了给迟双海拍的一套秋季新款照片,但这也是他人生至此的第一次转变和选择。
片刻后,段青深再次走向他,没有回应他的话,直接握住他手臂拉向自己,在一辆大挂车轰隆驶过时带起的小片风沙里抱住他。

抵达嘉峪关的时间很巧, 他们刚在张掖拍完日出,再等一下就能在嘉峪关拍到日落。
悬臂长城之上是漫天的火烧云,展翼的鵟在猎猎风中滑翔去远方。梁愿醒的镜头跟着它, 段青深在拍夕阳。
在进入嘉峪关市市区的地方视野开阔, 前景干净, 远景纯净。段青深的脚架收到最矮的程度, 用了20-35的广角变焦。
“给我看看。”段青深蹲在相机前面, 朝他伸手, “看看我们打鸟冠军拍的。”
“……什么打鸟冠军。”梁愿醒递相机给他, “好像曝光不够。”
“嗯, 太阳落得太快了, 光线有变化。”段青深站起来, “没关系, 走了。”
他们住的酒店在市区一个湖附近,穿过一条连排居民楼楼下的小市场街时, 梁愿醒的肚子在跟着摩托发动机一起轰鸣。
“我饿了。”梁愿醒在对讲里说。
“停了车就去吃东西。”
“你看我们左前方。”
……烤红薯,烤玉米。这整条街都是当地人做的小吃, 这个时间也刚好大家出门买吃的,非常热闹。
麻花和面筋在奶茶色的糊状浓汤锅里滚上几道, 盛出来一大碗。旁边摊子更是热火朝天的烤肉串,老板淋油,把烤炉的火焰激上来, 明火卷着滋滋作响的肉块,就在这时, 老板看准时机立刻撒上佐料,瞬间的高温让辣椒面和孜然立刻与肉的表面焦化在一起,段青深已经拦不住他了。
他们的车停在转弯的路边, 梁愿醒从这条街的街头吃到街尾,恨不得连那个“肉苁蓉、黑枸杞”的店都不放过。
最后回去酒店,呆呆地坐在那,开始后悔。
“不该吃那么多……”
段青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瑟缩了下脖子,然后赔了个笑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乖。
“歇着去。”段青深见他拖了椅子坐到自己身边,“靠在沙发里坐一会儿,胃里东西多,别乱动。”
“我坐这,不动。”梁愿醒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电脑,“看你修图。”
段青深先把在沙漠里帮程恺拍珍珍的那张星空剪影拉出来修。梁愿醒特乖,伸手替他把办公桌上的台灯摁亮,朝他笑笑:“保护视力。”
“你先保护一下自己的胃。”
“哎哟……”梁愿醒用语调表达着‘你别再说我了’。
段青深也的确没再多说他,图片要先降噪,当时段青深是手持拍摄,ISO开得不低,画面有噪点。
照片总是能把人带回当时的心境,梁愿醒懒懒地枕着自己的胳膊,说:“毛毛姐今天还给我发微信了。”
“跟你说什么了?”
“问我们有没有安全到嘉峪关。我说到了。”梁愿醒趴着说话,声音绵绵的,“她还说她明天就回北京了,叫我们下次再去北京的时候找她玩。”
“没问题。”
梁愿醒看着他裁图、修图,拖着尾音的迷糊腔,在这烘着暖气的房间里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珍珍全名叫什么来着?”梁愿醒问。
“历珍石。”
“哦——”梁愿醒闭上眼睛,“我感觉程恺好像喜欢他。”
段青深指尖僵了僵,在键盘上悬了片刻,接着很自然地按下Ctrl和U让软件先自动平衡曝光,嘴上则平淡地“嗯”了声。
“你能理解吗?”梁愿醒又问,“就是那种……把真心当作玩笑话说出来的感觉。”
“我理解。”他说。
“……”梁愿醒蹙眉,看向他,“真的?我说的‘喜欢’是恋爱的那种。”
“嗯。”
好吧,梁愿醒又趴回去,心里碎碎念,这么平静,大概是在医院里见多了吧——不是有那种吗,给孩子挂一个精神科专家号治疗一下同性恋。
“你怎么不动了?”梁愿醒趴回去后,见他握着鼠标一点儿不挪。
他该裁一下这张照片,然后转换格式。面上看起来还是沉稳冷静的一个人,但其实已经不知道怎么裁图了。
“我……”段青深喉咙滞涩,他吞咽了下,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在想,横图还是竖图。”
“横着啊,这还用想?”
“嗯。”段青深点头。确实不用想,但他脑子就是不转。
图转换好格式之后,段青深发给程恺。程恺回复得很快,说“太谢谢了”,段青深回复不用客气,顺手的事。
接下来堆栈贺兰山和星空,再后期处理一下梁愿醒拍到的鹰,还有国道、蝎子、骆驼、晚霞……以及在沙丘上骑着摩托车奔向日出的梁愿醒。
他新创建了一个文件夹叫“青山醒”,再把处理好的照片重新命名,梁愿醒拍的和他自己拍的,最后做成压缩文件,发去江意的邮箱。
梁愿醒说的,他其实都能理解,应该说,昨夜在沙漠,他也看出来了——程恺那溢满眼睛的感情实在太明显,加上毛毛和朋友们的起哄,梁愿醒意识到了,段青深自然也是。
但很默契的是,他和段青深都没有对此进一步去聊,历珍石对程恺的感情似乎更像兄弟玩闹,叫他“儿砸”,但程恺不一样。这世界上每个人就像刚刚堆栈的星轨,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路径,所以不用去分析。
最后和梁愿醒躺在一张床上盖同一条棉被,昨晚在沙漠露营休息得不够好,这时候两人都是疲累上涌,关上灯没多久就睡着。
梁愿醒梦见三年前。
那天是早八,音乐鉴赏课。老师在ppt上给了大家一个挺有意思的数据——
非音乐学科专业的同学们有70%以上认为音乐类学科的同学能听懂音乐,而音乐学科的同学仅有30%认为自己能听懂音乐表现。
对此数据,教室里的同学们并不赞同:30%还是高了点,那谁听得懂。
当时梁愿醒和同学们一样,真听不出来,他能“听出来”的内容都在视唱练耳了。
接着,老师继续讲课,在讲台用夸张的肢体表现试图比划出乐句中的“小语气”,乐句在哪里推出去在哪里拉回来,演奏者是如何细腻地转变情绪……
梁愿醒听得是真困啊,他也不想打瞌睡的,但坐他旁边的同学已经呼吸平稳了。
那节课上老师说的究竟是拉赫玛尼诺夫还是德彪西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强行撑着精神保持清醒地听完课,接着离开教学楼,距离午餐时间还早,他拐了个弯去了图书馆。
晨间图书馆一进来就闻见空气里有咖啡味,都在吊着精气神。梁愿醒走去借书区,窗户阳光刚好落在书架边的绿植上,他路过时遮下一片影子,再偏头,杂志架上有一本金灿灿封面的,封口袋有些褶皱,反光刺了下他的眼。
他拿起来,是一本地理杂志。
《看见·地理》西北特别刊。
说来也怪,他拿着杂志看着封面,有那么一瞬间,方才老师课上讲的,好像一齐炸开了烟花——
到哪里澎湃,到哪里柔和。到哪里,演奏者有一种陷入绝望又不甘的怒吼。
你听这干净整齐的和弦,就像山谷中有去无回的风。
课上如天书经文般的话他此时忽然全懂了,豁然开朗。
梁愿醒身边的绿植叶子晃荡了两下,两拨学生路过他身后,他还站在那里,出神地看着杂志封面。
这本地理杂志被放在乐谱书区,有些突兀,又很惹眼。
梦里有个人走来书架旁边,他风尘仆仆,背着三脚架相机包和镜头包,衣服沾着黄沙,抱臂站到他身边,带着笑。
梁愿醒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但清晰地听见他对自己说:“这里没有人懂你,你要跟我走。”
梦像沙画一样被风吹散,他醒了。
醒来后恍惚着,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他睁开眼后第一个动作是去摸手机——没摸到,摸到了一只手。
“嗯?”梁愿醒顺着手看上去,“深哥。”
“……我想给加湿器加点水的。”段青深解释着为什么他正在床边。
“喔。”梁愿醒松开他手,去拿手机,然后看着锁屏画面,“怎么就下午一点半了。”
段青深笑了笑:“嗯,我没叫你起床,睡饱一点,今天去拍胡杨树,我搜到地方了,今天跟我走。”
“好!”梁愿醒不假思索。
段青深把矿泉水加进加湿器后,拧好它,又看了眼梁愿醒:“答得这么有劲。”
“二十三正是浑身干劲的年纪。”梁愿醒说。
“二十四。”段青深纠正他。
“对,二十四。”
段青深拍拍他睡得乱糟糟的头顶:“起床吧,打鸟冠军,你打的鸟被江意收录了,我给她留了你邮箱,回头电子合同发到你那里。”
“什么!?”梁愿醒噌地坐起来,坐得直溜溜的,在那句信息量震撼的话里挑了一个他还蛮在意的点,“人家是鹰。”
“鹰。”段青深改口,坐回办公桌旁边,“杂志是摄影师署名,下个月杂志见了,梁大师。”
“……”梁愿醒无语地看着他,“别叫我梁大师。”
不过他说杂志见,梁愿醒直接问:“收录了你的哪张?”
“猜猜。”
“沙漠公路。”
穿过阿拉善盟时,风沙吹到307国道上。但严格来讲那并不是沙漠里的公路,只是戈壁上的砂砾和荒草盖在了路上。前景荒芜贫瘠,远景是西部建设的通讯塔和发电、变压设备。
段青深抬眸看过来,笔记本电脑屏幕挡住了他下半张脸,点头:“是的,沙漠公路。”

从嘉峪关到敦煌的这三百多公里, 原本是梁愿醒计划中的最后一段路。
他千里迢迢来找一片沙丘,看一场落日,没有考虑过以后。不考虑未来, 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就像现在这样——
距离敦煌市区还有100公里左右的地方, 他们停在国道边的荒原上, 两个人坐在车顶, 看远方天边壮美的晚霞。
并非所有画面都要拍下来, 有时候就这样看着也很好。
视野开阔, 四下无人, 就是有点冷。梁愿醒抱着头盔, 其实他有点想去车里拿相机了, 不过很麻烦, 装镜头装三脚架, 再调参数,晚霞就结束了。
在没有城市建设的地方, 自然风光就像九宫格图片终于拼接成完整的一张。
段青深发现了他刚刚乱看了一圈似乎是想拿相机,但显然来不及了, 太阳快要落下去。于是跟他说:“如果拍下来,照片取个什么名字?”
梁愿醒想了下:“嗯……上帝打翻了…一盘番茄炒蛋。”
“……也行。”
杂志需要一些胡杨树的照片, 要得比较急。
今天上午江意回复邮件之后,原本她那边手里还有些事情在忙,没有给段青深一个明确的收录时间, 接着没一会儿,江意又发过来一封邮件, 邮件里附上了她的微信二维码,叫段青深加一下她好友。
“没想到啊……”梁愿醒看着夕阳感叹,“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己拍个星空,然后抠了个彗星的图加上去,还发给地理杂志,拜托,都做摄影师了诶。”
江意比较急着要照片就是这个原因。
前阵子彗星过境,杂志为了彗星开设了一个特别策划。结果合作的摄影师居然连门都没出,用自己以前拍的星空合成了一颗拖着尾巴的彗星上去。又因为是非常信任的摄影师,导致江意更气了——这次是发现了,那从前是不是有没发现的。
无奈,他们紧急收了其他摄影师拍的彗星,又因为挑来的照片不够多,不足以撑起页数,又赶紧叫段青深去拍胡杨树。
段青深拍拍他后背给他顺气:“每个群体都有这样的人,摄影师也只是个职业。”
“的确。”梁愿醒点头,“耶稣门下都有叛徒。”
段青深转头看看他,先一愣,在思考他这句话,接着噗呲笑出声来:“是的。”
晚霞结束后继续出发,两人像看完一场电影后谈论剧情,路上在对讲机里聊着刚刚晚霞的画面高感和色温有多棒。
距离敦煌市区不远的地方就有胡杨林,段青深找的这片不算大,似乎也不是景区。
然而就在这连导航都不知道有一片胡杨林的地方……除了他们俩,还有三个架着相机的摄影师。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职业摄影师,但无所谓,拿起相机那就是了。
几个人有点尴尬地对视了下,互相点头笑笑算作打招呼。相机机位这种东西讲究先来后到,他们的三脚架挤在一小块地方,很明显是在附近观察了一圈找到的绝佳位置。
二人自然不会跟人家挤,找了个空地停车,段青深背着器材包,梁愿醒用摄影灯照路,继续走。
因为这里几乎不存在人造光,又是没有月亮的夜,两个人像探险一样,踩着戈壁,只靠着补光灯那点亮度。
边走边聊。
梁愿醒说:“真好啊,那几个叔叔,退休了扛着相机出来旅游。”
段青深认同:“本质上和钓鱼差不多。设备很贵,荒郊野外,等一个大自然的馈赠。”
这话不假,风光摄影也是要等的,等阳光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或是等天上的云飘开。
梁愿醒大喜:“那我们岂不是少走三十年弯路!”
“……也可以这么说。”
梁愿醒走在前面,他手里这个摄影灯是手持补光的,功率一般。他回头,笑着说:“好像那个哦,你玩过那种没有地图的恐怖游戏吗?整个画面黑洞洞的,就只有一个手电筒,视野范围就是手电筒的光。”
“那你害怕吗?”段青深问。
“不怕啊,你不就在我后边吗。”
“嗯。”段青深仗着环境黑暗,“嗯”这一声时唇角勾笑。
走到长着灌木丛的地方,一脚踩下去,梁愿醒踩断了个什么,嘎吱一声,还没来得及低呼出来,手臂被人稳稳握住,让他没踉跄。
“吓我一跳。”梁愿醒手里的灯直接对着段青深,他反倒关切段青深了,“你没事吧?”
“你把灯从我脸上挪开我就没事了。”段青深眯了眯眼。
梁愿醒“噢”了声:“不好意思忘记了。”
会险些绊一下,是因为梁愿醒的灯没有一直照着地面,他们边走边观察附近的树,段青深的想法是找到一棵树冠状态比较好的胡杨树,最好树的附近能有合适的视角,把东方的木星一起拍下来。
所以梁愿醒照一下地面,走两步就去照树。
“这棵怎么样?”梁愿醒举着灯问。
“这棵……”段青深回头,向东方的夜空看去,“试试。”
深秋晚上九点多,木星的亮度几乎超过天狼星,东偏北天区夜空视星等最高。
因为杂志的有彗星专题,所以拍一棵木星下的胡杨树,明天白天再拍点其他场景的,好让江意有选择。
“架这边?”梁愿醒迈过一簇张牙舞爪的植被,“这边比较平,前景就不用了吧?”
“不用。”段青深跟过去,“你站着别动了。”
段青深支起三脚架,梁愿醒把相机镜头卡上,开机,递给他。
“那颗就是木星吗?”
“嗯。”段青深把云台拧上,然后才转头看着他手指,“嗯?你指哪呢?”
“那啊。”梁愿醒又伸了伸。
段青深顺着他指尖看向天空,然后捏着他手腕向下压了压:“这颗,最亮的这个。”
秋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木星在这片天区简直是在替月亮上班。梁愿醒看得有些呆滞,仰着脑袋直到脖子都酸了,听见快门声才回过神。
夜风撩拨着戈壁上的植物,唰啦啦地响着,等待曝光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说话,相机屏幕上倒数快门5、4、3、2、1,最后加载出图像。
梁愿醒立刻靠过来,耳侧的头发扑到段青深脸上:“怎么样。”
没等段青深说话,他直接“哇”了一声。
景深包围下长曝光的夜景,加上机位很低,以微微仰视的角度拍单棵的胡杨树,树冠正上方是璀璨的木星。仿佛胡杨树在这片荒野加冕为王。
“好了,走吧。”段青深说。
梁愿醒震惊地看他:“不拍了?”
“不拍了。”
“为什么?”
“木星是行星,再过会儿就观测不到了。”
“哦……”
段青深看看他:“而且,你不饿吗?”
梁愿醒眼睛一睁:“饿。”
他们继续向敦煌去。
入了夜,市区道路上坠着灯笼造型的路灯很有韵味,十字路口左转右转直行的绿灯一块儿亮,梁愿醒转弯的时候特意仔细观察了下有没有横冲直撞的老头乐。
过了敦煌市区著名的反弹琵琶飞天仙女雕像,距离夜市就不远了。
找地方停好车后,段青深下车走向他,还没张嘴说话,他自己相当自觉率先抿嘴点头,表现出成年男性的稳重,说:“你放心,绝对不会从街头吃到街尾。”
“好。”段青深带了些许信任。
热火朝天的夜市在深秋夜里像是沙漠的篝火,温暖又治愈。沙葱牛肉饼和胡羊肉,还有进到夜市前,梁愿醒看了好几眼地手撕椒麻鸡。
全程梁愿醒就是“这个看起来好好吃”“那个是什么”和“那个又是什么”,段青深跟在他身边,付钱、拎东西,以及适时阻止。
杏皮茶他站人家门口就喝完了一大瓶,烤羊肉串自不必说,差点老板烤的就跟不上他吃的了。
夜市的氛围是滚烫的,汤汁还在铁板上冒着小泡沸腾着就被老板从火上夹下来,递给食客的时候大声叮嘱“小心烫”。
烧烤也是,这边刚离火,那边就进了梁愿醒的嘴。
然后再扭过头,快被烫哭了的一双眼睛看着段青深,段青深把手里的宣传单折一道,帮他扇风。
“谢、谢谢啊……”最后狼狈地坐下来,梁愿醒回忆了一下自己站在烧烤摊前边的窘迫样子,还是道了个谢。
夜市有公共桌椅,段青深在他旁边坐下来,叹气,说:“不客气,这个季节,你站那儿自己再多‘嘶哈’几声也一样降温了。”
“……”他无语,但没得反驳,“我刚刚饿得脉象都虚浮了。”
他快速观察一下段青深,发现他眉眼间有所缓和,接着伸过手腕,说:“不信你摸摸。”
“不摸,没学过中医。”段青深握着他手腕推回去,不吃他这套,“再饿也不能这样啊,今天就半途上吃了碗面,现在很晚了,吃到不饿就可以了。”
梁愿醒听着,认真点头:“我就是打算吃到不饿的。”
“那你真听话。”
“谬赞了老板。”
两个人对视,然后同时噗地笑出来。这一来一回什么莫名其妙的……
接着侧边不远处做酸奶的姑娘朝他们这儿吆喝:“哎!小帅哥!试吃装好了哦,来尝一小碗吗!”
梁愿醒来劲了,看了眼姑娘,又转头看段青深:“是喊我的吗?”
“是。”段青深笑了,“是你,最帅的就是你了,去吧。”

他们留在敦煌一个礼拜。
若是脚程快些的人, 一个礼拜可能青甘大环线都玩一半了。这七天里,两人每天上午十点准时从酒店离开,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
江意那边门路很多, 从他们俩这里收去的照片被很多其他网站或出版社买走了使用版权。
这礼拜制片费转过来几笔。梁愿醒虽然自己也带有可观的存款, 但那都是父母的遗产, 和自己赚到手的总归不一样, 他看看自己的收支提醒, 再看看段青深的, 反复多次。
进入11月后, 敦煌越来越冷, 游客也少。不过气温尚没有冷到无法长时间在户外的程度, 梁愿醒从一开始穿段青深的外套, 到现在连里面的毛衣也穿他的了。
“终于有太阳了。”梁愿醒踩着沙子走回段青深这边。
敦煌一连阴了三四天, 前几天拍的照片调色处理后勉强都能用,终于今天出了大太阳, 于是一早上赶紧进来沙漠。
他看了眼,段青深在给相机套保护套, 折回车边拿出来两瓶水,走回他旁边, 段青深在拿镜头布擦镜头。接着他回去自己摩托车那儿,把车头卡着的手机拿下来。尝试刷新了几下网页,但压根没网。
再走去段青深旁边, 他还在擦镜头。
于是梁愿醒问:“你要把它擦成什么样?水滴上去,既不聚成水珠, 也不成股流下?”
“……”段青深扭头,“你这说话方式……”
“日渐像你了。”梁愿醒抢答。
两个人在风沙里相顾无言了片刻,段青深不再擦镜头了。他把镜头布折两道塞回包里, 包放地上,问:“模特在路上了吗?”
“我问问。”梁愿醒打开微信,“我没信号,看看你的。”
“我也没有。”段青深拿着手机。
又相顾无言了片刻。
梁愿醒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疯狂地擦镜头,因为今天是拍人像,他有点紧张。
如今纸媒式微,报刊杂志早在多年前就开始数字化,线上阅读代替了大部分实体书册,一些杂志停刊破产,一些杂志顺应发展。
《看见·地理》这几年积极经营线上,也有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今天要拍沙漠飞天舞,舞者是和杂志社合作的,昨天到敦煌,今天过来录。
“她们不会迷路吧?”梁愿醒有点担心,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那么对方搞不好也没网。
“应该不会,导航一般有离线模式。”段青深说。
说话间,二人听见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接着一辆SUV从沙丘远处驶来。
随后,副驾驶跳下来一个女生小跑过来:“抱歉啊久等了,沙漠里实在太难开,我是严琦。”
严琦的妆面服饰已经准备就绪,她带了几个助理,都背了一身东西,拍摄设备和道具、化妆箱什么的。
时间紧任务重,敦煌这几天阴晴不定,谁都不敢说这片沙漠能艳阳高照多久,大家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立刻开工。
今天梁愿醒和段青深的拍摄内容是为杂志增加人文素材。严琦的飞天舞视频则会登上12月电子刊上的年末专题。
助理们迅速地散开,放音乐,检查沙地上有没有碎石,帮严琦整理头发。
他们俩在车边这里调试参数。两个人就那么站在车边,都是一米八朝上的身高,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冲锋裤裤脚束在短靴里,养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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