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餐桌都是他那融化的血肉堆成的!
是他的血肉撑起了整个餐桌,他供养了整个餐桌——李观已经彻底看清了桌上这些人的真面目,哪怕隔着同样的面具,他也知道了这些成功人士餐刀下得肮脏——和他和尤里一样的可怜人造就了整个餐桌上的食物。这些人现在依旧安逸舒适地坐在这里高谈阔论,并且感谢上帝给予他们的丰收和财富。
李观猜测着石油商的用意。这顿饭是有入场券的,桌上的食物就是今晚各位要共同分割的财富。
石油商的收手让席间的其他秃鹫们也躁动不安。饥饿像瘟疫一般快速地传播在整个古堡。而他们面前明明摆着那么多的食物,他们不需要也不用去忍受这种残忍的折磨。
席间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除了石油商这个小小的插曲,面前餐盘里的食物很快就吸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面带着优雅的微笑,双手却疯狂地挥舞着着刀叉切割着食物,嘴巴不停地吞咽着食物,牙齿——牙齿还没来得及咀嚼食物就被他们一个个仰头伸长了脖颈,靠着细细的喉管拼命地吞咽下去。哪怕已经如此的忙碌,他们眼睛仍然时不时地偷偷观察着别人的餐盘,心里打起了要把别人的食物也抢夺过来的算盘。
“咔嚓咔嚓”的是餐具碰上石头造型的食物发出的开凿声。
“嘎吱嘎吱”的是双手拧拽细细长长的白面条发出的纺织声。
“轰隆轰隆”的是埋头狂啃硬如钢铁般地面包发出的机器轰鸣声。
于是在这样多人齐奏的食物进行曲中,巨大的浓烟升腾而起,餐桌上田地和如同李观一样的万千的骨头棋子,也悄然地汇聚到了自己该去的位置。
安德烈面前什么也没有摆放,被困在棋子中的李观怨恨地瞪着这个人面兽心的贵族奴隶主。这次不费什么周章他就猜测出其中的原因。安德烈是这个瓦西里耶夫城堡的正统继承人。他主持了这场会,他又亲自把尤里和自己送上了餐桌。
他是个除了血统再没有别的可以傍身的走狗!
这个念头疯狂挤进李观的大脑,伴随着疯狂痴念的出现同时,还有一道沙哑地总是喉咙里卡着浓痰的声音。是尤里!
李观毛骨悚然不敢吱声。尤里......尤里也还活着?他的身体不是已经成了食物,他的血液早已经成了饮品,就连脑壳都被人撬开取出脑浆成了轰隆作响的机器里的燃油。
现在尤里居然还能像自己这般有意识残存在人间?
“是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你这个假、尤里——”
这次李观终于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尤里的声音竟然来自自己体内的一角!尤里的灵魂还缠绕着这个棋子,也缠绕上了他。而他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居然能听到了尤里灵魂的声音。
尤里似乎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再次说道,“......假货!”
“假货”“假货”“假货”“假货”“......”
桌上所有的棋子一起发出尤里的声音,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般由大逐渐缩小,最终彻底将李观笼罩在网里。李观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很确信,这些声音都是尤里,所有的都是尤里,被切割成一节一节的尤里,骨头被做成一个个棋子的尤里。
之前他占据过尤里的身体,而尤里现在终于认出了他,并且可以监听到他了。
“安德烈·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先生,”最先吃光了盘中食物的秃鹫突然出声对着安德烈的方向悠悠道,“您怎么闷闷不乐呢?是对这场宴会有什么不满意吗?”
安德烈僵硬又机械地摇头,却始终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是心疼你的那个奴隶吗?”
对方得寸进尺,言语更加恶劣,说完便发出恶劣地大笑,其余的秃鹫们也放下手里的食物跟着大笑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不是个什么心软的,他在给自己的儿子哭丧呢!”
“儿子?”“谁啊?”“那个奴隶吗?”“下等人的身上也流上瓦西里耶夫家族神圣的血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真刺激真刺激,难怪今天晚上的食物这么美好呢!”
一众的鸟叫声环绕着桌子聒噪个不停,吵得李观脑仁都要爆炸了。在接近崩溃地边缘,他强撑着意识捋清了重要的信息:尤里是安德烈年轻时一夜风流跟一个不知道哪里来得女仆生下来的黄种人儿子。女仆被安德烈父母送走了,可生活越发艰难。为了维持生计,这个女仆又秘密把自己的儿子卖进了瓦西里耶夫公爵府上,机缘巧合之下被安德烈收做随从仆人。
那么安德烈是真的不知道尤里的身世吗?或者,尤里知道自己身世吗?他知道自己被自己禽兽亲生父亲送上了断头台吗?
“不要你这么说他!你这个冒牌货!”随着尤里的一声嘶吼,李观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被撕裂的疼痛。疼得他当场几近要昏厥过去。
“我知道他就是我父亲!我一直都知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
第53章 第六夜
显然尤里的叫喊声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跟在安德烈身后时他是一个被嫌弃的佣人,现在上了餐桌只剩下一堆骨头,更没有人能听得到他的话了。
安德烈仍旧不应话,桌上的人笑得更大声了。越来越多的秃鹫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加入了这场乐事当中。他们毫无忌惮地耻笑着这个老派绅士,只为了看着这个老贵族能够主动摘下脸上的面具,要是能为了他的贵族品格自己爬到餐桌上,他们当然会更乐意。
这栋城堡的上一个主人就是这样走向他的灭亡的。安德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回忆起来。这个前任主人的土地和财富也在这张桌子上重新分割。安德烈作为那个瓦西里耶夫人最后的血脉,侥幸从这张桌子上见了一条命和城堡的继承权。
那时的安德烈是对这张桌子,这个游戏又敬又怕又渴望的。他知道上了这张桌子的下场,可他的那个父亲是如此专制蛮横的一个家长,如果没有这张桌子,作为驱逐出家门浪子的他,今生都不可能有得到这样大财富的机会。
巨大的财富和荣誉加身,他突然爱上了这种未知。这种在恐惧中有可能丢失一切也有可能获得一切的快感,早已经像是剧毒一般浸染进他的血液深入了他的骨髓,他早已在这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恐惧里,爱上了这种赌命的刺激。
可他总是输。他的那些旧的产业早在时代的钢铁巨兽脚下变成了粉末,那点可怜的财产早在一次次的赌注中成了别人餐盘里的食物。在最后的一个和他有着一样瓦西里耶夫家族正统血脉的侄子被自己送上了餐桌,狂热和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他突然猛地意识到,如果他还希望靠着这张桌子逆转人生,他必须要有够劲爆的资本。
于是他想起了因为自己一夜风流而被父母驱逐出去的那个女仆,又在所谓“不知情”的掩盖下买下了尤里。
尤里死了,他的盘子依旧空空。他带来的东西并没有给他换来任何的食物。
——坐到这张餐桌前,游戏就再也不会结束,死去了尤里,而他将会成为下一个被抬上餐桌的食物。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妄想着重新能够回到这张桌上。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
只要钟声再度敲响,按照餐桌规则,在钟声响起时吃到食物最少的人将会成为下一盘被分割的菜。
石油商又重新捏起了棋子,在尤里的疯狂的咒骂声和李观的恐惧里摩挲把玩着棋子。
他的这一动作很快被其他的人注意到。这张餐桌上的能分到棋子的人不多,棋子多的人往往能对整个餐桌的局面起到决定作用,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死盯着石油商的手。有些人还不自觉地做着吞咽的动作,想要遏制住嘴里疯狂分泌的唾液。
除了已经铡刀下的绝望闭眼的安德烈,死神的阴影早已经垂怜了他,财富对他来说反倒成了过往云烟了——直到他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硬硬冰凉的东西。他不敢睁开眼,只能一遍遍去用捏紧去感受着手里的东西。
凉的、圆的、硬的、敲一敲还会发出清脆响声的......是钱!
他立刻瞪圆了眼睛,眼睛没敢去看自己的手,那几根手指头已经将那个东西亲吻了千万遍。真的是钱,哈哈他又有钱了,他果然是上帝的宠儿,他注定要在这张餐桌上活到最后!
这样的兴奋刺激下,他心脏跳动得如此剧烈,只能化作剧烈地咳嗽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狂喜。他是个贵族,哪怕再落魄,瓦西里耶夫家族的品德也不允许他因为这样的一点点钱财而喜怒于色。可他还是不自觉地把手里的筹码攥的更紧,恨不得把它直藏进血肉里去。可感受到桌上一众或质疑或羡慕的目光,他又重新挺直了脊梁将自己的筹码展示在众人面前。
是石油商突然转借给他的棋子。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选择放到桌上以小博大而是选中了自己,但那一切都不需要去探究了,重要的只有一点,他有了钱,有棋子,有了重新上餐桌而不是成为餐桌上食物的机会。
他一定得珍惜这个机会!他一边不停地朝着石油商说尽好话,一边又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在全餐桌人的见证下,赶在钟声敲响之前将棋子推向了餐桌。
李观就这么放了出去,他又重新回到了餐桌,这么曾经葬过尤里尸骨和他的灵魂的地方。
而尤里却显得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博弈者还要兴奋。
“安德烈先生!是我,我是尤里!我还活着!安德烈先生,您能听到我说话的对不对?不要听其他人胡说,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是我非要来见你才来瓦西里耶夫府做仆人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跟您没有一点关系......我知道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我跟在您身边也不是为了瓦西里家族的身份,我只是想要服侍在您身边,您不要听那些人的话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当安德烈紧紧握紧他时,尤里的尖叫声几乎要把李观的灵魂给震飞出去。
“安德烈先生!我就知道您能感受到我的呼喊,我们真的是亲生父子,只有亲生父子流着同样尊贵血液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默契,您别担心,我始终都会站在您的这一边,瓦西里耶夫家族的荣耀我会继续守护的......这些人都是些旁支杂种,他们能重新回到瓦西里耶夫的城堡都是我们的施舍,您不用为此感到担忧,我会帮您解决好一切,安德烈先生......”
李观听着他颠三倒四混乱不堪的言语,深刻又敏锐地感受到尤里几乎病态的感情和扭曲。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送上餐桌,自己还有心思要站在杀死自己刽子手旁边做帮凶,他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食道,还不等他说出什么一阵撕裂感就传遍了整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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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哧吭哧奋力颠勺做饭中......
第54章 第六夜
很快他就弄清楚了自己痛苦的源头。竟然是另外一颗无礼又粗鲁的棋子被扔在桌子上,成了一条见谁就咬的疯狗。他强忍着巨痛,费力地将这条狗从自己的大腿上踢出去,好不容易从痛苦劲儿中缓过来,他才辨认出对面的狗是尤里的牙齿做成的。
李观一阵心寒。他这个棋子是尤里的小拇指骨头做的。牙齿咬了手指,明明是一个人的血肉,只是被那些人用几分钱吊住了,就要开始自己咬自己了。
而放眼看过去,这张桌子上正在有越来越多的棋子向自己推进。无数尤里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脑子里——如果他现在还撑得上算是个人的话。他很清楚一点,如果他还想保存一个完整的灵魂,他只有且仅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杀掉一切想要把他吞掉的人。
“是的是的!我们得帮助安德烈先生,他多可怜,周围那么多想要伤害他的人!”其中一个尤里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都不等李观有什么反应,就眼睁睁看着尤里操控着自己的身体撞了上去,直接把他的魂魄给撞了出去。
他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来。等他再从空中往下看时,尤里已经横冲直撞了出去逆转了局面,安德烈几乎跳起来叫好,他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向自己招手。他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手边的筹码越来越多,这些筹码早已经把他的眼睛瞳孔都映射成了金色。再多点、再多点、要更多、更多啊、多多多......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餐桌,喷射出囧囧或贪婪或紧张的神情,筹码快速地在桌子上的每个人之间快速地流动转换。再次成为游魂的李观四处飘荡在每个人的灼热视线里,一道道视线从自己身上直直穿越过去,只剩下恐惧和茫然挤满了李观的脸。
在李观眼里,他看到的不是闪闪发光的金钱,而是一堆如山的森森白骨。如山的骨头在这张牌桌上奇异般地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互相共攻击撕咬着对方,头骨咬着手肘骨,耻骨踢踏着腿骨,一根根骨头乱飞,李观只能不断地快速移动躲闪,就怕被骨头把自己的灵魂戳穿。
李观的灵魂团团转,一个骨头砸到他脑门上,骨头镶嵌到脑壳里,他又被迫被重新回到了尤里的身体里。骨头已经深深地镶嵌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想要拔出来却反而让骨头在自己的身体里镶嵌得越来越深。
望着向他和尤里铺天盖地而来的白色浪潮,再感受到尤里炙热滚烫的内心,他敏锐地察觉到,来自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背后的永不会停歇的动力——安德烈那样疯狂的视线正在紧紧地盯住他们。
望向其他骨头及其背后坐着的虎视眈眈的客人们,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悲凉感。他想脱离这里,可始终却逃离不了,想明哲保身最后又被卷到这场战争里。而战斗的对象却是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骨头。
来无路去无路,李观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果断地抢夺回尤里的身体的主控制权,躲开了向他攻击的脚趾骨头,往回跑向了目所能及的最高的山堆上,俯视着下面白花花的一片要把青山给吞没的浪潮,深吸一口气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决绝地跳进了骨头海里!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自毁举动,一个个都伸直了腰探出身体朝着牌桌张望,尖长的鸟嘴几乎要碰出桌面,但似乎又害怕又嫌弃地似地快速地摇着脑袋离开了桌面。只有安德烈一改刚才的神情,震惊地盯着给自己的王牌的自杀久久不能回神。仅仅是一瞬间,他不明白一直听自己话的筹码怎么就选择了放弃一切,甘愿放弃抵抗让自己投入敌人的海洋。
他费力地转动自己已经僵硬的脖子,试图想明白这一切。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的筹码会脱离自己的控制呢?为什么要放弃竞争呢?那么多的财富就在眼前啊,他的手边已经有了这么多新的筹码,只要再赢得一点,就再多一点,他们就可以无忧地过好下半生,这样好的未来摆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要选择在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放弃掉一切?
他想不明白,也想不动了。一个筹码自杀没关系,机会才是最重要的,机会难得,时不我待,他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新筹码全部都推到桌子上。一个死了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总有一把能够带他继续翻盘。
看着全都冲向桌面中心的新筹码们,安德烈又重新在脸上挂起来胜券在握的诡异微笑。
而只是一瞬李观操纵着尤里的身体彻底地融进了骨头海里。一个难啃的骨头就这么结束了自己辉煌的桌面一生,失去了巨大竞争对手的客人们和亲手解决掉敌人的骨头们尖叫狂欢后又很快陷入到新的啃噬争斗。
突然在乱糟糟的骨头山里塌陷了一个窝,这个塌下去的骨头窝越来越大,慢慢旋转起来,行成了一个小漩涡。这个漩涡很快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奇地观察着出现的新变动。 一个个骨头都被卷到里面,最外层的骨头很快察觉到不对尖叫着想要逃离,但是立马被大漩涡卷了进来成为了漩涡的一部分。
意识到这样的变动让桌上所有的客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局面远远超过了他们能控制的范围——他们玩脱了!
只是眨眼间那漩涡就达到吞没了一处桌面上所有的骨头,呼啸着朝别处卷去。客人们都纷纷竭力想要把自己还剩下的底牌收回去,可是全迟了。漩涡已经大到淹没了整个桌子!一个骨头堆砌成的巨人缓缓地从漩涡里站了起来,先是头颅后来是巨大的胸腔,最后是下肢和脚掌——一个巨大的、安装这一刻跳动心脏的完整的骨头尤里重新站了起来!
他朝着桌上所有的客人怒吼,桌上剩余零落的骨头们仿佛受到了感应,竟然都主动挣脱了主人们的束缚,不顾一切地重新奔向了尤里,回到了自己应该回到的位置。客人们眼见着局势不对,纷纷发出嘶哑的哀嚎从桌上跌跌撞撞地逃离出去。可尤里只是看了一眼,就伸出巨大的手将那些人全都抓了起来,然后举到嘴边,张开了巨口一股脑地把那些人全都吞到肚子里,任由每一处的骨头张开巨齿,发出绞肉机般地巨响把人都通通搅成了渣渣,最后成了骨头尤里的一部分。
尤里满意地朝天发出巨吼,骨头们也嘎嘎吱吱地发出附和的笑声。在一片狼藉里,巨大的尤里缓缓转身,附身看向了傻愣着跌坐在一旁的安德烈。
李观想要控制着这具身体把这个人渣也抓走。可巨掌却停在了安德烈的脸前动不了了,随着自己又再次被直接挤出来身体再也回不去。
他焦急地飘在空中,看着巨人尤里缓缓蹲下来讨好地用骨头呼唤着安德烈:“父、父亲......”
骨头们嘎吱嘎吱地响着,尤里的巨手隔空抚摸着安德烈的脸庞,然后重新站起来,在安德烈惊悚的眼神里掏向自己的胸脯。
“别这样!”李观急得大喊,试图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知道尤里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可是一切都晚了,尤里还是在自己的胸腔里一阵掏挖,手紧紧握成拳头重新递到了安德烈眼前,“给......”
“哐当!”安德烈却突然抄起手边的餐刀直接扎到了那只手上,尤里立刻发出吃痛的惨叫,他的整个拳头都被这只餐刀砍了下来,一个闪着金光的硬币就这么掉落在地上,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最终停了下来。
李观呆呆地看着那个金币:那是他给尤里这个身体找到的替代心脏......
“别过来!”安德烈眼见有效,连滚带爬地捡起来掉落在地上的餐具狠狠威胁道:“你这个怪物!你别过来!我也不是你的什么父亲!我从来都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儿子!你的血管里都流着下等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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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次元的有点事情,现在重新恢复更新。????????????
第55章 第六夜
“我从来都没有儿子!更不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又蠢又丑的绝对不可能是瓦西里耶夫的血统!”安德烈眼睛早已经瞪得溜圆,面部充血青筋暴起,整个五官都因为愤怒扭曲在一起,只剩下一张厚重惨白的嘴和抖动的胡须像条泥鳅般疯狂地张张合合蠕动呼吸。
巨大化的尤里似乎不能理解这样的话。他的脑子,不,准确来说他的骨头们拼命地运作,想要像分解客人们一样分解这样尖锐苛刻的话语。可这些话语是如此地锋利如此地坚硬如此地寒冷,任凭那些精密的骨头架子们怎么疯狂噬咬,它们都无法把这样的话语彻底磨碎消化掉,只能看着这些话进到脊椎里,滑到胸腔里,最后卡在了左边第四条肋骨里。
这样的卡顿让尤里的面上也出现了茫然,他身体里的骨头们因此更费力地消化着那些话,呼哧呼哧地生产出来巨大的白烟,白烟升腾到空中又返回到身体里将他整个人像气球般膨胀起来。
“我.....是!”
回应安德烈的是震天响的尤里的答复声音,那声音伴随着飓风,哗哗啦啦地呼啸过去,掀飞了散落的椅子,砸烂了古堡里的窗户,漂亮的餐具们也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就连李观也被这股大风给吹得在空中连打了好几个转,最后被拍到了天花板上。
李观顶着吼声把自己从屋顶上空摘下来,尤里的执着和让他头一次心生恐惧。在他跳到人堆里,拉起队伍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不但自己要活,还要让别人也活,一起掀翻了这个桌子建立一个新的适合他们生活的新世界。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成功地那刻被尤里强硬地挤出来了身体。
现在观察尤里的态度,他一阵心冷。明明安德烈从头到尾都知道尤里是自己的儿子,从遇见开始就一步步地把尤里推到了这张牌桌上做了赌注,现在尤里有了权力,成为牌桌上最具有话语权的人,第一件事还是去讨好他的父亲、祈求他父亲的原谅。
这注定会让李观的努力付诸东流。
李观再想夺回身体主动权却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突然尤里一番往常地安静了下来。他不再怒吼,也不再跟安德烈再进行什么争辩。只是向台过度使用的机器突然哑火,静静地盯着安德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李观正想要重新尝试回到尤里的身体里,却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处,见到尤里调转了骷髅脑袋,猛然与自己对视在一起!
尤里空洞洞的眼窝里似乎藏着世界上最骇人的目光,只是对视上一秒,李观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被洞穿整个身躯都动弹不得。尤里似乎看出他的恐惧,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还没等李观弄明白这笑容背后的意义,尤里灵活转头一把将安德烈握在了自己手里。
在李观的惊讶的视线和安德烈惊叫声里,尤里用力握紧了拳头,啪的一声空中瞬间炸开一朵血花,不等李观再做任何反应,尤里又把自己手里血团重新塞进了的自己的胸口里。
现在空心尤里又有了一个新的用不会停歇的心脏了。
李观被这一幕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反应过来时一阵翻天倒地的恶心直冲他的天灵盖,灵魂抽搐成一团又分裂成几团,全靠着李观挣扎着把飘散在空中的几团重新塞回去,才勉强维持着自己不变形。
屋里的钟声又敲响了。从城堡各处又鱼贯而出一群端着各类食物仆人们,他们依旧和最初一样穿着浑身黑色的服装,幽灵般沉默地飘动出来,整齐划一又快速地放下食物,快速地收拾了整个狼藉的大厅。
只是一瞬间,一切都又重回归到了原位。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的餐桌,精美华丽的餐具,富丽堂皇的城堡大厅,和只有端坐在主位的尤里一人。
“宴会可以开始了。”
他优雅地捏起高脚杯将酒杯举到空中,脸上露出比之前所有客人都标准的优雅高贵的微笑。
“先生,”一个侍从开口打断他,“您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举办宴席的。”