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璋会意,朝着那边方向走过去。
两个总裁的见面显得很是生疏商务,简单的问候和握手之后,就只剩下了沉默。
影子里的宋京墨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觉得自己没成为总裁,大概有那么几分是因为他没有这种123木头人的定力。
宋承砚见谢璋是自己开车来的,拉车门的动作一顿,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平常坐车他当然是坐在后车座,但是现在开车的是谢璋,他坐在后车座就是把谢璋当司机了。
不太礼貌。
谢璋低头看了眼已经按捺不住兴奋想要做出点成绩来的影子,沉默了一下,替宋承砚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宋总应该更习惯坐后面?”
宋承砚挑眉:“你确定?”
谢璋发自内心道:“嗯,坐在后面安全一些。”
宋承砚也没矫情,直接上了车。
刚一坐下,宋承砚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还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谢璋坐进驾驶位,宋承砚观察完了车里的内饰,都没找出是哪里不对劲。
在去往谢璋和宋京墨别墅的路上,宋承砚和谢璋都没有交谈。
谢璋是全神贯注开车,宋承砚则是在心里打草稿等会要试探的话。
而狗狗祟祟从驾驶位车座下面钻出来的宋京墨,悄咪咪爬上了他哥的西装裤。
黑乎乎的影子小人趴上宋承砚的膝盖,扬起看不清五官甚至分不清前后的脑袋,抬手朝着他哥打了个招呼。
恶趣味但还是对哥哥有几分兄弟情的宋影子想了想,为了减弱见鬼的恐怖感,又给他哥小小比了个心。
被正面暴击的宋承砚瞳孔震颤,整个身体瞬间僵硬成铁板。
——什、什么玩意儿?!
宋承砚动了动唇,表情空白。
影子小人从宋承砚的膝盖上慢慢爬上来, 稳稳站在了宋承砚的腿上。
两只手背在身后, 仰着脑袋看他。
宋承砚:“……”
那一瞬间,宋承砚想了很多。
但都乱七八糟的。
宋京墨有点拿不准他哥的反应。
要说惊恐尖叫吧,意料之中的没有, 但要说无动于衷吧……
宋京墨伸出一条影子触手, 在他哥面前晃了晃。
宋承砚的脸色更白了。
他看了眼前面专注驾驶,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发觉,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谢璋。
车子正在匀速行驶,从车窗两边掠过的景色,和前方偶尔出现的指示路牌来看,行驶的路径也没有问题。
于是宋承砚愣是咬紧了牙关一声都没吭,表情坚定地目视前方,就跟没看到宋影子似的。
这样的淡定搭配不太正常的脸色,却恰好显得不那么淡定。
……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黑乎乎的影子小人摸了摸自己的脸, 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确没有那么恐怖?
要不然为什么不论是谢璋还是他哥,都完全没有恐怖片或者灵异文里见鬼时应该有的反应?
宋承砚死死咬着后槽牙, 对面前晃来晃去的黑色触手视而不见, 心里默念此时脑子里能够回想起的所有无关面前这个东西的一切文字。
等到车停在别墅车库里时,宋承砚发现自己正在默背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宋承砚还挺喜欢这本书的。
因为看不懂, 所以晚上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听一听能很快入睡。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档事,宋承砚还没意识到这么久的催眠作用下,他都已经能默背这玩意了。
车停下之后,宋京墨就乖乖回到谢璋身边, 影子小人趴在谢璋的皮鞋上,冷不丁叹了口气。
谢璋把这声叹气听得清清楚楚,下车前没忍住看了眼后视镜。
后车座上的宋承砚坐的四平八稳,一点要下车的意思都没有,看似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实则眼睛已经没有焦距了。
谢璋欲言又止。
宋京墨推了推谢璋的皮鞋,示意谢璋下车,自己则重新融进了谢璋的影子里,看上去真的是乖乖巧巧的一只影。
心里莫名有几分歉疚的谢璋伸手,替大舅子拉开车门。
宋承砚停顿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腿,从后车座上挪了下来。
脚踏实地的那一瞬间,宋总必须要承认。
他……有那么一点点腿软。
但在谢璋面前宋承砚撑住了。
两位总裁四目相对。
一个眼睛里满是警惕,另一个眼神带了些许的怜悯。
等会儿。
还没等宋承砚想明白谢璋的眼神,无意间抬眼,就看到谢璋身后的影子……蛄蛹了一下。
宋承砚:“……”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宋总沉默了。
他沉默地走进这栋别墅,沉默地打量这个坐落在半山腰,空荡冷清,只有谢璋一个人的别墅。
虽然没有那么荒,但是空无一人的别墅和看似正常其实今天种种举动都很不寻常的谢璋……
宋承砚的手伸进衣兜,手指已经按在了手机紧急报警的侧键上。
谢璋看出了宋承砚的警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当初会把别墅建在这种地方,一是图清净,毕竟墨墨需要练琴;
二是他的病情也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环境,这能很大程度缓解焦虑。
但现在身边多了个宋影子后,的确有那么几分……诡异。
谢璋本身也不是善于言辞,主动解释的性格,所以在和宋承砚对视十几秒后,谢总只是默默给大舅子倒了杯水,然后静静坐在了沙发上。
等待宋影子的闪亮登场。
宋承砚没坐下。
他不仅没坐下,反而还一副随时准备要走的架势。
漆黑的阴影从谢璋脚边蔓延开来,朝着宋承砚的方向慢慢靠近。
宋承砚眼皮疯狂蹦跶,影子往前一寸,他就推后一步,全程虽然面无表情但手指在微微颤抖。
忽然,他想起谢璋公司是做什么的,猛然抬头看向周围。
并且敏锐注视到对居家别墅而言数量有些过多的摄像头。
宋承砚不了解谢璋,但是了解他弟弟宋京墨。
宋京墨从小就不喜欢镜头,所以从小到大留下的照片大多数都是偷拍的,宋家也没有太多摄像头。
没道理在他和谢璋居住的地方,墨墨会愿意被这么多摄像头怼着。
宋承砚心中一动,脚下不退反进,踩了一脚蔓延过来的黑黢黢。
果然,那黑黢黢不仅没有伤害他,反而在愣了一下后,把自己从宋承砚脚下拽出来,像是生气了一样怼了宋承砚的西装裤一拳。
宋承砚只觉得像是被风吹了下裤腿,并没有痛感。
心中有了猜测的宋总一改之前的失态,眯了眯眼,迅速掌握主动权,甚至蹲下身,用手直直朝着那一大滩的黑黢黢伸过去。
宋京墨被他哥冷不丁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但他下意识避开了和宋承砚的皮肤接触。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也是个非人类,和人类真正皮肤接触指不定有什么副作用。
对谢璋他是没办法避开,疏远不了一点,但总不能再搭上一个他哥吧?
宋承砚见刚才还鬼鬼祟祟的黑黢黢避开他的手,做出一种非常人性化的躲闪,原本贴在地面的身体支棱起来,像是个黑色的大蝠鲼往后仰。
男人挑眉,然后绕过这一大滩黑黢黢,在沙发上坐下。
“你公司的新项目?3D仿真投影这两年也的确很有市场,挺有意思的。”
谢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地上的宋京墨转过视角面朝沙发上的宋承砚,简直要给他哥刻在DNA里的唯物主义跪下了。
当初谢璋好歹还有个精神分裂症这么一个不太正常的理由,到他哥宋承砚这,直接就成了仿真投影。
科学得让宋京墨挫败。
黑乎乎的影子显然有些蔫巴巴的。
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他哥被他吓得花容失色,然后再从一些蛛丝马迹里认出他,兄弟两个相顾无言痛哭一场——这样的剧本才对味儿啊!
总感觉自己做鬼做的挺失败的。
宋京墨用影子尖尖怼着沙发下面的地毯用力抠抠抠。
谢璋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想笑,但顾及到某个小影子自尊却又忍住没笑的违和表情。
宋承砚皱着眉观察谢璋的反应。
宋京墨在他哥铁板一样的科学唯物主义面前低下了头。
他放弃了那一大滩影子,任由它们回到谢璋脚边,自己捏出一个影子小人,顺着茶几腿爬上了茶几,礼貌乖巧地坐在了靠近宋承砚那边的茶几边缘。
谢璋抬手掩唇,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眼眸里还是带出了几分笑。
“宋总,这是墨墨。”
他低声介绍,声音里满是温柔。
宋承砚没搭话。
他投在谢璋身上的目光变得越发严肃认真。
过了好一阵,脑补了太多太多的宋承砚斟酌着开口:“谢璋,我知道墨墨的车祸让你……不是很能接受,但事情或许并没有糟糕到那样的程度……”
他没有用疏离礼貌的称呼,而是直接叫了谢璋的名字。
宋京墨用影子尖尖对着谢璋的腰一个劲儿地戳。
谢璋这次倒是反应很快,他反手握住人在茶几上,影子触手倒是不安分的影子尖尖,轻轻捏了下。
示意宋京墨别急。
虽然谢璋隐约察觉到宋承砚话里有点微妙,但并没有多想,而是再次解释:“宋、咳,大哥,这不是仿真投影,是真的墨墨。”
谢璋说起的时候也有点不确定:“概括来说的话,就是墨墨现在因为某种原因,活在我的影子里。”
宋承砚好半天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从谢璋身上转移到面前坐在桌沿,连正脸五官都看不清的影子小人身上。
“哦,那你的意思是,这玩、”宋承砚突兀停顿了一下,“它是鬼?”
宋承砚说话的语气很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显然是完全不信的。
宋京墨见状,知道要靠谢璋说服他那个钢板科学哥怕是没可能了。
他从谢璋手里用力抽出影子尖尖,反过头拍了拍谢璋的手背,让他歇着。
事已至此,宋京墨觉得得对他哥下猛药才行。
当下直接一个影子冲撞,对准宋承砚的小腿,给了他哥一个爱的重击。
宋承砚只觉得左腿被冰凉的水气球重重打了一下,脑子嗡了几秒。
那种空白懵的表情再度出现在精英宋总的脸上。
宋京墨再次捏出影子小人,双臂抱胸,仰着脑袋没好气地瞅他哥。
看看看!
好好看!
谁家的仿真投影能打人的?!
宋承砚脸上的表情从空白懵到青白变幻再到复杂难辨最后归于冷静。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呼气,抬手靠近谢璋,抓住了谢璋的小臂。
宋京墨和谢璋都因为宋承砚不按道理出牌的反应愣住了。
宋承砚抓着谢璋手臂的手很用力,看得出他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正相反,宋承砚应该是有点害怕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冷静:“谢璋,你现在立刻跟我走。”
“宋家一直在资助一些佛山道馆,距离最近的青云观车程只有半个多小时,我让司机开车过来接我们。”
宋承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没有在看谢璋,而是死死盯着桌面上的黑乎乎的脏东西。
“我不管你发的什么疯,但你是墨墨的恋人,就算现在他不在,我也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这东西不可能是墨墨,多半是跟着你回来的脏东西,得尽快送走。”
“还有你。”
“宋家手里的法器和开过光的护身符有不少,这些日子还有大师在家中常住,我的身上也带着护身符,你要是敢轻举妄动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宋承砚的话条理清晰,威胁影子的时候气势简直一米八。
就是听到的一人一影心情十分复杂。
谢璋意外于宋承砚的反应。
之前宋承砚和他并不熟稔,两人因为公司的领域不同,也并没有见过多少次,只是因为宋京墨的牵线,三人一起吃过几次饭。
没想到宋承砚在心里,竟然是真的承认他和墨墨的。
这反而比起之前那个礼貌疏离的宋总更让谢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宋京墨惊讶他哥的表现,欣慰他哥对谢璋态度的转变,甚至不明白为啥他哥一个唯物主义者身上会带开光护身符,但是——
作为被威胁的脏东西,宋影子是真的委屈且生气了。
看着面前气场一米八的他哥,宋京墨气不过,迅速蹿上楼捞了小提琴下来,给他哥当面拉了一曲。
然后动作十分矜持期待地看着他哥。
宋承砚冷笑:“还是个做了功课,知道我弟弟会拉小提琴的脏东西。”
“看来你是早就盯上谢璋和宋家了?”
毕竟今天谢璋的反应,摆明了就是要给面前这个乌漆嘛黑的鬼东西和他牵线。
啊啊啊啊——!!!
笨蛋老哥!
怎么比谢璋还难搞啊!!!
宋京墨真的想把他哥拎起来用力甩几下,把他哥脑子里正在往外喷的水倒干净。
当初谢璋虽然也不承认影子就是宋京墨,但即使是最开始那会儿,好歹也没觉得影子是什么孤魂野鬼,最多就是稍微疯了那么一点点。
他哥倒好,唯物主义科学的时候说他是仿真影像,唯物主义科学论破碎之后,直接当他是脏东西!
宋京墨气得吱哇乱叫,黑乎乎的影子在客厅里来回乱窜,声音听得谢璋没忍住抬手按了下耳朵。
谢璋看着身前固执的宋承砚,一条一条地列举出自己和影子墨墨相处的细节,试图说服宋承砚接受现实。
宋承砚:“我认识一个挺不错的心理医生,你的压力还是太大了,去看一看也好。”
谢璋:“……”
不知怎的,谢璋忽然感觉到一种,之前宋京墨在面对油盐不进的自己时,那种极度无语无奈的感觉。
有种风水轮流转的错觉。
这时候,宋京墨终于捞来了平板,在平板上噼里啪啦打出了一篇小作文,用力怼到宋承砚的面前。
宋承砚看着面前平板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屏幕的黑历史,瞳孔放大。
谢璋非常有涵养地侧了侧头。
宋京墨自信十足地看着他哥。
他哥这种小到七岁尿床,大到上大学那会儿翻墙逃课裤子被划破的黑历史,宋京墨敢说,这世界上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能说这么全!
宋承砚抬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面前的平板,脊背挺直着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了很久。
黑色的发丝垂落几绺,低头的动作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过了好半晌,宋承砚在宋影子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开口了。
“你不可能是墨墨。”
原本踮着脚,显得很是兴奋期待的影子小人愣了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在桌子上有些茫然地走了两圈,过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融化成了黑色的影子,流入了谢璋的影子里。
谢璋感觉得到宋京墨是真的有点伤心了,身边的影子难得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转头看向宋承砚,正想说什么,就见刚才说完那句话后,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的宋承砚手指在平板上来回摩挲着,像是自我说服似地,低喃着说出一句——
“我的弟弟还活着,怎么会变成鬼?”
谢璋原本温和礼貌的目光陡然锐利,眼神直刺向宋承砚。
而他的身后,缓缓支棱起一坨黑乎乎的影子,一点点抬起同样黑乎乎的影子触手。
万分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宋京墨对他哥这种态度太熟悉了。
小时候他哥做错了事儿,心里过不去但嘴上比蚌壳还硬的时候, 就是这副德行。
宋京墨从谢璋身上下来, 先是伸着影子触手在谢璋背后顺了顺气,安慰了一下自家的大宝贝,然后气势汹汹地咣咣咣关闭了家里的全部门窗, 直接死锁。
宋承砚:“?”
影子小人干完非法拘禁他哥的举动, 荡秋千似地一路蹦跶过来, 往茶几上一坐,翘着腿,朝着宋承砚扬了扬下巴。
宋承砚:“……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谢璋习惯了控制情绪,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只是僵硬绷直的脊背一直没能放松下来,唇角也紧抿成一条线。
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沉沉注视着宋承砚。
眼眸里的晦涩与期待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暗色的漩涡。
黑乎乎的影子尖尖在捞过来放在旁边的手机上重重点了下。
宋京墨没说什么, 屏幕上只是短短的打了两个字。
【哥哥】
平板的AI声没有情绪,但宋承砚愣是从中听出了属于宋京墨的口吻。
带着点委屈,还有那么一点威胁。
宋承砚非常清楚, 他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 真就别想踏出这个别墅一步。
宋承砚终于抬起头,正视面前坐在茶几边缘的黑色影子小人。
他犹豫了一下, 伸出手,捏了宋影子一下。
冰的,还挺有弹性。
宋影子没好气地踹开了他哥的手。
刚还叫他脏东西,现在摸什么摸!
宋承砚低头又看了眼平板上满是自己黑历史的小作文, 动作十分自然地把小作文全选删除。
然后尽可能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当初宋京墨车祸后的事情,还有父母将目前处于植物人状态的宋京墨藏在疗养院的现状。
但是出于还在调查并没有尘埃落定的考虑,宋承砚隐瞒了宋京墨了身世,也没有说车祸可能和谢璋的父母有关,只是说宋家查到他的车祸很有可能是人为。
为了麻痹幕后的人,宋家对外宣称了宋京墨的死讯,也因此迟迟没有开追悼会。
宋承砚做好了被追问的准备,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理由不说站不住脚,根本就是漏洞百出,逻辑可笑。
但谢璋却什么都没有问。
谢璋也不再看宋承砚,而是沉默地望着面前的茶几。
宋京墨原本脑袋是乱糟糟的一团,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谢璋的异样,影子小人跳上谢璋的膝盖,黑乎乎的影子瞬间翻涌着塞满了谢璋的怀抱。
谢璋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
宋京墨十分心疼地贴向谢璋的脸颊,影子尖尖不停地抚摸谢璋的鬓角。
过了好一阵,谢璋的手才动了下,一点点抬起,缓缓抱住了怀里冰凉的爱人,就像是抓住自己仅有的全世界。
宋承砚之前就不能理解父母的做法,现在更是垂下眼帘,难以面对弟弟的爱人。
宋影子将谢璋的手揣进影子里用力搓,或许是因为谢璋的情绪,也或许是因为影子本身就没有温度,他搓了好久,都没能让谢璋冰凉的手染上温度。
宋京墨还活着的消息,对谢* 璋而言绝对是好事,可是这背后透出的宋父宋母对谢璋的态度,才是让人最为不能接受的。
宋京墨不明白不理解父母对谢璋的抵触,谢璋同样不明白。
在宋京墨看来,一向开明、尊重他人的父母,似乎唯独在谢璋的事情上,表现出一种完全不能沟通的拒绝态度。
黑乎乎的宋影子抱着谢璋,一点点感受谢璋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注意到了旁边正在偷看的,他哥脸上的心虚。
宋京墨觉得他哥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他并没有现在问,而是翘起影子尖尖在手机上打字。
【哥,你说的那个住在家里的大师,靠谱么?】
问话被AI读出来的时候,就连谢璋的眼睛里也恢复了些许光芒,看向宋承砚。
宋承砚沉默了一下。
他有些艰难,有些僵硬,甚至还有点坐立不安地开口:“我……”
“我让管家……把他赶走了……”
和宋京墨总有让自己社死的能力一样,宋承砚似乎有种一开口就让全场安静沉默的能力。
宋京墨的影子触手悬在手机屏幕上,影子尖尖卷了又卷,颤抖着指了指宋承砚,又指指自己,再点开打字键盘,最终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AI平板无波的“点点点”声里,一室寂静。
原本抱着宋影子平复情绪的谢璋都没忍住抽了下嘴角。
宋承砚的表情有些尴尬。
宋京墨想起他哥的铁板唯物主义,忽然就释然了。
毕竟他哥还说他是脏东西呢,对吧?
这么看,他哥把大师从家里赶走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那哥你刚说身上有护身符的事,也是假的?】
宋承砚的表情更尴尬了。
看他哥的表情,宋京墨心里嘀咕,难道真的有护身符?
宋京墨的影子触手一点点贴近宋承砚,影子尖尖在他哥的身上到处搜寻,没发现让自己有半点难受感觉的东西。
宋承砚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影子,瞳孔放大。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抱着影子的谢璋。
谢璋和他对视了一眼,神色不仅平静自然,甚至还带了几分安详。
宋承砚的喉结动了动。
这谁能不说一句真爱。
这已经不是真爱,而是跨越理智和人类本能的恋爱脑了吧?
宋京墨找了一圈,掏了他哥的所有兜都没找见,影子尖尖弯了一个问号给他哥。
宋承砚沉默逃避了十几秒,然后在他黑乎乎的弟弟越发靠近的威胁下,声如蚊蝇:“妈妈把护身符……缝进我内裤边缘了。”
宋影子刚才弯出的问号瞬间绷直成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下一秒,谢璋耳边传来属于宋京墨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哥的护身符缝在内裤里哈哈哈哈哈哈!!!”
意外知道了什么的谢璋表情微妙。
就在宋承砚沉默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宋影子笑得在茶几上打滚时,谢璋忽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清醒:“如果宋总身上带着那位大师的护身符,却没有对墨墨产生影响的话,那位大师……是真的大师么?”
宋京墨的笑声戛然而止。
宋承砚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那大师说不定是个骗子呢!
上来就对宋母开价一千万的,能是什么正经高人!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墨墨的情况并不是一般的鬼魂。”
比起宋承砚,谢璋似乎并没有宋京墨印象中的那么唯物科学主义。
“所以,宋总方便把联系方式给我,让我联系一下这位大师吗?”
谢璋非常有礼貌且生疏地对宋承砚开口。
语气不复之前的亲近,比起从前公式化的接触更加生疏陌生了几分。
宋承砚心中苦笑,其实早就料到这件事捅破之后会是这样。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当着谢璋和宋京墨的面给管家打了电话,从管家那问到了那位大师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