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起身：“灵灵，有一个快递不好拆——”
燕晓灵看着手里的书。
看这个封套上的字，应该是网络小说出版……没想到姑姑还有这种兴趣……
欸，这个书名，怎么感觉很熟悉？
与此同时，灵篆院。
楚清歌突然开口：“呃，燕晓灵……刚刚在搜你那本书的书名。”
“嗯，现在已经看起来了。”
宁长空看着手机上燕宜安道歉的消息，深深地叹了口气，捂住脸。
“是她记忆力太好，还是我这个世界实在太倒霉了？”
先是被越静亭撞上晚上发病，然后被燕晓灵意外发现写的网络小说。
不过燕宜安是林锦松的师姐，前些天又回了灵篆院……委托她收快递好像也不算太不合理？
宁长空一拍大腿：“没事！我还能圆！”
楚清歌应了一声，随即真诚地问道：“灵气复苏迫在眉睫，你死遁的剧本写好了吗？”
宁长空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当灵篆院天天被关起来养身体的小师弟，就和打BOSS的一线战场太远了。
比如现在，灵篆院今天有很多拜年的客人，明明是套情报结交人脉的大好时机，越静亭还是早早把他赶回去休息了。
……看跟着他一起溜出来的丘老道这会儿摸鱼摸得正欢的样子，越静亭大概已经习惯一个人应付宾客了。
宁长空抹了把脸，还是忍着尴尬，打开了和燕晓灵的聊天界面。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10，元宵节，蓬莱半位面·桃源区域·玉清坊。
是元宵灯会。
玉清坊的元宵灯会，对于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小朋友有着何等的吸引力，燕宜安心知肚明，她原本就计划着带燕晓灵来玩一趟。
在得知此时之后，宁长空对越静亭撒娇耍无赖，总算是让他带上自己出了门。
只不过，他原本只计划让越静亭再找找左阁主，再捎上一个温庆生一起出去。顾明辉回现世和爸妈住了，叫出来有点麻烦。
他这边正惴惴不安不带气运之子出去，还能不能触发副本了，顾明辉就发消息说，他那天也来。
大概是天天看他们在群里聊，去了元宵灯会要玩什么吃什么，深感嫉妒所以和父母争取到了出来的机会吧。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异处局工作人员，沟通起来还算方便。
所以现在……
宁长空被越静亭裹得严严实实的，见到了小伙伴还被围得严严实实的。
他哭笑不得：“干嘛离我这么近。”
走路都走不开！
温庆生拉着他的衣袖：“别被人撞到了。”
“撞一下又不会怎样——我哪里有这么脆！”
三小只七嘴八舌地指责他不在意身体。
宁长空被吵得头昏，他把手伸到怀里，再次摸了摸越静亭给的灵篆院特制的共鸣灵璧。
共鸣灵璧一对两块，如果他身死，越静亭手里那块就会粉碎。
他心里盘算着，他和楚清歌花了不少时间破解这个法宝的传讯方式。有共鸣灵璧为证，就算找不到尸体，也能让别人相信他已经死去。
嗯，各种护身术法，什么瞬发防御反追踪反幻术他的已经准备好了。
宁长空看了眼走在前面替他挡住人流的顾明辉。
主角小朋友，你的惹事体质务必要发挥作用啊！
宁长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话说我这算领了什么剧本？甄英莲？”
正好是元宵灯会欸。
楚清歌：“……”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12，元宵节，蓬莱半位面·桃源区域·玉清坊。
“我们三个怎么这么像商场里带孩子的家长。”燕宜安手插在口袋里，偏头说道，“孩子在儿童乐园里玩，然后家长坐在旁边玩手机聊天。”
左朗凝歪头：“商场里为什么有儿童乐园？”
越静亭在专心看走在前面一点的四个小朋友，没理她。
燕宜安对这两个缺乏现代世界常识的修士深感无语，只好转移话题：“温庆生也就算了，怎么顾明辉你也捎上了？”
越静亭把目光投向左朗凝：“池局真要收他当徒弟？”
“他让我带上的。我怎么知道。”左朗凝分别回答了两个问题，“看他年后有没有去装备部挑剑，就都知道了。”
“差点忘了。”突然想到什么的越静亭在怀里找了找，翻出两张请柬，“那孩子生日，记得来。”
燕宜安读着上面的字，笑了起来：“准备得这么精细，你们这是准备办多大的生日宴啊？”
左朗凝随意看了两眼，就收了起来。
他们顺着人流慢慢走着，落在四个孩子后面两三步的地方。
“年前就在做规划了。”越静亭说道，“最好让天下以为，林锦松当定了这个未来院主。”
此时，异变突生。
无形的气劲掠过街道，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
在场的无数修士立马意识到：有什么阵法，启动了。
与此同时，越静亭和左朗凝挂在腰带上的异处局通讯器同时震动了起来。
传来讯息很简单：“藏宝阁遇袭，就近救援。”
他们两人脸色一变，同时向龙渊书院望去。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17，龙渊书院门外。
确认燕宜安护着四个孩子进了最近的、愿意朝他们敞开大门的店铺，一行五人成功避免了踩踏的风险之后，越静亭、左朗凝腾身而起，向龙渊书院飞去。
“怎么回事？声东击西？”左朗凝低声问道。
“不知道。”越静亭抿着唇。
他隐隐有些不安，但想着自己给林锦松浑身上下塞了多少护身法宝，又松了口气。
还未到龙渊书院，已有一群蒙面黑衣死士或腾空，或刀剑脱手飞掷，向他们袭来。
左朗凝昆仑剑出鞘，剑光如电，便有数名死士的人头无声滚落，无数刀剑被气劲击落。
越静亭指尖轻弹，符纸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也在身边清出一片空地，无人近身。
战斗结束得很快，但一番遭遇战，也阻滞了他们的脚步，断了奔袭的势头。
左朗凝正欲提气，继续赶向藏宝阁之时，察觉到异样的越静亭瞳孔一缩：“小心！”
他瞬间激活护体法器，凝神结印，构筑出强大的灵力壁垒。
长虹般的灵力洪流，骤然轰击在灵力护罩上。越静亭被震得胸腹一滞，口吐鲜血。
左朗凝被他护在身后，当即催动剑气，向那发灵力轰击斩去。灵力与剑气相抗，在碰撞中那束灵力很快耗尽能量，消散开去。
把灵力轰击作为攻击手段，是新手的做法。
因为远程通过灵力轰击攻击目标，需要凝聚起相当大量的灵力，以至于无法掩饰使用者的气息和杀气。
但是现在，能够让越静亭仓促之间吐血的灵力轰击，为什么……没有被他们两个察觉一丝一毫？
左朗凝翻过一具死士的尸体，在他的腰间找到一块令牌。
上书“黎”字。
越静亭脸色一白。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21，桃源区域·仙石钱行。
宁长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假装自己和被放倒在地的另外四个人一样，已经昏过去了。
“呃，姐……你有头绪吗？”他在脑海里试探着说。
这副本怎么开的措手不及的。宁长空放空自己。
我想想，就是人群骚乱了起来，然后有一家铺子对当时焦头烂额的燕宜安打开门，放了他们进来……
……然后他们五个就全都倒了，嗯。
楚清歌在紧急查情报：“呃，这家铺子叫仙石钱行。”
“哦。”
“嗯……是从事灵石和钱兑换的生意的。”
“……还有吗？”
“有人来了。”
在楚清歌投影给宁长空的视野里，他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走了过来。
“哪个是顾？”他用别扭的中文问道。
拉他们进来的掌柜紧张地搓着手，操着蹩脚的英文：“这个人这个人。”
宁长空尽量控制着呼吸，在脑海里问道：“这人谁啊？”
“我在查，有效信息太少了……”楚清歌声音紧绷。
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他走到宁长空身边，随即一脚踩上了他的腹部。
既然已经暴露，宁长空索性顺从身体的自然反应，颤抖着蜷起身体，呕出几口血。
红发金瞳的西方男人居高临下地，漠然地注视着他：
“啊，我知道你。黎的……师弟？”
“查到了。”楚清歌在宁长空颤抖着忍痛的间隙开口。
“——是七十二柱恶魔之一，菲尼克斯。”
与此同时，宁长空指尖轻抖，布下一道术法。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25，桃源区域·仙石钱行·地下室。
宁长空痛苦地喘息着，他现在被菲尼克斯单手提溜着，面朝地面。顾明辉大概被菲尼克斯抗在另一边肩膀。
这个视角让他晕眩得厉害，看不清眼前。楚清歌在一边汇报他的内出血情况一边记录建筑结构，她说，应该是在往钱行的地下仓库去。
耳边的嘈杂声音似乎并不只是耳鸣，宁长空努力抬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却统一带着黑色兜帽的人。
……这是啥？误入了邪教传教现场？
宁长空被摔到了坚硬的地面上，嘴里又有发涩的铁锈味。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去看，注意到顾明辉被菲尼克斯放置在一个，像是阵眼又像是祭坛的地方。
手下支撑着的地面似乎凹凸不平，他低头去看。
那是密密麻麻的阵法纹路。
台下的所有人骤然静下来，紧紧地盯着顾明辉。
静得宁长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和一道突然响起的，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菲尼克斯，不是和你说了只带顾明辉一个回来就好吗？”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耐烦地摘下兜帽。
就算从未见过此人，就算楚清歌没有播报，宁长空也已然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
灵篆院叛教的大师兄，黎博。
黎博和他四目相对，露出一丝惊讶，显然也认出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弟。
“你的法术，没效果。就带过来了。”菲尼克斯简短地解释着，“你的人，你来。”他做了一个切割脖子的手势。
歪？系统？这和我之前的书院生活是一个世界吗？宁长空欲哭无泪。
楚清歌：“……”
黎博快步走过来，轻柔地把他抱起来，靠坐着邻近的墙壁，还给他施了几个回春术。
“小师弟，”他面容不算年轻，笑起来眼角可见细微的纹路，“你是聪明孩子。”
“和我走吧。”黎博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此等天才，为了不入流的书院学生损耗健康，已经可惜。要是因意外折在这种地方，更是浪费。
不如与他同去，再假以时日，好好调教。他黎博，是最会带孩子的。
眼角还带着生理性泪水的少年怯怯地点点头，小声说：“大师兄。”
他下意识往黎博怀里靠了靠：“我不想死。
在黎博背后，菲尼克斯合眼，心中决断已下。
黎博此人，终究是理念不同，还是不适合长久合作。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23，龙渊书院·藏宝阁。
左朗凝和越静亭来到藏宝阁外，现场只剩下打斗的痕迹和横七竖八的死士尸体，以及一个拄着剑喘粗气的池昭铭。
见他两人过来，池昭铭快速说明情况：“黎博，已经走了，我没拦住他。”
他狠狠地一甩沾满血的剑，甩出几颗血珠。
“藏宝阁呢？”左朗凝开口。
池昭铭擦着脸上的血：“没让他进去。”
“我们刚刚在玉清坊，发现大型阵法的启动痕迹。”越静亭汇报，“元宵灯会，人很多，我不放心。”
异处局的人已经渐渐聚集了过来，池昭铭安排好人手检查藏宝阁情况，随即转过身。
“带路。”池昭铭简洁地说，“我们三个去看看情况。”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29，桃源区域·仙石钱行·地下室。
“这件事就解决了。”黎博解下兜帽，长长的袍子裹住林锦松。他转身上祭坛上走去，“事不宜迟，这边比较重要。”
楚清歌“咦”了一声：“这件长袍……”
“诸位，”黎博张开双臂，“是时候为了这个奇迹，献上你们的——生命之火了！”
整齐的高呼声中，一盏盏明亮的火焰在黑袍信众的胸口亮起。
“诸神已死，永夜将至！”
“生机外露展现出的火焰形态，”楚清歌快速补充道，“应该是菲尼克斯执掌的，有关生死与火焰的权柄。”
“诸神已死”啊，宁长空细细品味着。
神话时代的结束原因至今众说纷纭。
在修行界，有一种说法便是，在某场导致灵气衰退的劫难中，诸神集体陨落，这就是“诸神陨落说”，或曰“诸神黄昏说”。
宁长空缩在黎博的外袍里，旁观着菲尼克斯抬起手，将源源不断的能量从信众的生命之火中注入脚下的大阵。
随着阵法纹路以阵眼为中心亮起，从地板蔓延到柱子，再到天花板之上。宁长空才惊觉这是多么庞大的阵法。
刚刚元宵灯会时响起的那声嗡鸣，好像是把一扇沉重的大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而此时，那扇大门正随着阵法逐渐充能完毕，而被渐渐拉开——
在“门”被彻底拉开的那一瞬，黎博指尖一动，宁长空身上长袍突然发烫，好像什么术法正要被激活。
操纵阵法的菲尼克斯将那扇“门”猛地打开，术法被强行终止。
卷过整个地下室的狂风后，台上只剩孤零零躺着的顾明辉。
一片金黄的梧桐叶，在空中打着旋，落在地上。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29，桐山幻境·书房。
“果然，龙的气息，能开门。”菲尼克斯满意地打量着。
这是一间中式的书房。阳光透过窗外梧桐树的缝隙，洒在书桌上。
砚台里的墨甚至尚未干透。
简直不像是从千年之前留存至今的古迹。
“不愧是……拒绝了时间的桐山幻境。”黎博低声感叹。
在开“门”瞬间被拉进来的林锦松裹着他的长袍，愣怔地坐在地上。
宁长空还在疑惑：“啥龙啊？顾明辉和龙啥关系啊？这里又是哪里啊？”
楚清歌快把键盘搓出了火星子，试图获取一切能获取的情报：“你问我，我也问不了世界意志啊。”
宁长空深吸口气，努力联系自己放在门外的警戒术法。
我是想死遁！不是想死啊！
黎博看着菲尼克斯堪称熟门熟路地打开书架的暗格，深吸口气，有点头痛。
他原本是想趁开“门”的瞬间，菲尼克斯注意力转移，乘机用那件长袍口袋里的帝江羽毛和铭刻的符文，送林锦松传送离开的。
林锦松要是真死在这个晚上，自己好不容易和池昭铭那傻缺建立的合作关系，就真的玩完了。
不，或者是这帮恶魔，不想要一个和异处局维持着某种程度默契的黎？
啧，真是麻烦。
菲尼克斯马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满意地收在了怀里。
他随即缓步走到林锦松面前，嘴上却对黎博说：“主上，有命令。此事，绝密。”
他话音未落，羽毛化成的利剑就已经洞穿了少年的心脏。
少年的躯体痉挛了两下，随即慢慢地不动了。
黎博的目光却被那格暗格所吸引。
那里面……分明还有东西啊？
话说回来，自己和这帮恶魔，只打算合作一次的来着？
“随便你了。”他把手拢进衣袖，掩饰手部的结印，“走吧，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菲尼克斯离开得堪称迫切，就在关“门”的瞬间，黎博轻轻一弹手指。
那格抽屉被整个拉了出来，翻倒到了地上。
红色、诡异地跳动的晶石滚了出来，落在了血泊里。
“当做我的……见面礼吧，小师弟。”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31，桃源区域·仙石钱行。
虽说是检查大型阵法的启动痕迹，三人还是默契地先拐到了仙石钱行那边。
左朗凝看到那家店铺暗掉的灯光，心里一沉，猛地推开仙石钱行的大门。
燕宜安、温庆生、燕晓灵——还有顾明辉。池昭铭的目光逐一扫过。
钱行的前厅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的四个人。
越静亭手忙脚乱地在怀里翻找着，他在找灵篆院特制的共鸣灵璧。
共鸣灵璧一对两块，如果林锦松当真出事，那他手里这份应当有所反应……
左朗凝揽着躺倒在地的燕宜安，轻声呼唤着：“宜安？”
燕宜安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道：“朗凝？你们那边解决了？”
“掌柜的在和我们说故事，刚讲到玉清坊刚建起来的事，你和二师兄也坐下来听吧？”
黎博说的幻术生效了，但是相应的布置没有做，为什么？
池昭铭的手摩挲着剑柄。不，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 因为少了个人。
“突然，怎么了？”燕宜安有些迷茫，似乎无法理解眼前景象的变化，“有什么东西，在闪？”
左朗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抹微弱的光极缓慢地闪烁着。
红、蓝、红。
旁边是一摊血迹。
她僵硬地回过身，张了张口。
只见越静亭脸上血色骤然褪尽。他手中的玉璧，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同一瞬间，警戒术的光亮熄灭。
一声清越的剑鸣，左朗凝的昆吾剑弹出鞘，纷乱的剑气斩出，室内眨眼间一片狼藉。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31，系统空间。
宁长空双手放在脑后，在熟悉的沙发上睁开眼。
是楚清歌的系统空间。
和警戒术法的链接彻底断裂，共鸣灵璧碎裂，意识直接被弹出身体……看来是身体已经死亡，这个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唉，他的全勤奖又要被扣，不过还是先写任务失败的报告吧。
他起身，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走到房间正中央的电脑椅后。
“接下来干嘛？先回快穿局做报告？”
目光在堪比监控的十几个显示屏上逡巡，楚清歌的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还没死透，有的救。”
她从抽屉里掏了掏，拿出一个遥控器，对他哔了一下。
“回去吧。”
这是宁长空的意识回归身体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无法呼吸。
强烈的缺氧感。
肺部在努力扩张，却无法获取丝毫空气。
血液……应该已经进入气管了。
心脏还在跳动。
……它为什么还要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灼热的剧痛。
自从成为快穿者之后，从未感受到的痛。
楚清歌的声音以一种异样的冷静穿透痛苦的迷雾：“真是奇怪，这方幻境拒斥死亡。”
黎博关于“拒绝时间”的表述给了她灵感。果不其然，林锦松的这具身体还残留着最后一点活性，让她能够再次以夺舍的方式，把灵魂强行塞入躯体。
就像是半年前，宁长空的意识被精准地传入林锦松因药物过敏而无限接近死亡的身体。
宁长空则无暇思索这么多，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他灵魂也一齐撕裂。
眼前只有自己的血，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不过这具躯体距离生机彻底耗尽，也没多久了，抓紧时间。”
灵魂与躯体的抽离感越来越强，像是平时任务结束，脱离世界的感觉。
“伸右手，再往前一点。”
宁长空，凭借无数次穿越积累出的信任，凭借本能，顺从着她的指示。
触手光滑的，像是宝石一样的东西。
却诡异地，像是拥有脉搏一样，微微地鼓动。
“把那个东西——”
“——放进你的心脏。”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48，桃源区域·仙石钱行·地下室。
阵法的痕迹在信众离开时已经被破坏殆尽了，左朗凝仍坚持不懈地在废墟里翻找着。
这里……也没有。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
“朗凝？左朗凝！你清醒一点！”
熟悉的声音。是越静亭吗？
她木然地抬头，他把一部手机往她面前递。
循环播放的短视频里，异常粗大的绿藤破开沥青的路面，车辆翻倒，人们在惊恐地尖叫。
她总算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灵气复苏了。”
左朗凝跪在废墟里，仿佛又置身于十年前那个雪夜。
她嘶哑着嗓子开口：“我……”
“我最讨厌，那样的故事了。”
付出一切的人，最后什么都没有的故事。
十年前那个雪夜，她被喊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断臂的老爹躺在她怀里，对着她勉强笑着。
她的睡衣被血濡湿。
浑身是血的池师兄把手放在她肩上，对她道歉。
他说：任务出现了意外……师父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回来，守到了最后。
他说：我很抱歉。
父亲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天空，他的嘴唇蠕动着，她侧耳去听。
“真想再……”
话未完，而人已去。
她在很多个无法入睡的夜里，揣摩着这句话的后文。
再一次，再一次做什么呢？
再一次拥抱她？
再一次，一起练剑，一起吃饭，一起过年？
她拄着剑，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走吧，有哪里需要我吗？”
她得去守……父亲死前还在眷恋的人间。
灵气复苏元年，2月12日19：41，现世·楚清歌的公寓。
公寓里的灯突兀地亮起。
浑身是血的人被摔进床上，手里的帝江羽毛熄灭。
“定位成功，传送成功。”楚清歌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宁长空躺在床上喘气。他穿胸的致命伤已经奇迹般地愈合，半干的血迹随着肢体的痉挛蹭到床单上。
在确认那块宝石彻底与心脏结合，身体的崩溃停止之后，楚清歌才打开痛觉屏蔽。
过度屏蔽痛觉之后，对身体的操纵的的确会很成问题，但是……为什么他的四肢在痉挛？
全身被剧烈的痛苦所吞噬，好像体内的血液正在沸腾，肌肤和肌肉在经历重塑，骨骼在生长中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另一个存在正试图从他的身体内部挣脱而出，或者是他自己即将蜕变成另一个全新的生命形态。
楚清歌回答道：“那块灵血晶石，正在改造你的身体，像是第二次洗髓。等洗髓完毕，你应该会发生新的蜕变……就目前来看，外形应该也会发生变化。凤凰的灵力还真是蛮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