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芝芝也是才知道江云是顾家夫郎,两人再次见面时都笑了,彼此有种相知相交的感觉。
江云匆忙擦了擦手,看了眼后面的人群,小声对周芝芝道:“荤油没、没有了,你跟我去院里打。”
周芝芝顿住,她分明看见罐子里还有,怎的云哥儿却说没有?不过她也没多问,跟着江云就进去了。
院里没人看见,江云才吐口气缓解紧张,解释道:“昨天多、多谢你帮我,这两斤油你给十五文、就好。”
十五是本金的价,况且里面还加了很多肉,江云是亏的。但是周芝芝帮了他,他记着人家的好。油是顾承武花钱买的,他不好直接送人,只能给降到最低价。
周芝芝一愣,也有些触动。她原是上阳村村长的女儿,嫁给青苗村村长的二儿子王山也才数日,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昨日也就是路见不平,没想过会被回报。
两斤三十文,可算是便宜了不少。周芝芝也没推拒,给了钱拿了油道:“改日我得空了,来找你做针线玩。”
江云点点头,把人送出去。外面排队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一幕,都捏着铜板等着买。
将近中午,顾家炸的油已卖出去一小半。娘俩卖完坐在桌子前,开开心心数铜板。
“一个、两个……”张翠兰数了半天,最后有些不可置信:“卖了二十斤素油,十一斤荤油,还赚了四百一十文。”
仅仅一日就赚了半两,可算是不小的收入了。江云也没料想到,看到桌子上满满的铜板,眼底都是欣然。
他将钱推到张翠兰面前,“娘,您、您存着。”
张翠兰一抬手,把钱推回去:“方子是你出的,钱就留着你和武小子用,娘还不缺钱花。”
顾承武一卖了狐狸,就还了三十两,眼下房子也有了,吃的也不愁,她不贪这几百文。
但见江云执意的眼神,张翠兰拗不动,从中拿了五十文:“这样,娘就收五十文辛苦钱。”从头到尾她最多就是打打杂烧烧火,辛苦的事也没怎么做。
见张翠兰收了些,江云心里才过意的去,小心谨慎把三百六十文和之前卖菜的几十文放在荷包里。看见鼓鼓囊囊快装不下的荷包,心里是十足的安全感。
菌油开卖的时候,顾承武早早出了门打算赶早食,却在路上遇见村长,被叫到村长家里去。
第34章
弄坏了顾承武的衣服, 这几天江云都在家里做新衣,张翠兰那还剩半匹黑布,正好做一身。
午后太阳暖洋洋照在青石砖上, 江云坐在廊下,半边脸融入柔和的光里,绣花时眼帘微敛,扑簌的睫毛浓密好看。
张翠兰拿了针线篮子, 从灶房里搬了个小木凳坐在江云旁边,手里绣的是小荷包, “云哥儿绣花好看,娘也跟着你学学。”
江云唇角微扬,把自己绣的花给张翠兰看。
张翠兰停下手上动作,定睛一看,哎哟了一声:“这可真不错,在太阳下还能发光呢, 武小子穿上定然俊的很。”
“这是用、用银灰线绣的,绣法是我娘教的。”银线不便宜, 江云花了一百文才买了一小捆, 只够做这一身衣服。
原本还想着在衣袖处绣青竹、兰花,后来仔细一想都不衬顾承武,便绣了一圈云纹, 银灰线颜色不明显, 只有在太阳光下才能看出纹路,算是暗纹的一种。
绣法也不简单,江云仔仔细细教给张翠兰。
张翠兰按照江云的方法绣了几朵花,就喘口气道:“娘还是学不会,这是要花功底的, 娘就看着你绣好了。”
江云是从小就学,算来已经有十年的功底,这种简单的花样子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见张翠兰有些失落,江云赶紧安慰她道:“我给娘、也做了个荷包。”
荷包是昨天就做好了的,只是没拿出来。巴掌大的荷包,绣的是蝴蝶绕花的样子,出门时挂在身上装些铜钱正好。
张翠兰眼睛一亮,立马接过来,看稀罕物似的笑道:“这可比镇上卖的还好看呢,”她翻来覆去看的爱不释手,当即就把旧袋子的钱放进新的挂在身上,还站起来走了几步。
“娘带上、很好看,”江云不吝啬夸奖,他只是不良于言,不是不会说话。
果然张翠兰被夸的合不拢嘴,有一瞬间觉得回到了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么爱捯饬,经常跑出去和邻村的攀比。
顾家院里都是娘俩的笑声,外人路过的还以为顾家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崭新的衣服做好,是贴合顾承武的尺寸,腰间和袖口都是收紧的,无论打猎射箭穿都很方便。
忙完要紧的事,江云道:“娘,我想上山采菌子。”
菌子就这一季,过了就没了。江云想多采些,一来储备冬粮,二来还可以做菌油拿去卖,上次赚的四百文让江云很心动,想着多攒些,也能补贴家里。
这想法和张翠兰想到一块去了,她把针线篮子放进卧房,进柴屋背起背篓道:
“成,前天夜里下了场秋雨,现在正好长出来了,咱去看看。”
江云也挽着小竹筐,两人锁好院门往后山去。这次张翠兰没叫别人一起,只带上大黑,有狗在,总要安全一些。
路过竹楼的时候,张翠兰进去看了一眼,院里没人打扫都是竹叶,后院的菜倒是长的很好,一些秋辣子都红了,茄子虽然老了也还能吃。
“回来把辣子都摘了,做些烧辣子下饭吃也好,”张翠兰道。烧辣子最简单,往火堆里一扔,等皮烤的微黄,再放进石臼里舂,加上调料就能吃,最是下饭了。
“好,”江云看了眼菜地,除了丝瓜,那茄子其实也能烧着吃。
大黑跟在屁股后面,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撒欢起来,照着秋辣子就一口咬下去。没多久就吐着舌头呜呜叫,被辣的不行。
张翠兰笑骂:“这傻狗,又没缺它口吃的,见什么都咬。”
江云也笑了,大黑毛绒绒的,不凶的时候还挺可爱。见大黑被辣的呜呜叫,他伸手摸了摸狗头以示安慰。
到了后山才发现,也有其他人在捡菌子。村里人吃了江家的菌油都觉得香,也想自己捡些来试试,只是做出来才发现,味道和顾家的菌油天壤之别。
菌子是大山里的东西,张翠兰不惦记私占着,和几个妇人一起结伴捡。
一个买过顾家菌油的夫郎捧了鸡枞菌给张翠兰,道:“婶子你拿着,你家做这个好吃,我捡了是糟蹋了。”
鸡枞菌最适合炸菌油,张翠兰赶紧伸手接过,也没客气道:“谢了,等炸出来,婶子给你最低价。”
顾家菌油卖的是良心价,村里一些穷的都能买,一时间乡里乡亲提起顾家都夸个不停。
大家各捡各的,偏偏前面突然传来争执声,张翠兰带着江云赶过去看热闹。
吵架的是赵香和王云凤,两人同时瞧上一朵松菌,谁都不肯撒手,最后菌子掉在地上被一脚踩烂了。
王云凤气不打一出来,这菌子她还想卖钱呢,当即就阴阳怪气:“咱可不像人家,有个在镇上给人做小的女儿,每天吃香喝辣的。我们泥腿子,能捡些野菜裹腹就不错了。”
话说完,有的妇人夫郎低着头隐笑,都知道赵香家的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隔壁村的人传来消息,都以为赵香的女儿是给有钱公子做夫人去了,实则是被骗到八十岁老太爷的院里,还是被自己老妈哥哥亲自捆回去的。
这年头太平年间,正经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哥儿送去做小,也只有那黑心的门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这样丧良心。
赵香脸上也挂不住,当初捆女儿是半夜捆的,谁知到镇上就被发现了。现在女儿记恨着他们一家,别说给些好处了,就连赵香上门去都要被赶出来。
外人面前她还是要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道:“我女儿那是为老爷家生儿子的功臣,将来那是要继承家产的,你们这些人到时候只怕打秋风都打不上。”
“我呸,”一老夫郎不屑:“那也是人老爷家的儿子,你一个妾室乡下老娘,连人家下人都赶不上。”
话越说越难听,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张翠兰最见不得这样糟蹋儿女的人,拉着江云就要走。
“近墨者黑,咱不理这种人,把自己日子过好就成,趁着天黑前快些赶下山去。”
江云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他想着早些回去做饭,相公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两人不停采山货,又是满满的收获,背篓还有些沉,从山上到山脚足足走了一炷香功夫,到竹楼正好是西山日暮。
大黑饿的直叫唤,在江云腿边摇尾巴绕圈,弄的江云不好摘辣子,他摸摸狗头道:“回去、就给你吃,你别拦我。”
大黑眼睛圆溜溜,大约是听懂了,尾巴摇的更欢,自己跑一边扑蝶咬草去了。
张翠兰把菜都摘了,直起腰捶了捶,道:“这两日有的忙了,又是炸菌油又是做月饼,今儿武小子还被村长叫去,让他帮忙搭设中秋拜月的台子。”
拜月是大历朝的习俗,是为了祈求平安康健的活动,有的村子还会请戏班子来唱戏。
“听说上阳村到时候有唱戏的来,咱有空就去看看。”
江云眼前一亮,听到听戏都是期待,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过呢。
“我、我今晚就把油炸出来,月团子、我也会做。”早些把事情做完,中秋那天就有空去听戏了。
“成,咱娘俩一起,”张翠兰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儿夫郎在想什么。她笑而不语,云哥儿这才像年轻哥儿的样子嘛,爱玩有朝气。
背篓装了辣子和菌子更沉,江云怕茄子把菌子压坏了,只能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看着脚下的路。
过了桥是柳家,江云稍微停留看了一眼,柳家大门紧闭。他想找玉哥儿,但是没办法,柳玉的爷爷管的严,拘着柳玉在家读书,只每七天放出来一次。
江云不识字更不会读书,他以前偷偷看过江墨的书,一个字也不认识,却能看的津津有味,因为上面有插画。
张翠兰发现江云没跟上,回头看才知道是想小伙伴了,她给出了主意:“咱不是摘了这么些菌子,给送些去,多少是个心意。”
“好,”江云点点头,敲柳家门的时候有些怯怯,敲完门就后退一步等人来开。
开门的是柳玉的娘,长的温婉平和,说话也轻声细语。
“你就是顾家夫郎云哥儿吧,我常听玉哥儿说你,快进来坐。”柳夫人见了江云便笑,忙把人请进去。
江云眼神往里看了看,有些畏惧柳玉的爷爷,便驻足小声道:“谢婶子,这是我摘的、菌子,不值钱的,拿来给你们尝尝。”
柳夫人给江云拿了些果子出来,道:“今儿玉哥儿没背完诗,被他爷爷罚了。改日趁老爷子出门了,我将他偷偷放出来再找你玩。”
她是听说过江云这个人的,是个识大体懂道理的小哥儿,也放心儿子和他玩。只是有老爷子在,柳夫人也不敢放人出来。
江云点点头:“我明白的。”
这次没见到柳玉,江云有些失望,还听说小伙伴被罚了,更是担忧,想着有空做些果子拿给玉哥儿吃。
他从柳家出来,发现张翠兰已经走的很远,在一片人群中瞧热闹。
人群里都是汉子,还时不时传出几声粗犷的嘲笑声,江云一个年轻小哥儿不敢凑过去,只在远远等着。
张翠兰也笑的直不起腰,半晌才走出来,擦了擦眼泪道:“也不知是谁干的,将那吴水的爹和李家那男人倒挂在树上,要不是有人路过发现,他们准得挂一天。”
“是、是吴水的爹?”江云微微惊讶,吴水就是昨天欺负他的那个小哥儿。
“可不是,这下也算是给全村的人报仇了,吴家那几口在村里最是蛮横不讲理,听说以前还偷了好几家的鸡,被发了后饱饱的挨了顿打。”
江云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昨天欺负他的正好也是吴水和李家哥儿,真是太巧了。
第35章
夜里, 吴家和李家的被救后,神色匆匆一脸惊恐往家里方向跑。尤其吴桩子,被吊了一天吓的腿打哆嗦, 一回家就缩在被子里不敢出门,回想起来都心惊胆战。
早晨是看不见前路的浓雾,吴李两人正约着去哪家摸点菜回来,就被人当面一棍子敲晕, 再睁眼已经倒挂在树上。
他们看着顾承武那杀神晃动手中匕首,打量他们的神色如同猎物一般, 让两人都打了哆嗦。
长时间倒挂的滋味很不好受,血液直冲大脑,压迫五脏六腑。顾承武曾在军中审问敌军细作,用的便是倒挂的法子,将人挂上十二时辰,再硬的嘴也撬的开。
他没想要吴家李家半条命, 却也不会让他们好受,围着两人绕了一圈, 顾承武道:
“我不与女人哥儿计较, 可若是你们管不好家里小的,今日便是警告。再有任何关于我夫郎的流言蜚语传出,江顺德就是你们的下场。”
吴桩子哪知道家里人做了什么, 一个劲求饶, 祖宗爷爷都喊出口了,生怕和江顺德一样被卸胳膊卸腿变成残废,偏偏顾承武衙门有人,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找茬。
回到家,吴桩子害怕之余气不打一出来, 对着自家婆娘没好气:“明天就找个人家,赶紧把水哥儿打发出去!”
吴水向来泼辣,又被爹的坏名声拖累,都十八了还没人上门提亲。
一听见家里要打发自己,吴水不干了,学他娘在地上撒泼打滚。
吴桩子本就心烦,一想到还要给他交晚婚税就急得头疼,气囊囊呵斥:“再废话就把你卖了!”
这下吴水不敢言语了,只是没想到一贯纵容自己的爹会说出这种话,傻傻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吴家的事江云也是过了半月才知晓,只知道吴水被嫁个本村一个三十的鳏夫,夫家不算穷苦,有好几亩良田,就是人长的着急了些,为了娶媳妇出了不少聘金。
徐大娘来找张翠兰做针线活,聊起这事道:“那老鳏夫五年前死了媳妇,后来没再娶了,我听说啊……”
她放低声音道:“是被夫家磨死的,大冬天怀胎八月还要被拖起来洗衣服。”
“真是作孽,”张翠兰听不下去这种损阴德的事。
江云在旁边绣荷包,也听了一耳朵,心里都是惊骇。
哥儿比女子更难怀上,即使怀上了也是鬼门关,有多少小哥儿都是死在生孩子、坐月子的时。
他心里惦记顾承武,也想给他生个孩子。今天一听徐大娘说,心里又惧怕。江云向来胆小害怕,想都不敢想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幸而顾家是不一样的,顾承武同其他男人不一样,愿意护着他,这让江云宽慰许多。
徐大娘和张翠兰又聊到中秋拜月的事情上,张翠兰摸了把瓜子给几人分了,道:“昨晚我和云哥儿连夜做了菌油和月团子,到了中秋能松快许多,咱到时一起去听戏。”
“你自去吧,”徐大娘道:“我家大女儿那日要回来,家里且等着呢。”
出嫁的女子哥儿除了回门,平时都不被允许回娘家,能偶尔回来团聚一次已经是够期盼的了。
张翠兰也知道是大事,没强求,这世道就不把女子哥儿当人看。
过节前夜,一家人怀着激动,顾承武应了村长要去帮忙,忙到半夜才回来。进了院门发现卧房油灯亮着,微暖的火光映在窗上分外柔和。
“怎的还没睡?”顾承武进了卧房,见坐在桌前做针线的江云。
江云是专门等男人回来的,可是看到顾承武他又紧张起来。小跑着把做好的新衣服捧到顾承武面前,低头小声道:“给、给你做的。”
顾承武一愣,眼前的新衣做工精湛,和他平时随意穿的粗衣大不相同。
江云的不擅言语付诸行动,叫顾承武内心深处一软,他低头注视江云嘴角微动,道:“成,我试试。”
脱衣穿衣顾承武没避着江云,衣服下的身体线条分明肌肉匀称,是常年习武练出来的,后背还有打仗时留下的刀口,看着可怖。
江云在男人脱衣的一瞬间就转过身捂着眼睛,没看到那一身伤。
他小腿还没顾承武臂膀粗,虽然成亲后也同过一次房,但那是在黑夜里,他又紧张看不清,眼下只是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心里跳的不停。
顾承武却没注意到,还沉浸在江云为他做衣服的喜悦中。
他本就身量挺拔容貌英俊,这一身衣服穿上,更衬的人肩宽腰窄好看的很。
“明日便穿着,”顾承武脱了下来,小心折叠好放在一旁。
江云脸红退却,问:“吃、吃饭了么?”
顾承武道:“在村长家吃了,你别为我折腾,早些躺下休息。”
灶房里有剩下的热水,顾承武将自己从头到尾洗干净,穿上里衣躺回床上,忙了一天也不觉得疲惫,耳边都是江云的呼吸和气息。
他喉间微动,伸手去牵江云被子下的手。江云也没睡着,被牵住的瞬间全身僵硬,心下有些紧张。
两人除了那一次,几乎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就连牵手这种小事都羞于发生。眼下夜深人静,顾承武的主动也让江云心跳加快。
温润的吻落在额头上,接着是眼睛、脸颊、唇角,江云轻吐气息,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顾承武循序渐进,也忍耐的难受,却知道不能横冲直撞。等到小夫郎慢慢放松,他才有所动作。
一轮圆月悬挂天边,淡淡的辉光投在床头,夜色中江云看着男人模糊的脸庞,耳边是克制的呼气声。床帐摇动的厉害,江云的意识也在波涛汹涌中迷离,直到后半夜。
卧房亮起油灯,顾承武一脸松快,反观江云累到半阖眼帘,不敢抬头看他。
“我打热水给你擦擦,”他精神充足,不等江云拒绝就已准备妥帖,折腾完睡觉已经是丑时。
鸡鸣声此起彼伏响起,早上江云难得没有醒来,沉入甜甜的睡梦中。顾承武睁开眼,搂住怀着夫郎,将头埋在江云颈间蹭了蹭,闻着微微的皂角清香,觉得世上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候。
他轻手轻脚起床,给江云掖好被角,主动承担了烧水做饭的活。
张翠兰打着哈欠起来,看到今天先起床的人是顾承武疑惑了瞬间。
顾承武干咳一声似在掩饰什么,道:“他昨日炸菌油许是累到,今早让他多睡会儿。”
反正也没事,张翠兰道:“成,那等饭好了再叫云哥儿。”
中秋到底和平常不一样,这天桌子上全是金贵的白米饭,米是箭场老板给的福利。浓稠的大米熬出米油,白软香甜的,比黄米不知好吃多少。
江云喝了一口,昨天的疲惫都消失了,就着咸鸭蛋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
听张翠兰说中午要蒸一锅白米干饭,江云眼睛亮了,他还没怎么吃过干饭呢,吃起来比稀粥还顶饱些。
“我想试一试、焖饭,”江云提议,焖饭里面可以加各种菜,吃起来更香哩。
张翠兰放下筷子接话道:“菜地里有长豆,正好用来焖一锅。”
娘俩商量中午吃什么,顾承武三两口吃完手里的饼子,道:“村长请我去搭手,先走一步。”
拜月是重要活动,可不能马虎,张翠兰让他赶紧去。
焖饭也费时间,得先把大米煮到五成熟,再将要吃的菜、咸肉用油炒了,盖在捞出来的米饭上焖小半个时辰,若焖的好,底下的锅巴也是好吃的。
江云切咸肉的时候,大黑不知怎么跑进灶房了,闻见肉味摇尾巴窜个不停,就想蹭口吃的。这殷勤的模样,逗的江云直乐。
但是肉金贵,他也不敢扔给大黑吃。好在煮肉的汤水还有许多,拌了杂面馒头也是香的,江云见大黑实在馋,就给弄了半碗肉汤泡杂面馒头吃。
有了吃的,大黑也不顾“爹”了,埋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张翠兰去后院摘长豆,江云要炒菜的时候,院外传来玉哥儿的声音。
江云一喜,放下菜刀洗了手匆匆跑去开门,刚打开门就被玉哥儿迎面抱住。
“我爷爷可算放我出来了,若不是遇上中秋,我那诗词现在都抄不完,”柳玉控诉自己的生活,每天学习都望着窗外,想找云哥儿玩。
江云也难得见一次好友,赶紧拉人进来,“你……你坐,咱俩聊会儿。”
张翠兰摘了豆子才发现柳家哥儿来了,那可是有出息的读书人家,她自然喜爱,忙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俩玩,干娘给拿些果子吃。”
柳玉大大咧咧惯了,也不客气,甜甜道了声:“多谢婶子。”
他拉着云哥儿的手从天上聊到地下,江云也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虽然话不多,柳玉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对了,我阿娘说上次你给送了菌子来,没能见到我。这次阿娘去镇上买了一盒子蜜饯,专门让我给你送来,你快尝尝。”
“给……给我的?”江云有些感念,很喜欢这种有人关心惦念的感觉,磕磕巴巴的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托柳玉道谢。
镇上吃食五花八门,便是常见的糖葫芦饴糖,在乡下也没几个人愿意浪费钱买。更别提这种酸甜可口的蜜饯,那都是不常见的果子加了蜂蜜制作的,甜而不腻。
这盒果子一看就贵重,江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送什么,都是、都是自己采的山货,不值几个钱的。”
柳玉把蜜饯盒子塞到江云怀里,道:“只要你给的,我瞧着比什么都好吃。”
他成天不爱学习,这种画本子里的甜言蜜语倒是记得清楚,把江云哄的开开心心。江云拉着好友在自家逛了逛,新院宽敞,篱笆边还栽种了许多野山花,看着就漂亮。
快到中午,两人各自回家吃晌午饭,江云便约了柳玉下去一起去看戏,柳玉最是爱跑的性子,没有不答应的。
蜜饯很珍贵,江云不吃独食,捧到张翠兰面前:“娘,您也尝尝。”
这新鲜玩意张翠兰也喜欢,捏了颗去核的樱桃蜜饯吃,甜了一嘴。
“果真是贵有贵的好,吃起来是不一样。等以后咱赚钱了,也天天买来吃。”张翠兰笑着,眼里都是盼头。
江云一想到以后能天天吃到蜜饯果子,嘴角便微微扬起,眸光中浮上笑意,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第36章
上阳村和青苗村相隔六公里, 看着不算远,但紧赶慢赶也要一个时辰。吃完饭,江云和张翠兰一人手上挎着小凳子, 怀里揣了些自家炒的葵花子南瓜子,等着下午一边吃一边看。
顾承武一整日都要在村长家帮忙准备拜月仪式,不能陪他们一起,他也不喜爱看戏, 怕江云和张翠兰累着,找了村里陈老头的牛车拉他们过去, 给三十文就成。
“跟干娘好好玩,”顾承武垂眸看向夫郎,下意识抬头在江云头顶揉了揉。
江云懵怔了一下,他没被摸过头,乍然被顾承武这样做,一种奇特的感觉浮现, 说不上讨厌,心脏跳的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