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璋直接拨通了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方像是知道谢璋的来意,在谢璋提出想要请对方明天来别墅看一看风水时,很干脆地答应了。
一听是明天,宋承砚的表情微动。
谢璋抬眸看向宋承砚,眯了眯眼。
宋京墨直接打字:【哥,家里没有管家和阿姨,客房也没收拾,你留宿不了一点】
【乖啊,回头见】
说完,影子触手直接推着还想说点什么的宋承砚出了别墅,砰地一声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宋承砚感觉到宋京墨气鼓鼓的动作,叹了口气,没再挣扎,给司机发了定位来接他。
然后握着手机思考了一阵,给谢璋发了个消息。
别墅客厅,谢璋看到了手机里的讯息,眸光微动。
当天晚上,本来想要哄睡谢璋的宋京墨不知怎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刚在谢璋影子里苏醒的时候。
他跟着谢璋去看心理医生,结果咨询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是之前见过的年轻乔医生,而是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看起来有点怪,说老吧没皱纹,说年轻吧头发又是白的。
有一点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宋京墨满脸问号地看着那个心理医生神情微妙地确诊谢璋的精神分裂症,还给谢璋开了药。
而回到别墅的谢璋居然真要吃药。
和现实中的相处不一样,谢璋就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的把自己的影子当做幻觉,他和影子对话,对影子微笑,却一举一动都带着极度压抑的负面情绪。
宋京墨急得都要爆炸了,但却像是被捆绑困住似地,怎么都没办法从谢璋的影子里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谢璋拧开药瓶,接了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瞬间破影而出。
黑乎乎的影子触手直直戳向谢璋的嘴,冰冷的影子尖尖已经戳在了谢璋的唇边,大有一副你敢吃我就敢掏你喉咙眼的架势。
结果下一秒,张牙舞爪的宋影子眼睁睁看着谢璋把药倒进马桶,微笑着对影子深情告白:
“宝贝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梦中的那个谢璋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带着一种极度焦虑偏执之下的疯狂。
那笑容搁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谢璋精神状态正常。
啊啊啊啊啊啊——!!!
宋京墨直接被吓醒了。
黑乎乎的影子身体因为他激动的情绪霎时间膨胀开来,铺满了整个房间。
第28章 爱意让魂魄长出血肉。……
宋京墨被吓得不轻,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谢璋晃醒,确认一下大宝贝的精神状态。
然而面前的画面却不是他入睡前的卧室大床,而是熟悉的别墅客厅。
黑乎乎的影子铺满了整个客厅, 将沙发上坐着的谢璋团团围住, 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表情有些无奈有些纵容,甚至还带了几分被保护之后的忍俊不禁。
什么情况?
影子……也会梦游吗?
黑色的影子尖尖有些局促地在半空摇摆了几下, 下一秒, 宋京墨注意到沙发对面坐着的人。
一身白大褂, 陌生又熟悉的长相,赫然就是梦里那个乱开药的庸医。
宋影子瞬间炸毛,影子周围的毛刺看上去十分扎手。
谢璋努力挣开影子爱的束缚,抱住了刺球一样的宋影子,低声道:“墨墨,这位就是昨天说的那位大师。”
宋京墨:“?”
他忽然觉得,这位大师会被他哥赶出门,不是没有原因的。
好好的神学家, 穿什么白大褂?
沙发对面鹤发童颜的大师饶有兴趣地看了两人很久,忽然笑了,开口说:“好久不见, 说实话, 你们的变化还挺大的。”
宋影子炸起来的毛刺耷拉下来,影子触手弯出问号。
他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久好久, 原本模糊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
宋京墨想到了七年前的一件事。
七年前,他和谢璋去拜许愿树,出来后,路过庙外的小摊, 他鬼使神差买了两条天价红绳,之后反应过来肉疼了大半个月。
但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就把这个人从记忆里抹去了,只有那两条红绳一直戴在他和谢璋的手上。
直到……
直到,他车祸出事的那一天。
宋京墨立刻转头去扒拉谢璋的手腕。
男人白皙的手腕骨节凸起,空空如也。
谢璋也盯着自己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你车……出事的那天,红绳突然断了,之后怎么系都系不回去,我担心丢了,就收起来了。”
宋京墨的影子触手圈在谢璋的手腕上,影子尖尖贴着谢璋的脉搏,下意识地蹭。
他想:怎么会系不回去呢?
如果不能打个结,拿用打火机烧一下再捏捏紧,也是可以的吧?
听到谢璋的话,坐在一人一影对面的大师开口:“这断了的红绳就是断了的缘分,它替你们挡了一次,当然是系不回去的。”
谢璋抬眸看向对方。
宋京墨一点一点拽着塞了满客厅的影子,默默把影子送回谢璋身边,大概捏了个和正常人差不多的形状。
剩下的黑乎乎被宋京墨捏了个杯子高的影子小人,端端正正坐在了谢璋怀里。
因为刚才的噩梦还心有余悸的宋京墨想了想,索性拽着谢璋的两只手过来搭在自己身前,小小的影子手搭在谢璋的拇指上,这才觉得安心了。
于是也仰着脑袋看向坐在对面的大师。
然后就看到那位大师正静静看着他忙活,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宋京墨迟疑,影子小人的手偷偷挠了下谢璋的手心。
——他看着我多久了?
谢璋用大拇指按了按影子小人的胳膊。
——一直看着呢。
宋京墨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然后破罐破摔,把脑袋搭在了谢璋交迭放在身前的手指上。
坐在对面的大师特别真诚地说了句:“宋二少是我这两年见过的,最没鬼气的鬼了。”
宋京墨听着这话有点怪,感觉好像是在夸他,但作为一个鬼没有鬼气,是不是有点窝囊怂的意思?
影子小人的脑袋在谢璋手指上蹭了蹭。
不确定,再听听看。
谢璋却是直接抓重点询问:“可是墨墨现在身体还活着,是不是证明墨墨只是……生魂离体?”
生魂离体这个词,是谢璋昨晚实在睡不着,连夜在网上搜各种问题看到的。
而这个问题是谢璋现在最关心的,试图从各种灵异小说里找到知识点的谢璋,那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但谢璋很快就发现了影子的异常,不管他怎么呼唤,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被魇住了的宋影子整个影子翻来覆去的,黑乎乎的一大团在别墅里汹涌翻滚。
足足闹腾了一个晚上,谢璋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叫醒宋京墨,只能怀里抱着黑色的影子抱枕,低声一边顺毛一边哄。
所以早上大师上门的时候,身上挂着一坨黑色影子果冻的谢璋,是摸着黑去开的门。
然后大师才刚进门,还没走出玄关,一直睡着的宋京墨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地,整个影子不受控制地盈满了整个客厅,把谢璋团团包在里面。
影子尖尖直直对准表情淡定的大师,整个黑乎乎就差写上“退退退”三个大字。
谢璋担心宋京墨的状态,大师却说宋京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魂魄的梦都是有意义的礼物,多看看是好事。
于是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客厅里,等宋京墨从梦里醒来。
大师听到谢璋的问题,似乎是觉得目前的情况比较难定义,组织了一下措辞,尽可能通俗易懂且直接地回答:“如果不是因为那两根红绳,宋二少应该是没有生还可能的。”
宋京墨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那个梦里的情景,抱着谢璋手指的影子朝着谢璋手心紧贴了贴。
“当时临近下雨,我着急回家吃饭,本来是不想卖那两根红绳给宋二少的。”
大师说着,看了眼窝在谢璋手心里,这会儿看上去乖巧又可爱的宋影子。
宋京墨也想起当时强买强卖的行径,黑乎乎的影子小人抬头看天花板,就差吹两声口哨掩盖心虚。
那会儿两人结伴同游,谢璋还是个漂亮木头,先不提他内里有没有被宋京墨刻意钓到,但明面上其实是看不出有什么意思的。
宋京墨这个人吧,大概是小说看得多了,对任何事都挺认真敬畏的。
属于那种不那么信奉鬼神,特意大清早烧香拜佛,但是也不是那么的唯物科学主义。
主打一个实用主义,遇上想要达成的事或者想转运的时候,除了自己努力之外,还是会去庙宇道观烧香拜一拜。
那是个月老庙,当时宋京墨特别虔诚的拜了拜,想让月老保佑他早日拿下谢璋这个大木头,要是事成,他一定回来还一个大大的愿。
然后出来没多久就看到有卖红绳的。
宋京墨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莫名特别想要那摊子上的红绳,硬是拦着要收摊的摊主,强买强卖五万两千块买了两根轻飘飘的红绳。
在兜里捂了好几天,等到游玩的最后一天,宋京墨想着实在要是钓不动就他直接大招A上去算了,然后就突然等到了谢璋的告白。
那红绳也就顺理成章栓在了谢璋的手腕上。
当然了,宋京墨没和谢璋说过这红绳是他花五万二买的。
担心谢璋觉得他是个冤大头二百五。
刚谈恋爱的小年轻还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尤其是谢璋看起来就很是正派古板,而宋京墨又形象包袱重得厉害。
“这两根红绳本来和二位无缘,是宋二少强求来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一直戴着它,法器被熏陶浸染,生了灵性,所以替两位挡了一次死劫。”
大师其实对宋京墨印象挺深刻的,毕竟不是玄学圈没有阴阳眼,但会花五万二强买两根红绳的冤大……咳,贵客,也真的是挺少见的。
“东西是我卖出去的,善后自然也有我来做,我这个人还是非常讲信誉的。”
大师笑了下,那张看不出年龄的面容看起来温和,实际冷冷清清,眼睛里似有笑意,深看却又漠然一片。
【既然是售后,你干嘛对我妈妈开价那么离谱?】
AI平板的读音从谢璋的手机里传出,黑乎乎的影子小人一只手正点在手机屏幕上。
看似世外高人实则俗世奸商的大师坦然开口:“在宋二少这是售后,但在宋夫人那边,就是新单了。”
“况且一个是慧眼识珠,一个是雪中送炭,这价格当然是不一样的。”
宋京墨:“……”
坐在谢璋怀里的宋影子用力踹谢璋的大腿。
这货简直就是两头吃饭,趁火打劫啊!!
不是,这样的大师真的没有问题吗?!
谢璋的手指拢了影子小人乱踹的脚,声音竟然仍旧十分心平气和:“如果您可以让墨墨回到自己的身体,重新健康起来,即使是另起新的一单,我也一定无所不应。”
这位看起来不靠谱实则并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大师也没啰嗦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现在两个方法,一个快,简单方便;一个慢,费时麻烦。”
谢璋眯了眯眼,没急着选择,而是静静等对方把话说完。
“前者就是按另一单的算法,直接招魂按回去,植物人苏醒。”
“但毕竟人是死过一次的,这生死之间没有任何代价是不可能的。”
“生魂浸染了太多阴气,苏醒后的宋二少身体会非常虚弱,寿命也不会超过三十。”
谢璋拢着影子小人的手指骤然收紧。
宋京墨本人却觉得还好。
按照这人的说法,其实他本来是要在车祸里死掉的,不管是植物人苏醒还是现在作为影子陪着谢璋,都可以算是捡来的时间。
当初的那五万二是花的真不亏。
“这个方法我告诉过宋夫人,在宋夫人做决定之前,我就被宋大少赶出来了。”
对面坐着的那位大师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坦然,甚至还伸手拿过水杯喝了口水。
“不过当时的生意归生意,我看见宋二少之后想起红绳的事儿,二少的魂魄又不在身边,就想着来找一找,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毕竟七年前,那五万二确实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宋大少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小忙,当时宋夫人把我锁在宋家不让我走,我也没办法对普通人动手,那几天正发愁是翻墙还是撬锁,还要在金钱的作用下给宋夫人画平安符。”
“毕竟干我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被人以后盯着找麻烦,宋夫人性格有些太过执着,得罪了她,对财路不好,不好。”
宋京墨竖着耳朵,总觉得听到大师小声嘟囔吐槽了一句:“……正常人都是要大平安镇宅,就这宋夫人要越小越好,难画死了……”
宋京墨:“……”
要素过多,二少沉默。
先不说赶走大师的他哥回家会不会被混合双打,就说面前的大师知不知道,他画的平安福被缝进了内裤边边里?
影子小人抬手挠挠脑袋,又揪揪耳朵。
算了,还是别说了。
谢璋下意识深呼吸控制情绪,然后一字一顿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就是售后。”
大师将水杯放回茶几。
“当初红绳的缘分是宋二少强求来的,如果能把断开的红绳重新接回去,那么这份缘分就是真正属于你们二人的。”
谢璋没有说话。
红绳断开的突然,他那时还没接到宋京墨出事的消息,用了不少办法都没能重新接上那根红绳。
所以面前这位大师说的接上红绳,也一定不是容易且平常的手段。
果不其然——
“鬼是人类的魂魄所化,宋二少出事后,生魂原本化作了鬼魂,却被红绳最后的法力牵引,回到了谢先生的身边。”
“生死有界,人鬼有别。”
大师的唇角勾起,在一瞬间,表情竟像是染上了几分神性的慈悲。
“每一个徘徊人世不肯离开的鬼,要么执着于恨,要么牵恋于爱。”
“恨意让迷魂化作厉鬼,爱意让魂魄长出血肉。”
宋京墨懵懂地听着这番话,抬头时,再次对上大师的那双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宋京墨觉得自己好像要被那双眼睛从谢璋的影子里硬生生抽出去,下意识伸手死死抱住了谢璋的手指。
但很快,他想到什么,又放开了谢璋,抿着唇,有些执拗地和对方视线相对。
宋京墨只觉得,那双锐利漠然的眼睛,似乎真的能穿透黑乎乎的影子,看到在谢璋影子里寄居的他。
“就像谢先生之前做的,用影子隔绝外界阴气,并且继续滋养宋二少的魂魄。”
“宋二少的魂魄阳气越来越盛,一年内,如果力量足够,红绳重新被接上,宋二少自然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而被滋养过的生魂又被法器护着,自然不会有健康和寿命上的问题。”
大师笑了下,视线从影子小人身上挪开。
“怎样算是滋养——”
谢璋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横过来的影子触手捂了嘴,取而代之的是手机传出的AI声。
【代价呢?如果一年内没有成功,谢璋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宋京墨绷着脸。
“都说了是售后,当然没有什么代价。”
大师笑笑,第一次有了种玄学谜语人的感觉。
“如果不成功,一切也只是回归正轨而已,不会有什么代价。”
“至于谢先生想问的方法,其实这红绳我也就卖出去过这一对,所以说实话,我也并没有见过真的被重新滋养,逆转成生人魂魄的鬼。”
“但,宋二少的变化是怎么发生的,谢先生应该心里多少有所猜测才对。”
奸商大师要走的时候,宋京墨把谢璋强行按在沙发上,一个影去送客。
影子小人特别礼貌地站在玄关的鞋柜上方。
大师似有所觉,勾唇问:“想问什么?一个问题……”
黑乎乎的影子从楼上拖了支票本下来,唰唰唰签了一张支票,用影子尖尖夹着递给对方。
忍不住笑了下,这位身穿白大褂的玄学大师接过支票,还真的收进了自己怀里。
“好吧,老板想问什么?”见影子小人转头找手机,大师笑眯眯道,“我能听到你说话。”
刚才用手机打字打了半天的宋京墨:“?”
但算了。
正事要紧。
“我……”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隔着一道黑色的纱雾,气质贵矜的青年有些生疏忐忑地开口,“我想知道,什么叫做一切回归正轨?谢璋他……他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说,我毕竟是鬼,我、我真的不会害……害了他吗?”
影子小人的两只手在身前已经死死拧在一起。
大师温声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宋京墨愕然。
“红绳是强求,缘分也是强求。原本的正轨,你已经看到过了。”
宋京墨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大师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用力眨眼想要看清楚,却发现怎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只有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原本的寿命,本来就只到你三十岁的那一天。”
宋京墨回过神时,谢璋已经站在他面前,用手心捧着影子小人,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有些担忧。
宋京墨忽然想起什么,翻滚着影子蹿上二楼打开谢璋的计算机,调出刚才客厅的监控录像。
监控里,鹤发童颜的大师从来穿着的都是黑色的长衫,哪来的什么白大褂。
“墨墨?怎么了?”
跟着跑上书房的谢璋伸出手,握住影子触手,安抚般的轻摸了摸。
宋京墨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梦魇中的那个谢璋,影子触手死死圈着谢璋的手腕,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怪不得是一年内……一年。
谢璋见面前抱着鼠标的影子小人身上开始滚落黑色的泪珠,立刻慌了神,连忙捧着爱人手忙脚乱地哄。
然而他越哄,宋京墨就哭得越凶。
黑乎乎的小人蜷缩在谢璋的手心里,哭得不管不顾,哭到后面,像是生气到了极点,又像是心疼到了极致。
怀里抱着谢璋的食指,脚上却在用力踹谢璋的无名指。
谢璋更慌了,低头不停地亲吻手心的爱人。
每亲一下,宋京墨就能感觉到滚烫的炙热贴近自己的魂魄,带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战栗。
他努力伸出手,小小的影子抚摸着爱人的脸颊,黑色的泪珠不停地滚落,无声无息地融进身下的一滩影子里。
——可是,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宋京墨已经,二十九岁了。
第29章 影子在尴尬的时候会显得……
宋京墨把自己哭小了三圈, 然后揣着谢璋去书房工作,自己则在旁边抱着平板,一边拿影子小手绢擦脸, 一边在平板上划拉来划拉去, 写写画画。
谢璋的眼睛总忍不住往影子那边瞥。
主要是之前宋京墨实在是哭得太揪心了,又怎么都不告诉谢璋在哭什么,谢璋心里面各种猜测轮番上演, 握着鼠标的手指都在忍不住抠抠。
宋京墨当然知道某人心不在焉的工作。
他重重哼了一声, 硕大的影子锤直挺挺杵在了谢璋的书桌旁边。
谢璋:“……”
谢总表情微妙, 眼神小心地偷瞄了眼影子锤,坐在计算机前的姿势更笔挺了。
说起来,之前他觉得影子是幻觉的一大论据,就是他印象里从来都是礼貌优雅的墨墨,不可能用大锤子抡他。
而现实是,他的墨墨不仅用影子大锤抡爆了一个显示屏,现在还……
【不好好工作,看什么看!】
【我现在忙着呢, 等会儿再和你好好算账!】
不远处沙发上的平板传来AI读音,面前的影子大锤蓄势待发。
谢璋抬手掩唇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
其实从前谢璋总喜欢带工作回家就是因为宋京墨在家。
当他意识到自己和墨墨处于同一屋檐下, 不论墨墨发生什么事, 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赶到时,他就会显得不那么焦虑。
也更能集中注意力处理工作——虽然他可能想的是, 提高效率做完工作,就可以去看看墨墨身边有没有什么他能一起干的。
而现在,宋京墨不仅和他在一个屋檐下,还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底下, 谢璋的焦虑比起从前已经算是好上许多了。
当然,这固然也有现在的宋京墨身体是植物人,魂魄在他的影子里,谢璋所焦虑的一切都不再有实现条件的缘故。
两人目前的情况,简直就是……极其荒诞却又特别对症下药。
谢璋逐渐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原本支棱着的影子大锤也一点点缩小,被捏成了一只影子猫猫矜持优雅地迈上谢璋的键盘,抱着键位躺了个肚皮朝上。
虽然没有毛茸茸的皮毛,但滑溜溜的黑乎乎对谢璋却更有吸引力。
谢璋手指偶尔打字掠过影子猫猫的脚爪和尾巴,要是手指停顿久了,就会惹来影子猫猫的连番后爪蹬,但蹬完又会用尾巴尖尖勾一下。
谢璋没忍住捏了一下影子猫猫的尾巴。
沙发上,正在对着平板写写画画的宋京墨十分得意地哼了一声。
虽然他没有真正养过什么动物,但是现在数据时代,谁还没隔着网线云养云吸过毛孩子?
他就知道,谢璋性格看着古板认死理,但其实是个猫派!
不过也没毛病。
宋京墨嘿嘿笑了下,影子小人抱着电容笔继续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他是猫性格,谢璋是狗性格。
所以谢璋喜欢猫猫,而他喜欢大狗。
总结还是,谢璋最最喜欢宋京墨。
一个多小时过去,宋京墨终于满意收工,后知后觉谢璋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影子猫猫是宋京墨捏出来的,在没有他分神操控的时候,就是一只桌宠,最多蹭蹭谢璋。
宋京墨本想到谢璋身边去,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书桌后的谢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似认真翻阅,实则每隔十几秒就抬眸瞅沙发的方向。
还状似不经意地,用手指尖戳身边的影子。
从胳膊旁的影子一路戳,甚至都已经戳到了挂在水杯边缘的影子猫猫上,戳一下,等一会儿,但愣是没等来宋京墨的注意。
谢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和动作分明带了点委屈。
宋京墨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谢璋,影子小人趴在平板上,直勾勾盯着沙发对面镜子装饰里映出的谢璋。
哎呀,果然家里的宝贝还得是常玩常挖掘。
里面藏着不少可爱呢。
简直就是可爱多。
宋京墨没忍住又是嘿嘿两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