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看成秋颂了。”
“我对你,没别的意思,昨晚是我认错了人。”
他跟秋颂像吗?
“还有别的事没有?我挂了啊,等会儿还有安排呢……”秋颂的声音没了,秋臻依然没有回应,直到平板屏幕变黑,上面只倒映着秋臻的脸。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爽。
嘴里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儿似乎还没散完。
月光下祖唤震颤的眼瞳。
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因错认被吻的秋臻感到无处发泄的愤怒,他捏着眉心暗暗压下所有情绪,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里,唯独不觉恶心。?
第25章 不速之客
祖唤刚从工厂回来,只要投入到工作当中,他能暂时忘记跟秋臻发生的不愉快。但工作总有忙完的时候,闲下来后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皮卡停在海边,海风习习,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植被的味道。他凝眸看向远方,能看到环雪岛如同黑点嵌在海上。
外婆刚跟他打完电话,说是邀请了秋臻来家里吃饭,让他俩把那晚动手的事儿说开就行。
动手的事儿好解决,但动嘴的事儿就说不准了。
还没等他疑惑秋臻为什么会答应吃饭,又听见他外婆说,秋臻要回去了。
嗯,这样一想就合理许多了。
秋臻要回去了,因为他,提前结束休假。
祖唤小时候不理解他亲爹输了钱之后为什么喜欢蹲在阳台上一根一根地抽烟,现在他明白了,愁得只好抽烟排解烦闷。但他小时候闻够了二手烟,他不抽烟。
他随手打开车载音乐,里面随机播放着秋臻的小提琴曲子,他莫名地焦躁不安。
那晚秋臻送给他的曲子,他很喜欢。
但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拿起来扫了眼,是林遥之发来的消息。
——姗姗来迟的生日祝福,最近有空吗?
祖唤跟林遥之不熟,就因为兰钦那事儿,两个人才有了一点交集。
祖唤垂眸,回他消息:谢谢。最近在忙。
发完他将手机撂到一边,启动了车子。他想,既然曾经他维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那就重新找一条新的路子。
他自我安慰,会找到的。
祖唤走进院子的时候,秋臻正在跟孟竹君聊天,两个人视线对上,祖唤先移开了目光,顾自走进厨房把菜放下。
“阿唤,你出来。”
祖唤出去,孟竹君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陪小秋说说话,我出去办点事。”
她就是想给祖唤和秋臻腾出一点空间。
祖唤看了眼天色:“马上又要下雨了,你去干嘛?”
“……哦,不是出门,我进去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我要看看我的乖乖。”孟竹君又换了个借口,反正就是为了让祖唤和秋臻独处。
她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俩人独处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她控制着轮椅进了屋。
祖唤插兜斜靠在门框边,看向秋臻,“谢谢你没有跟外婆戳穿我。”
秋臻抬起眼皮,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没有替别人出柜的爱好。”
祖唤走下台阶,拖了把椅子在靠水井的位置坐下,离秋臻有点远,“听外婆说,你准备回去了?”
秋臻拧着眉头,不客气地反问:“难不成继续呆在这里,为你下次喝醉后又认错人、耍酒疯自认倒霉?”
祖唤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为了彼此都好,能不要提那晚的事了吗?”
天知道有一天他能跟秋臻这样诡异地对话,更遑论秋臻对他明显还多了几分戒备的意思。
秋臻促狭一笑,语气冷得有些刻薄:“做过的蠢事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祖唤,要藏你就该藏好些。”
“谢谢提醒,我会的。”祖唤从善如流,冷静克制,“你放心,我不会让秋颂知道——”
他看着秋臻,像要透过那薄薄的镜片,望进更深的眸子里,“从前他不知道,以后他也不会知道。关于我的性向,麻烦帮我保密。”
秋臻冷笑,“你准备就这么暗恋下去?”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也独身吗?”
秋臻眉心微蹙,然后起身:“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不希望秋颂跟你有一样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过祖唤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一样的毛病。
如果换做别人,秋臻会不留情面地脱口而出,也许是看在这十多年的交情上,他没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朝着院子外走去,“替我跟阿姨道声谢,但我要赶明早的飞机,就不吃晚饭了。”
祖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外面有车子启动的声音,但很快一切便归于平静。
孟竹君从里面出来,手机还举着手机,“嗯?小秋走了吗?我还想让他看看小优呢。”
祖唤走过去,拿过手机,镜头里的祖优躺在婴儿床上,咬着一截儿手指,弯着眼睛笑,他也跟着笑了笑,心底的阴霾散了些。
他一面逗着祖优,一面解释:“他明天赶飞机,时间紧。”
孟竹君想了下,问道:“我刚刚看新闻说,台风要刮过来了,小秋还能赶上飞机吗?”
“不清楚,也许吧。”
祖唤能想到秋臻有多迫切离开这里,即便不坐飞机,哪怕开车也要走。
孟竹君进到屋子里去,很快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礼盒。她递给祖唤:“呐,小秋送给你的。”
祖唤怔愣片刻,心情复杂地接过小盒子,打开后,里面卧着一款漂亮的手表。
他的生日礼物。祖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晚上吃过饭,不仅下起了雨,外面的风也呼呼地刮,天色黑沉沉的,像随时要压下来似的。五七蹲在门口,耷拉着耳朵看向院儿里被风卷着乱飞的葡萄叶子。
孟竹君一脸心疼:“哎呦,我这葡萄架子怕是要毁了!”
屋里坐着的祖唤一遍遍地将手表戴上又解下,最终下定决心,取了放在门口的长柄黑伞,“外婆,我出去一趟。您在家呆着,别乱跑。”
“欸!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啊?!”孟竹君轻声叹了口气。
自从过完生日,她总觉得自家外孙不太对劲儿……
秋臻盯着坐在沙发对面的这个不速之客,眼神冷得覆了一层薄雪,不知道是刚喝过药的缘故还是周映雪突然到来,胃里泛着酸,不住上涌。他更倾向于后者。
前几天被祖唤认错误亲后,他没有当场发作,甚至没有吐,他本以为是自己对同性恋的包容性相较过去增强了不少。
但看到周映雪,恶心的那股劲儿依然没减下去。
“有话直说,你认为我有多大的耐心跟你面对面坐着?”他冷声开口。
周映雪笑了笑,他依然西装革履,举止得体,像个文质彬彬的绅士,“师弟,是会长让我来跟你道歉的。不知道上次你跟钱乐他们说了什么,现在大家都觉得我跟你有过节。”
他看着秋臻,视线从进来后就没有移开过,目光中带着几乎不会变化的伪善笑意,“他们问过我原因,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让大家知道我曾经追求过你吧?”
“说完了?滚吧。”秋臻冷声说道。
周映雪的表情顿了下,旋即又恢复正常,他叹了口气,“师弟,你这样的态度让我很难做。十多年前我承认自己年轻犯了错,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需要协会这份工作。”
十多年前出了那件事后,周映雪便去国外混了,但论琴技,他比不上秋臻,论知名度,更是不及秋臻年少成名获得的关注度多。
他现在三十多岁了,需要为以后做打算。
可秋臻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让他在协会里好过,这让他很头疼。如果知道秋臻骨子里是这么决绝的人,他势必要挡住当年的自己,不要去那间琴房,不要因为一瞬间的失神起了别的心思。
十七岁的秋臻和如今判若两人,那时他是器乐界称颂的紫微星,他背后有整个秋家保驾护航,富裕的生活滋养出骄矜、贵气的少年,即便他身体很弱,但那也更像是追求顶级艺术后伤天才的副作用。
没人不喜欢秋臻,周映雪也不例外。
周映雪的父亲是小提琴老师,也曾教过秋臻,虽然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但这便是周映雪认识秋臻的契机。
如果不是父亲,周映雪大概连和秋臻同台竞技的机会都没有。
秋臻一声声师兄,让周映雪误以为他有了能够跟秋臻更进一步的机会。那天午后的琴房,窗外有蝉声为秋臻的琴声合奏,他沐浴在金黄的阳光里,脸上的病气淡了些,覆着光晕的睫毛半垂,他像是上帝精雕细琢的作品。
周映雪嫉妒他,爱慕他,更想揉碎他——周映雪被阳光晃得失了神,失了智。
祖唤直奔着七星院去了,他将皮卡停在外面,撑伞往上面去。因为不确定秋臻会不会给自己开门,他敲门的时候没出声。
是林阿姨来开的门。
见到祖唤,她先是一愣,然后侧身往旁边让了点儿,笑道:“阿唤?你是来找小秋的吧。他正在里面跟客人聊天呢。”
祖唤松了口气,还好秋臻没走,但又疑惑:“客人?”
“是,一位姓周的先生,来得突然,小秋看起来也很意外。”
祖唤眉头一拧,收了伞大踏步往里走,“他们在哪儿?”
“书房……”林阿姨见祖唤直接就要往二楼去,上前拦住他,“他们还在聊事情,不如等小秋下来?”
“我找秋臻有急事儿。”祖唤不顾林阿姨的阻拦,两阶并作一步上了楼,然后直接开门进去。
书房内,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尽管祖唤已经猜到来找秋臻的人大有可能是周映雪,但多年后再看到他,祖唤眼底的厌恶迅速漫开。
“你怎么来了?”秋臻问。
祖唤紧盯着周映雪,走进去,“我看了新闻,说是这两天台风登录,你最好别走了。”
他看向周映雪的目光里满是敌意和警惕。
“你是……祖唤吧?”周映雪想了想,然后笑着打招呼,“你还跟小时候那会儿一样,都没变过。”
“咱俩熟吗?叙哪门子旧?”祖唤眉头一拧。?
祖唤怼得毫不客气,周映雪始料未及,脸上的表情险些没有挂住。
他跟祖唤并不熟,仅仅是有次在秋臻家做客时见过一次,当时祖唤刚上初中,初具少年模样,但稚气未脱,本来和秋颂在客厅里坐着打游戏,见到他进来后便分了心,一面捏着手柄,一面时不时地朝他和秋臻这边看一眼。
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还有别的交集。
但想到祖唤和秋颂的关系交好,对他有敌意也实属正常,便像是无事发生般耸了耸肩,重新看向秋臻:“师弟,我希望你能尽快回到协会。抛开其他的不说,你真的放得下小提琴吗?”
“多管闲事。”秋臻手指叩着桌面,不耐溢于言表,“如果你还想继续呆在协会里,就趁早从我眼前消失,让区区一个副秘书长离开,这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他是懂如何给周映雪致命一击的。
“好,我走。”周映雪皮笑肉不笑,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补了一句,“师弟,别怪我多嘴。如果我能让你放弃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同等重要?”
他不看秋臻铁青的脸色,装模做样地颔首,“下次见。这台风天,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了……”
他的声音消失在书房门口,旋即,秋臻扔出去的茶杯砸在了门框上,啪嗒一声脆响,紧接着碎片安静地落在了地毯上。
茶杯里的热水泼洒在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但他浑然不觉。
祖唤皱了皱眉。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秋臻低声问,目光冷得叫人胆寒。
“听见了。”祖唤走过去,“他这个人虽然可恶,但他的话没错。”
秋臻看向他,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怒气混杂着意外,下一秒他竟泄气笑出了声,嘲讽意味儿十足,“你说什么?”
祖唤在对面坐下,抬眸,“我知道说这话你肯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秋臻,为了一个人渣放弃你小半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太亏了。”
秋臻沉默地摁了摁眉心,然后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祖唤面前,半垂的眼眸里泻出浅淡的笑意,冷且危险,如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般。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他摊开手,五指张开。
食指和中指指腹有明显的割痕,新旧交错,很分明,祖唤张了张嘴,无言。
秋臻摁住食指,新添的伤口裂开,血珠子冒出来,他很轻地用拇指抹去,“你以为我怕周映雪?我只是觉得恶心。拉小提琴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恶心到摁不住琴弦。你们当然可以喜欢男人,但如果打扰到别人,就怪不得被讨厌。”
你们——秋臻将他跟周映雪那种人混为一谈。
祖唤说不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一瞬间有点慌,然后混杂着生气和无奈的情绪。
秋臻这个人,总是知道怎么说话最伤人。
但秋臻扪心自问,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也没觉得多快意,从前将话刀子剌在人伤口上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但今天并没有。
他看着沉默的祖唤,拧眉移开视线,冷淡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说台风的事?”
祖唤哑着嗯了一声,自嘲:“我还没自虐到专门过来找你的骂。就说台风的事,没别的了。”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又是因为秋颂,才过来找我的?”
祖唤在门口停下,没回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对,你要是一意孤行非得冒着台风回去,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秋颂会担心。”
他咬咬牙,又补充了一句:“他难过,我会心疼。就这样。”
“滚。”
秋臻冷笑,他看了眼桌上,已经没有趁手的东西可扔了。
台风过境,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路边行道树被掀翻,露出了新鲜的泥土。兰钦抱着背包,头发被风吹得很乱,他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忧心忡忡。
自从前两天在路上被人抢包后,他都有些胆战心惊,尽管没看到人,但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不过当他回头察看,背后又是空荡荡的。
大概是他太过紧张,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小跑着往家的反向去,趁着天儿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趁雨还没有落下来。
终于到了巷子口,他刚松了口气,背后穿着一阵细碎的、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兰钦心里一紧,捏着拳头猝然转身,想着即便不能造成对方实质性的伤害,至少也能壮壮气势。
拳头打中了来人的面中,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叫骂。一辆车恰巧经过,车灯短暂映亮了这边的情况,兰钦看着夏敛痛苦地捂着鼻子,摊开手,手心里是红沁沁的鼻血。
“夏敛?”兰钦惊讶,“你怎么跟在我后面?”
那一拳带来的痛苦没有减弱半分,夏敛眼里浸着泪花,他捂着鼻子,提在另一只手里的包递了出去。
是兰钦那天被飞车贼抢走的包,上面还有些没拍干净的灰。
兰钦哑然,接过包:“你帮我抢了回来?”
夏敛眼角还有淤青——每次见面,他不是在打架,就是身上挂着彩。
这少年是到了叛逆期吗?
夏敛的眼睛还湿漉漉的,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顽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兰钦愣了下,他的确没这么想过。
“不像。”
夏敛表情正色不少,他深深地看了眼兰钦,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等等,跟我进去把鼻子处理一下吧。”兰钦追上去,神色担心,“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夏敛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通过前两次的接触,兰钦知道这少年是什么脾气,独行侠似的,话也不多,便没再坚持,只是翻出口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至少擦一擦吧,看着怪吓人的。”
夏敛看了一眼纸巾,沉默接过去,有些粗暴地堵住了鼻子,剩下两张纸随意揩了揩手。
“你站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兰钦往巷子里跑出去了几步,又回头叮嘱,“站在那里等我!”
他匆匆回了院子,拿了把伞,见到桌上还有他爸刚刚洗好的苹果,他随手拿了一个攥在手里。
出来,他都做好夏敛已经离开的准备了。不过少年还站在巷子口,身子歪斜斜地靠着墙,路灯已经亮了,光影中有漂浮在空气中的浮尘,夏敛在灯下,勾出长长的影子。
“看着天儿就要下雨了,你把伞拿着,最近是台风天,你别到处乱跑。”他一边嘱咐,一边将伞和苹果塞进了夏敛手里。
“拜拜。”他招了招手,转身钻进巷子里,很快便没了影子。
夏敛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苹果,上面还挂着水珠,他咬了一口。
往日堪称最无聊的水果——苹果,今天吃着竟意外地还不错。
因为台风天,周边的好几个村落沦陷,发了洪水,还有好几户人的房顶直接被台风吹掀了。民间自发组成了一支队伍前去输送物资,祖唤也去了,开着他那辆皮卡,运了满满一车物资。
值得一提的是,孟竹君去七星院暂住了。
祖唤出去一趟要两天,他外婆的脚还没完全好,家里不能没有照应的人。他不知道秋臻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或许是秋颂,反正他将外婆接到了七星院。
那天来的是老王和林阿姨,秋臻没有出面。
当然,自从书房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就没联系了。
祖唤知道,秋臻不想见到他。
这次回到镇上,他开车停靠在七星院下面不远处,拨通了他外婆的电话。
“外婆,我回来了,在七星院外面,你让林阿姨扶你出来吧。我现在不方便进去。”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外婆?”
祖唤以为她不小心摁到了接听,正准备挂断电话,等会儿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有人说话了。
“你外婆在看电影,要接人,自己进来。”
秋臻的声音很好辨别,尽管经过电流处理的声音显得更冷淡。
祖唤耳尖发痒,在对面挂断前回道:“哦,我马上进来。”
祖唤站在院子外踌躇半天,又渐渐刮起风,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海浪的声音,他终于推门进去了。
五七在院子里追着被风卷起的落叶跑,从台阶上跑到院子里,不留神地一脚踩在了祖唤的鞋子上,留下半个明显的梅花印。
它撅着屁股,看着祖唤愣住。
“傻狗,这才几天,不认人了?”
“汪!”五七字正腔圆地汪了一声,然后立着后脚直接扑向祖唤,嘤嘤嘤地撒着娇。
秋臻出来,就看到祖唤被五七扑到地上,灰色夹克外套上全是泥点子。
他皱了皱眉。
祖唤注意到一旁的目光,一边抱住五七的狗头,一边看向秋臻招了招手:“嗨。”
秋臻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去,祖唤耸了耸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跟着进去了。
“去旁边把身上擦干净再过来。”秋臻坐在钢琴前面,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是被嫌弃了?祖唤低头看了眼衣服。
的确有点脏。
【作者有话说】
大袜子们,虽然咱叔叔身体是弱了点儿,但还不至于会被周狗那啥啦,只是突然的亲亲给叔叔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27章 跟你没关系
祖唤收拾好出来时,秋臻正弹着钢琴,身影跟背景映成一幅画,他身形清瘦,随着指尖的动作,身体微向前倾斜,背看着很薄。风荡起窗帘,擦过钢琴一角,反反复复,像是合着琴音打配合。
祖唤停在吧台边上,不想破坏这一刻。
但秋臻已经注意到了,旋即停下,干净的琴音渐渐消弭在空气当中。
好像多一秒都不愿意停留。
祖唤解读成驱客的意思,也不走近,隔着远远的距离询问:“我,我外婆呢,我接她回去。”
“她在二楼的影厅。”秋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距离电影结束还有半小时。”
“哦。”
客厅很大,大到沉默也被等比例放大。祖唤没觉得尴尬,只是气氛很奇怪,他纠结是上楼陪外婆看完剩下半小时的电影,还是继续站在这里看——秋臻。
干看,什么也不做。他当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恐怕要遭到秋臻的反感,两个人目前的关系已经够僵硬的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前者。
“我先……”
“你过来。”秋臻突然打断。
秋臻一直有个猜想。抛开那晚被祖唤误亲这件叫人不悦的事,他可以完整地拉好一曲小提琴,这让他很意外。后来他又尝试过,但并没有那晚顺利。
是祖唤影响了他吗?
祖唤走过来,但依然两米远的距离,“怎么了?”
秋臻看了他一眼,从钢琴前离开,走到另一边拿过小提琴的琴盒,打开后问道:“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祖唤小时候他挺卷的,德智体美劳各方面发展,秋颂都说他听话得有病。
秋臻指了下钢琴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配合我的小提琴,帮我和一下。”
“为什么?”祖唤一头雾水。
眼下这情况他实在不理解,秋臻要跟他合奏——虽说他欣然做这件事,但他依然困惑。秋臻不是对他避之不及吗?
秋臻也不解释,轻飘飘的目光扫过去,旋即架好小提琴,琴弓缓缓淌出如同低泣的乐音。祖唤只怔愣了两秒,便跟着他的节奏弹起了钢琴。
秋臻在窗的这边,祖唤则在另一侧。钢琴音质干净,祖唤的钢琴弹得还不错,流畅、细节处理得很专业。
钢琴给人的感觉总是儒雅、清贵,祖唤气质与之并不相符,他在海边长大,身上天然有一股海边小子的野性和洒脱,可他的指尖拂动琴键,却并不违和。
从秋臻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祖唤的侧脸,脊背挺拔,但不僵硬,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黑白琴键上。恍惚间秋臻像是回到了月色如水的那晚,祖唤冷不丁地突然凑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跟秋臻身上常年被浸染的药味裹缠着,像要分出个胜负似的。
那个吻莫名其妙。
“呲啦!”一声,小提琴的琴音乱了,刺耳的声响令他眉头一皱,就连依然流畅的钢琴声音都无法消弭。
祖唤偏过头去,见秋臻微微拧着眉,表情疑惑,于是问道:“要不要重新再试一次?”
秋臻放下小提琴,眼里的困惑渐渐消失,“不用,已经试过了,跟你没关系。”
他那晚能真情实感地拉完,跟祖唤没有关系。
他有些遗憾,影响他多年的问题依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同时又松了口气,至少跟男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